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金枇在琢磨著外事助理人選的時候,趙不瓊拿出了李一杲那輛折疊小電驢,一出公司大門,騎上小電驢,麻利地設定好導航,不一會兒便到了地鐵口。她輕巧地收起小電驢,順著臺階一路下行,搭上了地鐵。車廂里,她繼續聽著那些應聘者的通話錄音,幾站路過后,她出了地鐵站,一路步行至面試公司的樓下。抬頭看了看時間,發現不過才過去半小時左右,時間還挺充裕。于是,她在樓下找了個位置坐下,打算聽完所有的錄音再去面試。
面試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趙不瓊先見到了人資專員,遞上了自己的簡歷。專員讓她填了些基本資料,簡單詢問了幾句后,便帶她去見人資總監。總監問她期望的薪資待遇,趙不瓊很爽快地回答:“底薪和提成嘛,公司有什么制度就按什么制度來。”至于職位要求,趙不瓊更是簡單明了,哪個職位提成高她就選哪個,毫無疑問,最底層的業務人員提成是最高的。人資詢問她的意見,趙不瓊完全沒有不滿情緒,表示從最基層的職位做起也沒關系。人資聽后大喜,這可是個有背景、有資源、有經驗的老業務啊,這么輕松就解決了最難的兩個問題,十分滿意,于是又帶她去見老總。
趙雄并沒告訴趙不瓊今天面試的公司的老板是誰,但趙不瓊見到老板時,卻頓時大喜過望。原來這公司的老板是她小時候就認識的陳大發。為啥趙不瓊這么高興呢?原來陳大發是趙雄的星美集團的供應商,經常往趙雄家里跑,每次去都會帶些小玩意給趙不瓊。那時候趙不瓊還小,不知道陳大發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每次來家里都會帶好玩的給她,而且陳大發特別能吹牛,常常把小時候的趙不瓊哄得興高采烈。趙雄見狀,自然也跟陳大發的合作頗多。
陳大發目前仍是星美集團的供貨商,他和徐滄海、趙雄在大學時是同窗好友,而與趙不瓊的老板湯偉杰則是中學時期的老同學。說起來,他和這些人的關系既不算特別親密,也不算疏遠,屬于那種有生意往來就熱絡,沒生意時則各忙各的類型。不過,他并不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在圈子里還挺講義氣。只是,他既看不慣趙雄那副假裝文雅商人的樣子,也不喜歡徐滄海那種強勢作風,更對湯偉杰那種愛搞陰謀詭計的性格不感冒。他做生意講究的是直來直去,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十幾年光陰匆匆,陳大發經歷了不少“煙熏火燎”和“酒精洗禮”,身材已經明顯發福,牙齒被煙熏得失去了本色,頭發也斑白了許多。但盡管如此,他的精神頭依然十足,嗓門還是那么大。當趙雄給他打電話時,他幾乎沒怎么猶豫就爽快地答應了:“雄哥,你女兒能來我公司上班,那是給我面子啊!這事兒你放心,肯定沒問題!”
趙不瓊見到陳大發時,喜上眉梢,脫口而出:“大發叔叔好!”
“不瓊啊,你都長這么大了,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陳大發笑呵呵地說著,臉上滿是感慨,“我聽你爸說,你已經結婚了?”
“是啊,發叔,我結婚都四年多了。”趙不瓊有些害羞地點點頭回答道。
陳大發摸著自己的一頭白發,感慨萬分:“十幾年了啊,時間過得真快,你看你爸都已經退休開始享受生活了,我還在這里忙個不停。”他搖了搖頭,笑了笑,接著又說:“你剛來這里,可能對很多業務還不太熟悉,就先跟著國珍一起工作吧。我會跟她說的,讓她給你分配一些客戶,這樣你能更快地融入團隊,上手也會容易些。”
趙不瓊一聽就明白,陳大發這是想讓國珍分點客戶給她,特意照顧她呢,心里不由得一暖。但她也知道,分別人的客戶這事兒挺微妙的,于是就擺擺手說:“發叔,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其實啊,這些年我自己也攢了些客戶,能直接給公司拉業務,不用再額外給我分了。”
陳大發聽了,有點兒出乎意料。他本來是因為趙雄的關系,想對趙雄的女兒多關照些,但聽趙不瓊這么一說,眼里不禁閃過一絲贊許。他心里琢磨,看來趙雄的女兒在湯偉杰那邊也是積累了不少好客戶嘛。于是他爽朗一笑:“嘿,世侄女真是機靈!你有自己的客戶,那就更棒了。不過啊,你剛來,還是先跟著國珍學學咱們的業務流程,對你以后有好處。還有啊,跟老湯那客戶打交道,得小心點兒,別得罪老湯。”
趙不瓊聽出了陳大發話里的弦外之音。前半句是提醒她要機靈點,別去招惹國珍,她猜這個國珍應該是公司的業務高手;后半句說“別得罪老湯”,那就是暗示她可以去爭取老湯的客戶,但要悄悄地進行,別讓老湯發現。趙不瓊心里五味雜陳,感嘆人心真是現實。但她臉上沒表現出來,只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發叔,我明白了,謝謝您。”說完,她就跟陳大發道別,跟隨人資辦理手續,手續很快辦完,確定正式上班時間為15號,她跟人資告辭,返回滴水巖公司。
