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走偏鋒的大明  第五百六十九章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劍走偏鋒的大明 | 郁雨竹   作者:郁雨竹  書名:劍走偏鋒的大明  更新時間:2025-03-07
 
陰風陣陣,錢知孝覺得很冷,臉上濕漉漉,黏糊糊的,他覺得后脖子很疼,不斷有冷風從后脖子灌入。

不能再睡了,后脖最易著涼,寒氣入體會生病的。

念頭閃過,錢知孝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

他感覺自己睜開了眼睛,可眼前依舊一片漆黑,莫非還在夢中?

他掐了自己一把,不僅被掐的大腿感覺到疼,后脖子的疼也更明顯了。

錢知孝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鄔志鴻那混蛋,竟敢對我下手!”

他捂住后脖子起身……

起身?

錢知孝摸了摸手下冰冷的圓,反應過來,這是鵝卵石啊……

他一激靈,立即扭頭四處看。

但今夜極黑,天上只隱約閃著兩三顆星星,星光極弱,相當于沒有。

伸手不見五指,更不要說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了。

莫非鄔志鴻見我落難,所以落井下石,趁我離開吉安前報復?

錢知孝咬牙切齒:“竟沒想到他如此小肚雞腸,是我想錯他了!”

潘筠看向鄔縣令。

靜立在一旁的鄔縣令:……

錢知孝罵罵咧咧的從地上起身,往前走了兩步,一絆,整個人往前一撲,胸腹被扎得疼痛,他手忙腳亂的撐著爬起來,草木的氣息涌入鼻尖,沒讓他安心,反而讓他恐慌不已。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是灌木叢?

不不不,有鵝卵石,當是什么園子才是,那他摔跤的地方就是花圃了?

他驚慌的后撤,后背突然抵在一片冰涼上,他身子一僵,一時不敢回頭。

因為就在他靠在身后的東西上時,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張臉從他身后探出來,就貼著他的鬢角探頭來看他。

錢知孝一動不敢動,還緊緊閉上了眼睛。

但緊貼著他的東西不僅沒走,反而嗤的一聲輕笑,冰冷搭上他的肩膀,兩根冰冷的手指輕輕從他臉頰上滑過……

錢知孝猛地睜開眼睛,和緊貼著他的女人對上眼。

錢知孝瞳孔驟縮,低聲喝道:“大膽!你可知我是誰?”

女子嬌笑一聲,涂著丹蔻的手指從他臉頰上滑下,抬了抬他的下巴笑問:“大人不認得我了嗎?奴家好傷心啊。”

錢知孝只覺得她眼熟,認不出她來,但她一身的風塵氣息,不由的哼了一聲:“你是萬春樓的,還是天仙樓的?或是哪個暗娼樓子里的?”

女子捂著嘴嬌笑一聲,突然放下帕子,冷臉瞪向他:“你不認得我了?竟然就不認得我了!”

兩行血淚從她的眼底滑落,臉上瞬間出現三四道血痕。

錢知孝“啊——”的一聲慘叫,嚇得連連后退,“你,你,你是什么東西?”

她身子一傾,瞬間到了錢知孝面前,幾乎臉貼著臉:“大人不記得奴家了嗎?你說奴家的手好看……”

她抬起自己的手,本來修長,涂了好看的丹蔻的手指瞬間變得彎曲,指甲斷裂,一看就是被生生折斷的。

錢知孝一口氣沒上來,眼睛一翻就撲騰一聲倒在地上。

潘筠自然不可能讓他就此昏過去,刷的一下舉起一根粗粗的針,上前一把脫掉他的鞋子,按住穴道,針狠狠一扎。

嚇暈過去的錢知孝“啊——”的一聲慘叫,原地坐起。

恰在此時,在別處見鬼的人也被嚇得屁滾尿流,手腳并用的四處亂爬。

在潘筠的引導下,三三兩兩湊在了一起。

看到錢知孝,一個被嚇破了膽的士紳連忙爬到他身后,對緊追他不放的男鬼大聲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不想做這些的,是他們,是他們這些當官的喜歡,我是迫不得已才裝成和他們一樣喜歡的,我可從沒下手虐待過你們啊——”

追著他的男鬼白皙清秀,一身的書卷氣,他依舊面無表情的盯著他:“是方老爺你把我帶進去的,是你把我交給他們的。”

“我沒想他們殺你,我沒想到他們心這么狠,我若知道,一定不敢給他們送人,景行,你信我,你信我,我不是壞人,冤有頭債有主,是他們害死你的,你去找他們,你去找他們……”

潘筠站在樹后,手里捏著一張黃符,低聲吩咐道:“問他們,這些年害了多少人,都因為什么害人,他能在楊稷倒臺后活著,手上一定有東西,問他東西在哪兒?”

