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張魯,論民心,在漢中那也是固若金湯,施仁政,也得世人稱頌,比之劉備又差在哪里?
至于“放權”,說得誰不會似的。
這讓哪一個割據一方的諸侯,能夠拒絕這么一個丞相?
一想到這里,張魯就不免得越發不服漢室,卻又有些無可奈何。
張魯搖頭嘆息了好一陣,嘆得閻圃等人老臉是紅了又一紅后,方才開口道。
“整軍吧,就以楊任將軍為將,率軍三萬北出斜谷。”
“不可。”
楊任聞言,下意識地開口反對道。
“師君,那劉璋常年屯兵威脅漢中,一旦抽調三萬兵馬北出,倘若劉璋趁機進攻,該如何是好?”
“哼!”
張魯不以為然地開口道。
“多慮了,那劉璋小兒能有今日,勝了他的那些兄長霸占蜀中之地,所依仗的無非是漢王威勢罷了,否則焉能得蜀地世家大力支持這么一個小兒?”
“如今我漢中也歸了漢,遵的還是丞相之令,便是漢中的門戶大開,不設一兵一卒,晾他也不該有分毫犯界之舉。”
早就有意撮合張魯歸漢的楊松,趁機附和道。
“師君所言極是,一旦劉璋趁漢中出兵之際來攻,那可不是沒有將師君放在眼里,那分明是在打漢王與丞相的顏面。”
楊柏跟著說道。
“然也,然也。最好是那劉璋當真趁機來攻一攻,鬧上一鬧,屆時師君能以此面見丞相告發劉璋,縱使劉璋小兒與漢王有親,丞相也定不會饒了他。”
這一言,說得張魯眼前一亮,靈機一動,急道。
“此計甚妙,就這么辦。”
“啊?”楊柏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當即,張魯的語氣一肅,道。
“漢使之事,須得保密,萬萬不可泄露出去,待楊將軍出兵后,設法將漢中空虛之事傳去蜀中,誘使那劉璋小兒派兵來攻。”
閻圃有些憂慮地問道。“這,這會不會太冒險了?”
“不以此為誘,怎能讓那劉璋小兒犯下大錯,為我母報仇?”張魯沉聲道了一句,根本就沒有給其他人勸說的機會。
盡管當年之事,錯在劉焉,且劉焉那個賊子也已身死,但張魯仍是余恨未消,連帶著劉璋兄弟也都恨上了。
如今就是以身入局犯險,也得讓劉璋犯個大錯不可。
不管如何,漢中已然歸漢,相關文書已被顧維派人加急送往丞相與漢王處。
待文書一到,便能代表著漢中已正式歸漢。
若恰在此時,劉璋派兵來攻,那無異是犯了大忌諱。
‘最好等丞相與漢王的板子打了下來,劉璋不服,當場反叛,然后劉焉一脈都得歸入叛亂被斬個干干凈凈。’
張魯美滋滋地想著,只覺得身心舒暢之極。
漢中本就是益州的一部分,即便張魯在漢中盡得民心,但有什么大動作仍然難以瞞得過去。
如張魯在漢中調動了三萬大軍北上的舉動,更是被駐守巴郡北部的大將嚴顏星夜送回了成都。
而如今的劉璋與過去相比,卻是越發凸顯得心寬體胖,看著下方的黃權、李嚴、吳懿、泠苞、孟達等人因漢中異動吵成一團。
高坐主位的劉璋反倒是悠然自得地品著香茗,吃著糕點,似乎在看著與我無關的戲一般。
一眾文武爭論了半晌,也漸漸有了一個結果,那便是機不可失,當傳令嚴顏速速出兵奪回漢中。
或許對于劉璋而言沒有什么感受,但對于益州文武而言,被張魯所占的漢中無疑是如鯁在喉,不除不快。
而張松不在的情況下,作為益州文吏之首的黃權開口道。“主公宜速速出兵奪回漢中,使益州歸于一統。”
聽著一眾文武的結論,劉璋吐了吐葡萄籽,不急不緩地開口問道。“諸君都覺得當出兵?”
李嚴、吳懿、泠苞等人紛紛表明支持,理由也是各有不同。
“漢中未復,乃是先主遺憾,若能在主公手中奪回,先主泉下有知也定然欣慰。”
“那漢中不復王化,張魯又頻頻以妖言惑眾得以割據,當早早收復。”
“那張魯或是想趁機北上奪取三輔之地,如今漢中兵力空虛,實乃天賜良機。”
聽著一眾文武你一言我一語的,劉璋頻頻點頭,也不反駁,轉而卻是問了一句。
“可倘若我此刻出兵攻伐漢中,漢王與丞相誤以為益州暗中保全實力趁機擴張,這可如何是好?”
一時間,一眾文武無不面面相覷,沒想到劉璋猶豫不決的理由竟然是這個。
盡管劉璋旗幟鮮明地站隊劉備,不惜出兵出糧相助大漢北伐,但終究天下未定,劉備也只是有一統之勢罷了。
在李嚴等人看來,益州也未嘗沒有奮起直追的可能,劉璋此前對于劉備的示好,那也可以算是權宜之計。
可如今作為益州之主的劉璋面對吞下漢中的大好時機,所猶豫的居然是怕漢王與丞相誤會……
“主公,今天下未定,若能占得漢中,待中原有變,未嘗沒有北出成就霸業的可能。”李嚴恨鐵不成鋼地勸道。
“你有丞相的本事?”
只是劉璋輕飄飄的一句話,愣是把李嚴剩下的話都給堵了回去,憋得一張臉通紅。
旋即,劉璋又將一顆葡萄丟入口中,一邊咀嚼著,一邊慢悠悠地說道。
“如今丞相北伐功成在即,天下將定,又何須再多這一事?”
“這戰事一起,治下不知多少百姓受苦,又不知得耗費多少錢糧,還不如將那些錢糧給丞相送去,也能知我益州之心。”
頓了頓,劉璋又吐了吐葡萄籽,說道。
“再者,若是順利奪回漢中還好,就怕出了些波折,徒耗錢糧,說不得還得被漢王與丞相斥責,不妥不妥。”
“眼下這節骨眼,我寧可什么都不做,也萬萬不可拖了丞相后腿,只需等丞相北伐成功,我與諸君便可得余生富貴……”
“當然,若是諸位自以為有大才,欲以戰功立身,我也可為漢王薦才送往丞相處,如何?”
這話都說到這份上,益州一眾文武已是無話可說,否則那便是為了一己私欲而興戰,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劉璋傳令嚴顏只許嚴守,不可進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