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分鐘前,路邊的電話亭中,一名穿著風衣的中年人捏著一支燃燒著的香煙站在里面。
他不斷的對著電話點頭,表情一副吃了屎的模樣。
“……我不在乎你們怎么做,我只想從報紙上看到關于這個叫做藍斯·懷特的狗娘養的出現在報紙上,懂我的意思嗎?”
“他躺在地上或者什么地方,腦袋上有一個洞,我只想要這些!”
“至于你們怎么做,我不在乎!”
董事直接摔了電話,因為這些槍手告訴他短時間里很難找到合適的機會對藍斯動手。
藍斯出入的時候動輒三四輛車,四五輛車,一大群人跟著。
他居住的地方防守很嚴密,出行沒有固定的習慣和路線,到了地方之后也是他的保鏢先清場,然后他才會從車里下來……
想要在路上截殺他,基本上是很困難的事情,除非他們再弄更多的人來。
二三十人,或者更多,才有這樣的可能。
人少了根本不可能。
但聯絡他們的董事根本不聽他們的解釋,現在只要一個結果!
專員和專員的團隊已經完全“報銷”了,不僅集團公司臉上的面子已經掛不住了,還要面臨巨額的賠償!
總裁,主席,現在他們只想要出口惡氣!
如果能夠干掉藍斯,哪怕賠償一大筆錢給他們,這也是能接受的!
公司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用這樣的事情告訴別人,想要通過敲詐之類的方式從公司身上拿到一筆錢,沒問題。
只要你做好了死亡的準備,那么你就來吧!
這是一個態度的問題。
但有一條野狗向你呲牙,而你卻不予以堅決的反擊時,就會有更多的野狗嘗試著挑釁你的權威,試探你的威嚴!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是立場,是態度問題!
看著手中掛了的電話,風衣男一腳踢在了電話亭的底座上,他罵了一句,然后才從電話亭中走出來,坐進了路邊的車里。
“他們要求我們盡快動手。”,他捏著香煙,吸了一大口,煩躁的情緒在不斷的翻涌。
他身邊的人也忍不住抱怨道,“現在動手成功率太低了,除非我們能夠找到更多的人,或者能夠找到一名神槍手來。”
“但是我們短時間里不可能調集那么多人來這邊,我們這邊也找不到什么神槍手。”
在幾百米外一槍擊中目標?
聽上去好像挺靠譜的,但是沒有嘗試過的人根本無法理解這么做的難度!
在這個槍械精度不是那么準確,還要考慮到風速,曲線,距離等問題的時代,在幾百米外能狙擊一個人形大小目標的狙擊手,只存在于軍隊中,還非常的稀少!
最終,他們還是要接近目標才行。
但是在沒有一些“附加項”的情況下接近目標,那么只有一個可能——死光光。
“我們得想個辦法,實在不行直接回去和Boss說,這個單子我們做不了。”
車中的幾人思考了一會之后,有人提議道,“我們可以用炸藥。”
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繼續說道,“反正他們要的只是藍斯斯,而不是要求我們按照某種方式殺了他。”
“我們綁架一個對藍斯來說很重要的角色,然后讓他親自過來救人。”
“布置一些炸藥,他只要來了,就送他上天!”,他用手作出了一個爆炸的手勢,其他人聽了之后居然覺得這個計劃是可行的!
“不需要瞄準,也不需要很多人,只需要一個誘餌,然后等他上門!”
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方法,但是也存在一些問題。
有人問道,“我們應該綁架誰?”
“他妹妹?”
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擺了擺手,“不,藍斯是帝國人,但是他的妹妹是聯邦人,你不知道最近他們有一種辦法能夠讓外國人成為聯邦人嗎?”
“說不定他會比我們更希望那個名義上的妹妹完蛋,這樣就沒有人能夠揭穿他的身份了。”
“那我們綁架誰?”
“他的女朋友,或者他的好友?”
藍斯的“好友”基本上都是黑幫成員,而且都是很兇悍的黑幫成員,他們可以襲擊這些角色去激怒藍斯,但是想要綁架這些人把藍斯釣來,可能性就不太大了。
他們也觀察過帕特里夏,只是帕特里夏現在在別墅里,別墅外還有十幾人的安全團隊提供保護。
他們就這么幾個人,不說一點機會都沒有,就算有一點機會,也是需要付出慘重代價的。
最終提出問題的這個人,給出了一個他認為合適的角色——
“威廉,威廉·勞倫斯,藍斯女友的父親,也是他的合作伙伴。”
“他剛剛成為市政議員,現在每天都會到處跑,而且行程可以查出來。”
“他是藍斯重要的合作伙伴,又是他女朋友的父親,藍斯肯定會來!”
坐在駕駛室中的人問道,“萬一他不來怎么辦?”
