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鄧……”
許朝陽在山包上挽著鄧西侯的胳膊,連馬都不騎了一步步走下山坡說道:“雖說這次回師的是岡村寧次所率領的101、106兩個師團,外加一個波田支隊……”
“可光這一個波田支隊,在鬼子空軍支援下,于馬當要塞可是打垮了十幾個雜牌師!”
“其戰斗力,不可小覷。”
許朝陽領著鄧西侯下了山坡,走出去挺老遠才從兜里掏出來一盒駱駝煙,自己點了一根兒后,主動塞進了鄧西侯的軍裝胸口口袋:“咱們絕對不能輕敵。”
“所以啊,我這兒有個不情之請。”
“說一哈兒。”
鄧西侯將煙盒拿了出來,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支。
許朝陽這才撿起了樹枝,當場畫起了地圖……
“我們人少,像國府那樣扎在陣地里硬打,等著鬼子準備好火炮、裝甲部隊、空軍過來,那就只能越打越吃虧,那在戰壕里硬等著吃炮彈,還有個好啊?”
“我們217已經發展到了八千人的規模,手底下的部隊也都在擴編,等到明年開春,擁有一支通過簡易訓練的萬人規模縱隊,應該還不成問題;”
“你們川軍在上次戰斗中損失也不大,咱們兩家并成一股,也有小五萬人。”
“可岡村寧次手底下可不光是101和106兩個師團,準確的說,他手底下有三個師團外加一個旅團的部隊,這還不算其他人,比如南邊的畑俊六那老王八犢子。”
“所以這回咱們絕對不能打任何的消耗戰,死一個人對咱們來說,那都是難以補充的損失,咱起碼短時間內無法訓練出更多合格的戰士,總不能給老百姓推上戰場吧?”
許朝陽說的條理分明,鋪墊完之后,這才開口說道:“咱們這次的主要戰略,就是打運動戰!”
“啥子?”鄧西侯抬起了頭,看向了許朝陽。
“運動戰。”
“在面對敵人強硬進攻時,主動放棄陣地,引敵追擊。”
“在運動戰的拉扯之中,拽斷其部隊銜接性,迅速吃掉敵人后,或者用‘斜行戰術’攔截戰場,給后方作戰部隊以喘息時間,從而達到攔阻和突襲效果。”
“這是需要長時間訓練配合才能達到效果的,而我們217卻從沒有和川軍一起訓練過,你看?”
鄧西侯聽到這兒,伸手撓了撓頭發。
許朝陽趕緊說道:“老鄧,我們可從沒有跟川軍論論高低的想法……前一陣兒國府不是在第二戰區麾下成立了一個‘特別戰區’么?鄙人,正是戰區長官。”
他給國府挑撥離間的計謀直接扣鄧西侯腦袋上了,一手借力打力使的那叫一個順滑:“在嚴老西子和我軍商談該如何在晉地聯合抗日出現結果之前……”
“你還指望他撒?”
“那倒沒有,可是要將你老鄧任命為‘特別戰區’的副總指揮,那必須得通過他,是吧?”
“到時候咱們哥倆什么正的副的,川軍是能聽我許朝陽的,還是我217能聽你老鄧的,還不是商量著來么?”
關鍵點在這兒么?關鍵點在于,你老鄧只要當上‘特別戰區’的副總指揮,你就紅了,比么上鍋蒸的大閘蟹都紅!
“我是啥意思呢……”
“咱們得在一起訓練、演練戰術,要不打起仗了,兩股部隊不光剩下‘創’腦瓜子了么?這在打亂槽子嘍,相互開了槍,那占便宜的可是鬼子。”
許朝陽趁鄧西侯在思考的時候,繼續說道:“這么著。”
“訓練的時候,我親自坐鎮,你老鄧也別犯懶,咱倆共同指揮,你川軍有問題了,我多一句話不說,光指出錯誤,怎么懲罰是你的事,成不?”
鄧西侯看向了許朝陽:“一起訓練要是懲罰力度不一致,那還有個錘子用?”
“那你就自己定唄,反正我是沒有別的意思。”
“到時候真打起來了,我也指定不給你們川軍推到前線上當炮灰,我們217打主力,負責拉扯,你們川軍設伏,主打殲滅,你琢磨呢?”
鄧西侯用大拇哥往背后一指:“那些坦克兒?”
“伙著用唄,兄弟伙嘛!”
“那德鍋嘞機槍?”
“這一批是不趕趟了,俺們拿到了蘇方的援助,也就是那些重機槍之后啊,延安一挺都沒留,我們的后方礦場也需要部隊保護不是?最新下來的MG30都得給769團拉回延安,等下一批吧,下一批槍只要從兵工廠里下來,你全拉走,像樣不?”
鄧西侯隱隱的就是覺著哪不對……可到底是哪不對?
人家足夠尊敬你吧?
也給了你足夠的自主權吧?
給吃喝、給武器彈藥,還許諾打仗的時候讓你們打伏擊、打殲滅,他們打運動戰、打拉扯,怎么聽都沒問題……
“我還在團城口兩邊的山上修好了防御工事……”許朝陽用胳膊肘一撞鄧西侯:“你的人過去往里一鉆,端著機槍‘突突’就行。”
“朝陽啊,我想知道具體的作戰計劃。”
“那還說啥了,可你要想把這作戰計劃的所有細節都吃透,不一塊訓練是不可能的,你琢磨呢?”
鄧西侯將手里夾著的煙放進了嘴里,用力嘬了兩下說道:“就這么決定嘍!”
“敞亮!”
許朝陽給手伸了出來。
鄧西侯將其握住的那一刻,大拇指一扣,變成了相互握拇指指根的姿態,肩膀差點沒撞一塊。
“誰抽煙呢!”
“不知道訓練場禁煙嘛?”
“這兒遍地都是炮彈,點了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一隊帶著紅袖箍的士兵聞著煙味兒就沖了過來,大個兒剛要晃悠膀子過去罵,許朝陽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連忙將煙扔到了地上用腳捻滅說了一句:“人家說的對。”
鄧西侯嘆了口氣,他只能跟著將煙也吐到了地上。
可那隊士兵則快速列隊跑了過來,沖著許朝陽敬禮:“首長!”
那小戰士昂頭挺胸,精氣神兒十足:“您是首長,更應該以身作則!”
鄧西侯都不耐煩了,可他眼看著許朝陽很認真的說道:“我接受你的批評。”
接下來小戰士卻不會了,他就跟準備好了長篇大論卻突然用不上了似的,呆了片刻,再次敬禮后,領著隊伍轉身離開。那還想咋的?真給首長綁上啊?這已經夠給你面子了。
這是讓鄧西侯最震驚的,他看向了許朝陽:“你……就這么讓手底下人訓了一頓?”
“我不讓他訓,那些營長、團長不得個頂個拿出官威來?”
“那我們217還要執法隊干什么?”
許朝陽說完一點不客氣:“217警衛營!”
“到!”
“按規矩辦事。”
大個兒歪著腦袋就趴在了地上,放聲高呼:“一!”
緊接著,整個警衛營都趴下了,許朝陽說了一句:“等我會兒。”
也趴在了地上:“二!”
這么大一個217首長,被戴紅袖箍的訓了一頓之后,趴在地上做俯臥撐,而且還是帶著警衛營一起,那來來去去的所有戰士全都看了過來……
鄧西侯被圍觀的特別不好意思,直到五十個俯臥撐完事,許朝陽才跟沒事人一樣站起來了:“咱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