趙不瓊一走,張金枇就悄咪咪地去找李一杲。李一杲那會兒正一門心思撲在“渣渣人生-要有光”系統的新模塊升級上,忙得跟陀螺似的,轉個不停。張金枇一看,心里就明白了,這時候的李一杲是“動他不如動泰山”,于是她識相地沒去打擾,也沒提看錄像評估的事兒。她轉頭就跟蔡紫華、陳廣熙、陸靜開了個簡短的視頻會議,一塊兒商量外事助理的選拔大事。
說到客觀評分,林湉湉和蕉美君倆也是二話不說,立馬就挑起了大梁,忙得不可開交。主觀評分這邊,張金枇親自上陣,蔡紫華、陳廣熙、陸靜遠程看錄像幫忙,也是忙得腳打后腦勺,錄像都是快進著看的。
趙不瓊從陳大發那兒面試回來,才三點多。她看大伙兒都忙得熱火朝天的,也沒去添亂,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辦公室,悄悄加入了外事助理的評審隊伍。
晚上七點多,大家終于定下了前三名人選。林湉湉和蕉美君下班后,張金枇、趙不瓊和李一杲三人決定一塊兒點個砂鍋粥外賣,邊吃邊聊。他們現在面臨個大問題:到底錄取一個,還是兩個,還是三個候選人?這事兒讓無問七子團隊頭一回吵得不可開交。
按公司原計劃,內務和外事助理各錄兩人,試用三月后再看情況。但張金枇被“蒙面握手”的復試方式深深打動,想多錄一個,不怕花錢多,就怕錯過人才。陳廣熙、蔡紫華倆都懂營銷,看完全程錄像后也特震撼,所以力挺這個觀點。
不過,李一杲和王禹翔倆都沒看錄像,一個勁兒地忙“渣渣人生-要有光”的開發。他們看完成績評估表后,堅持原則,只錄取前兩名,第三名不要了。他倆觀點明確,都認為原定的規則不能改。
最讓人意外的是趙不瓊的立場,她堅決主張只錄一個。她說:“蒙面握手”讓不同小組間產生了隔閡,前三名來自不同小組,隔閡不好消除,所以不宜多錄。為啥趙不瓊這么堅持呢?其實也有原因。中午時,她看到應聘者吃完飯出去,都是一個組一個組的,對隔壁小組的人,好像都跟陌生人似的。這種一次測試就造成的人與人之間的巨大反差,讓她實在太震驚,也太擔心了。
投票的時候到了,張金枇的觀點暫時領先。七個人里,她已經拿到了三票,過半數就能定下來。于是,大家都盯著陸靜,想聽聽她的意見。視頻里的陸靜,像個聽話的孩子,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咯咯笑著,就是不肯表態,讓人哭笑不得。張金枇沒辦法,只好擺出大師姐的架子,催陸靜趕緊投票。陸靜卻調皮地問:“我能投棄權票嗎?”一副耍賴的樣子。
張金枇心里跟明鏡似的,知道陸靜心里有數,就是不想說。最后,她只好接受了陸靜的棄權。投票一完,結果就出來了:想錄取三人的有三票,想錄取兩人的有兩票,只想錄取一人的有一票。張金枇是主張錄取三人的,得票最多。按規則,她該宣布結果,錄取三人。可這時候,張金枇卻猶豫了。為啥呢?因為有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這么來了,她心里那個激動啊,哪還顧得上宣布結果?
那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是啥呢?答案就是:吵架!你可能會問,吵架怎么就成了千載難逢的機會了?這是因為張金枇學到的本領里,有一條特別重要的認知:矛盾啊,越早激發出來越好。這時候解決矛盾的方式,就決定了以后團隊是怎么解決矛盾的。無問七子都知道這個道理,也懂師門里解決矛盾的方法,但就是一直沒遇到過那種不能三言兩語就解決的矛盾。這次,機會不就來了嘛!
所以,張金枇沒急著做決定。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因為趙不瓊是管外事的,有外事的最終決定權。如果趙不瓊最后決定只錄取一個,而李一杲又不反對的話,那就得按趙不瓊的決定來,只錄取一個。
那趙不瓊為啥不直接做決定呢?因為她也是無問僧門下無問七子之一啊。張金枇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趙不瓊又怎么會不知道呢?這就是同門師兄弟的好處了,他們就算有矛盾,也會默契地故意制造矛盾、讓矛盾升級、再解決矛盾,通過這種方式互相磨合,找到合作的默契。所以,趙不瓊就順理成章地“配合”張金枇,把矛盾給“激化”了。
然后,張金枇掛了電話,立馬就叫了份外賣,點的是那種需要燉很久的砂鍋粥。她想先放松一下,再慢慢琢磨這事兒。
等砂鍋粥外賣的時候,時間總覺得特別長。不一會兒,在兩個女人的故意“配合”下,現場的氣氛就開始變得有點尷尬了。李一杲只覺得冷汗直冒,心里想著趕緊溜回辦公室繼續編程。他剛站起來,就被張金枇一眼給瞪回座位上了。張金枇冷冷地說:“別走啊!”李一杲嚇得立馬坐下,偷偷跟趙不瓊說:“我們是不是把大師姐給惹生氣了?”
張金枇耳朵可尖了,又瞪了他一眼:“別說悄悄話哦!”
