第270章打出去
榮國府，王熙鳳難得的有了點空閑時間，正要小憩一會養養神，平兒臉色古怪的匆匆來報，“二奶奶，會同館那邊遞了帖子，公主的一雙兒女過來了。”
什么？
王熙鳳一下子坐了起來，“公主的一雙兒女？”
“是！”
平兒把帖子遞過來，“說是來拜見外祖母和舅舅的。”
“那拿給我做什么？”
王熙鳳哪里敢接？
“快，送給老太太或者老爺啊！”
長輩們讓怎么干，她才好怎么干呀！
這樣的大事如何能自專？
“是老爺讓給您的。”平兒只能道：“老爺早就吩咐了門房，說是會同館那邊再有事，都先交給您處理。”
王熙鳳：“……”
能得公公的信任，挺好的。
但是吧……
“人和帖子是一起到的嗎？”
“是貼子先到的，說是一會兒來。”
“那行吧，我們先找老太太去。”
王熙鳳迅速起身。
賈母院，老太太拿著拜帖看了好一會，“來就來吧，總是要來的。”
公主呢。
“東府你大伯娘那次不是讓他們把孩子送過來嗎？”
見一見走個過場罷了。
其他能有個啥？
“按著禮數來就是。”
她又不是親的外祖母。
“對了，那邊給東府拜帖沒？”
“給了。”
這事王熙鳳在路上就已經問過平兒了。
“那就行了。”
老太太撂下帖子時，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給了東府拜帖，有給你三姑姑、四姑姑拜帖嗎？”
賈玟和敏兒雖然住在家里，卻也是客人，并不是就回了這個家。
會同館那邊但凡打聽一下，也該給個拜帖才是。
“沒有！”
王熙鳳搖頭。
賈母臉上的神色更淡了，“到了，讓林之孝家的帶過來。”
賈玟就算了，和離歸家，勉強可以不算客。
可是她女兒不一樣啊！
果然這些人就是不通禮數，到了京城這么久，學都學不好。
與此同時，沈檸也收到了拜帖，還是賈珍親自送來的，“母親，您看……”
“以平常親戚招待就是。”
沈檸的目光在和卓的名字上停留一瞬，隨即轉開，“這孩子本來就不是她想要生的。”
為防意外，為防傷心，為防被利用，淡一點就好。
“西府那邊若是叫姑娘們回去見客，就說我說的，學業重要。”
“是！”
賈珍明白他娘的態度，知道怎么處理了。
半晌后，那滿與和卓如約而至。
做為公主的親生兒女，又是親外孫第一次到外祖家，按理說，不管是榮國府還是寧國公的大門都得大開，當家人還得親自站在門前等候才是。
但沒有！
什么都沒有。
車隊被攔在了門外。
門房聽到敲門聲，知道是他們兩位，只說稍等，過了好一會，才開了側門由林之孝和林之孝家的迎出來。
“表少爺、表小姐，我是榮國府大管家林之孝，我們老爺太太知道是您二位來了，特意吩咐我來請你們進去。”
那滿看看他，又看了一眼大門處，到底沒說啥，拱拱手，一腳踏入。
他已經被封貝勒，他爹是王爺，他娘是榮國公主，按理，進這榮國府，怎么著也得開中門的。
果然，就像昂邦阿瑪說的，賈家還要給他們下馬威。
那滿吸了一口氣，壓著自己的脾氣，裝著乖巧問：“我舅舅此時在做什么？”
阿瑪和昂邦阿瑪都說，到了這里，他跟和卓得入鄉隨俗，一切按漢人喊人的方式來。
這些，他們在來的路上，都有專人教過。
“老爺正在處理一件要緊的事。”
賈赦正在玩他的雕版。
他也不打算馬上就去見那滿。
公主都跟大嫂說了，她只想要和卓。
既然如此，那就先讓和卓這個外甥女先去見老太太。
那滿就讓林之孝在外書房先招待一會再說。
“您先隨我這邊走。”
林之孝要引他到外書房。
“那和卓呢？”
“表小姐要先去見老太太和太太她們。”
那滿：“……”
他都想說，那我和妹妹一起去見外祖母。
但又怕這是他們這邊的規矩，“行吧！”
他跟著林之孝走，這邊，和卓的轎子直接抬入了二門。
