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內特都沒有好好的休息，他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思考著布魯局長向他說的那些話。
他不得不承認一點，那就是自己的這位好同學在很多問題上的觀點很獨到，而且也讓他看見了更高一層的博弈，斗爭。
已經落敗的市長派系——他曾經問布魯局長“你如何確保你能夠成為新的局長”這件事，然后他說藍斯已經搞定了市長。
只要亨特完蛋，那么市長就會任命他為城市警察局局長，全面主持金港城警隊工作。
作為一名老警員，一名在城市警察局里工作了二十年的老警員，他很清楚一點。
警隊沒有什么“純潔性”可言。
這不是說整個警隊本身出了問題，而是這個社會就是這樣。
就像那名出了車禍毆打了受害人最終雙方接受調解庭外和解的案子，一個充滿正義感的人都會因此憤怒，但是憤怒之后呢？
如果警察局逮捕了那位老爺的孩子，很快他們就要面臨來自政治上的壓力。
從市政議員到州議會議員，所有和警察系統有關系的委員會委員，都會挨個給他們局長打電話。
市長也會給他們局長打電話，明里暗里的暗示他們這件事應該怎么做。
然后一些企業突然宣布要裁員，要降薪，老爺能夠動員起至少幾百上千人到警察局這邊來游行示威，甚至會慫恿一些人投擲石塊或者垃圾什么的。
他們會跟蹤他們辦案的警員，威脅恐嚇他們的家人，社會變得一團糟！
整個城市中都是抱怨的人，并且另外一方當事人有可能會丟掉工作，他的房子斷供，車子斷供，城市里沒有公司會收留他們。
他們不得不帶著家人屁滾尿流的從金港城離開，去其他城市重新開始，并且不一定能真的重新開始。
這就是“正義”的代價！
但是反過來呢？
受害者拿到了一筆錢，一筆對老爺們來說無所吊謂，但是對受害者來說算是一大筆額外收入的賠償金。
沒有市政議員，州議會議員，市長或者其他什么官員不斷打電話的騷擾，沒有工人罷工在警察局外游行示威，沒有人打砸警局或者警員家的玻璃。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就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并且！
從局長到處理這個案子的警員，警官，律師，法官，都能夠從中得到一筆報酬。
每個人都滿足了，沒有人不滿足，也不需要有誰付出代價。
這就是這個社會最真實，最愚蠢透頂，但又最無可奈何的一面！
有時候，正義，有時候不一定是人們真正想要的。
現在，就有這樣一個“正義”擺放在他的面前，只需要把它翻過來，就是機會！
一直到天蒙蒙亮他才睡著，瞇了一會后就被早餐的香味引誘得爬了起來。
心里有事他睡不著，妻子端著正在攪拌的沙拉盆走了過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甜心，你真的太甜了！”
“你不用擔心吵醒我，比起我的睡眠，我更希望你能躺在柔軟的床上，而不是沙發上！”
他的孩子們也從臥室里出來，他的小兒子驚喜的說道，“媽媽，你是說爸爸在沙發上睡了一晚，對嗎？”
家庭中的女主人掐著腰看著他們的小兒子，“你想都別想！”
他的小兒子一直想要在沙發上睡一晚上，但一直被拒絕。
內特擠出了一些笑容，吃了早餐后擺脫了家庭的瑣碎，快速的來到了警察局中。
他在留下布魯局長的時候，就已經作出了決定。
他進了辦公室后把自己這一組來的人叫了過來，“昨天晚上沒有回去？”
兩名手下揉著眼睛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沒有，亨特不讓，不過好在四點多的時候他自己也扛不住了，我們都睡了一會。”
內特點了點頭，“有人啃動那些硬骨頭了嗎？”
他的兩名手下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這些人骨頭很硬，就算被打得休克了，他們也不愿意說。”
“真不知道藍斯給他們灌了什么迷藥，讓他們這么護著藍斯。”
內特稍微了解一些，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只要是經歷過廝殺的，血勇和義氣會讓他們漠視生命。
但也有一些偷奸耍滑怕死的，亨特找的就是那些怕死的，但一兩個小時處理不了這么多人。
內特點了點頭，剛準備說點什么，桌面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是內部電話。