趙不瓊低著頭,捏著衣角沉思。她知道大師姐這么做的目的。他們師出同門,都懂得有紛爭時的處理規則,當然知道接下來的戲碼該怎么演:有矛盾時,絕不能各自走開,得坐在一起面對面。哪怕場面再尷尬,也得這么耗著。
被兩個女人聯手營造的冷場氛圍,著實讓李一杲如坐針氈,度日如年。他納悶的是,為何沒察覺到這場矛盾激化其實是兩人默契配合的結果?說來也好笑,原因在于李一杲自己是個表情豐富的戲精,入戲太深,而他知道趙不瓊和張金枇是無問七子中從不演戲的兩人。若是換了陸靜在場,他或許早就識破這刻意營造的戲碼了。看來,從不演戲的人一旦演起來,才最不易被人察覺。
李一杲硬生生憋了二十多分鐘,感覺屁股都快坐麻了。他突然意識到大師妹故意點砂鍋粥,就是為了讓他難受。心里一陣郁悶,對張金枇的不滿也油然而生。他剛想掏手機解悶,手還沒碰到屏幕,張金枇就冷冷地提醒道:“無問十戒第三條!”李一杲嚇得手一抖,手機“啪”地一聲掉在地上。他尷尬地笑笑,連忙撿起手機擦了擦,塞回兜里。
又過了十幾分鐘,李一杲實在受不了了,一臉討好地對張金枇說:“大師妹,要不我重新投票,改投你一票算了,怎么樣?”張金枇瞪了他一眼,反問:“背棄原則,你記得是違反第幾條嗎?”李一杲頓時泄了氣,無奈地盤腿閉眼,開始打坐冥想。心中悲嘆,唉,這尷尬的冷場何時才是個頭啊!
李一杲在這邊煎熬著,陸靜卻和無問僧聊得熱火朝天。
陸靜投了棄權票,難道是為了給張金枇制造機會,讓他們早點“激化”矛盾?那真是想多了!如果陸靜能想到這點,她創業做管理時也不會那么一塌糊涂了。她對這些事情真的太不敏感了,哪能想到那么多呢?她是個怕麻煩的人,選擇要么直接選第一名,要么看誰順眼就選誰,哪會管那么多測評。她對于那些不好玩的事情,多看幾眼,多想一會兒都會睡著。所以,她心安理得地選擇了棄權,不就是為了不糾結嘛。
不過,這并不代表她不琢磨事情。凡是好玩的,她都會超興奮。她內心還是個小少女,對新鮮事物總是充滿好奇。一聽說有個“絕唱級別”的蒙面握手招聘測試,她哪里還閑得住?她是無問七子中唯一一個從頭到尾滋滋有味在線看錄像直播的!這么有趣的事情,她當然也想知道要怎么選人。于是,掛斷張金枇的視頻電話后,陸靜就迫不及待地撥通了無問僧的電話號碼。電話剛撥通,那頭就傳來無問僧慢悠悠的聲音:“靜靜啊,我這脖子今天又有點兒不舒服了。”
“咦...老師,先別管你的脖子了,”陸靜急吼吼地說,“我得跟您說件事,大師姐弄了個好玩的蒙面握手游戲,可好玩了,說是招聘能百分百選到厲害的。我說給你聽...”陸靜可不知道這蒙面握手的游戲是無問僧教的,她添油加醋地把今天外事助理那一場蒙面握手的游戲講了一遍,然后又說了張金枇讓大家投票的事情。
“哦?那你投了啥?”無問僧好奇地問。
“我…我投了棄權票。”陸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接著追問,“老師,你覺得那些個找到手辦的人,怎么知道誰跟誰行不行呢?”
無問僧沉默了好一會兒,仿佛在回憶著什么。好一陣子,才慢悠悠地開口:“靜靜啊,你怎么也開始變狡猾了呢?”
陸靜一頭霧水,“咋啦?老師,我哪里狡猾了?”
“投棄權票,這不就是狡猾嘛。”無問僧笑著說,“你一直是個單純的孩子,怎么會想到投棄權票呢?這種做法可是小滑頭的專利哦。”
陸靜哭笑不得,“哎呀,老師,您誤會了。我不是狡猾,我是笨,你知道的啊,我一直都很笨的呀。”
無問僧在電話那頭聞言,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伴隨著哼哼兩聲,顯然對這個解釋并不十分滿意。他沉吟片刻,聲音中帶著幾分戲謔地問:“哦?那你為何不直接說出你的選擇呢?”
陸靜雖然老說自己好笨,但可不會說自己選第一或者選順眼的,那豈不是等于不懂怎么選么?她撒嬌道:“老師,我這個人比較笨,真的不知道該選啥啊,你快說嘛。”
“既然你覺得自己笨,那就用最笨的辦法來選。”無問僧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幾分狡黠。
“啥?最笨的辦法?”陸靜瞪大了眼睛,盡管知道無問僧看不到,她還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老師,你別打啞謎啦,快快快,快說嘛,您就直接告訴我不就得了!”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無問僧焦急的聲音,“哎呀,我的貓兒去哪里了?我得趕緊去找找,先掛了,靜靜。”接著電話就被匆匆掛斷,留下一臉錯愕的陸靜。
陸靜握著手機,心中充滿了疑惑:老師怎么突然要找貓?他以前明明說過因為怕貓吃掉錦鯉,所以家里從不養貓的,怎么忽然還養貓了,奇了怪了,我才心里貓兒撓癢癢呢,不行不行,這心癢難耐的感覺,太不爽了!別看陸靜摸不著頭腦,但她自有妙計。嘿嘿,凡事不知道咋回事的,問問小師弟就行了!于是,她又拿起手機,得意地笑,然后手指輕快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找到了王禹翔的微信視頻通話。隨著鈴聲響起,屏幕上逐漸顯現出王禹翔的臉龐。王禹翔剛洗完澡,頭發還濕漉漉的,一臉輕松的笑容看著陸靜。
“小師弟!”陸靜故意拉長聲音,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來,師姐給你出道題。”
王禹翔看著陸靜那得意的小表情,不由得笑出聲來,“小師姐,看你這樣子,是不是又有什么難題要找我幫忙啊?我猜猜,是不是剛才大師姐和四師姐投票的事情?”他說著,臉上露出幾分調侃的笑意。
陸靜搖了搖頭,一臉神秘,“哎呀,小師弟你今天怎么不靈光了?不是這個啦。”她故意賣了個關子,得意地笑,“你再猜?”
