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軍364旅王振生,奉命在靈山腳下等候217軍區裝甲部隊!”
當裝甲車在一片煙塵中被馮堯合掀開了炮塔頂蓋,他剛從上邊給腦袋露出來,就聽見了前方駐扎的部隊傳來了一聲呼喝。
可馮堯合聽著這個番號有點……
“哎!”
“別糊弄我啊!”
“咱好歹也是217的人,這364的番號咱還是聽說過的,364啥時候成川軍了?”
馮堯合都不用刻意去打聽這里邊的事,每天光是待在軍營里就能聽見各路軍官在‘吹牛逼’中,將整個217的歷史闡述清楚,其中,就有關于西北軍的事,畢竟許朝陽在29軍麾下待過,老217團的人對西北軍還是相當了解……
這364旅,抵根兒上論,那是正規的馮系余脈,實打實的西北軍底子!
按理說,這支部隊是應該去喜峰口掄大刀的,可命運弄人,他陰差陽錯的混到了川軍老田手底下,就是川軍那個墾殖軍,隨著老田在四川動了兩下武巴超之后,竟然混成了川軍麾下戰斗力最強的部隊,如今在122師王名章麾下。
歷史中,364旅的王振生跟隨川軍出川,參加山西抗戰后,轉戰徐州,跟隨122師王名章在藤縣一戰成名,升任122師師長,隨后轉戰棗莊,戰功赫赫!
可這回行了,許朝陽在中間插了一杠子,藤縣保衛戰里沒有川軍了,加上整個川軍在許朝陽這兒連吃帶拿,不光鄧西侯不好意思,王震也不好意思,這不么,當王震替67團鎮守石嶺關時,直接將手底下最能打的364旅派出來了,他們41軍也不能白吃白喝不是?
“你管那么多呢?”
這王振生說話特別‘硬’,由于常年在外奔走,嘴上還沒有多少西北口音:“有人跟你上前線上玩命不得了?”
一句話就給馮堯合說不樂意了,他就問一句,怎么得到的是這個態度?
馮堯合那張嘴也不是白給的,當場就扔下了一句:“跟我嘴上硬有什么用,咱是友軍,我還能沖你開炮啊?有本事跟鬼子把能耐都使出來!”
“誰慫誰是狗娘養的!”
倆人啥也不因為,就是相互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杠上來了。
在王振生眼里,你一個騎一營的營長,連禮都不敬,不大嘴巴抽你就算好的了;
可馮堯合呢?開的是坦克,身后跟的是裝甲車,在炮營的時候人就傲,手里又有真本事,眼里哪有川軍?
這樣的,在他看來連乞丐都算不上,當的哪門子兵啊!
馮堯合鉆進了坦克里,伸手拍了拍駕駛位上的戰士,壞笑著說了一句:“給點油。”
他多壞啊?
坦克那玩意兒跑的是快是慢,無非也就是多給兩腳油的事,那就踹唄……可川軍受得了么?
坦克都不用提速,就慢慢悠悠勻速走,讓你川軍稍微使點勁兒才能跟上,以競走的速度跟一段全都給你們干拉胯嘍!
王振生的364旅跟隨著坦克往前一邁步就發現了不對勁兒:“旅長,這坦克怎么走這么快?”
“別丟人,都給老子咬緊了牙!”
這群本該是前往團城口的川軍邁開大步向前走,一個個悶頭瞪眼不出聲,將西北人藏在性子里那股子狠勁兒徹底散發出來了,就這么跟著……
跟得馮堯合都直納悶:“我說啊,這幫人有兩下子,這都多長時間了,一聲不吭啊?”
“要不我再給兩腳油吧?咱們這坦克想要給他們落下,還不就是狠踹一腳的事?”
馮堯合皺著眉打開了炮塔頂蓋,由坦克里鉆出來的時候,回頭一看364旅,人都驚了!
