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走偏鋒的大明  第五百零二章 出獄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劍走偏鋒的大明 | 郁雨竹   作者:郁雨竹  書名:劍走偏鋒的大明  更新時間:2025-01-18
 
潘岳湊足了錢就去贖人,大理寺沒收錢,也沒放人,理由是:“潘洪是重犯,案情未結,三司沒開口,誰也不能贖人。”

雖然贖不到人,但他沒花錢就進去見到了他爹,他打算第二天再來贖。

潘岳兄弟倆離開大牢,江豐從角落里轉出來,看著倆人離開的背影目光深沉。

領路的大理寺官員側身,抬手道:“江大人,請吧,三司正在大堂上等著呢。”

江豐目光沉了沉,與他一起去了大理寺大堂。

楊溥坐在正中的位置,看見他來,就抬了抬手請他坐下,道:“南鎮撫司和東廠言說薛瑄和潘洪結黨營私,為諸官大開方便之門,其中便有鹽運使你,你有何話可說?”

江豐:“我和薛瑄、潘洪結黨營私?”

他冷笑道:“誰人不知,薛瑄與我不睦,他做大理寺少卿時便多次找我麻煩,我怎會與他是同黨?”

王文坐在一旁,冷哼道:“誰知你們是不是裝的?你們若關系不好,你怎會為薛瑄和潘洪四處奔走,你一個鹽運使,勾連這么多官員為薛潘二人翻案,不是結黨,是為什么?”

江豐一臉的義正言辭:“為公道,為大義!薛瑄和潘洪之冤,天下皆知,王大人,不是誰都像你一樣,只認主子,不認國法的。”

“你少他媽冤枉我,說得公正言辭,最不守國法的就是你,”王文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江南的鹽稅虧空多少且不論,你江家在貴溪私開銀礦,撬大明墻角,還沒跟你算賬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江豐沉下臉,眼中好似冒火的瞪著王文:“你與王振勾結,想將替薛瑄、潘洪翻案的人都打死,別以為我不知道。”

王文:“現在論的是薛瑄和潘洪結黨營私之罪,岳氏案和賀氏案早就審結,罪魁陳福林和王山也已歸案,你少扯些旁的案子來擾亂視聽!”

江豐:“說薛瑄和潘洪結黨營私,他們結黨營了什么私?除了這兩樁案子外,他們二人還有何交集?”

“當然有,”王文的臉隱在光影之中,忽明忽暗,他抬起眼來緊盯著江豐:“岳氏案案發之前,曾有廣信府人上告大理寺,貴溪江家私采銀礦,狀紙大理寺接了,卻沒了下文,后來又告到都察院,都察院便派了御史潘洪去查,也無后續,這不就是你們三人結黨營私的證據嗎?”

江豐冷笑:“這若是結黨,那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大人也逃不了干系吧,莫非我與你也是黨羽?”

沒有實際證據的事,光靠爭辯是爭不出真相來的。

在場的,誰不是老油條?

即便是證據擺在面前,都要嘴硬三分,何況他們此時還沒證據。

楊溥知道今天的審問是不會有進展的,但能敲打敲打江豐也好。

三司再次無功而返。

楊溥掃了王文一眼,邀請他一起進宮去和皇帝匯報。

王文與他同去。

一見面,楊溥就直接道:“陛下,陳福林和王山已歸案,一切皆由陳福林始,如今岳氏等人已經冤死,陳福林當坐同罪,斬立決。”

皇帝點了點頭。

楊溥再道:“王山及其妾室雖是從犯,卻罪孽深重,當判流刑三千里。”

皇帝展開案宗,上面寫著流放瓊州。

皇帝愣了一下:“瓊州?”

“是,”楊溥低頭道:“北人南流,南人北流是太祖皇帝定下的流刑。”

所以潘洪一家去了冰天雪地,苦寒的大同;

王山是山西人,自然要流放到南邊。

皇帝想到王振,有些不忍:“嶺南不也是南邊嗎?”

楊溥一臉嚴肅:“陛下,今年流到嶺南的名額已經滿了。”

皇帝直接朱批嶺南,道:“此去嶺南亦不止三千里,滿了添一人便是,流放之地還怕人多嗎?”