王禹翔看著陸靜那得意的樣子,不由得起了好奇心,“這個…你該不會去找老師問了吧?”他又問道。
“哎呀,小師弟你太聰明了,聰明過頭是不好玩滴。”陸靜假裝生氣地嘟起嘴。
“好啦好啦,老師到底給你出了什么難題?”王禹翔似乎有些不耐煩的問。
“他沒出題呀,我問他該怎么選,他卻說他要找貓,然后就溜了。”
“找貓?”王禹翔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來,“老師養貓了?他不是一直說貓會吃掉他的錦鯉,所以家里絕對不能養貓的嗎?”
“就是說啊!”陸靜無奈地聳了聳肩,“他明顯在裝糊涂,故意不告訴我答案。”
看著陸靜一臉沮喪的樣子,王禹翔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小師姐你真逗!其實老師已經告訴你答案了呀。”
“什么答案啊?”陸靜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他什么都沒說啊。”
“哎呀,‘白貓黑貓,抓住魚兒就是好貓’,這不就是答案嗎?”王禹翔得意地笑道,“老師這是在告訴你,無論選擇哪個,只要能達到目的就是好選擇啊,所以,這事兒,我估計大師姐和四師姐,還會再來下一次實戰測試,看看哪個是最強的,然后再決定選誰。”
陸靜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哦!我懂了,原來老師是這個意思啊!小師弟你真是聰明。”她興奮地跳了起來,“好啦,我得趕緊去告訴大師姐這個好消息。”
看著陸靜興奮的樣子,王禹翔急忙叮囑道:“你不能插手他們鬧別扭的,你不記得無問十戒啦,這會兒他們恐怕在冷場呢,你就別去打擾他們了,何況她們肯定也會想到的。”
陸靜調皮地朝他吐了吐舌頭,“對哦,我怎么忘了,那好吧,等他們熬著吧,反正我就不管啦。”說完,她歡快地掛斷了視頻通話,留下王禹翔在屏幕那頭微笑著搖了搖頭。
陸靜心情大好,心里的憋悶終于釋放。既然小師弟都提醒了,她決定對李一杲的糾葛置之不理。哼著小曲,她回到房間,繼續沉浸在自己刷視頻的世界里。
這會兒,在滴水巖公司的冷場三人組迎來了轉機,久等的外賣小哥端著熱氣騰騰的砂鍋粥、涼拌海蜇和小龍蝦的到來,簡直是救星降臨。李一杲的笑容終于回歸,他熱情地招呼張金枇和趙不瓊:“來來來,先吃了再說!”兩人應聲而動,開心地享用起美食來。
當李一杲三人圍坐在一起,正享受著熱騰騰的砂鍋粥時,王禹翔剛結束與陸靜的視頻通話,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他頭發還濕漉漉的,散發著洗發水的清香。思思見狀,立刻拿起一條柔軟的大毛巾,迎了上去。
她輕輕地幫王禹翔擦拭著頭發,臉上滿是溫柔與關心。同時,她也聽到剛才陸靜跟王禹翔的通話,她的好奇心也被激發了出來,于是忍不住問道:“翔子哥,你剛才和靜靜姐說的那個‘無問十戒’是什么啊?”
王禹翔微微一笑,他輕輕甩了甩頭發,裝出一個風度翩翩的書生模樣,開始耐心地為思思解釋:“娘子,且容為夫娓娓道來。此“無問十戒”,乃吾師門所傳承之十條戒律,每一條皆蘊含深邃之理。小師妹所言者,正乃其中第十條,關乎紛爭之解決法門。此十戒猶如天條玉律,門中弟子皆需恪守無違。而小師妹所言之第十戒,實乃教誨吾等于紛爭中如何尋求解脫之道也。”
看到王禹翔的騷包勁又犯了,思思一巴掌輕輕拍到他的后腦勺,嬌嗔道:“哎呀,別文縐縐的,說人話嘛。”
王禹翔撓撓頭,嘆了口氣,心想:“哎,老婆現在也學會了大師姐的招,老拍我后腦勺,這樣下去,我這180的智商豈不是要被拍沒了?”他苦笑著轉頭對思思說:“哎呀,老婆,無問十戒第十條,就是教我們怎么解決紛爭的嘛。”
“哦,你是說那條‘夫妻吵架不隔夜’的原則嗎?”思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對呀,不過不光是夫妻吵架,所有爭執都適用。這就是無問十戒第十條的‘五不原則’。”王禹翔解釋道。
思思聽到這里,不禁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問:“五不原則?那是哪五個不呢?”
