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鐘,金港城內的報頭已經聚集在了專門用來分發報紙的地方。
這個年代的報紙有三條主要的銷路——
1,固定地址訂閱:不管是家庭還是公司,按照周期向報紙的發行出版社交錢,然后每天報紙會通過投遞員送到指定的郵箱或者報箱里,公司的前臺之類的地方。
2,由書報攤進行對外的銷售工作:書報攤會根據昨日的銷售情況進行調整,一般訂購的份數是上日的百分之一百二十五。
也就是說如果第一天賣了十份報紙,那么第二天報攤很大概率會訂購十二份或者十三份,這是涉及到了另外一些學問。
3,由報頭進行分發:報頭是指一個個地區以流動零售報紙為生的群體(可見《黑石密碼》相關描述)。
他們會從出版社手上拿到廉價的報紙,然后分給手下雇傭來的低價童工,讓他們進行吆喝和銷售。
主要的銷售場景是各個人流量比較多的地方,比如說車站,市場等。
雖然個體銷量不大,但是綜合在一起,也是一股強大的銷售力量。
很多人習慣在等車,坐車的時候手中拿著一份報紙打發路上的時間,順便還能了解一下新聞之類的。
一般報頭會根據當天的新聞對購買的報紙份數進行動態的調整。
如果沒有什么特別的新聞,他們購買的份數就會少一些。
但如果有一些炸裂的新聞,就會購買得多一些。
今天早上報頭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聊著昨天的收入。
當新鮮出爐的報紙還帶著熱氣從卡車中被丟到地上時,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他們需要先“驗驗貨”,然后才能決定要多少份。
對他們來說,這個數量肯定越多越好。
此時的燈光也昏暗,陽光還沒有出來,一名報頭揉了揉眼睛。
眼角明顯具有顆粒感的眼屎被搓掉雖然很有快感,但他已經顧不上這種令人舒服的感覺了。
他掏出了打火機,打著了它,讓微弱的光線照亮了報紙的頭版頭條。
伴隨著他們閱讀報紙的內容,一個個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緊接著就露出了狂喜的面容!
這么勁爆的新聞,意味著即將引爆的市場,和巨大的利益!
“我要一千份!”
“我要一千二百份!”
“我要……”
他們生怕自己比別人搶得少了,買得慢了,一個個都揮舞著鈔票如同那些富豪那樣,想要把面前的報紙都帶走。
負責出售報紙的人看到他們如此瘋狂,露出了“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一邊收著錢,一邊不斷的把報紙分拆,然后交給他們。
七點鐘,天已經開始亮了,街道上的人也變得多了起來,一個穿著毛呢外套,帶著一頂紅棕灰三色格子毛呢鴨舌帽的孩子,一邊奔跑在街道上,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報紙,大聲的喊道——
“驚天丑聞,灣區某大人物涉嫌招妓丑聞,快來一份《今日金港》看看新鮮吧!”
窗戶邊正在吸早煙的先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種大人物的丑聞小人物們最熱衷了,哪怕他沒有看報紙的習慣,也忍不住拿出了零錢,對著樓下的報童喊道,“給我來一份!”
報童接住了樓上丟下來的硬幣,隨后將報紙卷在一起用一根紙帶扎住,朝著樓上用力一丟,報紙就落在了窗臺上。
周圍的行人聽到這些叫賣聲也忍不住掏錢買上一份,其實有些人以前是專門撿別人看過的報紙看。
可今天的頭版頭條太炸裂了,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里面的內容。
每一個報童周圍都圍著不少行人,這一幕發生在城市的每個角落中,報攤前也是如此。
人們拿到報紙后全神貫注的瀏覽著那些炸裂的丑聞,甚至都錯過了等著上班的班車!
哪怕是那些不識字的,也會買一份,讓那些識字的讀給他聽,或者跟在那些識字的人身后,抓耳撓腮的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三名點名點姓的大人物參與應召的丑聞和證據,被《今日金港》刊登了出來。
其實《今日金港》不太想要刊登這份報紙的,畢竟它也代表了金港城既得利益群體中的一部分。
可現在不是過去,可以混淆一些概念,陣營,立場。
一場巨大的戰爭已經爆發!
在報社背后的投資者經過認真的考慮之后,他們決定站在威廉姆斯市長這邊。
一方面是威廉姆斯市長掌握著“市長的權柄”,先天具有優勢。
其次他們也是怕了藍斯,畢竟藍斯統一了整個金港城的地下世界,萬一藍斯不高興,放了一把火把報社燒了,巨大的損失誰來賠?
