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的分配是一件非常重要且嚴謹的事情。
誰能夠從利益集團的利益輸送中拿到多少錢,都是有規定的,不能錯。
一旦錯了,或者有人拿了不該他拿的錢,那么就會出問題,甚至有可能因此引發整個利益集團出現瓦解的可能。
畢竟這個世界上一切的核心,就是利益。
這段時間金港城那邊不斷有新聞傳到曼特農,曼特農這邊的人也知道那邊發生了什么。
對于層次相對較低的人來說他們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個黑幫居然能夠登上臺面如同明星政要那樣,被報紙媒體大書特書。
據說還有雜志打算采訪藍斯,并想要讓他成為封面人物,這簡直是……讓人無法理解。
但對那些有了一些層次的人來說,他們就很清楚,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黑幫,也是一種力量。
政治力量。
一個地區的治安穩定絕對不是依靠警察就能解決的,以現在各個地區警察隊伍中被黑警覆蓋的現狀來說,治安好不好,純粹看當地的黑幫是否愿意穩定。
這就促成了在社會穩定的領域內,黑幫更具有發言權。
受到這些影響的民眾們,在進行一些問題的思考時,會更偏向黑幫傳遞出來的信息。
就像現在的帝國區,藍斯說選誰,他們就選誰,不僅僅是因為藍斯是帝國區內唯一的黑幫,城市最大的黑幫首領那么簡單。
是因為他代表了人們實現穩定生活的基礎,這就是力量,就是民意,就是政治力量!
現在這股力量又被金錢加碼,很多人都有一種很荒謬的錯覺,班迪洗白的方向,可能錯了!
當然他們也只會想一想,沒有人知道在這個時代到底要怎么洗,才能洗得白。
藍斯和威廉姆斯議員即將“訪問”曼特農,這個消息提前幾天就已經釋放了出來,也就在這幾天時間里,曼特農的一些高級俱樂部之類的場合立刻就安排滿了。
還有曼特農的高爾夫球場,歌劇院之類的,預約全部安排滿。
這是金港城“新勢力”和州政府勢力的第一次接觸,也是重要的利益具體劃分,他們不得不緊張。
就算預訂的俱樂部,球場,或者其他什么用不上,也總比需要的時候卻沒有地方去要強得多。
威廉姆斯議員和他們可能稍微熟悉一點,但只是稍微。
之前威廉姆斯議員只是一個市政議員,盡管他和韋德議員控制了整個金港城的內部政治力量。
但是并沒有擴展到州政府這個層面上,所以他對這邊的人只能做到“我知道這個人,見過兩面”,而不是和他們已經成為了朋友。
不是朋友,第一次見面就不適合放在他們的家中,這不符合聯邦的社交規則。
他們需要一個非私人但同時足夠私密的環境來談事情,高爾夫球場,比較密閉的俱樂部,這些都是不錯的去處。
這幾天來到曼特農旅游的有錢人就會發現,高端場所幾乎已經被訂滿了!
周一上午,火車緩緩的靠站,伴隨著蒸汽快速向四周彌漫開,大批的保鏢從列車中下來。
他們先檢查了一下車站,隨后藍斯和威廉姆斯議員才從這里下來。
在下車的臺階處,藍斯還伸手攙扶了一下動作有些變形的威廉姆斯議員。
他畢竟年紀大了,雖然這些臺階對于普通人來說那就只是一個臺階,但是對于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來說,它可能就是死神的鐮刀。
“我很好,謝謝!”,攙扶著藍斯的手從臺階上下來,威廉姆斯議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
他看了看四周的保鏢,有些啞然失笑,“這么大的場面,是不是真的有必要?”
藍斯笑著回答道,“為了安全考慮,議員先生,更過分都是值得的,只要我們能活著。”
威廉姆斯議員撇了撇嘴,但沒有反駁藍斯的話,雖然他也不是特別的認同。
跟在后面提著箱子的詹姆斯和其他人也從車中下來,一行人很快朝著車站外走去。
藍斯的車隊已經提前兩天抵達了這邊,這次他們坐火車過來純粹是因為火車更舒服一些。
聯邦的老爺們是非常會享受的一個群體,他們有專門的火車車廂,里面有柔軟的床,巨大的沙發組,桌球臺,甚至是一個室內高爾夫球道!