王禹翔微微一笑,娓娓道來:“五不原則嘛,就是人不散、言不止、眼不玩、議不爭、決不和。人不散,就是說在場的人都得呆著,不能走。要是談了一個小時還沒搞定,那就得挨著坐,繼續聊。言不止,就是別長時間冷場,得說話。當然,矛盾來了需要冷靜一下,對吧?但也別冷過一小時,之后就得開口,隨便說啥,輪流來。”
思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夫妻吵架不隔夜,就是人不散的意思呀?”
“對唄,要是各睡各的,誰也不管誰,那不就散了嘛。”王禹翔解釋道。
“挺有道理的,那三個不呢?”思思繼續追問。
“眼不玩,就是眼睛得老實,比如別玩手機。”
“啊?玩手機不是用手玩的么?”思思疑惑地問。
“哈哈哈,你手玩手機,眼睛不得看著么?”王禹翔大笑,“如果你有本事雙手玩手機,但是眼睛不看手機的,那也行。”
“說得也是,那我玩悠悠球行不?”思思調皮地問。
“你手玩啥都行,眼睛別看就行。”王禹翔回答。
“哦,那第四、第五個不呢?”思思繼續好奇地追問。
“議不爭就是只議論,不爭對錯。不能說‘你錯了’,得說‘我覺得這樣更好’,反正你不能說對方哪里錯了,就你認為她真的錯了,你也不能指出來,你只能說怎樣更好。決不和,就是做決定后不能和稀泥。”
“為啥不能和稀泥呢?”為啥呢?”思思更加好奇了,“各讓一步不是很好么?”
這回王禹翔頗為認真的解釋道,“老婆,我告訴你啊,光頭壞就壞在這里啦,你知道不,如果各讓一步,就不會有突破的創新的機會啦,其實,他這辦法,就是逼著冷場的人,想到能夠創新的解決辦法啦。”
思思放下毛巾,拉著王禹翔坐在沙發上,親昵地揉了揉他的頭發,一臉好奇地問:“翔子哥,快告訴我嘛,為啥這樣說呢?”
王禹翔笑著回憶道:“記得我們在錦繡中華穿漢服拍視頻那次嗎?你我有不同想法,如果我們各讓一步,可能一方會不舒服。但結果呢?因為我們沒有各讓一步,我們找到了雙方都滿意的方案。”
思思眼睛一亮,拍手稱贊:“哇,確實有道理!這樣既滿足了你,也滿足了我,真是太棒了!不過,這樣確實很難做到吧?”
“那當然,超級難!”王禹翔感嘆道,“所以說,光頭想出這折磨人的無問十戒,真是太壞了!”
思思曾經很不理解王禹翔為何動不動就說“光頭太壞了”的,在她印象中,無問僧這人挺好的啊。后來她明白了,那是他老公對老師的獨特贊美。這種專用的贊美,只有他能說,別人說一句都不行。
無問十戒,不光王禹翔耳熟能詳,張金枇十幾年前就開始跟隨無問僧學習,理解自然更加深刻。三人喝完砂鍋粥,便緊挨在一起,開始了今晚正式的對話。
“我先說吧。”張金枇開口道,見兩人都點了點頭,便繼續說道,“前三名雖然評分有差異,但各有特長。尤其是第三名,第一輪就選擇自我犧牲,這種精神對團隊很有價值。如果我們只選一個或兩個,她可能會流失。”
張金枇的觀點其實之前已經說過,這次再提,只是按照“五不原則”必須說話的規則。李一杲與趙不瓊也是如此,二人又復述了一遍自己的立場。接著,話題又回到了張金枇這里。
張金枇沉思片刻,不想重復,于是提議道:“我們不妨從成本角度考慮。如果錄用這三人,三位外事助理的底薪加起來,比兩名內務助理還少一點點,所以底薪成本并沒有增加。”
輪到李一杲發言,一聽張金枇說成本,頓時想起買手辦的開銷,心痛不已:“大師妹,外事助理多了蒙面握手環節的考核,那八個手辦可是周剛強和陳莉娜的杰作,花了一萬多塊呢!我花錢的時候心肝兒都疼,現在想起來還心疼呢。”
接著是趙不瓊發言,她好奇地問:“大師姐,你們覺得她們會怎么分配這些手辦呢?”
一旦開始新話題,冷場就迅速開始化解了。趙不瓊推測道:“我猜她們可能會上網查手辦的市場價格,然后根據自己評估的價格來決定人均能分多少。那些手辦兩千多塊錢肯定是值的,相當于人均三百多塊錢。這樣確定下來后,想買下的就拿錢給其他人,這樣處理應該算是比較公平的方式吧。”
李一杲點頭附和:“確實,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就聽到她們討論這個問題了,好像在估算價格。那可能出門之后,就把錢分了。來一趟面試,還能賺個三百多塊,還有中午飯,那一頓飯,人均將近五十塊啊,心疼啊心疼啊。”說著,李一杲又一臉苦瓜樣,哀嚎起來。
趙不瓊不理會李一杲的夸張表情,好奇地追問:“大師兄,那你有沒有看到他們幾個小組里面,最后是誰來購買手辦了呢?”