反倒是和灣區那些富豪們站在對立面上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他們頂多也就是想辦法刁難一下報社。
以報社現在的發行量,他們還真不怕普通的刁難。
所以本來不太可能出現在報紙上的內容,偏偏出現在了報紙上。早上一大早,霍夫先生就揉著眼睛坐了起來,他睡不著。
這兩三天,三五天的就會有結果,他現在幾乎失眠了。
昨天晚上三點多睡的覺,他看了一眼床頭的座鐘,現在才七點多,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雖然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還很疲倦,可就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剛披著衣服從臥室出來,就看到管家在一樓的大廳中著急的轉來轉去。
“怎么了?”
“有老鼠咬你的屁股?”
他咧著嘴并不幽默的幽默了一下。
管家抬頭看到他時,立刻拿起桌子上的報紙沖上了樓梯,這對一個中老年人來說并不簡單。
“先生,你快看看今天的報紙吧!”
霍夫先生一開始還沒有太在意,他笑著接過報紙,“上面是不是有什么好……”
最⊥新⊥小⊥說⊥在⊥六⊥9⊥⊥書⊥⊥吧⊥⊥首⊥發!
等他的目光落在頭版頭條上的時候,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他立刻翻到了第二面,發現了自己的相片。
他突然合起了報紙,轉身朝著書房大步的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弄一壺咖啡來,還有吃的。”
他回到書房里重新打開報紙,開始認真的閱讀,上面圖文并茂,詳細的介紹了霍夫先生在紅高跟招妓的全過程。
里面甚至還介紹了他曾經召過一個女孩,女孩回來的時候遍體鱗傷,甚至還有一張模糊了人臉的相片!
別人不知道那個女孩是誰,但霍夫先生知道!
“法克!”,他忍不住重重錘了一下桌面,也不知道他在罵誰。
他繼續硬著頭皮往下看,想要看看有沒有能為自己辯護的地方,可越看越讓他感覺到驚恐,不安。
下面還有詳細的記錄,某年某月某日,他打電話要了什么服務,公司把誰怎么送過去的,以及什么時候把姑娘接回來的,她回來的時候是什么狀態。
看上去應該是筆記本的書頁上還有記錄者對霍夫先生一些性癖的猜測,不乏“變態”、“戀物癖”之類的字眼。
更要命的是上面還有一張支票的相片!
那張支票上的金額和應召的價格能對上,日期也能對上,并且還有他的親筆簽名。
報紙上稱,這枚支票上還有他的指紋!
他現在連臟話都罵不出來了!
死去的記憶突然襲擊了他,他在恍惚之間仿佛又經歷了一次。
那天的前一晚他剛好去參加了一場牌局,身上的現金都用完了,所以第二天他才需要發泄一下,他輸了很多!
他發泄完才發現自己忘記取錢了,他又不愿意欠一個皮條客嫖資,哪怕可能只是短時間的,幾個小時,或者一天。
就算這么短的時間,那會讓他成為一個笑柄。
當時紅高跟還算安全可靠,他們隨手就能抹去,所以他沒有那么多的顧慮,直接寫了一張支票!
現在想來,他還是太單純了!
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間就響了起來,嚇了他一跳。
他遲疑了片刻后,才接起電話,聽筒中傳來了利卡萊州社會黨委員會某位執行委員的聲音。
“霍夫,你最好能給我一個解釋,為什么今天《今日金港》上說你多次招妓,并且……謝特,你是虐待狂嗎?!”
他認識這位執行委員,還知道這位執行委員也不算是什么好人,他也應召,也受賄,也做很多壞事……
可現在有麻煩的是他霍夫,而不是這位執行委員,他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道,“這是誹謗,是誣陷!”
執行委員一點面子都沒給他,“說服我很容易,你要說服民眾很難,你代表的是社會黨在利卡萊州的形象。”
“老實說我相信民眾們沒辦法接受一個虐待狂和變態,擔任重要的職務!”
“你有四十八小時,四十八小時之后如果你搞不定這件事……”,執行委員停頓了一下,聽筒中能聽到他吸氣的聲音,“那么我就他媽的搞定你!”
緊接著嘭的一聲,電話被摔上了。
感受得到,這位執行委員一定非常的憤怒!
可以想象,很快聯邦社會黨全國委員會的委員就會打電話問他,利卡萊州的社會黨到底他媽的出了什么問題?
為什么控制不住輿論,讓它還在瘋狂發酵!
利卡萊州社會黨委員會,就是社會黨在利卡萊州最大的管理和統治組織,委員會執行委員,就相當于國會參議員。
在這塊地方發生了驚動全國委員會和代表大會的事情,地方執行委員都是第一責任人!
睡得好好的,突然一坨屎砸在頭上!
要是干屎就算了,雖然惡心,抓起來丟掉就過去了。
偏偏還他媽拉稀,擦都擦不干凈!
沒用臟話罵人,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