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野縣的縣令叫王遠和,是瑯琊王家的一個遠房分支,遠字輩。
當初河中河南兩郡,引起了民亂,導致權利真空,不少世家勢力都在平亂后派人入駐兩郡。
王遠和就是王家運作過來的縣令,只不過興野縣還是窮了些。
每年,王遠和搜刮的錢財一大半上交主家,自己只剩下一小半,勉強維持開支。
要不是有縣丞幫忙拉線果子酒,王遠和都沒錢上交給主家。
王遠和早就聽說云國公要派人來興野縣,但左盼右盼都等不來人,讓人他心焦不已。
“許縣丞,云國公的使者真的出發了嗎?他會不會因為王九和的事,就遷怒于我們?”
王九和偷盜云州軍事布防圖,交給韃子,導致云州損失慘重。
此事,在官場上幾乎成為不公開的秘密。
云國公曾上書,強烈譴責王九和,要求依律嚴懲,但官家留中不發,置之不理,并且要求欽差王九和即刻歸京都。
最終,王九和并沒有回到京都,而是被隱藏在云州的殘余韃子亂劍射死。
包括王家在內,沒有一個人相信這是王九和的真正死因。
所有人都認為,射殺王九和的韃子其實就是云國公的人。
但人死都死了,王家雖然心痛,也不可能為了一個王九和就同云國公對上,尤其是云國公正在氣頭上,誰的面子都不給。
“報!城外有云國公來使!”
“來了!”王遠和面露喜色,沒顧得上整理儀容,直接起身迎接。
云國公這次派來的人是李長天,原本是松山書院的學生,后來隨牛錦衣一起支援云州。
“長天!”
“許璇!”
李長天坐船渡過平陽縣,然后從當地弄了一匹馬,一路長途跋涉,風塵仆仆。
李長天和許璇多年未見,一見面便抱到了一起。
許璇笑意融融:“好小子,我本還在忐忑,不知云國公會派誰來當使者,好不好說話?沒想到竟然是你!”
李長天爽朗大笑:“你不知是我,我卻知道這里有你!特意請纓!你這小子,可莫要讓我在云國公面前丟臉!”
許璇給李昌天介紹縣令王遠和:“這事兒我哪說了算,得問過我們的縣令王大人!咱們興野縣,王家說了算。”
聽到這話,王遠和冷汗都要掉下來了,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絕無此事!”
這話是王遠和謙虛了。
在心野縣,雖然也有不少的勢力插足,但最能說得上話的還是王家。
如果王家同意投靠顧南夕,其他的人也不會有意見。
三人一起進入縣衙。
一旁伺候的衙役有些茫然無措,該給云國公的使者上什么品級的茶呢?
如果上上上等茶,使者會不會覺得官衙欺壓百姓,日后會清算?
如果上劣等茶,使者會不會認為自己等人蔑視他?
經過這么多年的歷練,李長天也不再是松山書院里那個單純的熱血小伙子,掃一眼便知衙役心中在想什么。
“我不喝茶,給我上壺熱水就行。”
王遠和的屁股動了動,臉上神情有些忐忑,李郎君為什么不肯喝茶?難道是對自己有意見?
李長天細心解釋:“這場洪災阻隔南北交通,自南到北的商隊日益減少。云國公不舍得喝茶,我們也不舍得。”
上好的茶多貴呀,用這些錢能換不少糧食呢!
王遠和松口氣,只要不是針對自己就行:“云國公真是節儉。”
雙方幾乎都知道這次派使者的來意。
王遠和率先開口問道:“不知道平陽縣縣令程巖現在如何了?”
李長天真誠地回復:“原本牛大人是打算讓程大人加入領導班子,幫忙負責處理平陽縣的事務。但程大人出于個人原因,婉拒了這個建議,只想當一個悠閑的富戶。”
王遠和聽明白了。
如果自己和程巖一樣,把興野縣交出去,減少流血沖突,減少人員傷亡,云國公那邊不會卸磨殺驢,而是會給自己繼續參與政事的權利。
如果自己想遠離權力場,云國公就會給錢給地給人。
但王遠心里還是有些不安定:“我們王家和云國公之間有些不愉快。”
李長天喝了一口熱乎水,總算去掉身上的寒氣。
李長天開誠布公道:“王大人是想說王九和的事吧?身死事消。王九和既然已死,就不會連累到你。更何況,我們云國公的左膀右臂之一王不喜大人,也曾經是王家的人。”
“哦?”這倒是王遠和頭一次知道此事,“不知王不喜大人出身哪一支?”
都能當上云國公的左膀右臂,那肯定不是普通的人物,為何從來沒有聽說過王家出了這么號人物?
“主家。王大人舊名王祁安。”
“竟然是他!”王遠和大驚。
王祁安曾經是王家的頭牌種子選手,主家對他日后入內閣是抱有極大的信心的。
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王祁安似乎和主家鬧翻了,再也沒聽過他的消息。
在發生王九和的事后,云國公還能心無芥蒂地重用王祁安,可見云國公心胸寬廣!
王遠和對此,再無憂慮。
“李大人,能為云國公效力,是我們三生有幸。我們興野縣上下,唯云國公馬首是瞻。只是……”
李長天側耳傾聽,等著王九和提條件:“我的家人全在相州。我總不能因我一人之故,連累家人身首異處。”
這可是投誠!
相州離京都那么近,朝廷得到消息后,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家人的!
李長天給王遠和喂了一顆定心丸:“這點,王大人盡可放心。相州也有我們的人,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讓您一家團圓。”
“靜候李大人的佳音。”
這場談判到這個地步,就算完成了。
王遠和家人抵達興野縣的那一日,就是王遠和帶著整個興野縣投靠云國公之時!
李長天寫完一封信交給百達驛站,讓他們快速傳去相州宋知州。
與此同時,信安縣也迎來了云國公的使者梅棠。
梅棠被一圈帶刀衙役團團圍住,面不改色地問道:“這就是呂大人的待客之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