和卓感覺轎子停了下來，但跟著的嬤嬤沒說話，她也就沒動。
這是她外祖家。
她娘心心念念想要回來的地方。
小時候，娘跟她說過許多外祖家的點心，她還偷著給她做過幾次呢。
只是每次似乎都是失敗的。
哪怕她感覺挺好吃的，可是娘常常吃著吃著就哭了。
被阿瑪強拉著到大昭的前一夜，娘還跟她說，此一去，若從此沒了消息，那就不必再想她念她，她是回家了，哪怕死，也是回家了。
她只要為她高興，好好過日子，好好的討好哥哥那滿就行。
若是有一天，阿瑪要把她嫁到蒙古哪個部落去，就找哥哥那滿，好歹帶點嫁妝過去。
不論什么情況下，照顧好自己，好好活著，她就心滿意足。
但娘沒死。
她好好活著，她還成了榮國公主。
和卓剛剛知道的時候，可高興可高興了。
她娘活著呢。
還活的挺好。
但是和卓又不敢表露的高興。
因為府中人人都不高興。
哪怕阿瑪被封了王。
府中的哥哥姐姐們，看到她，那好像要吃了她的眼神，讓和卓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等到他們說她娘已經成了阿瑪的福晉，嫡母身邊的嬤嬤，也一樣帶人到她和娘的屋子生生的砸了一通。
那天和卓以為自己要被打，或者趕到小黑屋，不給吃不給喝。
好在沒被打，只是被趕到專門罰人的小黑屋。
那地方，她和娘幾乎每個月都會輪換著進去一次。
她娘是被嫡母或者哪個得寵的姨娘罰的。
她……
則是嫡母或者姐姐們。
和卓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知道，她們就是因為自己長得好。
轎子還在往前，和卓透過小小的車簾往外看了一下。
這又是一個院子，前面是個垂門。
怪不得她娘說，她爹的貝勒府小的可憐。
算時間自進了門，好像都走了有一射之地。
剛剛停的那一下，應該是換人給她抬轎了。
來的一路上，嬤嬤早就跟她說過，外祖家極其顯赫，雖只是國公府，卻也跟王府差不多呢。
轎子在垂門前停下，跟林管家一起迎她和哥哥的和善婦人給她打起轎簾，“姑娘慢點，我扶您。”
和卓下了轎，扶著她的手，進了垂門，兩邊是抄手游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正面五間上房，兩邊穿山游廊廂房，皆雕梁畫棟。
臺磯之上，坐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一見他們來了，忙都笑迎上來，道：“剛才老太太、太太還念著呢，可巧就來了。”
于是三四人爭著打起簾籠，一面聽人回話，“表姑娘到了。”
賈母穩穩坐著。
賈雯如今是公主，其實她該站起來迎一下的。
可她就是不想起。
“和卓拜見外祖母！”
和卓當場拜下。
“快扶表姑娘起來。”
看到和卓時，賈母愣了一下。
這孩子的是遺傳了賈家的好相貌。
尤其一雙眼睛。
跟二兒、賈雯、元春和寶玉的眼睛一樣，都像極了國公爺。
“過來，到外祖母這邊來。”
老太太因為這雙眼睛，心軟了一下下。
和卓怯怯上前。
她娘是庶女。
就跟她在嫡母面前一樣。
“外祖母”
“乖”
老太太給了一個和善的笑容，教她認人，“這是大舅母，這是三姨媽，這是你小姨媽，這是你璉二嫂子、珠大嫂子。”
和卓忙一一拜過。
三姨和四姨，她都聽娘說過。
尤其三姨，都是庶女。
聽說三姨是和離歸家的，還是這邊的大舅舅親自把她帶回來的。
和卓很可惜，外祖家這么厲害，她娘卻是公主。
當公主的，都是要和親。
就好像她庶出的姐姐堂姐們，誰提身份，封多羅格格、固山格格時，就是去和親的時候。
她爹能一躍封王，就是因為她娘如今是公主。
要不然，憑外祖家的權勢……
