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傳令兵的到來,天空變得陰沉,仿佛整片天都被一層厚重的陰影籠罩。
大殿之內,每個人都低著頭,幾個試圖抬起頭的人看到四周的反應后,也不得不無奈地低下。
文武百官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濃郁的陰霾,四周的空氣也仿佛凝固了一般,令人感到窒息。
其實,大家早就得到河南郡被起義兵攻占三縣的消息,但都不太放在心上。
河南郡總民亂,上一次的民亂波及河中河南兩郡,比這一次的場面大多了,不一樣被鎮壓下去了嗎
但這一次傳令兵帶來的消息,可讓眾人輕松不起來。
云國公率兵南下,已到安吳縣
以云國公的能耐,一旦讓她占據安吳縣,便可將她的云州兵順著金沙河,攻打其他四縣
要知道,她手里可是有八艘俘虜的樓船,一次可運送三四千兵。
年輕皇帝面色陰沉如水,河中府之戰仿佛兒戲一般,敗得讓人猝不及防。
“李遂,趙俊兩個廢物”
年輕皇帝的突然暴怒,嚇了眾人一大跳。
武官們低頭,生怕被年輕皇帝遷怒。
李閣老顧不得其他,站出來道“陛下,叛賊顧南夕攻打廣德府,咱們必須派人前去平叛廣德府一旦有失,將危及京都”
相州,河南郡,廣德府是京都的北面門戶。
如今河南郡只剩一個新鄭縣,若廣德府再出事,京都將直接暴露在叛軍之下。
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佟太師雖然準備了后路,但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愿意敗走。
佟太師難得和李閣老站同一戰線,拱手道“臣附議顧南夕主力大軍在廣德府方向,至于河南郡的民亂,可以由相州出兵”
相州通判謝蘊章是整個大周難得的儒將,曾在一場酒宴后,提筆“清風兩袖去,明月大江流”,給儒生們留下不錯的印象,不再覺得他只是莽夫一個。
派謝蘊章去河南郡平叛,是遭遇阻力最小的一種選擇。
果然,一切如佟太師所料。
年輕皇帝覺得謝蘊章出身寒門,不會像那些世家貴族一樣,兩頭下注,忠心有保障。
文官們覺得河南郡平亂很容易,但平亂后的治理是個麻煩。謝蘊章文武雙全,不像其他武官,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應該能穩住河南郡。
武官們更沒意見,他們平時牛皮吹破天,但自己人知道自家事,比起橫掃沙場的云州士兵,他們和他們的部下多有不及。
于是,謝蘊章前去平河南郡之亂,變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剩下要討論的就是誰去廣德府
廣德府雖然有從河中郡調來的兩三萬士兵,但朝廷上沒有一個人認為,這兩三萬士兵能擋住云國公。
畢竟面對兇殘的傾巢而出的韃子,云國公也創下過以少勝多的戰績。
年輕皇帝想要從南面調軍,被佟太師果斷地否決了。
佟太師看年輕皇帝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其一,南面本來就不安穩,此時再調兵只會引起動亂,到時候,大周各地處處是星星之火,咱們只能疲于奔命。”
“其二,南面離廣德府。路途遙遠,咱們何必舍近求遠”
哪里最近
當然是京都最近。
此刻,天色越發昏暗,滿天的烏云仿佛要壓下來一般黑壓壓的。
忽然,轟的一聲,一道閃電劈開天幕,雷聲震耳欲聾。
狂風突起,竟是吹開了殿門。
內侍們連滾帶爬地去關門。
殿門隔絕了風雨,但隔不住電閃雷鳴。
年輕皇帝臉上閃過一絲茫然,這是上天的預警嗎
難不成顧南夕真的會攻打廣德府,陳兵京都
她怎么會這么做呢她怎么可以這么做呢
顧南夕不是自己的阿姐嗎不是把自己當成最疼愛的弟弟嗎
自己求她幫忙整頓書院,她超額完成了,如今的百川書院規模早就超過國子監,從百川書院出來的平民學子更是在基層崗位上兢兢業業。
面對北面韃子威脅,自己主戰,她就想方設法,從民間到朝堂掀起一股主戰的浪潮。
韃子南下,邊關危急,無人敢出戰,又是她挺身而出,深入草原,火燒赤爾勒
她就像一座高山,屹立在北面,只要有她在外,敵不敢來犯。
自己是忌憚她,但也沒少給她封上啊,若是換一個人占據這么多地盤,自己早就舉大周之力覆滅之。
她怎么能不感恩呢她怎么敢真的謀朝篡位
她只不過是一個女郎,前朝女帝名聲如此之臭,顧南夕總不能讓顧家也遺臭萬年吧
年輕皇帝眸光陰冷,既然顧南夕給臉不要臉,自己就不用再顧及昔日之情,必定要使出自己的雷霆手段,好叫她知道,以前都不過是讓著她罷了
“龍武大將軍李傲天聽命”
“臣在”
“加封你為平叛大將軍,速去廣德府,鎮壓亂臣賊子”
“領命”
佟太師和李閣老對視一眼,長長舒口氣。
在所有的大周武將之中,只有李傲天最靠譜。
但以前李傲天都是擔任護衛京都之責,因為年輕皇帝怕死。
現在,官家終于肯把李傲天放出去了
李傲天領命后,當即命自己的副官去京都大營點兵。
京都大營里能馬上出發的士兵不到五千人,李傲天全部帶走,要求半日內準備好輜重,然后馬上出發。
剩下的兵和后勤則交給副將。
“怎么這般急迫”老夫人得到消息后,眼淚汪汪地來送行。
李傲天擦拭著皮鞭,神色凝重“云國公三日前便到了安吳縣。若出發晚了,恐怕安吳縣會落入云國公之手。”
老夫人對云國公的印象還停留在她逼的李傲天,打自己孫子的時候“你是不是太瞧得起她了”
李傲天扯起嘴角,心中苦笑,哪里是自己瞧不瞧得起她而是,云國公瞧不瞧得起自己
“爹我也想去”李少言突然站出來,目光灼灼地望著李傲天。
老婦人急了,拽住李少言的胳膊“乖孫,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去作甚”
李少言去很堅持“君子報仇,十年未晚蘇玄明害得我淪為京都笑柄,世人只知蘇大郎,不知我李少言。這幾年來我潛心苦讀,日日苦練,只為有朝一日,能一雪前恥爹求您給我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