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長面前的幾名明顯有問題的董事一言不發,他知道這些人在等什么。
等他們的律師。
利吉集團有自己的法務部門,很快律師就從外面推門而入,并且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集團公司的法務部部長,有什么問題你可以咨詢我,我的當事人現在不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隨后進來的幾名律師開始要求檢查警察們的證件,并且通過周圍的人了解取證的過程。
這很符合律師們的做法,他們要知道取證的流程是否合理合法,也要知道警方獲得了什么證據。
越是龐大的集團公司,越是存在各種各樣的齷齪,而法務部門的工作就是保護集團公司的利益,減少一些丑聞的外泄。
警長看樣子就知道問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他收回了筆記本和筆,“這位史蒂文·約翰遜先生最近是不是得罪過什么人?”
剛才他問的是“你們是否得罪過什么狠人”,但現在,這個對象變成了“史蒂文·約翰遜”。
他有很大的把握去認定這場兇殺案背后的關系,絕對不是只有史蒂文牽扯其中。
他死了,然后被分給了這些董事,這說明每個人都有參與。
那么這些人都共同參與了的事情,就不是私事,只能是公事。
利吉集團的風評一直不太好,如果不考慮它的盈利能力,那么這就是一家道德敗壞的公司。
警長自己都聽說過很多有關于它的傳聞,像是什么……給別人的魚塘放毒,秋收前把那些不愿意賣農產品給他們的農戶的農田都點著,又或者在別人的牧場中放毒蛇之類的。
不管是最底層的資本,還是凌駕于這個世界最高點的資本,它們獲得利潤的手段歷來都是如此,巧取豪奪。
你愿意給得給,你不愿意給,我就逼你給,這就是資本。
什么溫情,什么責任,都只是他們用來偽裝自己,欺騙民眾的方式和手段。
所以警長很大概率確認,這是一件公事,不是一件私事。
律師和執行總裁站在了角落里,簡單的溝通了一會之后,律師說道,“作為一家上市公司,我們肯定會有許多的競爭對手,而是誰制造了這一切,恰恰是你們的責任,不是我們的!”
“利吉集團每年都要上繳巨額的稅收,這些稅收養活了一大批公務員,包括你們,聯邦警察。”
“所以現在是你,以及你的人需要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么。”
“而不是你問我們的,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是你的工作,不是我們的!”
“另外,在案件沒有弄清楚之前公司不希望聽到各種謠言在社會上傳開,如果你們的泄密或者疏漏導致案情泄露,我們會保留追訴你們的權利!”
在聯邦當警察真他媽不好當。
對待犯人的時候要小心翼翼,因為你不知道這個犯人背后是不是一個有勢力的黑幫犯罪集團。
對待被害者的時候也要小心翼翼,因為被害者很多時候未必扮演了“弱者”這樣一個角色!
“我可以保證我們不會向外界透露這個案子,我們都希望能夠盡快破案,所以無論你們想到了什么,都要記得聯系我,這對偵破工作很重要!”
他拿出了一張名片放在桌子上,他的手指按在名片上,略微傾斜著身體,最后強調了一句,“任何事!”
說著他就轉身朝著外面走去,那些經過檢查的“證據”都被他帶走了,等所有的警察都離開后,辦公室的門重新關了起來。
“那是史蒂文?”,律師點了一支香煙,這個案子讓他也感覺到了一絲壓力,特別是昨天他下班的時候還見過史蒂文。
現在,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總裁點了點頭,“是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律師撇了撇嘴,他知道史蒂文一直在幫公司處理一些臟活,并且有時候的確需要一些人來處理這種事情。
很多時候他經手的法律訴訟案件都是絕對打不贏的案子,像是各種單方面撕毀協議合同的,像是直接違約的,這些案子依靠法律的途徑是根本解決不了的。
只有依靠像史蒂文這樣的人,才能夠很好的解決。
法律上贏不了,但是物理上能贏,一樣是勝利!
“是誰做的?”
董事們都紛紛搖頭,他們也不知道是誰做的,同時又誰都有可能。
史蒂文做過的壞事太多了,又或者說利吉集團做過的壞事太多了,誰知道是不是有某個被他們逼的已經破產了的農場主,突然覺醒了。
然后帶著武器決定來報復他們,并把主要負責一些臟活的史蒂文干掉,并且郵寄給了他們。
律師看得出這些人心里可能有些猜測,但他們不愿意說。
既然他們不愿意說,律師也犯不著非要貼上去處理這件事。
接觸的案子多了,有時候“不知道”會比“知道”更安全。
“我還有其他工作要做,如果你們想起了什么,就讓人記錄下來。”
“不要在我或者其他律師不在的時候接受警察們的盤問,也不要作出任何的承諾,你們要像現在你們表現的這樣,什么都不知道。”
他說完就起身離開了,房間里又只剩下幾名董事。
“會不會是藍斯家族做的?”