“你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還踩進去的可能性不大,他很有可能會讓他手下來救人。”
提出這種想法的人只能聳聳肩說道,“那我們就引爆炸彈然后離開這,讓Boss和那些大人物們交涉去。”
幾個人思索了一會之后,同意了他這個想法。
想要知道威廉一天要做什么并不難,他現在每天的行程幾乎都是透明的,只要給他的辦公室打電話就行了。
很快,他們就知道威廉還在辦公室里,并且即將離開,于是他們開著車來到了威廉的辦公室外,等著他從辦公室中出來。
午餐過后,他們果然看到了威廉坐進了車里,隨后就緊跟其后。
威廉乘坐的汽車車速很快,他們不得不也跟著加速,否則說不定一個紅綠燈就會被甩掉!
“我看過地圖,他們去的這條街走下去人會越來越少,等路上的人不多后,就動手。”
就在他們商量什么時候動手的時候,突然前車后座上的威廉轉身回頭,通過后窗看向了他們。
也就在這一刻,他們知道自己被發現了!
“法克,撞過去!”
幾人抓住了副手,副駕駛的風衣男讓司機撞過去,想辦法截停這輛車。
最簡單的方式莫過于在車頭到了對方車速后部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位置時,猛的打方向。
這樣能迫使對方的車子失去控制,在這么高的速度的情況下,它肯定會撞向路邊。
到時候他們把威廉從車里抓出來,帶上車離開,這件事就解決了。
當然他們也的確是這么做的,司機把油門踩到死,隱約的已經快要有機會進行截停了,他臉上帶著一種略微期待扭曲的笑容看向了那輛車的后排座位。
他想要看到的驚恐的表情并沒有出現在他的眼里,只看到了一個手中舉著槍的男人。
“法克!”
“他們有槍!”
原本應該撞過去的車頭在司機猛的點了一下剎車后,一下子就錯開了。
槍聲響起的瞬間讓這場綁架案,變成了車輛追逐交火。
副駕駛位上的風衣男不斷的咒罵著,他拿出武器來對著對面的車子就一個勁的開火,“打他們車的輪胎,打輪胎!”
兩個人,打了可能有十幾二十槍,終于打中了輪胎。
威廉乘坐的車猛的一晃,就撞向了路邊的商店,車子也停了下來。
在劇烈的撞擊過后,他整個人都是懵的,就像是有人關掉了燈,整個世界也是一片發黑。
劇烈的撞擊讓他的大腦出現了腦震蕩的情況,耳邊不斷響起的槍聲還在告訴他,這里并不安全。
但是他現在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只能蜷縮在車門后,看著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在自己面前不斷的開槍。
槍口偶爾乍現的火光才能點亮一些世界的色彩,但很快又會歸于昏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威廉突然間就哆嗦了一下!
一股濕熱的東西淋在了他的臉上,同時一個沉重的身體也壓在了他的身上,眼中昏暗的世界也開始重新逐漸的明亮起來。
他一把推開了壓在自己身上的那個家伙,他臉上挨了一槍,一顆眼珠子已經快要掉出來了。
鮮熱的鮮血和亂七八糟的東西淋了他一臉,一股強烈的恐懼從他內心深處升起!
恐懼到了極限,就是誕生憤怒!
他一把把這具尸體推在了旁邊的座椅上,一邊用力掰著尸體的手指。
人死亡時身體末肢有時候會處于一種緊繃的狀態中,他掰斷了這個家伙好幾根手指,才把手槍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擦了一把臉上的鮮血,抬手就是兩槍!
他用過槍,也會用槍,勞倫斯家的男孩子們從小就有自己的獵槍。
農場周圍有很多會給他們惹麻煩的動物,像是郊狼,兔子,狐貍,甚至是野豬。
這些動物會為農場帶來巨大的損失,它們會殺死農場中的牲口,有的則會把農田弄得一團糟!
所以他們從小就會有一把自己的獵槍,在夏天和秋天的時候,在老一輩人的帶領下,四處射殺這些小動物們。
這是威廉第一次對著人開槍,子彈呼嘯著從他的周圍竄過去的刺激帶來了腎上腺素的急劇分泌!
他感覺到自己無比的強大,不可戰勝,在這一刻!
雙方交火持續了一兩分鐘,威廉把身邊保鏢的身上所有地方都摸了一個遍,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彈夾了,而他的手槍中,已經沒有剩下幾顆子彈了。
車里還有三個人,一個保鏢,一個他的助手,三人都伏下了身體,不讓自己的身體暴露在那些人的視線中。
他退出了彈夾看了一眼,已經沒有多少子彈了,現在他只能期望對方也沒有多少子彈。
畢竟,沒有人出門辦事的時候會帶上一箱子子彈,就算帶了,也來不及裝子彈。
大多數人都會攜帶三到五個備用彈夾,這樣加起來大約有五十到六十發子彈,如果這么多子彈打完還沒有分出勝負,那么就算子彈再多一些,或者少一些,也沒有什么意義。
此時威廉的腦子還是很亂的,但突然間他愣了一下,緊接著大喊起來,“我是威廉,是藍斯的合作伙伴,誰能幫幫我?”
