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藍斯和阿爾貝托站坐在游客碼頭的長椅上,吹著海風聊著天。
“你知道嗎?”
“他們給你起了一個新外號。”
吹亂了阿爾貝托的頭發,他看著藍斯,非常的感慨,三年前藍斯找到他,為了……他已經記不清那是多少錢了。
兩三百塊,應該就是這么多。
為了這么一點錢,找到了他。
當時他就被藍斯那種沉穩的狀態所吸引,他決定給藍斯一個機會。
對他來說可能只是隨手而為,但對藍斯來說,這的確幫了他的大忙。
只是三年時間,藍斯就把金港城的地下秩序掀翻,成為了這里的“黑皇帝”,這讓他有一種很唏噓的感覺。
他用三年時間,就走完了很多人一輩子都走不完的路,作為這個傳奇的見證者,參與者,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啟蒙者”這樣以為角色的阿爾貝托,在感慨之余,還有一種榮幸!
他啟動了大時代的降臨,如果沒有他的那些錢,或許故事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藍斯略微前傾著身體,雙臂壓在分開的雙腿上,“叫我什么?”
“暴君?”
“還是其他什么?”
“肯定不會認為我是一個好人。”
阿爾貝托哈哈笑著,“他們稱你為‘兩億先生’。”
“兩億先生?”,藍斯的語氣略微上揚,他沒想到人們會給他起這個名字,但很快就意識到了原因,也笑了起來,“其他的綽號我都覺得沒有什么問題,唯獨這個,我覺得有些問題。”
阿爾貝托有些奇怪,藍斯的綽號有不少,“黑皇帝”是最近才有的,之前還有“帝國之狼”、“貪食者”之類的,但是傳得不是很開,只有少數人這么稱呼他。
他不管是那些好聽的綽號,還是不好聽的,他都沒有什么反應,現在他覺得這個綽號不好,反而讓阿爾貝托感覺到困惑。
“你認為它太夸張了嗎?”,他問。
藍斯搖了搖頭,“兩億只是起點,也許未來他們會稱我百億先生。”
阿爾貝托看著意氣風發的藍斯有那么片刻的走神,他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他似乎有一些明悟,為什么從他看到藍斯的時候就對他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在某些時候,某些問題上,藍斯就是他年輕時的模樣。
對這個世界無所畏懼,充滿了挑戰欲。
藍斯做的比他做的更好,但是人總是下意識的美化自己,他自己做的不夠好,在成長的過程中,所以他希望藍斯能做得比自己好,讓一些他身上的遺憾,不會在藍斯身上出現。
通過這些,他能夠獲得一些安慰,就像是對年輕時自己的道歉與悔過。
他認真的點了點頭,“是你的話,肯定行。”
聊到這,阿爾貝托轉頭看向了蔚藍的大海,“有件事我想要拜托你。”
藍斯點著頭但沒說話,阿爾貝托將一張卡片交給了他,“照顧好他們,就是我最后的愿望。”
“這件事除了你,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藍斯看了一眼卡片,上面有一個地址和門牌號,那是金港城普利西亞區的一個社區。
他已經猜到了,阿爾貝托的私生子和為他生了孩子的女人就在那。
他沒有和藍斯相識說故事那樣,說出他和女人的相識,意外,以及那個孩子的誕生。
這些東西他不在意,他相信藍斯也更不在乎,他只需要藍斯照顧好自己的孩子就足夠了。
“這次離開,我有預感,會很糟糕。”,他點了一支煙,然后靠在長椅上,雙手放在了長椅的椅背上,仰著頭,瞇著眼睛望著天空。
陽光明媚,也意味著刺眼,他其實知道這一走,很大概率就回不來了。
他已經聽說了,克里斯多佛在島上混得非常好,他仿佛開竅了,會演戲了,四大家族現在不對付,但對他的態度都挺好的,特別是那些老頭子。
他甚至聽人說克里斯多佛還主動給老人們洗腳,來表示他對老人們的尊重!
簡直操蛋到了極致!
一個殺死了自己叔父的人,現在被那些老頭子們推為榜樣,想要在這種情況下刺殺克里斯多佛,很難。
就算成功了,也會同時激怒四大家族,他根本無法活著離開蘇木里島。
沒有在蘇木里島上生活過的人,永遠都不清楚四大家族在島上的影響力。
就連總理在推行新的政策時,都需要先經過他們的同意!
但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
阿爾貝托不止一次思考過,為什么他要這么做,他似乎找不到自己這么做的理由,可偏偏的,有一股信念告訴他。
如果他不這么做,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快樂了!
藍斯的情緒也有些低沉,阿爾貝托是他某種意義上來到聯邦后的第一個朋友,他歪著頭看著阿爾貝托,“雖然我不該這么說,但是不去不行嗎?”
阿爾貝托仰著頭,叼著煙,“你想要我變成一個我自己都瞧不起的人嗎?”