“看到和卓，我好像就看到了小時候的二姐。”
賈敏摸了摸小姑娘吹彈可破的小臉兒，“你是今天才進京的？”
“是！”
和卓看了一眼三姨，迅速回答小姨。
“往宮里遞過帖子了嗎？”
“遞了，我娘說是讓明天去見。”
她好想娘！
但看看曾經都好厲害好厲害，卻一眼都不瞅她的長輩們，如今全慈愛可親，和卓就知道，好多事，早就不是她娘能做主的了。
所有一切，都要看大昭的皇帝。
“來的路上，服侍的嬤嬤有跟你說你娘的情況嗎？”
“說了。”
和卓點頭，“她們說，我娘被封榮國公主，跟外祖榮國公的名號是一脈相承的。”
阿瑪被打得好慘啊！
哥哥都偷著哭了。
和卓雖然也跟著掉了眼淚，但事實上，那就是陪著哥哥哭。
“她們還說，我娘……差點死了。”
和卓的眼睛紅了。
“……乖，明天就能見著了。”
一旁的賈玟給她遞了一個帕子，“你娘沒事，她好著呢。”
“謝謝三姨！”
和卓的嘴巴挺甜的。
賈玟面上帶笑，但心里卻輕輕嘆息一聲，“見著你爹沒？是他或者你伯父讓你們先來這邊的嗎？”
“嗯”
和卓點頭，“阿瑪說這是外祖家，我娘也常跟我們提起外祖家。”
雖然只是跟她提，但哥哥也來了。
前面大哥就算了。
但哥哥那滿是她和娘一直的依靠。
和卓想為哥哥跟這邊打好關系。
“我和哥哥早就想來了，阿瑪一提，我們就想過來了。”
和卓朝也望過來的賈母笑了一下，道：“我們從家里出發的時候，帶了許多禮物，整理了一些時間。”
她娘雖然是公主了，但根子明顯在外祖家這邊。
要不然，阿瑪和長輩們也不能準備那么多禮物，讓她討好這邊。
和卓從長輩們對禮物復雜的態度上，莫名的感覺那些禮物還是早點送到這邊的好。
要不然……
她總感覺他們要收回好些。
她不想他們收回去。
她想討好外祖家，若是外祖家的親戚們，能看在那些禮物的面上，對她娘再好一點就更好了。
此時的和卓哪里知道，索晉和鐵保被她外祖家坑了，一直沒緩過來。
要不是那些禮物都是族中出的，要不是禮物一路進京，有無數的人看著，他們又擔心會同館某些吃里爬外的伙計，肯定要扣下一大半補補虛的。
可惜不能。
所以兩人今天都覺得胸口有點堵。
索晉年紀大了，惜命的很，特地讓侍衛重金請了大夫。
如今不躺平也沒辦法了。
大昭出兵了。
但前幾天，他們想見皇帝想回去，結果皇帝借口忙，沒見不說，還讓那個叫小三子的太監說，京城繁華，他們來一趟不容易，正當好好享受享受。
分明就是把他們扣下了。
索晉很后悔，早知道大昭有那樣連發六彈的轉輪火銃，他絕對不會來。
之前來的時候，他只以為替沃赫把賈雯娶回去，促成兩方合作后，回去他能有更多話語權。
那時候，他以為他們和大昭是平等的。
可現在……
索晉聽大夫說了一大堆，反正總結就是心氣郁結，吃的太過油膩，要疏肝理氣，要保持心情舒暢，要多吃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果然他是被氣著了。
可恨啊可恨！
那天送聘禮，賈家坑他們的主意，十有八九還是寧國府那個沈氏出的。
王八蛋，這是塊滾刀肉啊！
一點臉都不要。
可恨，就是這樣的人，他們還要上趕子送禮。
氣死他了。
索晉捂著胸口，連連吸氣再呼氣。
盡量勸自己，不要氣壞了，讓沈氏和賈家的人再看笑話。
“庸醫！”
他怒斥這個好不容易請來的大夫，“本王胸口受過重傷，你到底會不會看？”
索晉不敢承認，他是被氣著了。
這要是傳到沈氏的耳朵里，人家只怕要高興的多吃一碗飯。
他不想讓她身體好。
只愿她從此病病歪歪，活不了幾個月。
“來人，給本王打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