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加爾的眼睛里都是紅血絲。
藍斯這一巴掌直接把他的體面摔在地上摔得粉碎,實際上他自己也知道現在并不是一個出手的好時候。
也許藍斯的人已經做好了他們要去襲擊的準備,然后等著他們送上門,接著把他的人射成篩子。
但是他不能不說,他不能不表態,大早上的死了好幾個干部,如果他一點態度都沒有,其他干部會怎么樣?
基恩家族和帕斯雷托家族,柯達家族這樣的黑幫不同,它并不是以血親為紐帶聯系著個體的幫派。
帕斯雷托家族中的干部基本上都是家主的親戚,表哥表弟,表姐表妹,還有叔叔輩之類的。
柯達家族也是,他們家族中的核心人物全都是有血親的親人。
遇到麻煩的時候他們往往會站在一起思考問題。
但是像卡西亞家族,蒂塔家族,基恩家族這樣并不是以血親為紐帶聯系所有干部的黑幫,就存在了一些更多的問題。
比如說遇到了挫折后,如果黑幫家族的首領不站出來表態,就會引發一些不可預知后果的問題。
血親家族就不存在這種問題,不管什么矛盾到了他們那里,都只會讓他們一致對外。
但是非血親黑幫,有時候外部問題也會演變成為內部問題。
如果他不表態,和死掉的那些干部關系不錯的干部就會感覺到不滿。
媽的平時兄弟們為家族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結果這邊被人干掉了,你(費加爾)屁都不放一個。
那么當下一次需要他們沖鋒的時候,他們就會考慮自己要不要帶頭沖鋒了。
甚至有可能會在家族面對危機的時候,他們考慮的不是如何和大家一起團結起來共度難關,而是怎么保存自己的實力。
只要自己的實力不減少,了不起以后換一個幫派就是了。
所以費加爾一定要表態,就像此時此刻他一巴掌拍在地圖上那樣,哪怕有些人知道他在演戲,也都只能保持著沉默。
這個時候,往往就需要另外“清醒的人”站出來阻止他那么做的。
而這個人也是費加爾的心腹。
“我覺得我們不能魯莽的一頭撞上去,Boss!”
費加爾的目光移動到了說話人的身上,其他人也在看著他。
只是有些人的目光平淡得看不出什么內容,有些人則始終保持著臉上的玩味表情。
這種戲碼,其實已經演過很多次了。
但你要說它沒有用,又未必。
因為你即便知道這是在表演,是討論,但至少在費加爾說出要為死去的這些干部立刻就報仇的時候,心中的情緒會隨著他的話而激蕩起來。
他達到了他想要的結果——Boss沒有忘記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至于接下來怎么被攔住,怎么被說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說話的人很坦然,“首先我們必須確定動手的人就是藍斯的人,如果有人知道我們之間有了摩擦,然后利用這種方式來制造矛盾。”
“現在我們出手,就上了他們的當,中了他們的陰謀。”
費加爾皺著眉頭看著說話的人,似乎一臉的不滿,其他人有些皺著眉頭,有些微微點頭,說的沒有問題,他們覺得。
這位耿直不怕得罪Boss的家伙繼續說道,“第二點,我們怎么能夠確定這不是他在勾引我們過去?”
“說不定藍斯的人已經埋伏好了,就等著我們一頭撞上去,然后把我們的人完全吃掉,我們不能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還記得我們和熊幫的戰斗嗎?”
“我們一上來就吃了一個大虧!”
那是一段讓人不愿意回憶起的往事,包括費加爾在內,聽到的時候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雖然這是劇本,但是好的劇本也能讓人們的情緒共鳴。
他們和熊幫的第一次大規模火拼就是這樣,熊幫偷襲了他們的兩個經營的產業。
費加爾沒有把他們當作是一個對等的對手,直接安排了人殺過去,然后去了人幾乎沒有人能完好的回來。
也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和熊幫陷入了慘烈的戰斗中。
現在再次提起這個已經被消滅的對手和他們吃過的虧,雖然有點讓人不爽,不過從側面來說其實也是一個合適的舉例。
雖然他們前期被打蒙了,但現在熊幫已經消失在金港市了。
其他人都紛紛點頭,費加爾的表情也緩和了下來,劇本起到了作用。
他坐了下來,點了一支煙,問道,“還有嗎?”
說話的人點著頭說到,“第三點,不管是不是藍斯家族做的,這對我們,對五大家族來說都是一次嚴重的挑釁,這是一次糟糕的信號。”
“這已經不只是我們自己的問題了,也是五大家族的問題。”
“這一次他們敢挑釁我們,那么下一次呢?”
“他們會不會嘗試著挑釁其他家族,最終我們會不會陷入到被這些小幫派無休止的試探當中,逐漸被消磨?”
所有人的表情都發生了一些變化,他們的腦子里此時閃過了一個詞,權威!