楊溥張了張嘴,想到他接下來要說的事,只能應下。

楊溥繼續:“陛下,臣等將薛瑄上任后他與潘洪經手的案子都查了一遍,未曾發現倆人有結黨之嫌。”

王文立即抬頭:“楊閣老……”

楊溥抬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道:“王大人,貴溪江家私采銀礦的案子,潘洪說他從未接到過,你都察院雖拿出了派遣單,但我查過當年的驛站名錄,還有吏部的調令、俸祿單,皆顯示,潘洪那兩個月未曾出京,而他手上一直有其他案子在查,驛站沒有他出行的名錄。

怎么,都察院管理如此松散,他接了案子卻不去貴溪調查,拖延案情至此,都察院竟也不罰?”

王文舌尖苦澀,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楊溥冷哼一聲道:“查案定罪都要講究證據,非是個人說什么就是什么。”

皇帝就問:“貴溪江家私采銀礦一事是確有其事嗎?”

楊溥低頭道:“此事還待查,但可知,薛瑄和潘洪絕無結黨之嫌,此案可結。”

皇帝沉默不語。

楊溥就知道,他還是想用薛潘案扯出銀礦私采案來,無奈之下,只能再退一步:“陛下,詔獄陰寒,潘洪才從大同回來,身體本就虧損嚴重,又經詔獄、大理寺大牢,只怕于身體有大礙,今日潘家兩個兒子拿錢來贖人,不如讓他們先將人帶回去,等案子有了進展,再把人召回來便是。”

皇帝:“朕聽聞,潘洪在詔獄中遭遇三次暗殺,出了大理寺天牢,豈不危險?”

楊溥道:“潘洪之子現住在欽天監夏官正尹松家中,尹松極擅卜算,可預知吉兇,應當無礙。”

皇帝想了想,已經連著駁回楊溥兩次,不能再駁,于是點頭:“罷了,允他們把人接出去吧。”

楊溥應下,和面色不好看的王文退下。

王文叫住楊溥,問道:“楊閣老此舉是為了江豐?”

楊溥瞥了他一眼,厭惡道:“我非爾等,少拿你們那些齷齪的心思琢磨本官。”

說罷甩袖離開。

他直接坐著馬車去楊士奇府上。

楊士奇近來感覺身體疲倦,所以又沒上朝。

見楊溥一臉愁容,他對楊溥笑道:“你放心,我熬過了冬天,這一年安矣。”

楊溥道:“人已經給你救出來了,陛下也知道他們二人是冤枉的,不過是要借他們的案子牽出江南更多的案子和人,將來總會還他們公道的。”

楊士奇嘆息一聲道:“難咯,事不密,已難成,陛下應該收手了,當再等時機。”

楊溥:“可此時,誰都勸不動陛下,王振避嫌,也不敢提議。”

楊士奇略一想卻又笑起來:“不打緊,我們這位陛下雖沖動,但忘性也大,過段時間案子沒進展,他自己就松懈了,除非有新的契機出現。”

“不過若能有新契機將江南再翻一翻,使政治清明,倒也不錯。”楊士奇讓楊溥開懷一些:“不要總是板著臉,你明明比我小,看著卻比我還老了。”

楊溥懶得理他,轉身正要走,想起什么來,轉身問道:“士奇,吉安那邊是怎么回事?”

楊士奇笑容微落:“我讓人回去查了,我多年不回鄉,吉安楊家只怕真的有些不妥。”

楊溥皺眉。

楊士奇笑著揮揮手:“不打緊,既然查出來了,依法而行便是。”

楊溥輕聲道:“只怕楊稷深陷其中。”

楊士奇嘆息一聲:“不必顧念我,依法而行便是。”

楊溥憂慮的點頭,他覺得士奇把事情想簡單了。

楊稷在吉安只怕不止是強買水淹地這樣的事,否則,江豐拿不出那么大的底氣。

他一臉憂慮的離開。

潘岳和潘鈺第二天再去大理寺贖人時就把人贖出來了。

潘洪被下毒之后就摳摳搜搜吃不下東西,出獄時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衣裳空蕩蕩的。

父子三人抱頭痛哭,然后借住到尹松府上。

他們也能自己租房住,但不安全,被尹松勸說過后,還是決定借住在尹松家里。

尹松道:“我掐指一算,小師妹的信過兩天就應該到京城了,潘大人放心。”

潘洪嘆息一聲道:“是我一直讓幾個孩子操心,唉,羞煞我也。”

潘筠也是這么認為的,正在和沐璘自夸,順便開解他:“父母生了我們這樣懂事的孩子,是他們三生的功德,我爹不知道多滿意我,你爹肯定也是的。”

沐璘臉色薄紅,心里的難受消解不少:“哪有這樣夸自己的?”