副總裁有些驚疑不定,因為最近他們遇到過的最狠的角色,可能就是藍斯和他的藍斯就在。
他們沒有向警長談起這件事,是因為他們暫時不想讓一些信息暴露出去。
一旦他們說有可能是誰,那么警方肯定會圍繞這些可能的,具有嫌疑的對象進行調查。
比如說,調查他們有沒有作案的動機,以及動機是什么。
在這個過程中媒體也會很快的跟進,要不了多久人們就知道利吉集團為了賴掉違約金,想盡一切辦法干擾司法公正。
這件事其實放在“水面之下”去做沒有什么問題,幾乎所有的集團公司都在這么做。
用錢,用暴力,用其他什么手段在不斷的干擾司法公正。
但你不能拿出來,放在臺面上說,我就在做這個,也因為我做這個遭遇了報復行為。
面子上的損失都是小事情,金融市場上遭遇到挫折才會是大事情。
損失了面子,無非就是有些人覺得他們不要臉而已。
但如果股價下跌,那么他們每個人的身價都要縮水。
而且他們失去的不只是自己的財富,身價,還有可能會失去生命。
有些股東并不在董事會里,可這不代表他們就不特別。
你弄丟了德特蘭街上那些股民的錢,他們頂多指著你的鼻子罵你是個傻逼。
但如果你弄丟了這些大人物的錢,他們只會讓你在海底!
所以現在最好的是先別暴露出有可能導致股票價位下跌的麻煩,然后解決它,最終給大家一個結果,而不是開始,或者過程。
執行總裁點著頭說道,“并非不可能,從這幾天我對他的一些事跡上的了解來看,并非是沒有可能的。”
“但我們還有其他幾個懷疑對象,比如說……”
他談起了圣農節之前的一些動作,他們讓一些不愿意配合他們策略的小農場顆粒無收,損失了一大筆錢。
那些鄉下的農夫沒有什么太高的文化,也有可能是他們做的。
“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是誰殺了史蒂文,然后我們再考慮如何解決這件事。”
他看向了董事會主席,后者微微頷首,贊同了他的看法,隨后他開始分配工作。
副總裁的工作是去搞清楚這件事是不是藍斯家族做的,如果是,和藍斯談談。
如果不是,那么就繼續盯著官司。
而他自己和其他董事,則去處理其他的可能。
公司內部除了少數董事和警衛,其實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執行總裁已經讓人統一了口徑。
如果有人問,就說是郵遞了一些死貓死狗過來,恐嚇董事們,并且已經報警。
這種事情也發生過,那些對利吉集團不滿的農戶就會這么做,還有人給他們郵寄過牛屎。
史蒂文的工作也暫時交給了別人去做,理由是公司讓史蒂文出了一趟遠門,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之后才能回來。
除了那些知情人外,公司里里外外并沒有人知道,有一名董事死了,并且還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回到了公司里,和其他人見了面。
回到辦公室副總裁讓秘書送了一壺咖啡和一壺酒,他現在需要這個來安撫自己的情緒,同時又需要打起精神來。
那么酒精和咖啡,就是不錯的配合。
咖啡因和酒精能夠幫助他在一段時間里找到那種充滿精力的感覺,雖然代價是亢奮結束后會感覺到更多的疲憊。
他從分公司那邊要到了萬里事務所的電話,不過藍斯現在不在,接電話的是一個叫做埃爾文的年輕人,他說他會向藍斯轉達這通電話的。
十幾分鐘后,藍斯掛了電話。
“他們的副總裁找我,想要和我聊聊。”
其他人都看著他。
剩下的尸體已經處理掉了,他們找了一家生產寵物香腸的小工廠,半夜里把剩下的和原材料傾倒在一起,現在已經成為了寵物香腸放在商店里出售。
等過上幾天時間,除非那些警官能從不知道多少條狗的屎粑粑中找到關鍵人體組織碎片的證據,否則這個案子根本不可能被偵破。
這是一個沒有DNA檢測的時代,即便他們懷疑那就是史蒂文,在獲得更多直接的證據前,他們也無法確認這就是史蒂文。
歷史骨折痕跡,牙齒印,手術記錄等,但這些即將被全面摧毀!
如果從指控他們必須有足夠的證據這一點來說,只要他們自己不承認自己犯了罪,那么這座城市,乃至整個金州的檢察官都做不到這些!
其他人沒有什么其他意見,藍斯也打算和他聊聊,但不是在電話中。
他掏出了史蒂文死前交代的一些情報,在其中找到了副總裁居住的地方。
沒有什么比親自上門拜訪更有誠意了,不是嗎?