是的,五大家族的權威正在受到史無前例的威脅,如果不能處理好這次事情,就算他們解決這次麻煩,以后還會有更多的麻煩。
費加爾就像是被說服了那樣深吸了一口氣,“先讓大家穩住,不要亂來,我和其他家族聯系一下。”
這些干部們自然沒有什么意見,包括那些明知道這就是費加爾的意思,只不過他們表演了一番的人,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意見。
另外一邊,班迪和高里這兩位始作俑者也在討論藍斯的行為。
“太爆裂了。”,高里搖了搖頭,“他動手的速度很快,我有些擔心。”
班迪看著他,兩人是兄弟,對彼此也足夠的熟悉,高里抿了抿嘴,“我擔心費加爾他們撐不住那么久。”
這句話讓班迪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費加爾那邊的確之前受到了一些影響,但是你認為藍斯他有那么強嗎?”
高里的搓了搓臉頰,這種感覺讓他能夠感受到些許的放松,只是些許。
“我最近不是在調查藍斯家族的實力嗎?”
班迪點了點頭,在全面開戰之前了解一下自己的對手,非常的重要。
他們已經放下了曾經的傲慢,開始嘗試著去了解這個盤踞在兩個最窮地區,全都是年輕人且沒有什么底蘊的黑幫了。
但是了解的越多,高里的不安也就越多。
“他們的人太多了。”
班迪看著他沒有表態,一句話,一個信息,無法讓班迪作出正確的應對,他還在等。
高里點了一支煙,然后隨手把打火機丟在了桌子上,他向后靠在沙發上,身體都陷入到沙發當中。
如果有些老年人在這,他們就會覺得高里是典型的沒有“坐姿”的壞孩子。
“帝國區已經有二十五萬的帝國人了,不包括非法的帝國移民。”
“他隨時隨地能夠從這些人中拉出一大群忠誠于他的人手,而且你知道帝國國內的情況。”
班迪也有些癮頭上來了,他也點了一支煙,“是的,我聽說他們內戰還沒結束。”
《國際新聞報》依舊在不斷的抹黑帝國皇帝的形象和他的能力,當然也不是完全的瞎說,因為還有兩三支反抗軍在對抗皇室。
幾次圍剿都存活了下來,甚至還有繼續壯大的可能,一時間皇帝陛下又“氣急敗壞”了。
“所以最近一年來的那些人中,有不少都參加過戰爭。”
“如果說這些,還只是讓我感覺到不太好辦,那么新港區那邊還在不斷增多的難民讓事情變得更麻煩了。”
“有的是為了一點錢就愿意賣命的家伙。”
班迪的臉色的確不那么樂觀了。
黑幫之間的戰爭說到底,就是看誰人多,槍多,錢多!
他想了半天才勉強說道,“人多……不一定就厲害。”
高里有些愕然的看著班迪,兩人對視了一會,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吧,我說不完全對,但你也不能說我說得完全不對!”,班迪最終還是在高里的眼神中敗下陣來。
他也知道自己在狡辯。
你手下有十個人,他手下有一百個人,你就是不如他厲害!
現在不是三五百年前的冷兵器時代,或許還存在訓練精良少數重騎兵屠殺敵人一大堆輕步兵的可能。
現在是熱武器時代,每個人都有一把槍,十個人開槍和一百個人開槍,這完全是兩個改變。
“我們沒辦法彌補這個缺口嗎?”,他又問道。
高里的表情并不輕松,“我們已經開戰了,再去招人,代價就很大。”
“而且我們也不確定招募的人里面會不會有沙子,藍斯那種家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這一點班迪倒是不否認,反正在他眼里藍斯已經成為了邪惡的代名詞。
“盡管我不愿意承認,班迪,但是在實力上,我們和他,已經有了一定的差距。”
“當然我說的僅僅是單純的實力上。”
“另外一個讓我感覺到麻煩的事情是警察局,之前警察局被查理控制著,他是灣區的走狗。”
“灣區不會輕易的介入到我們的火拼當中,他們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是和我們站在一起的。”
“就算警察不幫我們,也不會對付我們。”
“但現在,警察站在了他那邊。”
班迪的眉頭抓的更緊了,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的點擊著,“你說的很有道理,那么現在我們應該怎么辦?”
高里撇了撇嘴,“不能讓費加爾和他拼的太狠,如果費加爾被拼沒了,我們的贏面就更小了。”
“另外想問問……”
兩兄弟對彼此足夠了解,他的這番作態讓班迪隱約的意識到了什么,“直接說吧,我不會介意的。”
“國會或者曼特農那邊,能不能來一些助力?”