這才秋末,還沒入冬,他竟然瞧著一批拎著槍、背著大刀片子的西北人,走得渾身上下往外冒熱氣,一個個都和練了‘邪功’似的,那都凝眉瞪眼。
“我艸?”
馮堯合又鉆了回去,伸手拍了拍駕駛位置上的戰士:“深踹一腳。”
他就不信你們364旅的嘴那么硬,硬扛這幾十公里也不說話!
于是,這支部隊從早上走到中午,在行進的過程中,人手一個217軍糧生產加工廠下發的大餅子一邊吃一邊趕路,就這么從最開始的慢走、走、快走,一路發展到了小跑,還順便吃了頓飯,硬生生走到了日落黃昏。
給坦克駕駛員都干上勁兒,回頭看著馮堯合那叫一個不服:“營長,我給油門干到底吧?”
“虎!”
“是不是虎!”
“趕緊松油,松油!”
“踩剎車!”
馮堯合都讓這群西北兵給干服了,他都看見西泡池的小高峰了,這他媽是跑了多老遠啊!
364旅那幫西北軍一個個的都跟剛打溫泉出來似的,個頂個造得汗巴流水兒,每個人都熱氣騰騰。
馮堯合都怕給這群西北兵累出個好歹的,自己攤上官司。
當坦克停在了曠野中的樹林里,馮堯合直接從坦克上蹦下來去,踩著滿地的干枯落葉沖到了王振生身旁:“王旅長,休息會吧?”
王振生也損,扭頭瞧著馮堯合問了一句:“咋,你們家鐵殼王八累了?”
那玩意兒你就算給他踹碎了,它也不帶知道啥是累的,問題是,馮堯合不是怕擔責任么?
“王旅長,旅長,得讓部隊休息會兒,明兒咱們還得打西泡池呢……”
“不用!”王振生給眼睛一瞪:“該打哪兒打哪,你就看我們364旅能不能慫!”
“王旅長!”
“王旅長啊!”
“這咋這么犟呢?”
馮堯合眼看著王振生從自己身邊邁步向前走去,趕緊往前追:“王旅長,坦克沒油了,得留著點油量,否則這大野地里讓我們上哪補充去啊?沒了油,明兒仗怎么打?”
這是馮堯合編的瞎話,那還能真讓王振生就這么走下去啊?
“啊……”一見馮堯合服軟了,王振生便停下了腳步,雙手掐腰喊了一句:“所有人,休息!”
這一嗓子喊出來,再看364旅,那一個個都不帶往地上坐的,全都是愣往地上倒,‘噗里噗通’給林子里都砸冒煙了,哎,那一個個跟犟驢似的,都這樣了也不說累,一個個躺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著!
“老弟!”
王振生一轉頭,給手搭在了馮堯合肩膀上:“你整這鐵家伙也不行啊?”
“這么的吧,你要是心里覺著還不得勁兒,明兒哥讓坦克上肩,額們364旅的人扛著坦克走,咋樣?”
馮堯合都不愿意擱眼皮兒夾他,要不是真怕給人累壞了……打不了仗……咋這么能吹牛逼呢?可這節骨眼上,他還能再說話了么?不然不是把明兒的事耽誤了么?
“哎,老弟?”
王振生看著馮堯合離去的背影,扭頭往旁邊吐了一口,他可不是啐馮堯合,他都顧不上了,緊接著一手扶著樹,一手堵著鼻子眼,這頓擤鼻涕啊,那動靜都‘terta’的,膠黏膠黏的大鼻涕順著鼻腔能嘀嗒到腳面子上都不帶斷的,可給累毀了。
如果許朝陽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想起孔二狗那本書里,戰將老五和蔣門神的倒騎驢80公里拉力賽,對,就是差點蹬倒騎驢上廣州那回,這王振生也是這種人,那都虎透了……
不過細想想也是的,不虎,能在藤縣打出那種戰績來么?
這回行了,不用上藤縣了,西泡池就在那兒等著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