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明白郭嘉的想法。
可以給呂布糧草,但一定不能給呂布補充兵卒,特別是騎軍。
況且呂布在書信里只說了自己蒙受的損失,卻一點也不提他擊破文丑的騎兵,繳獲了多少戰馬、軍馬、馱馬。
劉備遂好奇問張遼道:“既然是文丑兵敗,那奉先打掃戰場,繳獲了多少馬匹?”
張遼不作遲疑回答道:“各種馬匹千四百余匹。”
就因損失大,收獲同樣也不小。
呂布卻還要他披殘破甲胄來這里討要物資錢糧,引得張遼不滿。
劉備暗道:“沒想到呂布濃眉大眼也跟他玩花樣了。”
訓練騎兵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成,況且沒有專門的牧場,以兩個縣養如此多的馬匹,呂布只怕要連帶妻女一天吃一頓來節約口糧。
劉備遂笑道:“文遠放心,備立即令人從騎軍中調撥部分糧秣、苜蓿、豆類、草藥等物資運去蕩陰。”
張遼道謝拱手下去歇息后,郭嘉皺眉說道:“使君,呂布有如此多的馬,后續的糧草不應該再給。”
“不過……”郭嘉話音一轉,向劉備道賀說:“不用多久,呂布麾下的眾多馬匹必為青、兗所得。”
“這一批馬原本就是冀州所出,袁紹不會向呂布去買,而呂布想把軍馬和馱馬賣去豫州和荊州,簡直異想天開。
不說馬商關系他無法打通,光使君下的禁賣馬律就能讓呂奉先寸步難行。
河內郡靠近并州,匈奴人放牧為生并不缺馬,拿在手中越久糧草消耗越大,最后只能低價賣給使君了。那時正好可以拿來替換軍中耐力不足的馬匹,將受過傷的馬放置在亭、郵、傳舍,作為役馬使用。”
郭嘉笑說道。
至于兗州豪族和士族買馱馬倒無所謂,但敢肆意購戰馬和軍馬,那就是明目張膽踐踏律令,誅族都不需要其他借口。
從漢初高祖時期起,朝廷就已經對軍馬、戰馬進行嚴密管控,敢私自販賣戰馬被捉到了,全家就要一起上路。
尤其是官馬的左腿都要打上烙印識別,連馬匹都有馬籍,詳細記載了馬兒的外貌體態特征。
不同的烙馬印以區分馬兒的用途種類,呂布繳獲袁紹的這批戰馬,只要有人敢買就絕對能查的出來。
說到養馬,劉備不禁嘆了口氣。
光武以來,朝堂實行的是對外收縮政策,大范圍大罷除馬匹牧師苑,特別是接受南匈奴人內附之后,河西與上郡這些廣闊的養馬牧場,逐漸被匈奴占據。
涼州的北地和定安兩郡也讓羌族盤踞放牧。
到了孝安帝年間,只能將養馬場地遷移益州的越雋郡、益州郡、犍為郡三地。
東西送出去容易,想拿回來就難了。
劉備想了想,好像后邊數百年也沒漢家把這些牧場重新取回來,一直等到直到隋唐……
“使君,汲縣郭氏、陰氏、和氏的宗長前來請求拜見。”軍吏徐劇快步進院舍,拱手稟報道。
郭嘉聽見連忙說道:“主公,嘉有軍務在身,便先告辭了。”
對于早就遷徙到河內汲縣的郭氏,他可不想與其打太多交道,以免使君礙于他的情面,答應一些難為的事情。
他郭奉孝的人情可不是為遠親利益消耗的,畢竟只要他在場遇到事情,就不得不站出來為郭氏說幾句話。
因此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不相見,反正對方也不可能把手伸到青州軍營打探出郭嘉隨軍出征也在汲縣。
劉備看見郭嘉在打眼色,心里感到好笑。
遂揮手道:“去罷,幫公達處理完軍務,他整日忙得停歇不下來,就你郭奉孝游手好閑,看來還是公達過于照顧,以至分配的軍務太少。”
“主公此言差矣,并非公達照顧,實乃使君照拂郭嘉也,憐我體弱不宜太過操勞案牘之苦,嘉還需要謝過使君。”
郭嘉感激下拜道。
雖然知道郭嘉在溜須拍馬,劉備也難忍俊不禁,笑罵道:“快去吧,別學流俗所輕的官吏,對我曲意迎合。”
郭嘉再度拱手,笑著退了下去。
劉備轉身對徐劇,頗有深意道:“去把三家宗長都請來吧,繞道軍營時記得走慢些,讓他們看看士卒的高昂氣勢。”
徐劇聞言咧嘴嘿嘿一笑。
半個時辰后,用細絹擦著額頭汗水,結伴而來的三氏宗長出現在劉備面前。
原文在六#9書/吧看!
“拜,拜見劉使君。”
“拜見玄德公。”
聽見郭氏有別于陰氏與和氏的稱呼,劉備悄然眉頭一揚。
郭氏宗長回想著軍營里晾曬帶著血跡的衣袍,以及染血的甲胄和武器,兵卒紛紛望過來的兇惡眼神,讓他面對劉使君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更何況夜幕已黑,在盞燈燭火的照耀下,劉使君坐在席案處理公文,良久不出聲說話。
望著其身后拉長的黑影,感覺有股無形的壓力沖上胸腔。
想必另外兩家宗長的感受也和他一樣吧。
劉備拿刻刀將寫錯的公文修改,頭也不抬道:“你們沒看到討伐檄文嗎?如今汲縣已攻克一天一夜,方才姍姍來遲,既無糧草犒軍,也不調部曲助大軍攻城,看來是與涼州反賊牽連甚深啊。”
“既然如此,為何不在家中引頸受戮,待我明早滅爾朝食即可。”
“噗的一聲!”
豪族和氏拜頭至地,連忙頓首道:“玄德公息怒,和氏之所以出錢糧給涼州賊乃是被楊丑賊子所逼,并非有意與玄德公為敵。”
汲縣三氏的本地豪強就屬他出力最多,還將女兒妻于張揚的部將楊丑,彼此還有了翁婿關系,宗族部曲讓涼州楊丑帶走了一半。
典韋站在旁邊緊握佩刀,只要使君一聲令下,他就將其就地斬殺。
“是嗎?”劉備抬起頭,笑指案桌幾卷木牘,說道:“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檢舉的信件早就擺在我案臺上,直親勾結涼州賊軍予以頑抗,旁親可不想跟著你們共赴黃泉。”
“來人,把和氏與陰氏宗長拉去下獄,待明日剿滅兩家直親后,一齊梟首棄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