藍斯不說話了。
阿爾貝托呼出一口煙霧,“也許情況不會那么糟糕。”
“我除了擔心他之外,還擔心弗朗西斯科,家族內部已經處理干凈了,那小子有一股子狠勁,我擔心外部的問題。”
“不過現在看起來,如果他們不搞定你,很大概率不會去碰他,我也就放心了。”
藍斯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站著的二十多個人,他們身邊放著大大小小的行李箱,這些人嬉笑著聊著天,一點也看不出他們的緊張。
他們都是阿爾貝托的親戚,遠親近親,也都受過保羅的恩惠,義無反顧的跟著阿爾貝托去刺殺多佛為保羅報仇。
還有一部分人退縮了,膽怯了,他們直接離開了金港城,他們在這里待不下去了。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身不由己,不管做,還是不做,都很難受。
“照顧好他!”
遠處的郵輪拉響了汽笛,碼頭上等待登船的人們開始提著行李朝著郵輪走去。
阿爾貝托也站了起來,他和藍斯擁抱了一下之后,擠出一個笑容,“照顧好你自己。”
藍斯點了點頭,“你也是。”
他停頓了一下,“如果你死了,我會給你報仇的。”
阿爾貝托怔了一下,隨后哈哈大笑起來,“好,但別像我這么傻!”
兩人再次碰了碰拳,阿爾貝托轉身便走,毫不拖泥帶水。
福迪斯他們也都提著行李和藍斯打招呼并告別,似乎對他們來說這只是一趟旅游出行,沒有危險,沒有殺戮,沒有死亡。
從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恐懼與不安,除了有些留戀與不舍這里的人和物外,沒有更多負面的情緒。
“再見。”,藍斯說。
福迪斯他們也都笑著回應道,“等我們回來。”
說完他們也擺著手小跑了幾步,跟著阿爾貝托上了船。
巨大的郵輪緩緩的駛離碼頭,最終消失在海與天的交際處。
車隊緩緩靠了過來,馬多爾拉開了車門,藍斯鉆進了車中。
“要安排一些人……”,馬多爾話還沒有說完,藍斯就打斷了他。
“不用,這是他們的榮譽復仇,我們只要看著就好。”
“無論輸贏,那都是他們自己選的。”
“如果他們死了,我們再考慮后續的事情,在這之前,我們先做好自己的事情。”
車隊很快就從碼頭處離開,道路兩旁的人,只要是本地人,在車隊經過時都會停下來,摘下帽子行注目禮,有些人還會略微的欠身。
那些從外地來的游客很好奇的打聽著,有關于“金港城活著的傳奇故事”,還在不斷的繼續,也不斷的傳播開。
阿爾貝托的離開讓藍斯多了一些感傷,但只是一些。
他去了阿爾貝托給他的地址那,看到了一個嫻靜的女人和她身邊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起來和阿爾貝托有七八分相似,看到他的時候藍斯有些莫名的想笑,生命的傳承。
他沒有打擾這對母子,只是讓人負責了他們的安全,隨后就離開了。
他相信阿爾貝托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在他離開前。
過了兩天,藍斯出席了威廉的市長就職活動,前一任市長黯然的離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威廉姆斯市長的身上。
那些人賣力的鼓掌,把手掌心都打紅了,也不曾停下來。
但也有一些人,明顯沒有那么的高興。
這一點可以理解。
曾經的“好兄弟”如今翻身成為了他們的“爸爸”,誰都不可能真的高興起來。
并且他們之間的矛盾是無法化解的,因為這涉及到了權力。
當大家都是權力的小偷時,他們會是很好的朋友,因為他們只有合起伙來才能從統治者的手中竊取到一些權力。
他們會分享竊取來的權力,并且緊密的團結,因為他們知道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確保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失。
但當其中的一個小偷突然成為了新的統治者后,哪怕前一秒這位新統治者還在熱情的和其他人分享他的竊取來的權力。
下一秒,他就會翻臉從其他小偷手中拿走他分享的,以及他們自己竊取的權力。
對于統治者來說,權力是不允許別人染指的,除非統治者完全不是那些小偷和強盜的對手。
威廉姆斯市長有很強的實力,所以他會收回權力,灣區的老爺們不愿意失去這些權力,畢竟權力太好用了。
無法妥協的矛盾最終會在不斷升級中走向爆發。
從那一片鼓掌都不情愿,甚至都沒有來的人的臉上,就能看得出,無論換了多少次“玩家”,這場游戲都會以它獨特的方式進行下去。
威廉姆斯市長談到了很多的東西,城市未來發展的方向,他宣稱將要讓金港城變成一個比肩新金市的城市。
他要讓這里變得更加富饒,遍地都是高樓大廈,他要對這座城市進行具有開創性的改造,讓人們的生活水平得到提高。
他還要對城市進行擴張和重新規劃,要引入更多的學校,他要做很多事情!
他在臺上說,人們負責在臺下鼓掌,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諧。
不過藍斯能夠感受得出,戰斗從這一刻,就開始了。
就職演講結束后藍斯來到了威廉姆斯市長的辦公室,詹姆斯和亞瑟都在這里,連威廉姆斯夫人也在。
“隨便坐!”,威廉姆斯議員囑咐了一聲,“就像是在你的辦公室那樣!”
