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透明的事物，如同一碗靜謐的水，既無層次也缺乏細節。但一旦為其著色，即便是最細微的波動，也能折射出多樣的層次與細節。李一杲最初感知生命因果時，宛如進行A超檢查，只能捕捉到波動，通過這些波動來推測具體是什么。隨著經驗的積累，他的感覺仿佛升級為B超，能模糊地看到一團東西在波動，但具體細節依舊不清。現在，他學會了用自己的幻覺給這些波動上色，感覺就像是從B超躍升到了彩超，圖像一下子變得清晰許多。他能看見生命波動中有許多極其細微的絲線，在空中飛舞，似乎連接到無盡的虛空之中。
一團透明的東西，就像一碗平靜的水，看不出層次，更看不出細節。但一旦給它上了色，哪怕是最輕微的波動，都能折射出不同的層次和細節來。李一杲最開始感受生命因果的時候，就像做A超，只能感覺到波動，通過波動來判斷具體是啥。后來稍微熟練了點兒，感覺就像升級成了B超，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團東西在波動，但還是看不清具體細節。現在，他領悟了用自己的幻覺給這些波動上色，那感覺就像是B超突然變成了彩超，一下子清晰多了。他能看到生命波動里有好多極其微弱的絲線，滿天飛舞，好像連接到了無窮遠的虛空里。
他仔細觀察趙不瓊，發現她大腦中的那團波動，最大最粗的一根絲線竟然連接到了他自己的大腦上。更有趣的是，每當他心中想起與趙不瓊有關的事情時，那根絲線就會變粗；而當他不再想她時，那絲線又變得若有若無。再看向她心臟處的波動，平靜得就像一汪天青色的湖水，沒有絲毫波瀾。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無問僧和趙雄為何都說趙不瓊“清純”，原來這并非指她的外貌或性格，而是她內心的寫照。
他又看向趙不瓊肚子里的胎兒，那團波動最粗的兩根絲線連著他和趙不瓊，周圍還繞著一圈九道波紋，就像土星的環形帶一樣轉圈圈。
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太新鮮了。這一瞬間，他才真正明白無問僧為啥說，一旦修煉出神識，成為筑基期的修道者，再看普通人，心境就會完全不同。
李一杲讓趙不瓊領著他回房間，在沙發上坐下后，他把自己的感覺一股腦兒告訴了趙不瓊。然后，他讓趙不瓊在腦海里回想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感受。他發現，每當趙不瓊想不同的人或事時，她腦海里的那一團波動就會延伸出絲線，飄向虛空，好像能連接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又讓趙不瓊想象無問僧的形象。這一剎那，一條巨大的絲線從趙不瓊腦袋里“噌”地冒出來，還一個勁兒地抖動，好像要抽他一頓似的，把李一杲嚇得夠嗆。他給這條絲線幻想成了血紅色。接著，他又讓趙不瓊想象無問七子中的其他師弟師妹們，這時候，趙不瓊腦海里延伸出的絲線就變成了不同深淺的紅色。
“太好玩了！”李一杲樂得合不攏嘴，跟趙不瓊分享著自己因果眼里看到的景象，“要是給一種類型的因果編上顏色，那以后同樣的因果出現，自然就會是同樣的顏色，只不過深淺不一樣罷了！”
趙不瓊心里那個羨慕啊，撒腿就跑進廚房，不一會兒端出一筐雞蛋來。她把雞蛋放到李一杲手心，“來，這是雞蛋，你看看能感受到啥？”
李一杲把雞蛋湊近因果眼附近，啥感覺都沒有，“這雞蛋一點生命波動都沒有，估計是個壞蛋，或者就是沒受精的雞蛋。”
趙不瓊從李一杲手里拿走雞蛋，換了個新的。這下李一杲有感覺了，“這個是受精的雞蛋，有生命波動。你等等，我給它上個顏色，你說上啥顏色好？”
“這還用問嗎？就按雞蛋黃的顏色來唄。”趙不瓊笑道。
李一杲點頭，在腦海里給雞蛋的那團生命波動標上了雞蛋黃的顏色。標記完，他把雞蛋放一邊，趙不瓊又遞給他一個雞蛋。如此反復，十幾個雞蛋里面，有三個是有生命波動的。
