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典在將孫策驚走后,不敢有絲毫的耽擱,連忙就護著曹仁退回樂安郡之內。
只是,偌大的樂安郡就是算上李典帶回的五千兵馬,守軍也不足八千之數,根本就不可能阻擋李基的北伐大軍。
此刻,曹仁很清楚青州已然在事實上徹底失守。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返回樂安郡的曹仁甚至不敢歇息一晚,連忙就安排繼續撤離樂安郡之事,并且對樂安郡內帶不走的器械、錢糧、公文等等進行焚燒處理。
青州再無堅守的可能下,曹仁自然也沒有了留下青州的必要,在將諸多青州未盡之事都交由了李典負責后,曹仁便先行返回鄴城請罪去了。
而在鄴城之中,經過多日的討論,曹魏也初步找出了一個如何馳援青州的法子。
那便是等候黃河結冰,直接步行通過冰面。
為了保證冬季馳援青州士卒不會被大量凍傷,曹魏正大量收集皮毛、柴薪、小火爐等物,以等待合適的步行冰面過河時機。
盡管這個時機全看天意,據相關記載中的黃河結冰時間差能高達兩個月,但這已然是多次討論下惟一可行的法子。
且今年初雪來得也比往年早得多,這也讓曹操安心不少。
這大雪來得早,對青州守軍有利,更對黃河結冰有利。
因此,曹操便準備傳信給曹仁,讓曹仁盡可能堅守一個月,一個月后援軍必至。
只是,給曹仁的信都還沒有遞出去,曹操反倒先一步看到了曹仁,且還是以著與不久前的曹洪如出一轍的神態動作跪在了面前請罪。
乃至于,就連開口的第一句話都是一模一樣。
“大兄,我對不住你啊。”
曹操雙手按在桌案,身體微微前傾,懷抱著一絲希望地問道。
“難不成子孝做了什么荒唐事,偷嫂子去了?”
曹仁一怔,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曹操為何這么說,下意識地解釋道。
“是,是青州丟了!”
曹操的身形隱隱晃了晃,輕輕地問道。“青州丟了?”
曹仁不敢抬頭看向曹操,跪伏在地上,道。
“丟……丟了。”
“十萬余精兵,六千虎豹騎,錢糧器械無數,你還提前經營了兩年布置防線的青州……”
曹操越說越怒,拍案而起,質問道。
“一個月出頭,就連兩個月都不夠,青州就丟了?!”
遠在鄴城的曹操,對于青州戰事的了解,僅限于知道東朝津遇襲以及安丘、昌安一線被攻破,正在淳于城下相持。
在曹操看來,青州戰事或陷入了不利,但遠遠還沒到潰敗的地步。
可這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青州怎么就丟了?!
曹仁也是滿臉苦澀地應道。
“末將無能,請大王責罰。”
技不如人,步步都似是落入到了李基的算計之中,讓曹仁感覺到的近乎是一種無力感。
安丘、昌安失守,能說是一時不備;
朱虛城淪陷,能說是淳于瓊無能;
東朝津遇襲,能說是泰山郡的過錯;
淳于城告破,能說是天時不利兼之漢軍有保暖奇物相助;
甚至就連臨淄被攻破,曹仁都能掩飾說做了無可挑剔的安排,卻是曹休這小子急功近利,以至于被漢軍攻破。
可溉水被半渡而擊,葬送了青州最后的守軍與希望,這無疑是曹仁難以推脫的責任所在。
曹仁不敢看曹操那直欲噬人般的眼神,不安地等待了足足數息,卻是沒能等來曹操的處置,反倒是先一步聽到了曹操栽倒在地的聲音。
“大兄!”
曹仁脫口而出地喊了一句,連忙與周圍的近侍上前去攙扶曹操,卻見曹操整個人臉色鐵青,雙手捂頭,冒汗不止,緊咬牙關。
這熟悉的一幕,赫然就是曹操的頭風癥發作了。
“快快快,傳喚醫師……”
不等曹仁說完,曹操猛然睜眼一把扯著曹仁的領子,將曹仁拽到了自己的面前,艱難地低聲開口道。
“青州失守之事,暫不可泄露!”
“是!是!”
曹仁連忙表示清楚,曹操這才難耐痛疼地松手,捂頭低聲痛呼不已。
在請來了醫師好一陣小心翼翼的處置下,喝了湯藥的曹操這才緩解了些許,暫且睡了過去。
只是盡管曹操吩咐了曹仁暫時不能泄露青州失守的消息,但曹仁匆匆返回鄴城之事,不少人都看在眼里。
王府之內,同樣也是人多眼雜。
因此,不少人心中都有所猜測,甚至不乏直言追問曹仁青州戰事如何,以及為何曹仁會忽然返回鄴城之人。
對此,曹仁不敢直言,只得躲回了自己的府邸。
一時間,隨著曹操頭風癥再犯不得不休養,曹仁閉門不出拒不見客,整個鄴城卻是有些謠言四起,各種言論都在鄴城之內出現。
一連五天,直至青州戰事的消息通過其余渠道逐步傳到了鄴城,曹操仍然以著養病為名,躲在王府之內沒有現身。
而與劉備把軍政諸務盡數交由丞相李基不同,曹操自立魏王,開府建制,自然不會設下丞相一職限制自己。
盡管仍也維持著三公九卿制,但實則主持政務的官員以尚書令為尊。
而擔任曹魏尚書令之人,則是荀攸。
荀攸也在第六日,天降小雪之時,前來求見曹操。
這段時間以來,求見曹操的文武官員不止荀攸一人,甚至荀攸都可以算是曹魏高官中前來相當遲的人了。
當荀攸走近曹操的榻前,除了聞到了一陣濃烈的湯藥味,便見躺在榻上的曹操臉上還少有血色,額頭蓋著一條白巾,一副重病的模樣。
“大王。”
荀攸跪坐在曹操的榻前,一板一眼地行著禮。
“啊……是公達啊……咳咳……”
曹操有些勉強地睜開眼,似是有氣無力地道了一聲,然后問道。
“孤舊疾復發,一時……咳咳,難以理政,公達前來求見,莫……莫不是署中出了什么事?”
此刻,荀攸臉上仍有愚色,但一雙眸子卻是深邃幽遠,輕聲道。
“大王何必如此相試?荀氏與曹魏已無分離之理,對大王也唯有死忠一途,且為大王治病之方子,臣亦有一副良藥。”
下一刻,曹操細眸一凝,豁然坐身,哪里還有一絲病態,急問。
“藥從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