李一杲搖搖頭,繼續表演心疼他為了招聘花了多少小錢錢。
趙不瓊問的問題,張金枇倒是知道一些,“這個我知道,其中一組是由總分排名第一的何珊珊買下的。而另一組,買下的人排名比較后,沒有進入前三名。不過我也只是知道其中四個手辦的去向而已,其他的四個手辦,吃飯的時候他們還沒談妥誰要。”
趙不瓊腦海中浮現起何珊珊的樣子,她對何珊珊的印象并不是很好,這也是她不想選第一名的原因,“何珊珊這人實在是太精明了。我每次看到她,都感覺像是看到了冷血殺手一樣。看她的表現應該是業務能力很強的,但是看到她的眼神我就不舒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張金枇抓住趙不瓊這話的漏洞,馬上反問道,“既然這樣,那你不是應該更錄取她們三個嗎?”
“正因為她太精明,我才更擔心。我覺得她可能會對后來的員工產生不良影響。”趙不瓊解釋道。
“那你就是不想錄取她了?”張金枇進一步確認。
“對,如果只能錄取一個的話,我首先會排除她。”趙不瓊堅定地回答。
張金枇凝視著趙不瓊好一會兒,然后緩緩問道:“你說的影響,是對公司現在的兩個內務的影響,還是對客戶的影響呢?”
“當然是現在兩名內務的影響啊,”趙不瓊解釋道,“現在哪有客戶啊,按照我們的進度,起碼要七八月份,真我余影上線之后,跟陳莉娜他們那邊的合作測試一段時間,才有可能出去談客戶的。這樣下來,得三個多月時間啊,試用期早過了。如果真的需要增加人手,那時候我們在第二輪招聘也不遲啊。”
張金枇想了想,趙不瓊的擔憂確實是問題。這么長的時間,的確沒必要養著三個外事助理。她也嘆了一口氣,心中已經有了放棄錄取三個外事助理的念頭。卻又擔心如果這樣的話,勢必是趙不瓊選擇一個,恐怕趙不瓊會選擇她自己有好感的一個,這豈不是也壞了無條件給第一名機會的規矩?想來想去,她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推進了。
沒想到,這時候反而是李一杲打破了即將再次陷入冷場的局面,他驚喜道,“誰說我們沒客戶談的?不用等三個月,現在就有客戶可以去談啊。”
趙不瓊皺了皺眉,一臉疑惑道,“王雋謙那邊不需要談的,那都簽約了。”
“不是不是,我說的不是王雋謙,”李一杲搖頭道,“我說的是徐滄海!滄美集團!”一聽到徐滄海的名字,趙不瓊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哎呀,怎么把他給忘了!”她激動地握住張金枇的手,“大師姐,我有辦法了!我們可以帶她們去徐滄海那里一趟,讓她們在現場做單!這樣不就能看出她們的真實表現了嗎?不過是再來次復試而已,可以讓她們三個人再來一次實踐測試啊。”
張金枇微微皺眉,提出了自己的疑慮:“四師妹,現場做單確實能檢驗她們的業務能力,但能看出她們的人品怎么樣嗎?你之前說不喜歡何珊珊,不是擔心她的人品有問題啊?”
趙不瓊此刻心情大好,她輕笑了一聲,解釋道:“大師姐,這得分不同場合來看。首先,做業務的高手,如果他們長期在外面跑客戶,其實對公司內部的影響并不大。他們干得好,可能會在公司里炫耀一番;干得不好,回到公司覺得沒面子,通常就一聲不吭了,即使開口也多半被人鄙視。但是,如果業務高手沒事可做,天天在公司呆著,那影響可就大了。他們忽悠能力那么強,我們公司里的內務員工哪里受得了她們整天無所事事的忽悠啊,心很容易就散了。還有第三點,把外事助理帶出去談客戶,很快就能看出哪一個是真的有實戰能力的,這樣判斷哪個更合適也更容易。”
聽完趙不瓊的解釋,張金枇也立刻明白了她的擔憂。確實,如果外事助理整天在公司里無所事事,嘴巴又那么能說,幾個月下來,還真得擔心會出什么問題。
“這個主意不錯,那你覺得什么時候安排合適呢?”張金枇接著問道,“是讓她們三個一起去,還是一個一個輪流來?”
李一杲聽趙不瓊分析得頭頭是道,感覺也很有道理。不過,他對外事助理的認知還有些改變不過來,有些擔心地說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和徐總溝通一下時間呢?”