趙不瓊把雞蛋筐拿回廚房，走出來時，見李一杲唉聲嘆氣的，“老婆，我忽然覺得，這有生命波動的雞蛋，我都不想吃了。我是不是有點心理變態啊？”
趙不瓊愣了一下，心想：難道那些和尚高僧，就是因為能感受到生命波動，所以才不殺生？但為啥道士就大口吃肉呢？她把這個疑問拋給了李一杲。李一杲想了好一會兒，才答道：“師妹啊，我估計啊，這也是為啥修道的道士，對啥都提不起興趣，甚至能無視眾生生命起伏的原因。”
“哦？那是為啥呢？”趙不瓊好奇地追問。
李一杲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盯著趙不瓊的雙眼，一臉認真地解釋道：“夫人，我現在才剛有神識因果眼，看生命就像看水波一樣。而且，我現在只能近距離看到比較強的生命波動，比如人、動物、植物這些。但生命是無處不在的，空氣中就有無數細菌病毒，那也是生命啊。你想想看，如果有一天，我能感受到所有生命的波動，那會是什么情況？那豈不是感覺自己泡在生命的汪洋大海里？要是那樣，自己都在這浩瀚汪洋里隨波逐流了，哪還會在乎那些跟自己沒啥因果關系的生命呢？”
趙不瓊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那種感覺，她點點頭，笑著問：“那浸泡在這個浩瀚汪洋里，會不會覺得窒息啊？”
“會！肯定會！”李一杲肯定地說，“所以，修道者會拼命掙扎，希望能浮出水面……”
趙不瓊想象不出那到底是啥感覺，她遲疑地問道：“那豈不是成了漠視生命了？”
李一杲搖搖頭，抓起趙不瓊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語氣深沉又無奈地說：“那不是漠視生命，而是對命運感到無奈。”他松開趙不瓊的手，拿起筆，在茶幾的紙上畫了個小人，然后圍著小人畫了一大堆絲線。
他指著那些密密麻麻的絲線說，“你看，如果你處在這個由無數絲線織成的大網里，被緊緊纏住，稍微動一下，就會有更多絲線纏上來，這就是命運。”
.....
第二天一大早，李一杲和趙不瓊就一塊兒去滴水巖公司，趙不瓊去陳大發公司上班幾天了，不過，平時都是先回滴水巖公司忙一陣子，磨蹭到九點才慢悠悠的去陳大發的振美集團上班。
趙不瓊和張金枇商量起下周真我余影內測粉絲見面會的事兒，然后把林湉湉、施夢琪等人也叫到一塊兒，開了個簡短的碰頭會。
張金枇是公司里唯一一個在一千多人面前做過演講的，她跟大家分享經驗：“人越多，反而越容易進入狀態，有時候甚至都舍不得下來呢。”這話一說，林湉湉可就坐不住了，她說自己可以當主持，除了何珊珊，其他幾個人都想在舞臺上露個臉。這下好辦了，不管做得好不好，先上了再說。于是，很快就分好了工。
何珊珊可不喜歡這種人多熱鬧的場合，所以她給自己找了個重要任務——協調滄美集團那邊的安排。何珊珊對跟滄美集團簽署的那個“備忘錄”方式，心里其實有點打鼓，但現在有一兩千玩家報名參加內測，去滄美集團那邊開大會宣布，這對合作可是大大的有利啊！所以，這時候哪兒還顧得上接待玩家的那些瑣碎準備，搞定滄美集團那邊的配合和進度才是關鍵。
“一定要把備忘錄變成真正的合作協議！”何珊珊在心里暗暗下了決心，而且信心滿滿，“哼，兩千玩家都報名了，我還拿不下這事兒？”
何珊珊行動力超強，碰頭會一結束，立馬就奔向了滄美集團。姚趙梅見她火急火燎地跑來，一聽說“估計有兩千人以上的玩家粉絲參加”，嚇得差點跳起來。要知道，滄美集團的極限接待能力也就三千出頭，多少年沒遇到過這種大場面了。她不敢耽誤，趕緊拉著何珊珊去找隔壁的蘭老師商量對策。
蘭醉波和姚趙梅一大早就回到滄美集團，和周婷一起約了IT技術部的人溝通。結果技術部總監還磨磨唧唧，推三阻四，說沒有集團的正式文件，不好開展工作。最后被周婷一頓嚇唬，才勉強答應盡力配合。這下可好，滄美集團還沒開始籌備，滴水巖公司就要弄來兩千玩家開大會，簡直是措手不及。