遠處傳來了輕微的叫罵聲,這些人也明白了威廉的意思,他們嘗試著沖過來,但威廉開頭開了兩槍后,那些人又縮了回去。
沒有人不怕死,哪怕是這些槍手。
現在威廉需要做的,就是把時間拖下去,拖到藍斯的人抵達這里。
他聽說過,在藍斯的地盤上,是有他的巡邏隊的!
“不管是誰,希望他們能夠盡快過來!”,他做著人生中最認真的一次禱告!
滴鈴鈴鈴的電話鈴聲突然間響了起來,艾倫瞥了一眼藍斯沒有開燈的房間,他直接接了起來。
隨后他的臉色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立刻喊了一句“來一些人和我走,帶著武器”,說著就朝外面跑了過去。
威廉遇襲的地方在市中心,但是他今天要去的地方是帝國區,因為他要去帝國區選一塊地,所以這里已經是市中心和帝國區的交界處。
有人聽到了威廉的喊話,他們把這件事告訴了波頓,波頓的電話打到了這里。
“法克,法克!”
穿風衣的槍手躲藏在掩體后,他看著明明已經失去動力的汽車以及里面大喊大叫的威廉,卻沒有什么其他的好的辦法!
現在他必須作出決定了,是冒險過去把人抓出來帶走,還是立刻就離開金港城?
他看向了其他人,和他一起來到這里辦事的伙計們,每一個人都會避開他的目光。
他知道,他們不愿意沖上去。
其實這個問題在他這里也是一樣的結果,他問自己,他愿意冒著危險沖過去嗎?
不需要任何內心的糾結,他就給了自己一個答案。
不,他不愿意冒著危險沖在最前面,所以他才會看向其他人。
現在,他知道了,大家的想法是一樣的。
從來沒有哪個團體能夠保持如此高效一致的思想,除了在這件事上!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冒險,那么就只能走。
他們這次的任務不是槍殺一個沒有什么價值的什么市政議員,而是綁架他!
當他們發現綁架做不到的時候,就沒有必要留下來了,這次行動失敗了!
“走……”,沒有任何的猶豫,他下達了撤離的命令。
幾人快速的上了車,就像是經過千百次訓練那樣的迅速找到自己位置,車子立刻被發動起來,緊接著轉動方向,朝著另外一條路踩死油門。
眼看著車輛就要離開時,一輛車從側面,撞向了他們……
二十來分鐘后,藍斯來到了醫院里。
威廉靠坐在病床上。
“你受傷了?”,藍斯走到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
威廉伸出雙手做了一個展示自我的動作,“他們說我有些腦震蕩,身上有些傷口,玻璃碎片劃傷了我。”
他想到了那個死在自己身上的年輕人,“那個……我旁邊的家伙,他……”
藍斯抿了抿嘴,“死了,你不會覺得臉上中了一槍還能活吧?”
雖然有過類似的傳聞,說是被子彈打掉了下巴,或者頭上挨了一槍還活下來的個例,但個例終究是個例。
子彈貫穿了年輕人的顱底,死得不能再死了。
威廉的情緒稍稍有些低落,“我很抱歉。”
藍斯抬起手,“不,你不需要道歉,這是他的工作,你應該尊重他的工作,以及他愿意為這份工作付出生命代價的勇氣。”
“你要感謝他,沒有在那樣的時候把你丟下。”
“如果你真的想要做點什么,那就給他家里人一筆錢。”
威廉點了點頭,“我會的!”
房間里稍稍安靜了一會,“我能知道是誰要對付我嗎?”
藍斯拍了一下手,他略微前傾著身體,“說實話,他們是想要通過你,來找我的麻煩。”
“你被連累了。”
威廉聽到這松了一口氣,不是專門找他的麻煩就好。
“我記得你們抓住了他們?”
藍斯沒有否認,“是的,他們正在接受詢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很快就能解決這件事。”
“艾米麗和帕特很擔心你,過會你可以給她們回個電話。”
“最近一段時間出門最好帶上武器,它不一定能救你的命,但肯定能奪走那些要傷害你的人的命。”
“我還要處理那些人,先走了,門口我給你留了新的保鏢。”
“再見!”
威廉看著他有那么幾秒鐘的時間,像是在發呆,然后說了一句再見。
藍斯走后他重新躺了下去,躺著潔白的天花板,腦子里回憶起那個眼珠子掉出來的畫面。
這一刻他并沒有感覺到多少恐懼,只有劫后余生的僥幸,以及一些歉疚。
門外有很多警察,警察們看到了藍斯都主動和他打招呼,布魯分局長也靠了過來,“那些嫌疑犯……”
“等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之后,我會交給你,但我不保證他們還能不能完好的交給你。”
對此,布魯分局長并沒有絲毫的原因,哪怕是具尸體,也算是讓這個案子“完美”結案。
他現在不敢要求更多,因為他感覺得出,藍斯的心情不怎么好。
當然比他心情更不好的,則是被抓住的幾名槍手。
他們的不僅是心情不好,嗓子也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