“不用了,”趙不瓊果斷地說,“我們要的是全能型的外事助理,就讓她們直接到公司來,把徐總當作客戶進行實戰操作。從預約、溝通、制定方案、談判、協調、簽約、交付等等,全流程都可以交給外事助理來做。前期哪怕進度不快,幾天時間也能看出端倪了。到時候我們選一個重點培養,其他兩個就淘汰吧。”
李一杲原本心情還不錯,但一聽要淘汰兩個,就想起陸靜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不過,一想到發工資可是實打實的銀子啊,他頓時又對兜里的小錢錢擔心起來。他趕緊把腦海里陸靜的形象抹去,連忙點頭贊成。
既然三人都意見一致了,這件事情就確定下來了。然而,凡事順利的時候,總會有意外發生。張金枇這時就收到了蔡紫華的微信,問她有沒有時間視頻電話聊聊。張金枇心中咯噔一下,心想:意外果然來了。她連忙征詢李一杲和趙不瓊的意見。這兩人當然不會拒絕溝通的機會,于是讓張金枇回復信息,發起視頻通話。
蔡紫華為啥突然想找張金枇聊聊呢?原來,是她想起了張金枇登那會兒,自己心里頭有點感觸,想把這些年的一些想法跟張金枇說道說道。兩人一接通視頻電話,蔡紫華就給張金枇他們講起了十幾年前的一段往事:
大概二十年前吧,無問僧在京城給一家企業做輔導。那時候,他從四百多個應聘者里頭,挑出了37個人,蔡紫華就是其中一個。無問僧選人的法子可嚴厲了,用的是末位淘汰制。怎么個嚴厲法呢?他都會根據大家的表現打分,每周匯總一次,周末的時候誰排在最后,那就得結算工資走人,直接被淘汰。這種淘汰法子,對留下來的人來說,壓力山大,簡直就是精神上的折磨。
不過,無問僧指點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他總能找到提升每個人能力的方法,而且因人而異。被他指點過的人,業務能力都能快速提升。這樣一來,大家雖然精神壓力大,但也都努力工作,更希望能得到無問僧的指點。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了幾個月,三十七名員工淘汰得只剩下十六個人了。無問僧宣布說,下周再淘汰一個,就不再淘汰了。結果一周后,成績出來了,蔡紫華是最后一名。也就是說,把蔡紫華淘汰了,剩下的十五個人就不用再受這種精神折磨了。
以前被淘汰的人,一般都會跟剩下的人一一告別,然后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傷心哭泣的也不在少數。但是蔡紫華可是最后被淘汰的,一步之差,傷心程度可想而知。她一看到最終的排名結果,就哭得稀里嘩啦的,拉著無問僧不放,說:“不行不行,再比賽一個星期,再給一次機會!”無問僧當然不答應啊,宣布完結果一甩手就溜之大吉了。
那蔡紫華會不會就此罷休呢?當然不會啦!她連滾帶爬地追了出去,一直追到無問僧的辦公室,非要無問僧再給她一次機會不可。無問僧被逼得沒辦法了,說可以給蔡紫華一個機會。他給蔡紫華一份工作清單,蔡紫華接過來一看,全都是一些行政助理的雜務。她以為無問僧讓她轉做行政助理呢,心里頭挺不愿意的。她對做業務類的活兒感興趣才懇請留下來的,如果做行政助理,她根本就不會應聘到這家單位了。
不過無問僧告訴她,不是讓她做行政助理,而是讓她除了繼續做自己的本職業務工作之外,這些行政助理做的事情,她也必須干了。那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蔡紫華得干兩份工,但是只拿一份工資。無問僧還得意地告訴蔡紫華,過去不止一個人懇求再給一次機會,但是每次他拋出這個“機會”的方案后,前面所有人都最終選擇不接受。畢竟沒有誰愿意干兩份工拿一份工資的,這簡直比最惡毒的資本家還要惡毒的方案了,誰會接受呢?
那蔡紫華有沒有接受呢?當然接受了!要不然哪來的后來的故事呢?那蔡紫華是不是那么笨,心甘情愿被無問僧這個“機會”所蒙蔽呢?當然不是了!蔡紫華先答應了,然后又提出一個要求,問能不能拜師無問僧。無問僧平時也經常給員工講課、指點迷津。蔡紫華說的拜師,當然不是當做普通員工那種拜師了,而是希望能夠得到無問僧體系化的傳授了。
無問僧告訴蔡紫華,能夠拜入他門下的,都是必須經過長期考驗和專門的入門考試才行的。蔡紫華并沒有失望,她靈機一動,問無問僧:“內門弟子需要考試才行,那就先拜師做外門弟子,總能行了吧?”結果無問僧被蔡紫華這個先做“外門弟子”的說法說服了。于是蔡紫華就留了下來,干兩份工作拿一份工資,同時還成了無問僧唯一的外門弟子。
成為無問僧外門弟子的蔡紫華,能力很快就飆升得跟開了掛一樣。一年后,她就成了整個企業業務成績前三的超級明星。后來無問僧跟那家企業的合作結束了,蔡紫華在京城也換了幾個單位。她入職每家企業,基本上三五下就把那個單位的老業務、所謂王牌業務員給比下去了,毫無爭議地當上了新王牌。回首往事,那些拒絕無問僧給出的“機會”的人,哪知道蔡紫華的這個選擇有多重要?她拿一份工資干兩份工作換來的,遠遠超過工資的實際所得。
蔡紫華分享完自己的這段經歷,也沒有告訴張金枇三人,自己有什么意見,畢竟具體決策的事情,不歸她管的,跟三人道了一聲晚安,就掛了視頻通話,心里頭著實松了一口氣。那么,蔡紫華這一番視頻電話,到底有沒有用呢?雖然她啥意見都沒說,但是,也正是她這一通電話,又讓真我余影多了五名日后成為“大話十八怪”的傳奇人物。
張金枇掛斷電話后,轉頭問李一杲和趙不瓊:“五師妹這通電話講了自己的故事,但啥建議也沒給,是啥意思呢?”