“哪怕不能直接對藍斯造成傷害,至少要讓警察這部分不能完全站在他那邊。”
班迪陷入到了沉默當中,很長時間。
以前班迪最喜歡和他說的就是國會方面的那些大人物們,又怎么怎么倚重他們了。
他有去曼特農參加了某位大人物舉行的宴會,或者又和某個大人物見面握手了。
他總是談論這些,但高里并不喜歡這些,他那個時候總覺得,還是自己手中的力量最重要。
其他的那些東西都是假的。
但是現在,他似乎有了一點醒悟,政治上的支持,也很重要。
如果有大人物能幫他們出聲,說不定真有可能能夠調停這些矛盾。
一旦駐軍這邊穩定下來,藍斯就再也沒有機會改變城市的格局。
他們也知道要駐軍了,班迪也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一旦駐軍駐扎下來,他們肯定不會允許城市亂成這個樣子,到時候他們肯定會插手。
過了兩三分鐘后班迪才回過神來,“我會聯系的。”
他這么說的時候高里就隱約的覺察出不對勁了,他皺著眉頭看著班迪,“是不是發生了什么?”
班迪不知道該怎么說,有人私底下聯系了他,告訴他一定要撐住,不要妥協。
那個人是國會里某個大人物的利益代言人,班迪很小心的詢問到對方是否有什么能給他的助力,但是那個家伙什么都沒有說就掛了電話。
后來他打聽了一下,他依靠的那個政治圈子因為總統的一些緣故,現在正在被國會邊緣化。
這其實挺正常的,政治就是這樣,不是這一浪高,就是那一浪高,而且不可能永遠都是某一浪高,它是動態的,不斷變化的。
前些年的時候克利夫蘭參議員行情不太好,他在國會中也是不上不下的,如果不是有背景和家世撐著,早被趕出了參議院。
這兩年他的行情好了起來,自然又有其他利益集團開始走衰,這很正常。
但對于這些政治利益集團影響下的“螻蟻”們,那絕對是巨大的壞消息!
他們沒有什么抗風險能力,現在國會那邊已經幫不上忙,曼特農那么自然愿意插手的人就不會太多。
因為政治的利益都是一脈相承的,他們都是一個圈子的。
現在圈子最上層的日子不好過,那么他們這些中下層,自然也不會太好過。
面對高里的問題班迪無話可說,而這恰恰就是最好的對白。
“我知道了!”,高里沉默了一會后說道。
不過很快他就重新振作起來,“我們在金港城立足并不是依靠他們的,所以沒有助力……我們也能做得很好。”
“現在我們最先要做的,就是不能讓費加爾被藍斯的快拳打趴下。”
班迪點了點頭,“你說得很對,這方面你來安排,我全力支持你。”
兩人正在商量對策,突然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班迪手按在聽筒上等它再次響起后,才接了起來。
“這里是班迪。”
他說完后眉頭就擰了起來,然后掛掉了電話。
面對高里帶著疑惑的眼神,他說道,“他們的幾個酒吧被襲擊了,損失正在不斷的擴大。”
高里的眼神都變得有些不太對勁了,“藍斯他們……到底打算做什么?”
“我們得和費加爾聯系了。”
高里點著頭說道,“我也是這么想的。”
他電話還沒有拿起來,就又響了,接起后是他們安排的眼線傳回來的消息。
等他聽了一會之后掛了電話,面色有些凝重,“費加爾派人去報復了。”
如果說第一次還能找人攔一下,把復仇的事情攔下來,那么這一次就攔不住了。
被連續多次打臉還不反擊,或許都不用等藍斯殺過來,那些高級干部可能就會有其他的想法了。
費加爾必須反擊,同時這也是一次試探。
高里嘆了一口氣,“希望這次的結果不會太糟糕。”
當大量的車進入帝國區的那一刻藍斯就已經知道了。
街頭巷尾的老頭子們一邊喝著咖啡,一邊關注著那些明顯不對勁的車隊的移動方向。
這些信息迅速的匯集到波頓的手中,然后由波頓告訴藍斯。
他們的目標不是什么酒吧,就是藍斯本人!
這些車隊的路線也是朝著藍斯的公司來的,但是藍斯一點也不緊張,甚至在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后,還有說有笑的。
“你的人都安排好了?”,坐在他對面的是帝國區分局新上任的分局長,也是布魯局長關系不錯的心腹之一,以前就在帝國區分局工作。
現在布魯局長離開后,他接替了分局局長的位置,繼續為帝國區和藍斯發光發熱。
這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略微有些禿頂,他的臉有點大,橢圓形。
笑起來的時候五官會擠在一起,看起來有點可笑。
所以他很多時候為了自己的形象盡量不會笑出來,但此時此刻,他臉笑的就像是一個打算但沒有綻放的菊花!
“藍斯先生,您放心吧,人都安排好了!”
藍斯微微頷首,“我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新的分局長看了一眼辦公室里那些提著沖鋒槍的人,覺得藍斯可能在說反話。
不過他還是拍著胸口保證道,“不會有任何犯罪分子能夠來到您的面前,藍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