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大當家的話,讓眾人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
“什么叫沒有援軍?”馬南天請桑大當家坐下。
桑大當家卻一動也沒動,臉上寒霜遍布:“丑話說在前頭,我接下來說的話,出了這個門,我是絕對不會認的!”
馬南天,馬老爺子和元娘面面相覷。
馬南天對上桑大當家的視線,鄭重點頭:“我以馬家全族人的性命發誓,絕對會對此事保密!”
桑大當家不懈地撇一撇嘴:“希望你們說到做到。”
桑大當家說話的語速很快,似乎很怕被人發現他來了馬家:“我今天和城主喝酒,他喝醉了,說出一個驚天大秘密。”
馬南天追問:“什么秘密?”
“大周王庭內有人通敵,前陣子有人把云州大軍的布防圖給送過來了。”
哐當!
馬老爺子手一松,手里的茶壺應聲而落,摔得四分五裂:“通敵?”
隨即,馬老爺子眼睛赤紅,眼底怒火熊熊燃燒:“生死存亡之際,居然還有人通敵叛國?!”
桑大當家眼底全是諷刺:“有何大驚小怪的?想當年,顧戰神勢如破竹,最后不也在大周朝庭的拖后腿下,折戟沉沙嗎?借刀殺人,這向來是大周朝廷的拿手好戲!”
桑大當家話說的狠絕,眼眶卻濕潤了:“今天,你們一個個還講什么精忠報國!這樣的朝廷,有什么忠心的必要?”
馬南天朝桑大當家深深鞠了一禮:“多謝您將此事告知我們!”
馬南天心里清楚,桑大當家深夜報信,是要擔很大風險的!
別管他嘴上說的如何,實際上此舉是大義之舉!
桑大當家微微往旁邊側過身,不肯接受馬南天這一禮:“你們這些人,慣會如此,把人架得高高的,叫人恨不得為你們肝腦涂地,粉身碎骨!我才不會上你們的當!”
桑大當家別過頭去,不看馬家人:“方才,我還得到消息,左軍顧海打算突襲武州,但中了埋伏。”
桑大當家吸口氣,快速道:“左賢王打算困死顧海,拖延時間,完顏兀術則帶著兩三萬人,繞過云州左軍,去撫冥鎮!”
“如果能攻下撫冥鎮最好,攻不下的話也要截斷糧草。”
馬老爺子收斂好心神,沉穩道:“大將軍應該會派兵防守。”
桑大當家嘴角的嘲諷越更濃了,只是眼底卻升起濃濃的悲哀:“云州方面只有五千守兵。因為大周皇帝答應會派五萬援兵幫忙防守云州。實際上,這五萬援兵是不會來的!”
“什么叫不會有援兵?!”馬南天目眥欲裂!
即便布防圖被敵方得知,以大將軍的能耐,說不定還能有轉圜的機會。
但答應的援軍沒有抵達云州,這不就是從背后深深捅了大將軍一刀嗎?!
到時候,大將軍帶了幾十萬大軍被困在草原上,進退兩難,腹背受敵,還沒有糧草,就算是戰神降臨,也沒轍!
桑大當家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謹慎道:“我得到的消息是這樣的,可信程度很高。不說了,我要走了。”
桑大當家肯冒險來一趟馬家,也是他仁至義盡。
他可不能再在這件事上牽扯下去,免得連累桑家全族!
馬南天把桑大當家送到大門口,桑大當家身形一頓,想回過頭來說點什么,最后還是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濃如墨汁的夜色里。
馬南天回到大廳。
馬家三人對視一眼。
元娘站起身,請纓:“公爹,此事重大,還是讓我去給大將軍報信吧!”
馬南天看一眼小孫子休息的房間,有些于心不忍:“當歸還小,你若走了,這一路上危險重重,說不定……”
元娘的眼里劃過一絲慈愛的柔和,隨即轉為視死如歸的堅定。
“公爹,這件事我們不可能讓另外的人知曉!太爺年紀大了,不可能去,您的一舉一動也在韃子的監視之下!只有我,我是一個女流,韃子們會放松警惕。”
遠在馬南天出門送桑大當家的時候,元娘就已經想好了規劃:“借口孩子生病,我在家照顧孩子,沒人會懷疑。武州城每天都會有民夫出城,去給韃子大軍送糧草,我可以混在其中。”
馬老爺子眉頭皺得死死的:“你雖為女子,但時常出門談生意,保不齊會有人認出你。”
元娘燦爛一笑,掏出頭頂上的發簪,重重地在臉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鮮血從傷口中汩汩流出,顯得猙獰又可怕。
“你怎么?實在是太沖動了!”馬南天又氣又急,還不敢大聲呼喚下人,只能自己趕緊跑去內室,尋來紗布和藥。
元娘下手極狠,這一道傷口從左額頭一直滑到了下巴。
元娘疼得嘴唇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她嘴唇蒼白,手指因劇烈的疼痛而不自覺地痙攣著:“公爹,這樣能看出來嗎?如果不行的話,我還可以再劃一道!”
“夠了,足夠了!”馬南天老淚縱橫。
自打兒子去世后,他就把元娘當成自己的女兒一般看待。
眼見著元娘為了傳遞消息不暴露身份,自毀容貌,一顆心就如刀割一般。
元娘雙膝跪地,朝著馬南天和馬老太爺磕三個響頭。
她走到兒子的臥室門口,原本打算推門的手又放了下來。
為了確保消息不走漏,元娘沒有帶什么信物,也沒有帶信件,她相信,大將軍一定不會忘記自己!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換上粗布衫的元娘混在出城的隊伍里。
她臉上的傷口,用藥用的及時,上面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痂。
這樣的傷口,混在人群中,并沒有為她引來異樣的視線。
因為隊伍里的其他人,也有很多破相的,有的是鞭痕,有的是刀傷,有的在臉上,有的在背上……
韃子這次派來了幾十萬大軍,后勤壓力特別大。
韃子忙不過來,就在武州城內征了許多民夫,甚至連女人也被抓過來,給前線運送糧食。
“站住,你是什么人?怎么看上去有點眼熟?!”路過的一個韃子軍官突然叫住,正在排隊出城的元娘。
出城的隊伍瞬間暫停,所有的人視線都落在元娘身上。
元娘的心像是被一雙大手攥住,心跳如擂鼓,莫非自己要被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