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發異象。
當歐陽鋒精氣神歸一,丹田氣海宛若混沌開辟,衍生無窮神異,他識海之中的通天寶鑒,也隨之大放明光。
寶鑒鏡面,又映照出了那佇立虛無的混沌巨樹。
巨樹之上,忽有一片小小的“新葉”倏地萌發。
歐陽鋒將意念投注在那新葉之上,赫然發現,那片新葉中的世界,其核心,儼然正是三座大島。
三島呈等邊三角排列,中間有一片迷霧籠罩的海域,迷霧深處,有一座若隱若現的島嶼,其上彩霞成云,桃林似錦,荷塘連天,宮闕成群。
在三島外圍,是一片范圍有限的海域。
海域外圍,本來籠罩著混沌迷霧,無法進入。
可是隨著那“新葉”成長,海域邊緣的混沌迷霧不斷消退,新的海域甚至島嶼,宛若從混沌迷霧中生長出來一般,不斷顯現。
轉眼之間,海域便向著四面擴張萬里。
新出現的海域當中,有著星羅棋布,宛若珍珠的大小島嶼。
看著那混沌巨樹上,渡過最初的飛速成長期之后,還在緩緩生長的“新葉”,看著那新葉邊緣延伸出來的,一根根穿透葉片周圍的混沌虛空,連接到許多其它“葉片”上的纖細“絲線”,歐陽鋒心中又升起一種明悟。
通天寶鑒的洞天福地,正在演化成一個完整的新世界。
那將是一方真正的“仙界”。
那些連接著其它“葉片”的纖細“絲線”,便是一條條登天之路,一座座升仙之門。
包括主世界、雙龍世界、盛唐世界,乃至妖魔世界等諸多“葉片”世界中,與通天寶鑒或是歐陽鋒結緣者,將來若修行有成,皆可飛升至洞天福地演化而成的“仙界”當中。
隨著洞天福地向著完整的仙境世界演化。
天地之間,變得更加靈機盎然,天地精氣亦更加充盈活躍。
三島上的草木無風自動,大樹與小草齊齊搖曳,沙沙作響,一個個花苞盛放開來,極盡絢爛,山林之中千鳥齊鳴,走獸歡騰,仿佛都在慶祝這方天地的升華。
此時正好身在蓬萊、瀛州、方丈三島上的人們,雖然看不到三島之外,海域邊緣的異變,卻也明顯感受到了天地氣機的變化。
小青小白心中油然升出莫大喜悅,自忘憂山莊騰空而起,顯化本相,在云中追逐嬉戲。
凌虛子直接報廢了一爐丹,沖出洞府,化為巨狼,對空長嚎。
小龍女走出古墓,看著那似乎一如既往,可直覺又感似已發生了玄妙變化的天空,若有所思。
正在修行的憐星亦破關而出,看著仿佛愈加澄凈高遠的天空,只覺天地氣機,似已變得不同于昨,似乎更加適宜修行。
洞天福地已變成了一方獨立的新世界。
現在的規模雖還不算太大,但它還在持續成長。
而這新世界,也并未超出歐陽鋒的掌控。
它既存在于那混沌巨樹之上,是混沌巨樹的一片新葉,亦存在于通天寶鑒之中,是獨屬于歐陽鋒的仙境世界。
他和得到他授權的人們,仍然可以自如通行于仙境世界與其下諸界。
現在的歐陽鋒,已可稱為一界之主。
他的修為,也已經承擔得起。
“既已升格為世界,再叫洞天福地已經不妥。便叫做……通天仙界吧!”