他本來打算讓他的妻子給藍斯倒點飲料什么的,但一時間她卻沒有找到那些沖泡咖啡的東西在什么地方。
還是藍斯主動煮了一壺咖啡。
“我忘了,你對這里比我們更熟悉。”,威廉姆斯市長笑著調侃了一句,藍斯有時候會過來。
特別是最后幾個月的時間里,他和前任市長的關系緩和了不少,甚至可能還有一些合作。
不過威廉姆斯市長沒有問,這種事情別人不主動說,最好就別問。
他的妻子暫時不打算離開,似乎“市長夫人”這個頭銜讓她很興奮,藍斯看向威廉姆斯市長的眼神里帶著一絲憐憫。
這一絲憐憫讓威廉姆斯市長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看著藍斯就像是在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那樣,露出了一些疑惑的表情。
藍斯稍微湊近了一些,“你今天晚上肯定有麻煩了。”,他對著新晉市長夫人的方向努了努嘴。
威廉姆斯市長回頭看了一眼,臉上頓時露出了苦笑。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一個還不到四十歲的少婦,簡直他媽要了老命!
他和藍斯現在關系非常好,所以也不避諱這些,又或者說,聯邦的上流社會繼承了他們來的那些地方的那些風格。
上層社會到神話故事中的人們,都不避諱性,甚至會主動談起。
“今天是我就職第一天,我會非常的忙碌,晚上回不去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帶著一絲得意,又讓他昏了過去。
不是他不想寵愛自己的妻子,而是他實在是無能為力了,哪怕他通過醫療集團那邊嘗試著獲得一些藥物,都不太方便。
他的私人醫生告訴他,使用那些藥物有讓他罹患心血管疾病的可能,而且還存在未知的風險。
死亡是每個有權有勢的人都最害怕的東西,他也不例外。
所以他能逃就逃,實在逃不掉,家里還是有一些玩具的。
雖然這么做有作弊的嫌疑,但至少……他也參與其中了。
開了一會玩笑,兩人回到了比較正式的話題上。
“如果金港城作為對坦非特大陸戰爭的前線,這里的海運將會變得更加的繁忙。”
“至少軍事物資肯定要從這里進行調動,還有那些輸送到那邊去販賣的物資。”
“新港碼頭被海軍占用了,未來一段時間里我們都用不上它,所以我在考慮是否要對金港碼頭進行擴張。”
藍斯只是點頭應和他說的這些話,表示自己正在聽。
“但是如果我們擴張了金港碼頭,勢必會讓灣區的那些人獲得實際的好處,碼頭管理公司擁有金港碼頭最多的股份。”
“我在想……”,威廉姆斯市長停頓了一小會,“我們有沒有辦法,把這些股份從他們手中奪過來。”
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后立刻就理所當然的說道,“我們以后肯定會有一些利益上的摩擦,這段時間我們也溝通過,但效果不是很好。”
威廉姆斯市長想要繼續擴建金港碼頭很符合灣區老爺們的利益訴求,但是他們也提出了一個要求。
擴建可以,但是必須由他們投資擴建,確保他們的股份不會被稀釋。
不能引入其他的投資者,并且碼頭依舊歸他們管理。
他們還談到了一些事情,像是希望威廉姆斯市長能夠在一些問題上向他們作出適當的讓步,畢竟以前他們還是一伙的時候就是這么做的。
之前的每一任市長都是這么過來的。
雙方有些不歡而散,所以他下了狠心。
藍斯撓了撓頭,“這有點麻煩,我需要考慮考慮。”
威廉姆斯市長沒有繼續抓著這個問題問他有什么辦法,只要藍斯知道了就行了。
隨后兩人談到了一些其他的需要互相配合的事情,比如說新港區的重新建設,但那邊現在難民太多了。
威廉姆斯市長打算繼續擴建城市圈,把難民安置到工業區和溪谷區之間的空地去,并且把工業區繼續向城市外圍挪。
正好這次戰爭爆發,可以對金港城的一些老舊工業企業進行優化,把他們攆滾蛋。
這其中也是他和灣區那些老爺們的矛盾之一,老爺們牢牢占據了工業區大量的地皮和工廠,他們不愿意搬遷去更遠的地方。
而在威廉姆斯市長看來,軍事基地建成之后新港區必然會發展起來,工業區是阻擾新港區成為“新中心”的阻礙。
矛盾沒辦法調解,這些都是他希望,也需要藍斯與他配合搞定的事情。
對此藍斯并沒有拒絕,因為在這些事情中他也能夠獲得很多的好處。
雙方談了一下午,不知道是不是威廉姆斯市長為了逃避早早回家受刑的原因,他始終沒有讓藍斯離開,還表示藍斯是他重要的伙伴。
在他取得了驕傲的成績的第一天,一定要和藍斯一起共進晚餐。
當然能喝點酒就更好了。
作為一個老人,喝兩杯就醉倒,自然也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