副總裁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就是藍斯做的,雖然他有了一些猜測。
他懷疑有可能是藍斯安排別人做的,但也不是百分之百這么認為,總會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史蒂文的死讓他真正的感覺到了恐懼,一個同事以這樣的方式和他們告別,這也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今天死的是史蒂文,那么下一個呢?
會不會是自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史蒂文要比他難殺的多,但現在史蒂文已經死了,他又能撐多久,能不能阻擋住這些瘋子的襲擊?
他不知道!
他已經從金盾公司雇用了四名高級保安,貼身保護自己,這些人很快就會抵達,可他依舊沒有太多的安全感!
他一直在期待藍斯給他打電話,但是藍斯一直都沒有給他打電話,這讓他非常的不安。
既希望藍斯能夠直接告訴他,這些都是他做的,又希望藍斯告訴他,其實他什么都不知道。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當你得罪了一個人之后,你肯定會希望這個人是個孬種,而不是好漢。
晚上下班的時候,金盾公司的私人保安團隊已經來到了他的辦公室里,這些明顯一看就是保鏢的人讓公司里的人也不由的有些議論。
因為他們知道,不只是副總裁突然配了保鏢,總裁,董事會主席,以及其他一些董事,也都配備了保鏢。
于是一些靠譜的不靠譜的傳聞就在公司里面傳開,但他已經關系不到這里。
保鏢開了防彈的車過來,這輛防彈汽車每天的使用租金是五十塊錢,而他們四個人的加起來是一百二十塊錢,平均每個人三十塊。
這可不是一筆小開銷,不是真正有錢的人,未必能夠用得起這些人。
坐在防彈的車里,身邊圍繞著精英,副總裁的情緒稍稍平靜了一些。
車子平穩的在路上不斷的推進,他此時思考的卻是如何保證自己的安全和利益,而不是公司的。
公司不會因為這樣小小的挫折就倒下,但是人會。
他已經有了一些感悟,史蒂文的死,就是用來震懾他們的。
這伙人用史蒂文的死告訴了他們,他們和普通人其實沒有什么兩樣,只要被殺,就一定會死!
車子很快就來到了別墅區,等車子停穩后,他從車中下來,四名保鏢會持續的保護他,直到合同結束。
從車里下來的副總裁心事重重的走向房子,當他剛準備打開門的那一刻,門就這么突然開了。
他看著站在門口的滿面笑容的年輕人,有些腦子轉不過來彎。
他和家人住在一起,妻子,孩子。
孩子在上大學,不在這里,平時只有妻子在家。
他們也和普通的夫妻那樣,到了中年之后就沒有了什么交流,除了晚上會回來睡在不同的房間之外,大多數時候都是沒有交流的。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在外面找了一個情夫,但只要不鬧到他面前,讓他能維持體面,他其實也不是很在乎。
就像他會逢場作戲,并且也有自己的情婦那樣,這就是上流社會家庭都要面對的問題。
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著和睦的家庭關系。
他們得到了金錢,地位,聲望,一切,但也會失去一些。
不過這些失去的,在得到的面前,不值一提。
他臉上的表情此時有些慍怒,他因為這個年輕人就是他妻子的情夫,居然來了家里。
他臉色不太好看的進了門,然后走向客廳。
但隨著深入,他見到了更多的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不可能都是他妻子的情夫,他妻子搞不了這么多!
就在他懷疑這些是不是他兒子的同學時,他突然注意到,這些人的服飾大多都相同。
一股不安的情緒在他體內翻涌。
他回頭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四名保鏢已經悄無聲息的舉起了雙手,滿臉無辜的看著他。
他重新回頭,看向了坐在沙發正中間,正在看報紙的那個人,咽了一口唾沫。
給他打開門的年輕人示意他走過去,他只能硬著頭皮走到了客廳里。
“我沒見過你們。”,他如實說道,“如果我,或者我的家人得罪過你們,我為這些向你們道歉!”
藍斯放下報紙,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副總裁先生,我的人告訴我,你想要和我通話?”
“通話無法解決我們的問題,所以我來了,面對面或許更有助于問題的解決,你說呢?”
藍斯讓他坐在了另外一個沙發上,“你一定有很多的話想要和我說,現在你有這個機會和榮幸了!”
聽到這里副總裁如果還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那他完全沒有資格成為集團公司的副總裁。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的身體肉眼可見的開始輕微的顫抖起來,呼吸變得急促,額頭上的汗水開始快速的分泌,他掏出手帕胡亂的擦了擦臉,“懷特先生……”
還有一章晚一點,今天看比賽看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