歐陽鋒屹立于新世界的云空之上,俯瞰著那愈發廣闊、持續成長的新世界,為它取了個新的名字。
隨后,他落到方丈山中,隨意找了個山頭,盤坐下來,開始了閉關。
一朝徹悟,參破玄關,紫氣東來,天地同賀。
境界已經到了。
接下來,就是夯實根基,把境界化為實力。
隨著歐陽鋒心神與天地律動漸漸諧鳴,他身下的巖石,好像活了過來一樣,沿著他的身軀,慢慢向上攀爬,漸漸在他體表包裹上一層石殼。
石殼越來越厚,最終變成了一塊三丈高下,仿佛一座人形坐像的大石。
山巔云霧也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牽引,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簇擁在那大石周圍,緩緩翻騰旋轉。
云霧深處,時而有光華閃爍,演繹出一幕幕光怪陸離的幻景。
歐陽鋒閉起了長關。
諸世界卻還在依循各自軌跡,持續運轉。
主世界的大雍,繼一統之后,又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建設。
期間當然不乏舊勢力的反撲,以及各種動蕩反復。
換作普通朝代,這樣的動蕩或許會持續許久,花費大量人力物力。
但大雍不同。
大雍不僅擁有不可戰勝的龍騎與狼騎,還擁有瞬息千里的運兵渠道。
任何反撲動亂,在大雍的天兵神將面前,都不堪一擊,反而方便了黃藥師清理。
冷酷霸道、辣手無情的大雍丞相,不懼任何挑戰,甚至巴不得那些根深蒂固的舊勢力快些跳出來,好讓他把屋子快速打掃干凈,以大展拳腳。
當明面上的挑戰一次次失敗,一家家豪門士族被連根拔起,惡毒的流言也開始傳播。
有人說,黃藥師是當世活曹操,一手把持大雍軍政,早就架空了大雍皇帝,遲早弒君篡位。
也有人說,黃藥師會巫蠱之術,早已用邪術控制了大雍皇帝心智,只待時機成熟,就會控制雍帝禪位,用正大光明的方式登上帝位。
就連馮蘅,都聽說了類似的流言,忍不住憂心忡忡地提醒黃藥師:
“夫君,最近有些謠言,對你很不利呢。”
黃藥師不以為然:“我知道。”
“我知夫君心胸,但世人卻不理解,正所謂三人成虎……如今天下已定,夫君既已成就不世偉業,注定名垂青史,何不激流勇退?”
“激流勇退?”黃藥師笑著搖了搖頭:“我倒是想,奈何歐陽鋒不讓啊!他們兄弟兩個,巴不得我在這丞相位上干一輩子。”
“可那些流言……”
“流言傷不得我分毫。”
黃藥師淡淡道:
“我與歐陽鋒的交情,無知世人又怎知曉?歐陽鋒的心胸,更非俗人能懂。”
他牽起馮蘅纖手,含笑說道:
“總之阿蘅你且放心,謠言只是那些人最后的反撲,也很快就將平息下來……”
不久之后。
幾家貌似恭順,在大雍進抵臨安時,第一時間望風而降的士大夫家族被連根拔起。其中甚至還有好幾個在丞相府做事的文官。
這些人并非是心懷故宋,只是因黃藥師主持推行的一些新政,嚴重損害了他們家族利益,又不敢像某些大族一樣明刀明槍造反舉事,所以才用了這謠言中傷的手段。
也有的,是真以為黃藥師軍政一把抓,乃是當世活曹操,妄圖將他推上帝位,搏一個從龍之功。
可惜,他們根本不明白黃藥師與歐陽鋒的交情,也理解不了他們真正的追求。
在將屋子漸漸打掃干凈的同時,黃藥師還抽空教訓了一把惡鄰。
金國還在時,對草原的控制力度尚可,雖然草原部族時叛時降,但金國拉一派打一派,軍力又強過此時尚未真正發育起來的草原,倒也勉強控制得住。
但大雍滅亡金國之后,草原部族沒了金國壓制,開始互相結盟、彼此攻伐,很快就出現了一個相當強勢的部族聯盟。
當雍軍主力南下滅宋時,草原部族聯盟悍然入寇,劫掠邊民。
草原廣闊,氣候變化莫測,部族逐水草而居,遷移聚散無常,中原王朝即使兵鋒遠勝草原,也因為道路、補給、氣候等原因,很難主動征伐草原。即使主動征伐,也往往找不到草原主力,無法斬獲滿意戰果,以至出兵即虧損。
縱然漢唐之時,中原都有過徹底擊潰草原帝國的輝煌戰績,可從更長的時間跨度來看,中原對草原,大多是采取的守勢。
尤其當中原勢力不復鼎盛,稍顯衰落時,草原勢力便會成為中原大患。
如今草原上的部落,之所以敢入寇中原,無非是欺大雍新定天下,內部尚未整合完成,且主力遠在江南,對草原鞭長莫及。