極盡奢華,說的就是富人們的生活,而這些普通人別說享受了,他們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
在這樣的環境中經過接近一天的旅途,總比坐在汽車狹小的空間委屈一天要舒服得多。
藍斯和威廉姆斯議員在同一輛車里,他們的目的地是本地最好的酒店,他們訂了兩個高級套房。
他們不會在曼特農停留太久的時間,所以這段時間的工作會非常多,且忙碌。
“今天晚上我們先去拜訪副州長。”,威廉姆斯議員看著藍斯,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不直接拜訪州長的原因是我們需要一個引薦者,副州長是一個不錯的人選,當然檢察長那邊也行,但是副州長更好一點,作為州長的副手,他很合適。”
藍斯和詹姆斯在一旁聽著,沒有說話,這些事情都是威廉姆斯議員親自安排的。
對此藍斯很放心,畢竟這也關系到了威廉姆斯議員切身的利益,只有利益高度綁定,他才會相信這個老頭。
“我們帶給副州長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這件事是威廉姆斯議員讓詹姆斯去負責的,后者點了點頭,“已經準備好了,就在酒店中,只要我們下了車就能看見他。”
他對州政府里的這些先生們非常的熟悉,都不用再去怎么打聽,就知道該給什么人送什么東西。
藍斯也參與了這些禮物的搜集,這關系到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們和州政府之間的協調問題,不得不去重視。
有些人覺得聯邦既然是市長制,那么完全沒有必要太過于重視州政府,但實際上州政府控制著州議會,而州議會決定了一個城市要遵守什么法律。
聯邦看似草臺班子一樣的統治結構,又處處因為補丁變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所以這些人,一定要交好,且到位。
副州長是極端保守派,并且他的祖先倡導且組織了針對土著的清除工作。
其實到現在為止,幾乎所有的政治世家都是那批人,畢竟他們用子彈和炸藥從土著的手里搶走了這片土地,而不是因為其他什么原因。
他們在這方面也同樣是極端的,送給他的禮物是一套“皮質套件”。
其中包括了一頂皮質的帽子,一雙皮手套,一個皮背包,以及一雙皮靴。
是的,從現在的角度來看這好像沒有什么特別的,可其實它們都是藝術品。
藍斯花錢從一個偏遠的地方個人博物館里買來的,它們象征了聯邦初代移民對本地土著做的可怕的事情。
它們的制作材料都來自于土著。
這聽起來很恐怖,人們可能無法把這些和自稱文明禮貌的聯邦人聯系在一起,但恰恰這就是事實。
這些東西對極端保守派來說絕對是好東西,它們代表的不僅僅是歷史,更是一種“先祖的精神”,一種征服了這片土地的象征!
為了這些東西,藍斯花了三千五百塊。
三千五百塊倒不是怎么一筆很大的開銷,送禮送的不只是價值,更重要的是心意,是滿意。
車子很快在酒店外停下來,一行人進入了九點鐘,簡單的休息了一會后,電話就不斷的想起來。
晚上六點鐘,他們一行人來到了約定好的一個非常高端的俱樂部中,并且在這里看到了副州長。
副州長看起來很隨和,特別是他白金色的頭發和略微發胖的臉蛋,一見面就在微笑,很難讓人對他生出什么惡感。
他主動走到大家面前,和威廉姆斯議員握了握手,然后是藍斯,隨后邀請了兩人去了沙發。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所以隨便挑選了一些禮物,希望不會讓人覺得冒犯。”
威廉姆斯議員的話有些奇怪,副州長稍稍對這些禮物來了一些興趣,“是什么?”
詹姆斯推著一輛小推車,走到了他的面前。
這些禮物都是放在陳列盒中的,所以需要一個小推車來推著。
當它上面的絨布被掀開的那一刻,副州長忍不住露出了驚嘆的表情!
他的手撫摸在那些盒子表面的玻璃上,“簡直是完美的藝術品!”
“這些工藝至少有兩百年的歷史!”
“我很喜歡!”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喜歡,那種一見面時就爆發出的“驚喜”絕對是裝不出來的!
藍斯坐在一旁覺得這一幕很滑稽,但又覺得沒有什么問題,因為這就是聯邦。
他們閑聊了一會,話題開始轉向主題。
“我聽說藍斯已經掌握了所有賭場的實際控制權和經營權?”,副州長的目光落在了藍斯的身上。
他有些驚嘆于藍斯的年輕,剛才他就忍不住問過了,也知道了藍斯今年二十二歲,這讓他有一種感慨。
感慨歲月,感慨一切。
藍斯點了點頭,“是的,全部在我手中。”
威廉姆斯議員接著話題不讓它掉下來,那樣會讓氣氛變得僵硬,“這次我們過來,就是想要和大家談論這個問題。”
副州長聽完后沉思了一會,看了一眼在旁邊站著的詹姆斯,“這位是?”