這么大的事兒，得找徐滄海批條子。于是，三人又一塊去找周婷商量。周婷趕緊聯系徐滄海，徐滄海十點半剛回到公司，就把他們叫進了董事會辦公室，還通知了集團后勤和行政部門的領導們過來開會，徐老板下了死命令：必須全力以赴，把接待工作做好。
可這短短一個星期，實體店哪兒來得及搞啊？關鍵時刻，姚趙梅上次快閃店的道具派上了大用場，根本不需要一周，兩天時間就能把快閃店重建起來，就在空中花園搞！這對姚趙梅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她趁機提出，為了配合工作，在外面辦公的團隊全部撤回來集團總部，請集團安排地方辦公。
徐滄海心里那個樂啊，這丫頭終于上道了！在自己眼皮底下做項目，才是正道嘛！于是，他讓周婷立馬起草文件，讓后勤部門給姚趙梅的項目組安排回歸的工位。周婷把二樓IT部門總監辦公室前面，一塊有三十多個工位的地方劃給了姚趙梅的項目組。姚趙梅心里也是美滋滋的，這下子自己的員工就在IT部總監眼皮子底下辦公了，找他溝通還不是易如反掌？
“真我余影發布會，兩千玩家參加”這事兒在滄美集團迅速炸開了鍋，各路諸侯的頭領紛紛打聽是怎么回事。徐滄海下午馬上又開了一個總裁會議，把這事兒提升到了“能不能讓滄美重新奪回年輕人的心”的戰略高度。“失去年輕人，我們就失去了未來！”他斬釘截鐵地說。
別看滄美集團內部斗爭激烈，但他們能斗而不破，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絕大多數老臣子、各路諸侯的統領都希望把滄美集團重新做起來。只是大家觀點不同，策略各異，沒辦法統一。就像姚趙梅的項目，一開始不看好、反對的老臣子多了去了，認為滄美集團從來都是做消費端的連鎖，突然跑去做企業端，根本就沒有這個基因，不合適。至于后來使絆子，不過是他們要證明姚趙梅是錯的一些小手段罷了。
這就是大多數人的思維和行為模式：如何證明自己射箭百發百中？不是苦練射箭技術，而是先把箭射出去，然后在箭落地的地方畫一個圈圈靶心，宣稱這就是百發百中！
但這些人都清楚，得用戶者得天下。滄美集團不知道在總部搞過多少沙龍聚會了，但能來一兩百人都覺得陣容鼎盛了。現在滄美集團旗下的加盟商大會，能來幾百人都算頂天了。兩千以上玩家參與？這可是滄美集團還紅火的當年才有的景象啊！
所以，在確定這事兒真的之后，那些使絆子的力量忽然消失了，反而變成了許多主動幫忙的力量。這讓姚趙梅感覺，原來冷漠的集團內部，原來還真有“人間溫暖”。那一刻，她心里還真有那么一陣子，滿滿的感動。
盡管何珊珊說滴水巖公司這邊有兩千粉絲要過來參會，不需要滄美集團這邊再開拓粉絲，但不管是姚趙梅還是其他部門，都想趁機露個臉，那當然就得有自己的粉絲團來撐場子。所以，不管何珊珊同不同意，各個版塊都行動起來，紛紛邀約自己的粉絲和會員參與，美其名曰幫這個新項目拓展玩家。
原本滴水巖公司的計劃是，整個真我余影的內測發布會在星期一下午三點開始，“爛片時代”的發布和宣講大概一個小時，然后是何劍鋒登臺，講講“黑”拍片的玩法，也是一個小時左右。接著，何劍鋒會帶著報名參加“黑”培訓班的“自黑五”們，在空中花園開始實戰拍攝。從頭到尾，基本都是滴水巖公司的人在唱主角。
但滄美集團各大版塊知道這事兒后，紛紛要求參與，還希望能給他們更多時間。連姚趙梅都覺得，自己講新美妝造型這一塊，至少要半小時以上。這樣一來，時間哪兒夠啊？最后沒辦法，干脆分成上下午兩場。上午是滄美集團主場，以女性造型美的粉絲為主，滄美集團要求的都安排在上午專場；下午是滴水巖公司主場，以男性玩家為主，滴水巖公司邀請的玩家以下午為主，當然，有興趣的也可以參加上午的場次，尤其是情侶粉絲，還特別提醒，說一起參與上午的專場，滄美集團有精美禮品贈送。
這樣安排下來，各有各的專場，算是皆大歡喜。但滄美集團的人心里還是嘀咕，滴水巖公司邀請的玩家能來多少上午的專場呢？這下子，大家都緊張起來，希望自己能邀請來的粉絲不輸滴水巖公司。這下，滄美集團的整個體系都動員起來了，出現了久違的員工忙碌熱鬧的場面。