潘筠拍他的肩膀:“我這是實話實說,你就別介懷了。”

沐璘:“可為人子,不能侍奉父親左右,這還能稱得上孝子嗎?”

潘筠:“你在京城是替父盡忠,為父盡義,怎么不算孝子?別想太多了。”

沐僖清醒了,身體才有一點好轉,他就讓沐璘趕緊回京,以免在云南滯留太久,惹得皇帝和朝廷不滿,對沐璘不利。

沐璘想留在父親身邊,晚上和潘筠坐在一起時就忍不住哭了。

“可是……”沐璘憋了憋,還是忍不住小聲道:“我想留在父親身邊。”

沐璘也才十三歲。

潘筠眨眨眼,開闊的道:“我比你還小呢,我就不想留在我爹身邊。”

沐璘一臉不信:“你不是一直在給潘大人平反嗎?”

“平反是平反,但平反之后若讓我回父親身邊生活,我是不愿的,”潘筠道:“我希望我的家人都健康平安,萬事順利,但這不代表我要在他們身邊生活。”

沐璘不解:“為何?”

潘筠:“為何?我喜歡三清山,還要去龍虎山學藝,還想去草原上報仇,更想去大海上闖蕩一番,總不能拉著我父兄跟我一起吧?”

潘筠道:“他們只要在京城,在常州府,或在別的地方好好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閑暇時去看望他們,慰藉思念之情便可。”

“朝夕相伴固然重要,但做自己想做的事更重要,”潘筠問他:“世界如此寬闊,如此有趣,你這一生難道只想留在父親身邊嗎?”

沐璘沉思。

潘筠拍拍衣裳起身,笑道:“我去看你爹了,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沐璘回神,連忙起身道:“我與你一起。”

倆人肩并肩朝偏院走去,沐璘輕聲道:“可能是因為從小不在父母身邊,我很想和他們待在一起,你剛才問我最想做的事,我想了一下,我最想做的事,還是與父母在一起。”

潘筠一聽,停下腳步,想了想后道:“本朝以孝治天下,你既然這么想,不如寫信給皇帝,讓他允許你多留一段時間吧。”

潘筠笑道:“你爹是怕你出來太久惹皇帝不高興,但如果皇帝同意了,我想你爹肯定也想與你多相處一段時間的。”

沐璘眼睛大亮:“真的?”

潘筠點頭:“真的。”

沐璘高興道:“陛下重情,知道我留在云南是為了盡孝,一定會答應的。”

他決定今晚就寫信,明天一早寄出去。

尸蟲屬陰,天黑的時候要活躍一點。

潘筠來之前,沐僖只要是清醒的時候晚上都很煎熬。

現在好了許多。

只不過,他依舊能感覺到不適。

看到潘筠過來,他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來,“潘道長來了。”

潘筠見他忍痛,便上前問道:“你現在覺得哪里疼?”

他指著肚子:“今晚這里最痛。”

潘筠問道:“你可能用意識控制它們不動?”

“我試過了,一開始有些效果,但很快就失效了。”

潘筠就把手搭在他身上,微微閉上眼睛,摹擬王蟲給它們下命令,很快,他鬧騰的肚子安靜下來,沐僖擦去臉上的冷汗,好受了許多。

蒼白的嘴唇漸漸有了血色,臉色也好轉了。

沐僖見潘筠收回手,不由喃喃:“難怪他們如此追逐力量,修真的確讓人著迷。”

潘筠抬眼看向他。

沐僖也正看著她,問道:“潘道長,修真有什么條件嗎?還是說,是個人都可以修真?”

潘筠道:“看根骨,也看悟性。”

她道:“這世上以悟入道的修真者很少,多數是以根骨入道,比如我,都是直接修煉功法,這靠的就是根骨。”

潘筠起身,走到他身后,拇指點在他的百會穴一路往下摸到后脖子,一按,再順著脊柱往下:“而根骨,與習武的天資差不多,習武天賦好的,其修煉的根骨也會比別人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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