卻沒有想到,如今的大雍,想要對付草原,根本無需派遣尋常軍隊。
又一年秋高馬肥時。
當草原諸部再次在斡難河畔會盟,準備南下大撈一把,天空云層之中,忽然鉆出了十多個黑點,向著諸部的聯合營地俯沖而下。
這一天。
恐怖的龍焰與震天的哀嚎統治了斡難河畔,在另一個世界線的未來,那用億萬尸骨建筑起來的黑暗帝國,就此夭折于萌芽之初。
主世界冬雪漫天時節。
通天仙境,方丈山中,一座深藏云海的山頭之上,忽地響起一聲巖石開裂的輕微脆響。
咔嚓,咔嚓……
脆響聲中,云霧散開,現出一塊三丈高下,形同坐姿人像的大石。
大石之上,已迸出數道裂痕,且正在不斷擴張蔓延。
巖石開裂聲不斷響起。
道道五色氣流,自裂隙中噴涌而出,升騰到巨石上方,結成一朵靈芝狀的祥云。
當那五色祥云擴展到畝許大小,那大石終于嘭地一聲,徹底炸裂開來,現出一道盤坐著的白衣人影。
正是在此入定閉關大半年的歐陽鋒。
比起入定之前,他身形瘦削了不少,但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混融圓滿、無缺無漏的玄妙氣機。肌膚亦晶瑩璀璨,宛若琉璃寶玉,每一寸肌膚紋理,似都蘊含著某種無可言述的奧妙玄機。
呼……
山風吹過,拂動他的白衣黑發,歐陽鋒緩緩睜開雙眼,寧靜深邃的雙眼熠熠生輝,黑瞳深處,似有星河旋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頭頂上空的五色祥云,源源涌入他口鼻,深入他肺腑,他瘦削許多的身形,也隨之變得飽滿起來,又恢復成入定之前的模樣。
肌膚上那琉璃寶玉般的晶瑩寶光,也漸漸內斂,肌膚又變成了平凡模樣,再看不出絲毫異常。
那雙似有星河旋轉的淵深黑瞳,也變得神華內斂,平平無奇。
只看外表,此時的歐陽鋒,與入定前的他,似乎并無任何區別。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的自己,究竟發生了何等變化。
“長生……”
他低下頭,抬起手,看著掌心中的紋路。
凝視一陣,他五指緩緩合攏,像是終于把握住了,一直以來的追求。
呼……
寒風卷著雪花,拂過大地山河。
漫天飛雪之中,現出一道人影。
他背負雙手,屹立高空,俯瞰大地。
此時的世界,在他眼中,已然變得截然不同。
天地之間,滿是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網羅”,從天空到大地,密密麻麻,無所不在。
只要他愿意,抬手便可觸碰那些網羅,隨手撥弄,便可令高山變成深谷,江河為之改道,大地化為汪洋,深海升起山岳。
這些網羅,正是天地間的法則。
現在的他,已可輕易窺見這凡人乃至等閑仙神都極難看到的法則絲線,并隨心所欲觸碰撥弄。
當然,觸碰法則,大規模改天換地,需要耗費不菲的真元心力,并且牽連其廣,因果不小。非到必要之時,縱然有這能力,他也不會肆意妄為。
因此他只是稍微感悟一陣,隨后便輕輕眨了眨眼,于是那密密麻麻的法則網羅,便自他視野中消失不見。
呼……
又一陣風吹來,他身形散作一團飛雪,隨風飄掠,越過重重高山,越過條條河流,最終來到了臨安。
臨安牛家村。
郭嘯天與楊鐵心正在喝酒,說著將來兩人妻子若都生下兒子,便結為兄弟,若都是女兒,則拜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便正好結為夫妻。
楊鐵心去年已與包惜弱正式成親,到了今年冬天,郭嘯天與楊鐵心各自的妻子,都已身懷六甲。
而丘處機也不會再路過牛家村,包惜弱也不會再遇上完顏洪烈。
郭楊兩家的命運已經改變,也不知兩家的孩子,將來又會有怎樣的人生際遇。
那一團隨風飄掠的飛雪不經意間掠過了牛家村,聽到了兩人談論的只言片語,卻并未停留,兀自繼續向著臨安城飄掠而去。
最后到了臨安皇宮,看到了正在政事堂辦公的黃藥師,看到了來臨安過冬的兄嫂,也看到了正在教兩個侄兒練武的林朝英。
于是那團飛雪在練功場外停了下來,化回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