滄美集團的能力還真不是蓋的，短短幾天時間，會場布置、人員安排、快閃體驗店的搭建，所有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唯一還在推進的，就是粉絲玩家的邀約了，其他都準備好了。
丁紫薇和何劍鋒那邊也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何劍鋒沒想到滴水巖公司能發動這么多粉絲，對這事兒特別重視，在群演圈子里也是大肆宣傳和推波助瀾，還給丁紫薇和蔡美琳提供了一堆電話和聯系方式，讓她們去邀約玩家參加。
幾股力量一合，小程序上報名參加的人越來越多。到了截止日期的那天，人數終于超過了三千，大家看到數據都興奮得不行。
轉眼間，一個星期過去了，到了正式發布會的這天早上。滄美集團產業園里彩旗飄揚，滴水巖公司的七名員工、兩名監察聯袂全體出動，一大早就趕到了滄美集團，準備迎接玩家們的到來。
這幾天，公司里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恨不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擠出來干活。可唯獨李一杲，他要么莫名其妙地發呆，要么就閉目養神，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他擔心自己這副狀態被員工看到影響不好，索性一回公司就鉆進辦公室，大門一關，整天都不見人影。
以往啊，員工們透過辦公室的門縫看到他，總是那副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工作狂人般的模樣。這幾天他關著門，大家還以為他在里面瘋狂加班加點呢。
那李一杲為啥突然變了個樣，整天跟丟了魂似的？其實啊，這都是因為他開了因果眼之后，整個人都變得心神不寧，整天暈頭轉向的。睜開眼睛就感覺天旋地轉，惡心想吐，根本沒法集中精力做事。忍了兩天，他終于受不了，給無問僧打了個電話，訴說了自己的苦衷。無問僧問他有沒有練功，李一杲老實回答：“下班回家，吃飯前練一陣，吃完飯再接著練，我可勤奮了！”
無問僧一聽這話，樂了，“可不能這么勤奮練功啊，頂多半小時，不然就會你這樣。最好的練功時間，是臨睡前，半夢半醒之間，練著練著就睡著了，那才是最佳狀態。”
一天就半小時？這豈不是懶到家了？懶人也能有出息？李一杲滿臉疑惑，不解地問：“老師，這是為什么？我看那些玄幻小說里的主角，都是拼命練功，勤奮得不得了，才能一路領先，成為人上人。這樣懶懶散散的，怎么能成功呢？”
李一杲的質疑，自然惹來了無問僧的一頓訓斥。他趕緊又使出自己的拿手好戲，一頓馬屁拍過去，把無問僧哄得眉開眼笑。無問僧這才告訴他原因，原來練功就像開高速飆車，速度一提上來，油箱里的油能撐多久？丹田就像那油箱，剛開始練功，油箱小得可憐，沒油了還猛踩油門，那不是連底油都得燒干？車毀人亡都是輕的。
無問僧這一番解釋，讓李一杲恍然大悟。他也明白了為什么要在睡覺前練功，那就像是睡前飆車，看著油量表，沒油了就自然入睡，正好在最疲倦的時候，能休息得最好，睡得最香。
調整之后，李一杲回到公司，終于不用再整天發呆了。可是，他還是難以集中精力。現在啊，他就算不閉上眼睛，因果眼也能隱約感受到周圍的波動。偶爾看看公司外面，園區里的各種生命波動就一股腦兒地涌進他的眼里，變得奇形怪狀的。哪怕門關得嚴嚴實實的，外面幾個員工的生命波動他也看得一清二楚。有一次，他還看到一團小小的波動，在林湉湉的腳下停了下來。他估摸著那是一只小老鼠，剛想跑出去告訴林湉湉，結果那團波動一下子就溜走了。
李一杲無奈地嘆了口氣，“唉，這些干擾太多了！攪得人心神不寧！難怪那些修仙的老道人要跑到深山老林里去，閉著眼睛都一大團東西在腦海里晃悠，這還怎么干活啊？”
