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斯離開后倉庫恢復了平靜,燈光下戴爾局長表情變換的看著龐達,很復雜的神情,“我沒想過會是你,也沒有想過會是他。”
龐達聳了聳肩,“其實我自己也沒有想過,但是,對我們并沒有什么壞處,不是嗎?”
“一開始我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我覺得投靠了某一方,會讓我失去什么。”
“可實際上我什么都沒有失去,反而獲得的東西比以前更多了。”
“財富,名譽,對犯罪的打擊,以及任何。”
戴爾局長抬起了手,阻止了他繼續往下說,隨后捋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你不用說服我,這種事情我見過的比你見過的要多得多。”
“畢竟我是金州來的。”,他說到這還忍不住笑了兩聲。
金州那邊的權錢交易就更多了,資本家們總是圍繞在政客的周圍,就是為了方便隨時隨地把自己手中的財富,轉換成權力。
又或者方便那些政客為自己手中的權力尋找一個短期的租客。
他以前沒有考慮過這件事,一方面是這里沒有擁有這樣深厚實力的人,其次他和藍斯之間的矛盾在他看來也是非常深的。
在他的主持下危險品管理局查封了藍斯很多的酒吧,查封銷毀了他很多的酒,雙方早就沒有了和談的余地。
但他就是沒有想到,原來一切早就標注好了價格,只是他被排除在了這個交易之外。
他走到桌子邊上,將手提箱拎了起來。
自己擁有十萬塊錢,和全權支配十萬塊錢做任何事情,是兩回事。
“需要我搭你一段路嗎?”,龐達跟在戴爾局長的面前,
戴爾局長從口袋里掏出了墨鏡戴在眼睛上,他斜睨了一眼龐達,“我自己開車來的,還有……”,他伸手把龐達擋開,“我才是局長!”
他直接出了門把手提箱放進自己的后備廂里,然后開著車就離開了。
龐達站在門口吸了一支煙,才和手下一同離開。
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對于這座城市來說。
有人掌握著危險品管理局局長的位置,是為了實現自己回到金州的理想。
但也有一些人的理想沒有那么的遠大,他們只想不被人歧視,不被人羞辱。
稍晚一些的時候,阿爾貝托聯系了藍斯,他想要和藍斯聊聊,藍斯讓他到自己的辦公室里。
藍斯的辦公室裝修得非常的奢華,任何人第一次來都會覺得這里不像是一個黑幫首領用來談論犯罪的地方。
這里更像是那些大資本家的辦公室,處處都透著金錢的味道。
“喝點什么?”,藍斯走到吧臺邊上,“威士忌?”
“咖啡?”
“紅茶?”
“還是冰檸檬水?”
“威士忌。”,阿爾貝托搓了搓臉頰,看著藍斯端著托盤走過來。
里面有冰桶,一瓶上好的金獅威士忌,還有兩個酒杯。
藍斯為每個酒杯里都放上了冰塊,然后拿起了那瓶包裝已經有些不同的威士忌,“嘗嘗我們的新商品。”
酒的色澤很透亮,不渾濁,也沒有雜質。
它被傾倒進酒杯中,與冰塊充分的接觸,最終落在了杯子的底部。
他把其中一杯遞給了阿爾貝托,后者端起酒杯聞了聞,臉上露出了一些驚訝的表情。
他看向藍斯,而藍斯則示意他先嘗嘗看。
他嘗了一小口,立刻就有了一些化學反應,他重新看向了杯中的酒,“不可思議,你怎么做到的?”
“這些酒,就像是被施了魔法!”
藍斯此時把酒瓶轉過來,讓酒標對著他,阿爾貝托此時才注意到,這瓶酒上寫著“五年”的標簽,并且高出整個酒標一截,一眼就能看到它。
燙金的“5”給人一種非常尊貴的感覺,阿爾貝托放下酒瓶又抿了一口,確實有更多的變化。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藍斯在自己生產酒,甚至于帕斯雷托家族的酒水現在也是從藍斯這邊直接購買的。
藍斯這邊節省了儲存和運輸的費用,再加上他們和藍斯的關系,價格比從亞藍那邊走私還要便宜點。
也正是因為他們用的都是藍斯的酒,所以阿爾貝托才知道,他們的酒是沒有經過陳化的。
這種酒……對于普通酒精飲料的使用者來說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
喝起來不管是香味還是風格,都很“硬”。
如果說喝酒喝多了會產生暈眩的感覺,那么這種沒有陳化的酒產生的暈,就像是有人拿著棒球棍在你腦袋上來了一下產生的。
而那些陳化過的,力量就不會那么的強烈,雖然也會產生同樣的暈眩,但是那種暈眩來得很柔和,不讓人討厭。
風味,氣味,風格,這些都不一樣。
好的酒,想要賣到更高價格的酒,必須經過陳化。
現在普通酒吧用來區分中低高檔的主要還是酒精含量,花的錢更多,獲得酒的味道更容易接受,酒精量也更多。
當然在制造和儲存本身的過程中,其實也是有陳化過程的,但時間不會太長,農場出來的第一批酒已經面向市場,它們頂多就儲存了三個月。
三個月甚至都殺不掉所有酒里的火氣,但是這些……已經明顯沒有火氣了。
“化學的秘密。”,藍斯沒有具體解釋,實際上他們增加了一些增稠劑,然后加入了陳化香精,并且他去購買了大量其他酒廠用來陳化的橡木桶。
過去很多有陳化的酒廠里都有許多的橡木桶,這些橡木桶現在被藍斯買了很多。
它們會經過粉碎機進行粉碎,然后以香料的形式參與到短期的陳化過程當中。
這些橡木桶本身就有著特殊的,經過長期浸泡后產生的陳化香味,現在被粉碎后他們摻入了新酒中,會把原本儲存的風味散發出來。
加上一些化學上的幫助,只需要兩三個月,這樣一款品嘗起來至少有三五年的陳化威士忌就出爐了。
這樣一瓶酒,放在市場上賣個三四百塊都不會有人對他有意見。
在酒吧中它的價格會更貴,一杯兩盎司的至少能賣四十塊錢,妥妥的收割財富的神器。
聽上去好像價格離譜到不合理,但這里是聯邦,一切又變得合理起來。
工人工資一個月四十塊錢(稍微漲了一點),卻只夠那些有錢人在酒吧里喝上一杯酒。
不合理嗎?
