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外放十里!”
“替……老百姓收尸。”
王振生都看不下去了,他在四川打了這么長時間的內戰,都沒見過如此慘烈的場景……
是,人,你們看著不爽,都給整死;
糧食,你們不即便吃也都給禍害了,免得給敵人留下;
房子沒得罪你們吧?
那怎么連房子都得給燒了呢?
哦兒哦兒哦兒……
小狗凄慘的叫聲傳出來的時候,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向聲音來源方向看了過去,一只也就兩三個月兒大的小狗整個后屁股利刃整齊削斷,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吭嘰著,那之前被驚飛的落下的烏鴉,正落在它半截身子上啄著血肉。
“這幫不是人艸……”
“這幫不是人揍的!”
馮堯合都不知道該罵什么了,只感覺腔子里有一股火直往腦門子上頂,漲得他腦瓜子疼。
“報告!!!”
剛剛派出去的士兵正在往回跑,跑動的時候一手拎著步槍一手捂著軍帽:“報告!”
“鬼子……村口外,一隊鬼子正朝往咱們這兒走,眼瞅著就要進村兒了!”
王振生扭頭頓時看了一眼馮堯合,馮堯合當即問道:“多少人?”
“我瞧著應該是有二百來人兒。”
“這是一個中隊……”
馮堯合扭頭沖著王振生說道:“王旅長,帶著你的人在村里打阻擊。”
“我率騎一營退出村莊,繞后,去另一頭的村口堵著他們后退路線,切記,鬼子不全部進村,絕對不允許開火!”
“哎呦,你放心吧,我一個旅還對付不了這兩三百人兒?”
“王旅長!”
馮堯合見他有點不太當回事,立即瞪起了眼睛說道:“在我們217成名之前,國府士兵能和鬼子打出5:1的戰損比那都算高的,因為這二三百人搭上你一個團,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
王振生讓馮堯合幾句話便說服了,人家不光說的有理有據,還拿出了具體數值對比,那年頭兒的雜牌軍可沒有多少將領會研究這個。
“騎一營,全體調頭!”
當坦克和裝甲車緩緩離開,王振生瞧著蕩起煙塵的村莊:“727團,就地隱蔽,隨時準備伏擊!”
“728團為預備隊,將防線后闊!”
“全軍,嚴陣以待,準備迎敵!”
村口。
一個中隊的鬼子兵在谷本的帶領下,緩步入村……
其實,他們在很遠的位置就已經看見這個村莊了,只是在看見這個村莊的那一刻,誰也沒敢發出任何聲音。
這時,連谷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像是被視線里的慘狀所吸引了腳步般,帶著一股倔強邁步向前走了過去。
他不愿意相信這是自己干的,但越靠近村莊就越覺著熟悉,耳畔似乎還傳來了槍聲。
谷本還記得,記得有人逃向村口的時候,自己和‘山口’二人每人端著一把三大八蓋以跑動中的‘人’為靶子練習移動靶,結果,兩顆子彈在八十米的距離同時命中,將……那個膀闊腰圓的婦女擊倒。
如今,尸體就在村口趴著。
藍布碎花襖上的槍口還有血紅色棉絮外翻,女人脖頸處,還有烈火焚燒村莊時,讓風吹落的灰塵。
他回頭看了一眼,這一刻,谷本多希望能站出來個人告訴他:“中隊長,這事兒和咱們沒關系,咱們當時在旁邊看著,做出這一切的是另有其人……”
但,自己手下那些人都用發愣的眼神在看著這一切的時刻,谷本卻不得不信了。
山口的手在抖,似乎手心還在冒汗的往衣服上搓著,谷本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不,他知道,他當然知道,山口端著槍指著一個男人,讓他去動自己閨女,結果給那個男人逼沒招了,掄起了劈柴的斧子……讓山口給崩了。
還有中村。
這個混蛋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拎著三八大蓋的刺刀滿村找牲畜,雞鴨鵝狗他都不放過,還捅死了一頭驢!
山口也回應了谷本的視線,倆人相互看著對方,山口還微微張著嘴,整張臉上寫滿了驚訝的表情,很明顯他們都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而此時,已經步入村莊的這個中隊隊列之中,一個身高只有一米五卻扛著歪把子的小個兒男人脫離了隊伍,猶如失了魂似的向前走了過去。
他就站在那個肚子被機槍打爛的女人身旁,木訥的伸手指著那個女人的尸體……
“瀨川!”
谷本沖了上去了,他扛著強烈的心理壓力,頂著在這種環境下隨時都會出現的心理折磨,站到了瀨川旁邊一把將其從尸體旁推開,放聲大喊道:“你在干什么?”
“作為一名‘弟國軍人’你到底在干什么!”
瀨川剛要張嘴,可他即將說出口的話全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兒:“不會有人知道的!”
“第六師團的人在東北屠了那么多個村子,到現在了不也沒人知道么?”
“這個世界上沒人知道的事情就等于不存在!”
王振生當場就給眼睛瞪起來了,他就埋伏在墻后!
王振生沖著身旁一名戰士的后脊梁就伸出了手,將那戰士背著的大刀由后背上直接拽了下來,給戰士拽的一趔趄。
“你哪來的負罪感?”
“沒人追究的罪責,就不算罪責,即便有人追究,這也是整個‘弟國’所犯下的罪,只要‘弟國’不承認,根本輪不到咱們!”
谷本似乎預判了整個國家的未來,將死不要臉的精神徹底展現了出來。
其實這種的人心理最好理解,他知道自己是錯的,可對于他來說,無論承認與不承認,都屬于站在了被審判的角度,不承認起碼還有一次抗爭的機會,他就是這么想的。
瀨川低下了頭,這貨就是一個沒主意的,幾句話就讓人動搖了內疚的心理后,正在向深淵一步步走過去。
呼……
王振生在墻后連續壓抑了幾次自己的呼吸,終于在最后一次呼吸之后實在忍不住了,往起一站,順著墻頭就蹦了出去。
他以為自己只不過是碰到了一隊普通的日本兵,可萬萬沒想到能碰上罪魁禍首!
他蹦出來以后,刀尖向下拖著手里這口刀往前沖,任憑那些鬼子炸營了一樣嘶吼:“中隊長!”
“谷本君!”
“敵襲!!!”
當谷本在呼喊聲中轉過了頭,王振生單手提刀由后向前掄了一個大圈,砍刀在陽光下爍爍放光——噌!
一聲就鑲嵌在了谷本的腦門中間……
刀刃深深嵌的頭骨處,鮮血順著傷口縫隙向下流淌,王振生發狠的咬著牙,別說這是一場遭遇戰,即便是違抗了軍令,回去就要挨槍子兒……王振生也得干他,他咽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