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準備繼續干他的碼農活。可沒過多久，他又感覺鍵盤下面有一團黑色的生命波動出現。那是蟑螂小強的波動。李一杲氣得不行，翻過鍵盤一看，果然有一只小強沿著桌子飛奔。他一巴掌拍過去，小強沒打著，反而把桌上的杯子給打翻了，水灑了一地。
這樣的事情，幾乎整整一個星期都在干擾著李一杲。他的工作效率直線下降，連以前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一直到星期天，兩口子又跑到無問僧那里蹭飯。無問僧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他給催眠了。他腦海里出現了一幅無比寧靜的畫面。從那以后，只要他不刻意運功，就再也看不到那些生命波動了。這讓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原來啊，有時候不知道、看不見也是一件好事啊！
李一杲成天把辦公室門關得緊緊的，除了他自己修煉因果眼方法不對頭之外，還有個別的原因。那就是公司幾個員工琢磨出來的一個主意，他們打算在滄美集團的真我余影發布會上，弄這么個主題：“擺爛人生最精彩，讓我們一起擺爛吧！”
這個主題剛提出來的時候，趙不瓊一眼就瞧上了，直接在“渣渣人生-要有光”上通過了。等到流程走到李一杲這兒，他好幾次都想一票否決，心里直犯嘀咕：這是啥玩意兒？擺爛還成光榮事兒了？但最后，他還是忍了，放棄了行使否決。發布會主題就這么定了。他為自己那一會兒的猶豫后悔得直嘆氣，生怕下星期一發布會一開，得被多少人吐槽。要是這事兒再被媒體給盯上，那可就完了，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所以，他干脆把門一關，眼不見心不煩，自己也跟著“擺爛”算了，這樣心里還踏實點，隨便員工們怎么折騰去。
李一杲哪兒知道啊，就是這個看似不靠譜的主題，正好戳中了當下很多年輕人的心窩子，這才有了這么大的吸引力。林湉湉他們這幾個員工，一招呼，年輕人們就呼呼地都來了。
到了星期一的一大早，張金枇領著員工們都跑去滄美集團了，趙不瓊也去了振美集團忙活。公司里就剩下李一杲一個人，這下他總算能清清靜靜地干點自己的事兒了。
雖然李一杲沒親自去現場湊熱鬧，但他可沒錯過任何精彩。林湉湉、施夢琪他們幾個，身上都揣著那種小巧的直播機，就像警察的執法記錄儀，5G版的，藏在衣服口袋里，只露出個小攝像頭。只要登錄云端，就能實時觀看，跟看現場直播似的。耳機也是無線的，小巧玲瓏，戴耳朵上根本不影響形象，導演還能通過這耳機實時給指令，這可是何劍鋒特意給滴水巖團隊準備的“秘密武器”。何劍鋒在臺下拿著平板電腦，一點就能看各處的直播畫面，整個發布會，他就像個總導演，連主持人忘詞了他都能及時提醒。
不光是何劍鋒，只要有密碼，誰都能登錄上去看。李一杲在辦公室里，就打開了林湉湉和施夢琪的直播，看得津津有味。
上午是滄美集團的主場，滄美大會堂里人山人海，李一杲估摸著怎么也得有七八百人。雖然人多，但會場大，一點也不擠。來的大多是女性，還有不少老奶奶呢。聽何珊珊說，這次滄美集團并沒邀請老奶奶，這些老奶奶也不知道是哪兒冒出來的。
滄美集團這次的主題是“綻放女性青春之美”，一聽就知道是沖著年輕女性去的。可來的這些女性，年齡普遍偏大，年輕的看上去也得三十好幾了。不過，跟滄美集團平時那些顧客比起來，算是年輕不少了。
滄美集團上臺的主持人、宣講人，李一杲是一個都不認識。林湉湉坐在前排，興奮得不行，時不時摘下耳機，對著節目單輕聲介紹這個是誰，那個干嘛的。先上場的是滄美造型連鎖的總經理，一個勁兒地推銷他們的新產品新項目，把這粉絲見面會當成了自己的產品發布會。主持人提醒她超時了兩次，她才依依不舍地收了尾。
