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劉備發檄文即將討伐河雒三郡,河內太守張揚,河東白波賊各部,匈奴單于各有異動。
河南尹與弘農郡二地,要么太守被涼州軍所誅殺,要么就先前因戰亂棄官逃跑,各縣政令混亂無度,青州軍來不來都無所謂了。
沒遭殘殺的百姓早逃難遠去他鄉,鄉間十室九空,殘垣斷壁百草叢生。
京畿之地的三郡反應不一,連黎陽駐軍的呂布也不知所措。
當初感染瘟疫病重之后,夫人代替他寫信給劉備,引得玄德贊譽夫人有才女之識,呂布就幾乎事事與她商議,畢竟手底下也沒可靠的幕僚掾吏。
清一色的并州武夫,讓其率部沖陣殺敵很熟練,叫他們獻計獻策替呂布規劃前路,無疑是異想天開。
先前七嘴八舌的建議,讓呂布也聽不下去。
有人說黎陽非久留之地,此縣人口太少,賦稅錢糧維持千余步軍且不足,何況還有數百騎軍。
為了養數百騎兵,呂布又把步卒減去了一大半,才勉強持住生計。
故有人提議道:“不如率軍攻打東郡,若有一郡之地落腳何至于如此拮據?”
呂布趕緊令他住口,肅然道:“我與玄德關系莫逆,何況我堂堂呂奉先豈是貪圖他人之所的小人?”
“再者玄德精兵強將,麾下士卒如狼似虎,關東諸侯不能敵,我不過數百騎兵罷了,與他相爭兗州猶如卵與石斗,麋碎無疑,想要并州將士皆死無葬身之地嗎?”
“我和袁紹早交惡多時,再與玄德起兵戈,河北與中原就再無立錐之地,難道還要避難去荊州不成?”
呂布一番話,不僅把目光短見的成廉堵了回去。
還讓欲開口勸誡的張遼頓然啞言,只得拱手說道:“溫侯言之有理。”
從那日后,呂布壓住了軍中蠢蠢欲動的心。
后面聽說劉備要攻三郡,已坐擁兩州之地,而他卻還困守一縣,心里失意茫然,常以酒消愁。
此刻劉備討匈奴與李、郭二人的檄文傳至黎陽,讓呂布措手不迭,卻也酒意清醒。
坐在堂上呼著酒氣,對夫人道:“那時黎陽斷糧,若無玄德撥糧食相助,我怕挨不到現在。”
“早先從長安出逃到河內,若非張稚叔使我屯兵休整,兵卒早已潰逃。玄德與稚叔起了紛爭,真叫我左右為難,布當如何是好。”
說罷,呂布頗有不滿道:“玄德先前書信中承認布為司隸校尉,此次討伐為何不先告知,難道也如袁紹戲弄于我。”
剛埋怨幾句,外邊就傳來腳步聲,有軍吏來報:玄德公信函到。
呂布接過打開隨意一看,驀然笑逐顏開,欣喜道:“險些錯怪玄德,夫人你看,玄德言我為司隸校尉,說張揚部曲諸將皆為李傕、郭汜所招募與我有舊仇,邀我一起攻擊涼州賊,表天子將稚叔遷為兗州東平國相,還承諾擊破匈奴分一半馬匹,牛羊畜牧給我。”
婦人忍不住問道:“將軍,城中糧草不足,如何還能再養軍馬?”
呂布拿起酒樽一飲而盡,笑說道:“夫人不知兵、賈之事,有了馬兒與牛羊可販賣一些給兗州、青州,再購買豆料和桔稈,解我燃眉之急。”
“匈奴人劫掠關中多年,部落必定富裕,我一人之力不行,加上玄德青州軍,必然掃除匈奴好補我錢財。”
“先挑選病弱的馬便宜賣給荊襄之地,荊州地處偏南少有飼馬經驗,可稱為水土有異,再用高價將從小放牧長大善于養馬的匈奴僮仆賣給豪族,布在并州多年見過不少馬商,皆如此將馬賣給中原。”
面容姣秀的婦人無言可對,她沒想到自家夫君在并州作主簿忙碌于勞牘,還能去了解馬商之事。
想起無意間聽見的傳言。
婦人不禁問道:“張都尉常來往濮陽和關太守交往深厚,將軍可知曉?”
呂布并不在意,反撫慰說道:“夫人無需擔憂,當初文遠前往青州來返途中,在東郡居住數日遂與云長嫻熟。關云長為臨近并州的河東人有熊虎將才且為人忠義,乃玄德結義之弟,也如布之舍弟,文遠與他關系甚密倒無妨。”
夫人見呂布似乎忘記當年他和同鄉王公也來往甚是親密,還與他合謀誅殺董賊。
有心提醒還是要警惕幾分,最終還是打住了。
呂布去年在袁紹進攻陰安和繁陽時,親自率騎軍屯住繁陽附近,威懾袁紹。
后來袁紹退軍,關羽設宴邀請他和張遼前往城中飲酒款待,一來二去呂布也對關羽有極大的好感。
關羽念及他的幫助,想著呂奉先誅殺董卓有功,故對黎陽多有照看,使呂布感慨云長果然重情義。
即使張遼常去東郡,他也不放在心上,知文遠和云長的為人處事,絕不會謀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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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說我幫玄德還是幫稚叔,或兩邊皆不幫?”事到臨頭,呂布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婦人心底微嘆氣,行事優柔寡斷,又不肯放下身段迎合劉使君,他日如何是好。
“將軍任司隸校尉以來,張太守是否不復以往的熱情?”
呂布頷首點頭,交情的確淡了許多。
他曾用司隸校尉的印綬撰寫文牘蓋印,使張稚叔運送一些糧草到黎陽,結果也寥寥無幾,對方推脫寫信說河內郡近收成不好,望奉先見諒。
呂布瞬間惱火,他就在河內郡旁邊,河內良田耕耘收成好不好,難道他會不清楚。
怎么說也是司隸校尉,屬于張稚叔的上官。
幸好張揚還是給了面子運來五千斛粟米,讓交情維持下來。
“以妾身淺見,劉使君有兩州之地,屢讓車騎將軍袁本初兵敗城下,才略勝過袁氏,縱使將軍相助,張太守以三郡抗衡青、兗,也定不能勝。
不如寫信勸降張太守,既免除兵禍,又無須和友人相見戰場,若劉使君能光復宗廟,迎天子于雒陽立赫赫不世之功,天子必將封賞,非大將軍無以酬功。
將軍若此刻投靠朝出夕至,棄天子出長安之罪,有使君在料想也可免除,匡扶漢室猶未不晚。”
“夫人在理。”
呂布聽罷,拍案起身,眼里盡是亢奮。
遂喝:“來人請文遠,布欲行大事爾,有急事相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