很合理!
當人均工資只有三塊錢,五塊錢的時候,這里就已經有了身價十億的超級富豪。
那些身家過億的更是扎堆的出現。
人們總用“魔幻”來形容那些不可思議的世界,而聯邦,就是魔幻的。
魔幻聯邦。
阿爾貝托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我聽不太懂,但是感覺很了不起的樣子。”
他內心中其實已經認識到,藍斯會因為這些酒,賺到更多的錢。
如果說之前那些帶著火氣,打開蓋子就有一股子濃烈的酒精味撲面而來得見酒是為了應付那些中下層對酒精充滿渴望的人。
那么這些酒,就是用來收割中上層酒精依賴者的。
口感不差,再加上一些特殊的風味,它很難不賣上價。
“我……最近在考慮一個問題。”
藍斯拿出了香煙,給了他一支,自己也點了一支。
在吞吐了一口煙霧后,阿爾貝托繼續說道,“多佛在蘇木里那邊獲得了一些支持,他正在變得重要,我有些擔心。”
“如果放任他繼續成長起來,最終會對我們造成我無法想象的威脅,所以我得搞定他。”
多佛作為帕斯雷托家族直系成員,當然他們都這么認為,但實際上他只能算是外圍成員。
但又因為他和保羅的關系,在莊園里還有自己的別墅,所以很多人都認為他是核心成員。
這樣一個人回到了蘇木里島,向四大家族表達了敬意,無論他是怎么回來的,四大家族都需要為他所做的事情,做點什么。
他在那邊獲得了接納他的家族的大力支持,阿爾貝托從老家獲得的消息是,他手底下已經有了一百多號人。
他們希望能夠樹立一個典型,讓被飽受文化沖擊的海外蘇木里人,重新“認祖歸宗”。
幾十年前他們為了避免資源的爭奪,把這些人從蘇木里島趕出去了,甚至讓當地政府發布了各種有利于移民的政策。
但現在他們又迫切的希望得到那些離開的蘇木里人的認可,接受他們才是“老祖宗”的觀點。
所以只要能扶持起來一個,他們就會不吝嗇財富和力量的給于幫助。
“多佛和我們,終究是不同的,保羅沒有回去惹怒了他們,他們打算讓多佛取代我們。”
藍斯的表情稍顯嚴肅了一些,“我能幫得上忙嗎?”
阿爾貝托說了一句“謝謝”,“不,你幫不上什么忙,這是我們內部的問題。”
“我必須在他徹底發展起來之前,解決掉他。”
藍斯聽懂了,“這很危險。”
阿爾貝托搖了搖頭,“沒有什么是安全的,那些專家說了,就算是過馬路都有被一個醉漢撞飛上天的概率,吃飯也有把自己噎死的可能,所以對我來說,它就是百分之五十和百分之五十。”
“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或者我順利的度過了一切!”
他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藍斯再勸都勸不動,“有什么我能為你做的嗎?”