接下來是老奶奶們的表演，李一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老奶奶是滄美集團的產品代言團隊，跟廣場上的大媽跳舞似的，雖然年紀不小，但跳得有模有樣，挺專業的。顯然，為了這次表演，她們沒少下功夫，李一杲對她們也是挺佩服的。
然后是姚趙梅上場，她介紹了一堆新設計的美妝造型項目，重點講了講“恍如初見”換裝游戲。這一下子就把現場的氣氛調動起來了，特別是那些剛才還有點不耐煩的年輕人，這回都豎起耳朵聽。
“恍如初見”換裝游戲，其實就像是個真人版的相親節目，不過換裝在滄美連鎖的實體店，相親卻在游戲里面。廣州這地方，大齡未婚女青年特別多，據說都超過七十萬了。李一杲看現場這些女青年，好多都顯得年齡偏大，其實大多都是這種大齡剩女。她們對姚趙梅的介紹特別感興趣，尤其是聽到那些換裝“偶遇”的玩法，簡直就戳中了她們的心窩子，掌聲一陣接一陣。
李一杲對這個“恍如初見”游戲是門兒清，現在王禹翔正跟滄美集團的技術部門對接呢，商量開發的事兒。滄美集團那邊對游戲開發一竅不通，再簡單的游戲都不知道怎么下手。王禹翔他們單位很大，可是有做游戲項目的，雖然他自己不做游戲開發，但游戲開發資源可不少。對接上滄美集團的IT總監后，王禹翔立馬就報價過去了，現在就等著簽合同拿預付款，然后開干。
姚趙梅在臺上講得眉飛色舞，把“恍如初見”游戲的各種真實場景玩法介紹得淋漓盡致，臺下觀眾也是熱情高漲，掌聲一波接一波。看直播的李一杲心里那叫一個安穩，緊繃的神經終于松了下來：看這架勢，跟滄美集團簽約開發“恍如初見”游戲，八成是穩了！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氣，那就是坐在寬敞明亮的董事長辦公室里，正通過攝像頭密切關注現場的徐滄海。徐滄海這個人，特別看重消費者的真實反饋。他心里跟明鏡似的，知道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戀愛的時候都是最舍得花錢的。男人為了討女人歡心，女人為了打扮自己，那錢包可是敞開了掏。這會兒，他看著現場的熱烈反應，心里已經拿定了主意：這事兒，咱們干定了，沒錯！
看完姚趙梅的介紹，李一杲興致索然，沒有再往下看的念頭。他摸出手機，給趙不瓊發了條信息：“下午咱是去現場瞅瞅，還是你回公司一塊兒看直播？”
沒過多久，趙不瓊就回了信：“能不能想辦法讓咱倆不被人認出來，偷偷地去看看？”
李一杲對化妝一竅不通，趙不瓊雖說會點，但那種能改頭換面的化妝技術她可不懂。倆人一時間都沒了主意，總不能蒙著臉出去吧？那不得更引人注意嘛。李一杲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出啥好辦法，只好給趙不瓊回信息：“我實在沒辦法，要不你還是來公司，咱們一起看直播得了。”
也就半個小時的工夫，趙不瓊就回到了滴水巖公司。不一會兒，午餐外賣也到了，倆人一邊吃著飯，一邊聊起了上午滄美集團專場的事兒，特別是講到“恍如初見”那款換裝游戲宣講的時候，那些大齡女青年的反應。
李一杲這種整天跟代碼打交道的人，哪里懂什么情情愛愛的，對于“恍如初見”這種帶著點情感真人秀味道的換裝游戲，他是真的一頭霧水，不明白那些男女之間到底咋想的。當初何珊珊讓他做這個游戲demo的時候，他就是純粹為了何珊珊，壓根沒想到會有這么大的反響。
趙不瓊覺得，那些大齡女青年的“敘事自我”簡直強到不行，她們不光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還把想象中的社會也一股腦兒地塞了進去，總覺得整個世界都得圍著她們轉。所以啊，她們比誰都信命，堅信命運早已為她們安排好了一切。
這些信命的大齡姑娘們，心里都藏著一個夢，那就是有一天，那個命中注定的他，會踩著七彩祥云從天而降，以最浪漫的方式追求她們，然后娶她們回家。從青春少女那會兒起，她們就對此深信不疑。再加上身邊追求者不斷，這種信念就更是根深蒂固了。現在的女性地位高，經濟獨立，又是家里的寶貝疙瘩，父母哪舍得逼她們啊？這樣一來，二去，歲月悠悠，不知不覺間，等待真命天子出現的過程，把她們熬成了“大齡剩女”。