他要是沒東西自保,早和其他人一樣被清算了。

男鬼眼波流轉,目光從士紳身上落在錢知孝身上,陰森森的問道:“為什么害我,為什么害我?”

女鬼也出現在他身側,跟著一起質問:“為什么要害我?罪魁是誰?”

錢知孝被嚇得連連后退,手摸到身后士紳的腿,腦子那根弦瞬間就崩了。

他一把拖過身后的士紳,瘋狂的拳打腳踢起來:“分明是你們害我,都是你們害我!”

“我是喜歡凌辱女子,但那都是我的妾室,我們自己在家玩干你們什么事,是你們為達目的一定要給我們送人,是你們害我!”

士紳被打得鬼哭狼嚎。

恰在此時,其他人也被鬼怪們驅趕著到這處來,彼此怨怪之下,他們互相攻擊起來。

他們本來利益牽扯,楊稷被抓住后,他們迅速結成同盟,能保的便互相保下對方。

不能保的,就推出去當替罪羊,把做過的,沒做過的事都推到羊的頭上。

他們這些人有官、有士紳、有商人,甚至還有地痞無賴。

只要拿捏住替罪羊的家人,不怕他們供出他們來。

事實證明他們是對的。

楊稷被捉拿進京,一大批人被降職、革職,還有的被判斬立決,沒人敢把事情擴大化,將他們給供出來。

實際上,要不是楊稷做的一些事太明目張膽,楊士奇又得罪了江南清流,他也不會有事的。

什么毆死他人,強占田地……

如果不是江南清流們要給楊士奇一個教訓,這些罪名自有人為楊稷頂替,他根本不會有事。

所以,在楊士奇辭官之后,楊稷的生死也就不重要了。

大家也不再在意楊稷的生死。

錢知孝是自愿離開官場的,他清楚的知道,他再混下去,下一次丟的就不是官,而是命了,而且是全家的性命。

他留下的把柄太多,即便是做到內閣首輔這樣的位置,他也會被人捏在手心里搓圓捏扁。

錢知孝越打越怒,被經歷一拳打在眉心,他就憤怒的推回去,大吼道:“蠢貨,你為他們打我!你知道他們手上有什么東西嗎?”

一語未完,一個士紳一腳猛踹上來,將錢知孝踹倒在地后狷狂的道:“管你們三品四品,就是二品也得聽我們的!我說這些人是你們害死的,就是你們害死的!我手上記著賬呢!”

潘筠和鄔縣令同時抬頭,厲眼看向那個四五十歲,白白胖胖,氣喘吁吁的中年士紳。

他指著將他們圍成一圈的女鬼男鬼,大聲道:“你們不是要報仇嗎?上啊,是他們虐殺你們,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去找他們,與我無關,與我無關!”

“你說無關就無關?”臉朦朧不清的桃紅飄出來,陰森森的道:“我們被鎮在地下多年,魂魄殘缺,已經不記得誰害了我們,找不到,那就全殺了——”

其他殘魂跟著應和,“全都殺了——”

陰風陣陣,吹得人脖子發涼。

被圍在中間的人終于停止了互毆和互相揭短,擠在一起防備著這些鬼怪。

相比于人,他們此時的確更怕鬼。

尤其這些人的死或多或少與他們有關。

“嗚嗚嗚,都說了,是錢知府他們動手,與我們無關……”

“你閉嘴,若不是你們重金把人贖出,送到我們面前,他們怎么會死?”