李一杲皺了皺眉,顯得不太樂意:“這不就是搞殘酷剝削,末位淘汰嘛。”他其實明白末位淘汰這種方式的意義,也懂蔡紫華故事里的意思,給員工的不只是報酬,還可能是其他,比如蔡紫華拜師無問僧后能力的飛速提升。但他知道,自己的小公司達不到那種水平,給不了超預期的東西。隨便承諾,那只是吹牛,放空炮。
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大師妹,我理解五師妹的選擇,也懂老師的想法,但這種淘汰制度,對現在絕大多數年輕人來說,真的很難接受。他們不只是來謀生求職的,還希望開心的,受一點委屈就走了,哪會等到我們末位淘汰呢?何況,如果他們都知道我們公司有這么殘酷的淘汰制,恐怕連應聘都不來了。這樣的制度,實在是太狠了。”
雖然李一杲沒有直接反對,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趙不瓊很能理解李一杲的想法。李一杲和陸靜一樣,都不希望公司頻繁地裁員,但他們的出發點并不相同。陸靜是出于善良,不希望看到員工失去工作;而李一杲則是不希望員工們整天在擔心被淘汰的壓力下工作和生活。這就像他不要求員工上下班打卡一樣,并非他不想考勤,而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心態,自己不能接受的,也不想拿來對別人。
那是不是李一杲對員工就沒要求呢?當然不是了。他對自己都那么狠,要求那么高,對員工的要求也是一樣的。簡單來說,他以為自己能做到的,員工也能做到。在他第一次創業的時候,他就是這樣要求員工的。而這種需要自我約束的心態,導致他跟員工之間渡過了早期的甜蜜期之后,后面就很容易爆發矛盾,甚至反目成仇了。這也是李一杲對自己的管理能力沒啥信心的原因了,那都是他用口袋里無數的、可憐的小錢錢換來的血的教訓。
趙不瓊雖然理解李一杲的想法,但她也清楚,社會是殘酷的。如果你不對自己狠一點,社會就會對你更狠。因此,她并不反對采用末位淘汰方式,不過,她希望采取更溫和一點的方式。所以,她給張金枇建議,能不能既有末位淘汰的壓力,又不用真的末位淘汰。趙不瓊的建議讓張金枇眼前一亮,頓時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要不這樣,”張金枇提議道,“我們不一定非得錄取前三名。我可以逐個詢問前十名的候選人,看看他們誰愿意接受末位淘汰的制度。如果愿意接受的,我們都可以招聘進來。然后,不需要像老師那樣殘酷的末位淘汰,但是類似我們試用期的比較篩選,還是需要的。你們覺得呢?”
趙不瓊聽到這個提議,眼睛頓時一亮:“大師姐,你這個主意真是太棒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甚至可以放寬招聘條件,招進五六個人甚至更多人進來都可以,然后篩選一下,剩下兩個就行。這樣就跟我們原來確定招兩個人的方案一樣了。問題就是我們是按照什么方式淘汰,多長時間淘汰而已。”
“這個還得看大師兄會不會反對了。”張金枇說著,目光轉向了李一杲,等待他的意見。
這次,李一杲馬上就聽明白了張金枇話中“反對”的意思。按照公司的規章制度,他是第一順序創始人、實控人,青龍尊者、CEO,所以,他是唯一擁有“否決權”的。只要他不使用否決權,那么在人資方案的事情上,張金枇就擁有怎么選的最終“決定權”,而趙不瓊則擁有選哪個的最終“決定權”。簡單來說,如何淘汰的方法張金枇最終決定,要誰趙不瓊說了算。他沉思片刻就點了點頭,說道:“大師妹,我不行使否決權。”
張金枇又問趙不瓊,趙不瓊也會意地點了點頭。于是張金枇宣布:“好的,那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我們還是按照兩個編制的名額進行招聘,試用期三個月。不過,在試用期的人選上,我們會靈活地運用末位淘汰制度,來確定最終的錄用人員。具體的操作,我會和四師妹商量后制定方案。”
“我同意。”李一杲表態道。這次,他是以無問七子之一,公司創始人之一的身份做出這個投票的。而張金枇和趙不瓊都舉手表示同意。就這樣,滴水巖公司第一次爆發的高管嚴重“矛盾”終于降下帷幕。這也決定了這家初創公司日后高管之間發生矛盾沖突的解決方式,成為這家公司日后成長為參天大樹依然保持的基因。
數月之后,張金枇帶著女兒去無問僧家玩耍。她有意無意地,又把蔡紫華之前講的那個故事,給無問僧復述了一遍。復述完之后,她好奇地向無問僧請教:“老師,我有個事兒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對那些懇求留下來的人,你會讓他們干雙份工作但只發一份工資呢?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
無問僧聞言,笑了笑道:“這樣做,那些沒有被淘汰的人才會覺得公平啊。”
“哦?”張金枇眉頭微皺,繼續問道,“那他們是不是覺得這樣太苛刻,不答應,所以你沒留他們?”
“不是的,”無問僧搖了搖頭,否定道,“他們都答應了,沒人提出異議。”
張金枇更加困惑了,她不解地問道:“老師,那我就更不懂了。既然他們都答應了,那你怎么還是沒留下他們呢?”
無問僧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枇杷啊,你還是太年輕,不懂人心啊。你想想看,他們這么委屈地答應下來,心里能沒疙瘩嗎?工作能全心投入嗎?一個對他們不公平的環境是沒辦法把他們培養成合格的人才的,只會讓這些人心里扭曲,就像樹苗長歪了一樣。長歪了的人才,哪怕再有才華,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畢竟,這相當于我種下了幾顆歪脖子樹呢。”
聽到無問僧這么一解釋,張金枇終于恍然大悟,她點了點頭道:“原來這樣啊!我懂了。那蔡紫華是不是因為跟你提出了做你的‘外門弟子’的要求,所以你才特別留下她?雖然她也是干雙份工作拿一份工資,但作為你的學生,她其實得到了更多。那另外一份工資,可以看作是交給你的學費了。”
“哈哈,你終于開竅了!”無問僧贊許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欣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