要是李一杲沒開啟因果眼，趙不瓊說的這些，他指定是聽得頭頭是道，深信不疑。可偏偏這時候，他的因果眼自動開啟了。他一邊聽，一邊在心里默默拆解著趙不瓊話里的因果鏈條，很快就理出了個清清楚楚。
趙不瓊出生的時候，家里條件已經挺不錯了，所以她爸趙雄就給她起了這個挺有寓意的諧音梗名字。趙雄對兒子那是嚴格要求，總覺得男孩子就得吃點苦頭。對女兒呢？那可是寵上了天，要啥給啥。這樣一來，趙不瓊和趙不富這對兄妹，從小就形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財富觀。趙不瓊對錢沒啥概念，而她哥趙不富呢？兜里沒錢，跟老爸要還得被盤問個底朝天，所以啊，他就整天琢磨著怎么騙妹妹的錢。趙不瓊呢？也是從被騙到逐漸識破哥哥的套路，兄妹倆就這么玩起了騙錢和防騙錢的游戲。
趙不瓊跟那些愛幻想的小女生沒啥兩樣，她生活無憂，沒壓力，學習也就那么回事兒。除了幻想，她哪有什么大追求啊？所以啊，“駕著七彩祥云的”白馬王子來娶她，這種電影里的橋段，就成了她的終極夢想。
這一切的源頭，就是趙雄的選擇和行為模式引起的。在趙不瓊還懵懵懂懂的時候，這些因果種子就已經悄悄種下了。要不是后來有了奇遇，趙不瓊很可能就這么一直幻想著，然后變成那種容易被渣男騙的大齡剩女。為啥呢？因為她從小就學會了防男人騙錢，但感情這事兒，她可沒那么容易防得住，而這恰恰是渣男們的拿手好戲。
趙不瓊可不知道李一杲腦子里在拆解她的因果呢，她接著分析造成大齡剩女多的社會原因。她說，現在毒雞湯喝得太多了，資本推波助瀾的舔狗文化也傳播得太厲害了，讓很多女生覺得整個社會都在迎合她們。她們壓根兒就沒意識到自己的年齡問題跟男人是不一樣的。八十歲的老頭還能娶個美嬌妻繼續生娃呢，可四十歲的中年婦女就已經是高齡產婦了。所以啊，大齡到一定程度了，干脆就不結婚了。這樣一來，單身女就多了，她們更喜歡曬自己的生活，多么自由自在的享受單身，來證明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而那些寶媽們呢曬自己則相反，怎么辛苦照顧孩子、怎么被孩子氣的暈過去了。這兩相比較，更讓女生們覺得結婚真是挺辛苦挺累的，哪有單身來得舒爽自在呢？
幻想一旦破滅，人就容易走極端。這么一來，大齡剩女們就更堅定了自己的選擇。最后，她們就成了廣州人口中的“姑婆”了。
“為啥現在好多夫妻結婚后，都不愿生娃，或者生一個就打住了呢？”李一杲撓著頭，一臉疑惑地問。
“還不是因為養孩子太貴了嘛！”趙不瓊的回答，跟大街上隨便拉個人問，答案都差不多，“從生到養，醫療、教育，哪樣不是大開銷？再加上以后找工作也難，壓力山大。而且現在社會保障也挺好，養兒防老那套早過時了，不被孩子啃老就算燒高香了。所以啊，大家就選擇不生，或者生一個意思意思。”
趙不瓊還扯上了她留學時的見聞，說國外這情況比咱這兒還嚴重。雖然生育率勉強看得過去，但那是因為離婚再婚的多，孩子生了好幾撥。可就算這樣，整體出生率還是低得可憐。分析來分析去，趙不瓊下了個結論：“發達國家都這樣，不婚不育成趨勢了，這是社會到發達國家的必然現象。”
趙不瓊之所以先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堆，是因為她心里清楚，李一杲現在可是個貨真價實的修道者，有著超乎常人的神識，能看透因果關系。她覺得自己遲早也能達到那個境界，開啟所謂的“因果之眼”。而且，她總感覺這一天就快到了，說不定哪天論道時，她就突然開竅了。
凡人和修道者的差別在哪兒呢？修道者能直接看透事物的本質，然后順著這個本質去推測后面會發生啥。而凡人呢，只能從表面現象開始琢磨，這個那個地分析，最后好不容易總結出幾個關鍵點，才算是找到了點門道。雖然這種方法也能摸到本質，但跟修道者那種一眼看穿的方式比起來，可就差遠了。趙不瓊現在啊，就等著那么一個瞬間，能讓她突然之間就全都明白了。