“我知道是誰害死了你們!”那個士紳沉默了一下后道:“我都記著,誰動了手,以什么方式殺的你們,我都記著呢,我可以幫你們找回記憶,你們去找他們報仇,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大聲道:“你們也不是我買來的,我也沒動手殺你們,我是無辜的,我是最無辜的。”

“我想起來了”一個男鬼幽幽地道:“他會畫畫,他在房間里畫畫”

“對,每個人我都畫下來了,我全都記下來了,你們想找到自己的仇人,放過我,放過我……”

潘筠和鄔縣令對視一眼,潘筠一揮手,一陣狂風起,眾人瞬間迷眼,潘筠伸手刷的一下把那個士紳拽出來。

士紳嚇得慘叫一聲,潘筠順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塊手帕,直接拎著人就往院子外扔。

潘筠留下話:“給你們一個晚上的時間,別真的把人玩死了。”

殘魂們一聽,立即興奮的跟著風搖動起來,砰砰砰的變成黑霧,好一會兒才又借助陣中的陰氣化成生前的模樣,嘻嘻哈哈的去圍著陣中的人玩。

一整個晚上,縣衙后院都鬼哭狼嚎的。

縣令夫人住在隔壁院子,嚇得一晚上沒睡。

潘筠他們也一夜未睡,拎著那個士紳就去他家。

“你叫什么名字?”

士紳突然被帶出陰氣森森的院子,見到正常的活人還有些懵,聽見潘筠問,臉上都是呆滯的表情。

潘筠一臉嫌棄,啪的一聲拍在他腦袋上:“問你話呢,你叫什么名字?”

李公子默默地把他嘴巴里的手帕扯出來,替他回答:“他叫傅大年,秀才功名,擅畫,尤擅畫美人,他一幅美人圖能賣出百兩,聽說他還擅畫春宮圖,一張春宮圖能賣出千兩銀子。”

潘筠驚得瞪圓眼睛:“春宮圖這么賺錢?不對,說,你是不是利用那些女孩子男孩子賺錢?”

她氣得啪啪敲他的腦袋:“還敢說自己無辜?我看你最不無辜!”

鄔縣令連忙攔住她:“潘道長,你別把他腦袋打壞了,我們還得從他這里拿證據呢。”

潘筠這才停手。

鄔縣令逼問他把證據藏在何處?

但剛才在院子里軟軟的傅大年一下強硬起來,閉嘴不說。

潘筠就捏著拳頭道:“怎么,面對鬼的時候怕死,面對人就不怕了?說不說,不說我弄死你。”

傅大年臉色蒼白,卻堅持搖頭:“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

潘筠冷哼一聲,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便慢慢收縮。

空氣一點一點的從他的胸腔里逼出,再沒有一絲空氣進去,他眼睛微突,嘴巴大張,手指無措的去掰潘筠的手,卻撼動不了半分。

鄔縣令一直坐著等,見他到了極限,立即點了一下潘筠的手臂。

潘筠松開手。

傅大年軟倒在地,嘴巴大張著呼吸,潘筠蹲下去緊盯著他的眼睛問:“證據在哪兒?”

傅大年雖然一臉恍惚,卻還是一聲不吭,還搖了搖頭。

潘筠:“看來你的確更怕鬼啊,那我把他們叫出來,你們再深入交流一番?”

傅大年聲音嘶啞道:“我雖不知你們有何神通,把這些亡魂叫來,但我可以告訴你們,別白費心思了,我不會把東西給你們的。”

他抬頭,眼睛通紅的看著潘筠:“不交,我最多被那些鬼給撕了,交出來,我一家老小都要被人給撕了。”

潘筠:“你這樣的人竟會顧念家小。”

傅大年苦笑一聲,低頭不語。

潘筠冷笑一聲,起身,手按在他的頭上:“你既然知道亡魂是我引出來的,那便知道我有不一般的手段吧?”

“你不說,我也能知道,”潘筠道:“我可以奪魂攝魄,你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傅大年一驚,心中驚慌,面上強忍住鎮定:“你若有這本事,早就動手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一來,不知道該對誰奪魂攝魄;二來,這是邪法,的確對我有所損傷,但,為了我的姐妹,我愿意冒此風險。”

潘筠手指死死地按住他的腦袋,疼痛從天靈蓋直傳入心底。

傅大年受驚之下啊啊大叫:“什么姐妹,和我無關啊——”

潘筠面沉如水:“我有個姐姐,早年失蹤,我早懷疑是你們干的!與你無關?你就在現場,你敢說與自己無關?”

潘筠眼中閃過奇異的光,手指用力,緊緊掐著他的頭皮,一字一頓的道:“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一個都不放過!貧道平生最重情義,為了我姐姐,我愿意受天譴!

你們不是最在乎家人嗎?放心,殺死你們之后,我會送你們的家人下去與你們團聚的,你們是怎么對我姐姐的,我便怎么對你們的家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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