阿爾貝托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向后靠坐在沙發上,一手端著酒杯,一手夾著香煙,“幫我照顧好弗朗西斯科。”
藍斯答應了下來,“只要他不離開金港城,我保證他和帕斯雷托家族的安全。”
“我相信你!”,阿爾貝托笑了笑,“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全部。”
藍斯還想要做最后的努力,“其實你可以安排靠得住的槍手去做這件事,沒有必要自己回去。”
阿爾貝托搖了搖頭,“你不明白,這種事情交給其他人做,我不放心。”
“我不是說一定要親手解決他,但是這個過程必須在我的控制下。”
“一旦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們就很難再有第二次動手的機會了,接下來就是輪到我們遭到他們的報復。”
“會有各色的槍手渡過海洋來到這里,然后朝我們射擊,只要他一天不死,就永遠會有槍手過來……”
“而我們,又沒辦法回到蘇木里島發動戰爭,也不會有那么多人支持我們。”
從這樣的角度來看,這的確是一個關乎到生存和未來的問題,也是不得不去解決的問題。
“好吧,我不說什么了,祝你成功。”
阿爾貝托舉起酒杯和藍斯碰了一下,“如果我發生了什么意外……”
他遲疑了一下,“讓弗朗西斯科暫時放棄現在的一切,蟄伏起來,等待新的時機。”
“我已經和他談過了,這段時間,就需要麻煩你來照顧了。”
藍斯和他碰了碰杯,“交給我了。”
他一口喝完杯中的酒,明明這些酒是冰冰涼的,但是他卻吐出了一口炎熱灼燒的氣息,“痛快!”
緊接著他就吸了一口煙,想用尼古丁壓制一下酒精的肆虐,他眨了眨眼睛,“等會給我帶兩瓶回去,我喜歡這個味。”
十幾分鐘后,兩個年輕人抱著兩箱酒放進了阿爾貝托的后備廂中。
福迪斯坐在駕駛室中看著藍斯,一臉無辜的模樣。
藍斯站在駕駛室的門邊,有些無奈,“我勸過了,但沒有什么用。”
福迪斯嘆了一口氣,實際上他們內部也因為這件事,發生了一些爭吵。
阿爾貝托這邊的其他人認為他做得已經足夠多了,沒有理由和必要,再回蘇木里島去刺殺克里斯多佛。
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那是帕斯雷托家族內部的問題,和他們這些外姓人沒有任何直接的關系。
但是阿爾貝托認為他需要承擔起這部分的責任,因為如果不是保羅,現在他可能還在蘇木里島的鄉下當一個農夫。
而不是居住在魔幻聯邦的豪華別墅里,享受了至少十幾二十年最美好的生活。
這是他為保羅做的最后一件事,只要解決了多佛,他欠保羅的就全部還完了,他們就可以去過他們自己的生活了。
這場行動很危險,有些人不想去,所以他們和阿爾貝托發生了爭吵。
最終他們這個團體,也分裂了。
有些人已經離開了,他們不愿意陪著阿爾貝托去送死。
但也有一些人留了下來,這些人也受到了阿爾貝托的幫助和援手,他們也要報恩。
但無論如何,這總是讓人傷感的。
那些和家人一樣的好朋友憤然離去……
藍斯拍了拍他的手臂,“你也要去嗎?”
福迪斯點了一下頭。
此時已經整理完后備箱的阿爾貝托走了過來,“你們在聊什么?”
藍斯搖了搖頭,“關于天氣的一切。”
阿爾貝托笑了兩聲,他沒有點破,他走到藍斯身邊和他擁抱了一下,“回頭見。”
藍斯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等你好消息。”
目送阿爾貝托離開后,藍斯多少有些悵然,不過這些悵然并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
整個家族還在迅速的爬升,向上,他可以感慨,感嘆,但不會停留在這。
同時他也有一種明悟,這一走,阿爾貝托很大概率回不來了。
蘇木里島被四大家族控制,那是他們傳承下來的地盤。
只要他們愿意,任何人都離不開那座島。
如果一切都如他說的那樣,多佛成為了四大家族樹立起的一個典型,一個標桿,那么他的死會徹底觸怒四大家族。
阿爾貝托一定會被陷在那座島上。
但這就是他的決心,一個偉大又愚蠢的人。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市長選舉上,雖然這只是走一個過場,但誰都不知道它會不會有另一個攪局者。
威廉姆斯議員的行程安排得很滿,每天不是在這里接見工人代表,就是在那邊舉行公開演講。
有人說某某的人民是最好的人民,藍斯堅決不信,因為聯邦的人民才是最好的人民。
哪怕他們的政府告訴他們地上的那坨散發著臭味的不是屎,是大豆醬,他們也會用手指粘一下塞進嘴里高呼著“大豆醬味道很正”。
整個城市都因為選舉,帶來了一些變化,好的,壞的。
八月第四周周六上午,威廉姆斯議員給藍斯打了一個電話,“有點事情需要你幫忙。”
“什么事?”,藍斯正在看著報紙,報紙上談到了預算委員會批準了一系列的新的預算支出,應對有可能到來的戰爭的支出。
這讓整個聯邦工業指數都獲得了明顯的漲幅,這已經很不容易了,連帶著幾乎大多數股票都在上漲。
人們總是在歡快的交換意見,談論又有多少億資金將要通過什么渠道進入到社會中,好像這筆錢能夠讓每個人都賺到一樣!
“那些難民們,他們聚集在了我下午要演講的地方。”
藍斯笑說道,“是為了聆聽你的真理嗎?”
威廉姆斯議員笑了起來,“我希望是。”
那么他的意思就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