他接起后聽到了亨特的聲音，“到我辦公室來。”
亨特醒了。
他放下聽筒后搓了搓臉，眼睛里都是紅血絲。
這些人太他媽不聽話了，他得換個辦法把這些人的嘴撬開。不多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他說了一句“進來”。
隨后內特進了房間，亨特讓他把門關緊。
“這兩天稍微累一點，事情結束了我給你們放假。”
內特點著頭，沒有表態，亨特也沒有在意，他們也共事很長時間了，這些隨口一說就行。
“我記得上次你手里有個案子，我們扣押了一批楓鳶草？”
楓鳶草是一種草本植物，本地原生植物，但不多見。
以前土著們用得比較多，因為它有強致幻的效果，同時對人傷害比較大，如果劑量過多有可能直接變成植物人或者致死。
922年聯邦政府就立法把楓鳶草認定為高危險類植物，不管是種植，運輸，儲存，持有，販賣，使用……全都是違法行為。
并且在全國范圍內掀起了一輪鏟除楓鳶草的運動，現在它幾乎絕跡了，只有一些實驗室之類的地方還有它的種子。
但是市面上這種東西不可能真正的絕跡，之前他們就抓到了一個運輸和販賣的案子，獲得十幾顆種子。
按道理來說這些東西應該立刻被銷毀，但查理當時并沒有那么做，讓亨特提醒了一下內特，把這件事忘了，說不定他們以后什么時候能用得上。
于是這一小袋違禁品，就被放在了證物室的某個角落里。
楓鳶草也在危險品管理局的管理范圍之內，不過這個東西副作用實在太大，很少有人會用它，因為還有其他可替代品。
它的毒性雖然高，據說吐真劑中就有一部分楓鳶草的成分。
內特聽到這個事情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一旦出事，他肯定要負責任的，而且這個問題誰都扛不下來。
他突然理解了布魯局長所做的決定，和他所說的話。
亨特在巨大的壓力下，已經有些瘋狂了。
內特點著頭說道，“是有這么一回事，但是亨特，就算我們用楓鳶草讓他們開了口，這些證詞真的有用嗎？”
“它們真的能夠在法庭上起到作用嗎？”
“我們誰都知道他們是藍斯的人，現在我們需要的是讓他們站出來指正藍斯，而不是讓法官知道他們是藍斯的人。”
雖然他說得有些繞，但是亨特聽懂了，他也有些懊惱，“可到現在沒有人愿意站出來！”
他也是沒辦法，現在抓了藍斯這么多人，他已經能夠想到藍斯打算要他的命了。
他必須和時間賽跑，只要能找出人來指控藍斯經營了那些酒吧，指證他是家族boss，遙控這些幫派成員犯下了眾多的罪行。
那么他們就能拿到法律文件直接抓捕藍斯并且把他投入到監獄里，讓他永遠都出不來！
越是重量級的角色，越需要完整嚴格的證據，因為這種案子在本地根本是解決不了的。
藍斯一定會打到上訴法庭去，甚至是聯邦最高法庭，所以證據一定要清晰有效。
這也是亨特現在非常急躁的原因，拖得時間越久，藍斯能做的準備也就越多！
指望柯達家族把他們打趴下？
見鬼去吧！
昨天晚上他注意了一下，柯達家族傷亡的情況可比藍斯他們多得多，他們根本不是藍斯家族的對手！
只能他自己動手了！
亨特的狂躁和瘋狂讓內特本來還在猶豫的內心已經作出了決定，他有自己的家庭，有妻子，孩子，和未來，他沒有必要拿著自己的全部去和亨特一起賭。
賭贏了是亨特和查理的狂歡，與他沒有一丁點的關系。
都輸了卻要他至少陪著亨特下地獄，他為什么要賭？
“我覺得這些人昨天半夜才被抓過來，他們還存有僥幸，等我們消磨他們一點耐性，讓他們知道他們不僅離不開，還有可能把牢底坐穿，他們就會慌了。”
“到時候他們中肯定會有些人愿意站出來指證藍斯，能幫我們完成目標，你要有點耐心。”
亨特很想破壞點什么，但他也知道內特說得沒錯，只能深吸了一口氣，“是的，我應該聽你的，在這件事上。”
“你去處理一下，看看能不能讓他們開口，可以答應他們一些條件，只要他們簽了認罪書并且愿意幫我們指證藍斯和藍斯家族，我可以承諾刑期不會超過三年……”
這明顯也是違法的誘供行為，但聯邦政府不會處理，因為從前幾年司法部為了盡快搞定一些案件做出了“錯誤的榜樣”之后，現在各地為了加快案件審理進程，都開始使用認罪減刑這一套。
說白了就是正義與邪惡之間的交易。
內特站了起來，“你好好休息，上午我來盯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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