他不認識詹姆斯,房間里現在就只剩下他,藍斯,威廉姆斯議員和詹姆斯。
接下來要談的話就非常赤裸裸了,如果詹姆斯不是什么緊要的人,他現在表達的意思就是讓他先離開這。
威廉姆斯議員笑著說道,“這是我的長子,目前已經成功的競選了市政議員,正在履行他的職責。”
副州長的目光在詹姆斯臉上停留了片刻,把他的樣子記了下來,并稱贊道,“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了不起,年紀輕輕的就能做出出色的成績,不像是我們那會。”
“可能和他們這樣大的時候還在做一些辦公室工作,他卻已經開始表達自己的政治意愿。”
這當然是一種謙虛的說法,不能完全當真。
詹姆斯也謙虛的回應了兩句之后,算是讓話題重新回到了正題上。
副州長端著酒杯,靠坐在沙發上,“我說得直接一點,你們打算怎么分配這些利益。”
威廉姆斯議員沒說話,他端起了咖啡杯,飲用咖啡的時候需要低著頭,借此機會來拒絕副州長的觀察。
藍斯則說道,“百分之四十五的利益會輸送到上面去,這里留下百分之三十五。”
“還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會留在金港城本地,不會向外轉移。”
副州長皺了皺眉,這比班迪家族管理這些利益的時候,州政府這邊分得要少了一點。
別看只是百分之五,這也是一年幾百萬的事情。
地位越高,分得越多,那么這些損失在他們更大的基數下放大,自然損失得也越多。
一百塊的百分之五和一百萬的百分之五,都是百分之五,但絕對不是一個量級。
他只是皺著眉,也不說贊同和不贊同,但這種態度本身就是不贊同的態度。
威廉姆斯議員這個時候才放下咖啡杯,抿了抿嘴,解釋道,“海軍要在金港城駐扎,他們肯定也要從中分一筆錢。”
聽到“海軍”這個詞的時候副州長的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了,但緊接著就說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
“軍方那些人可比我們有錢多了!”
語氣中充斥著抱怨之類的情緒,他似乎對軍方也能分到錢非常的不滿,但他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因為軍隊就在金港城駐扎,那些軍人如果去賭場鬧事,只要鬧得不過分,軍方那邊肯定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賭場的生意變差了,受損失的還是他們這些人,如果能夠給一些給軍方,滿足他們貪婪的胃口,確保他們不會找麻煩,那么這也倒是可以接受。
只是少了一些,總會讓人不那么舒服。
“這些年軍方每年都會淘換大量的物資,哪些是真的淘換了,哪些是假的,反正誰都說不清楚。”
“國會早就應該成立新的法案控制一下他們這樣的行為,不能讓他們這么輕易的把納稅人的錢裝進自己的口袋里。”
聯邦軍方的確存在腐敗問題,而且是很嚴重的腐敗問題,但又何止是軍方存在問題,整個聯邦統治階級都存在問題。
有時候藍斯也很疑惑,這個從上到下都是窟窿,都是問題的政府和國家,為什么還能繼續存在,并且不斷壯大下去?
對于副州長抱怨的問題三個人都沒有回應,這種事情最好別回應,對于成熟的政客來說這種存在立場的事情任何回應都是錯誤的決定。
也許你只是覺得說幾句順嘴的話,或者哄著副州長開心,但說不定什么時候當他需要別人支持自己時,他就會把你的回應當作是一種籌碼丟出去。
某年某月某日,我和某某某在談論起這個問題時,他也表示了贊同。
就這么一句話,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完成了站隊。
更討厭的是站隊承擔風險的時候有你,但是站隊勝利之后瓜分利益時,卻沒有了你那份。
所以三個人都不說話,副州長也沒有逼著他們表態的意思,這只是一種抱怨。
他停頓了一會,隨后說道,“既然這樣,我沒有什么意見,名單應該需要調整一下?”
威廉姆斯議員點了點頭,“你可以把你的名單交給我們,我們討論一下。”
利益輸送絕對不是那么簡單的把錢存進他們的賬戶里就完成的了,這些政要們要的不是那種不能花的錢,他們要的是可以正大光明拿出來享用的錢。
所以這筆錢必須能夠正大光明的打進他們的賬戶里,那么作為最符合聯邦特性的方式,就是投資回報。
所以這些錢會成為某些基金的投資獲利,按照季度打進這些“投資人”的資金賬戶中。
經得起查,也能拿出來花。
基金會方面怎么分配這筆錢,是已經決定好的,每個人都有合乎自己身份的那一份。
看上去好像沒有什么好商量的,可誰能拿,誰不能拿,也是一個問題。
這就是大家需要討論的地方了。
副州長說了一連串自己人的名字,詹姆斯在一旁詳細的把這些人的名字記錄了下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其中大多數人都會列入基金會的名單中。
但也有可能其中有些人讓藍斯或者威廉姆斯議員不滿意,從而被剔除。
完成了最重要的事情之后,幾人開始享用起晚餐來。
副州長是一個很風趣的人,至少在談完利益之后,他變得很風趣,還說了不少關于原住民的地獄笑話。
從這一點也能反映得出,他的確喜歡威廉姆斯議員挑選的禮物。
等晚餐進行得差不多時,威廉姆斯議員談起了讓他引薦他們和州長見面的事情,副州長一口答應了下來。
他甚至當著大家的面,和州長通了電話,并且定下了時間,就是兩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