李一杲耐著性子聽趙不瓊說完，其實他心里早就把這些事兒看得透透的了。但為了能和趙不瓊順暢溝通，他還是按照她的思路來，沒急著反駁。想了想，他說：“師妹啊，你剛才說的這些，我歸納一下，就是兩大類問題：一類是社會層面的，比如錢袋子、地位、工作、教育這些；另一類是生理和保障方面的，像醫療啊、養老啊，還有人的那些個生理欲望。這么分，沒毛病吧？”
趙不瓊點點頭。
啥是發達國家？這其實是個相對的說法，不是絕對的。現在國際上判斷一個國家是不是發達，主要看人均GDP、人均收入這些硬指標，再加上科技水平、醫療教育、社會保障這些軟實力，還有生活質量和預期壽命這些。全球綜合排名前二十的，基本都能算是發達國家，前十名的，那就是頂尖兒的“列強”了。
不過，要是咱們問問老祖宗，他們可能得從棺材里跳出來反對。為啥？因為他們那時候根本不知道啥排名不排名的。就像漢朝那會兒，出使別國的使者，一個個都跟搗蛋鬼似的，到了人家地盤不是挑毛病就是找事兒，有的甚至把別國的皇后都給拐跑了。那國家能忍嗎？直接把使者給砍了。結果漢朝皇帝一樂，正好有借口，出兵就把那國家給滅了。這事兒在史書上也就一筆帶過，沒啥大不了的。為啥不炫耀？因為贏了是應該的，輸了才值得大寫特寫，記下來，復仇！
漢朝這樣，唐朝也一樣。唐朝弄了一個絲綢之路，跟外國關系不錯，但也沒少滅國家，一共滅了四十三個呢，一人滅一國的王玄策，還差點把天竺給團滅了。所以，從漢朝到唐朝，上千年的時間里，哪有啥漢奸的說法？因為那時候全世界就華夏一個國家是發達的，其他都是蠻夷之地。投靠蠻夷的，也不叫漢奸，就是找個活路。朝廷要滅他們，只是想不想的問題，不是能不能。所以，那些跑到國外打工混得好的，還使勁兒忽悠那些蠻夷國王，讓他們趕緊去找華夏皇帝磕頭認祖，這樣自己的國王才當得名正言順。這種局勢下，哪來的漢奸？
那時候華夏的結婚率和生育率咋樣？跟蠻夷國家比起來，那簡直是碾壓。盛世皇朝，哪個不是人口蹭蹭往上漲？
現在華夏雖然經濟、社會、科技都得不錯，快趕上世界前沿了，但國民里啥人都有，帶路黨、大侄子、漢奸一大堆，“精、哈”分子還都挺有地位。咱說實話，離真正的發達國家還差得遠呢，也就算是中國家里面稍微好點的。
現在社會是進步了，科技也發達了，社會保障也更完善了，但這些都不是讓大家都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的根本原因。所以李一杲分析了一番，首先就把社會因素給排除了：社會因素啥時候都有影響，現在影響是大，但它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那是不是因為家里有錢沒錢，所以有的人就不想結婚生孩子了？其實啊，你看看國內，孩子生得多的，往往是那些條件不咋地的家庭。就說粵西化州吧，那經濟跟廣州比起來，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但東西貴得卻差不多，教育和醫療開銷甚至比廣州還高。可你猜怎么著？化州的結婚率和生育率，那簡直是把廣州按在地上摩擦。所以，這肯定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那咱再琢磨琢磨，是不是現在的年輕人對那方面的興趣變淡了，欲望沒那么強了，有的甚至對性這事兒壓根兒就不感冒了？
現在社會發達了，結婚也自由了，人們的性伴侶也換得勤了。但奇怪的是，性生活的次數卻沒跟著漲，反而還跌了。這四十年來，咱們國家的人每年平均性生活的次數少了一半，可人均總性伴侶的數量呢？噌噌噌地漲到了兩位數！
李一杲這么一分析，趙不瓊也感覺這些問題都是浮在面上的，沒觸及到核心。那核心問題到底是啥呢？李一杲斬釘截鐵地說：“就是因為現在的婚姻制度沒跟上社會的節奏，沒適應這些變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