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局長坐在警車的副駕駛位置上,眼看著即將進入老工業區,他把手槍拔了出來,檢查了一下彈匣是否填滿,隨后又把它重新裝好。
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這么認真細致的檢查過自己的武器了,當然這不是警察局的配槍。
用警員們的話來說,左輪防衛手槍,狗都不用。
一共六發子彈,更換子彈的速度能慢到對手從二十米外沖過來一刀捅死你。
除了那些剛進入警隊的,基本上老警員都會有很多把武器。
在確保了武器沒有任何問題,保險已經關閉之后,才把手槍插入了懷中的槍套里。
他拉開了副駕駛位置的工具箱,里面有個彈匣袋,還有幾個填裝好的彈匣。
他把彈匣帶系在腰間,把彈匣都插進去之后,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扭了扭身體,捋整齊衣服,然后重新坐好,并且用右手抓著門框邊上的扶手。
他有一種預感,今天會是糟糕的一天。
一路上走來已經能夠見到一些騷亂的跡象,這片地區的治安正在快速的惡化。
作為城市警察局的局長,他知道這將會為他,為整個城市的警隊帶來多大的麻煩和工作量。
誰不希望能夠每天坐在辦公室里看報紙看到下班?
這群狗娘養的!
街道兩邊已經有些停下來的警車,他們正在處理路邊的打砸事件。
有些從事發中心跑出來的暴徒正在打砸路邊的商店,路邊的商店幾乎都是聯邦公民的財產,當警員們看到有人正在犯罪時,必須為保護公民的安全和財產作出應對。
有些暴徒已經舉起雙手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接受管理和控制,但也有些暴徒,正在使用手中的武器和警察們抗衡。
這些警員的策略還是太保守了,這次他們面對的不是有聯邦公民身份的移民或者聯邦公民。
他們面對的是那些不算是聯邦人的難民,他們不需要這么小心。
“停車。”,他突然喊了一句,司機愣了一下,還是很快的把車靠邊,然后停穩。
后面的車隊有兩輛車停了下來,其他的車輛繼續駛往報警的地點。
這里是新港區,商業氛圍肯定不如其他區那么的繁華,不過最近因為大批難民滯留在新港區,讓這邊的商業環境發生了一些好的,積極的變化。
難民的錢,也是錢。
只要能賺錢,商人們才不管支付鈔票的那個人是上流社會的老爺,還是這些連公民都不是的難民。
不過估計他們也沒有想到,他們還沒有從這些難民的身上賺到多少錢,就要損失一大筆。
路邊的商店中,幾個難民正在把商店里的雜物往他們手中的一個編織袋里裝著。
食物,飲料,香煙,他們好像什么都要!
店主躺在門口的地面上,腦袋上有血,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死了,一動不動。
現場的警察正在和他們對峙,要求他們放下手中的武器,并且出來趴在地面上。
這是正常的流程。
四名警察看到布魯局長親自來了,其中有個人轉身走過去打算匯報現場的情況。
“我來的路上看到了他們正在洗劫商店,目前我們也無法確定店主的健康情況,現在場面有些棘手……”
“棘手?”,大步走來的布魯局長瞥了一眼這名警員,然后搖了搖頭。
他不等警員繼續反應,走到了靠近店鋪的地方,門口兩名手里拿著棍棒的難民揮舞著手里的武器,大聲的阻止局長的靠近。
他們不知道局長和警員如何分辨,只單純的知道,不能讓他們靠近,“別他媽靠過來,我的球棒可不像我這么好說話!”
他通過要用球棒來攻擊布魯局長去恐嚇布魯局長,不過這一次,他失敗了。
布魯局長直接拔出了手中的手槍,雙手拿著胳膊繃直,那個人突然瞪大了眼睛,在他一臉惶恐不安中,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三顆子彈精準的命中了那個呆呆站著的,揮舞著球棒的難民。
他難以置信的低頭看著自己外套上的三個小坑,甚至還用手摸了摸。
他無法相信自己即將死亡的事實,剛想要開口求救,就突然摔倒在地上,身體開始抽搐。
他在店鋪中正在搜刮商品的同伴聽到槍聲跑了出來,他們驚恐的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同伴,又驚恐的看向了廚窗外舉槍站著的布魯局長。
其中一人雙手順著鬢邊向上推著自己的頭發,“你他媽都做了什么?!”
可回答他的,是子彈,亂飛的子彈。
子彈砰砰的亂飛,布魯局長鎮定的繼續射擊,幾個人接二連三的倒在地上,直到他手中的手槍掛了空倉,發出“咔咔”的聲音。
他呼出一口熱氣,快速的更換了彈夾,重新插回了槍套里,然后轉身。
“還棘手嗎?”
他搖了搖頭,接著朝著自己的車走去,“其他的都按這么處理,我們沒那么多時間和他們講道理!”
“寫報告的時候記得寫上,他們暴力拒捕!”
他說著回到了車上,“開車。”
幾分鐘后,車隊進入了事發現場,看到了這處拆遷現場的實景后,布魯局長也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所有的工程機械能被推翻的,都被推翻了——他們駕駛著鏟車將其他工程機械車推翻。
而那些無法被推翻的,此時此刻都在熊熊的燃燒。
這些人已經完全的瘋狂了,在少數人的帶領下,他們開始釋放從來到聯邦之后一直在不斷堆積的憤怒,恐懼,不安,所有的負面情緒,在這一刻,如同炸彈一樣,被完全釋放了!
所有他們面對過的痛苦,饑餓,寒冷,受到羞辱的尊嚴,需要妻子去出賣身體才能讓他們活下去的一切,都徹底的爆發了!
在群體意識中無論他們是否真的有他們所表現的那么憎恨聯邦人,在這一刻,他們都表現得如一,無比的憎恨聯邦人!
現場已經有了一些警車,警員們震驚的看著那些暴徒,暴徒們也發現了警察,他們正處于一種對峙的初級階段。
布魯局長從車中下來,他正了正頭上的警帽,瞥了一眼駕駛位置的警員,小聲的說道,“去拿步槍。”
然后從車中拿出了一個麥克風。
局長,以及“指揮車”是有擴音器的,他打開了擴音器,“我們是金港城城市警察局局長布魯,現在我要求你們立刻停止你們的暴行,放下你們手中的武器,接受我們的管理。”
“你們的行為已經嚴重地影響,威脅,傷害到金港城的治安安全,威脅到了人民的生命安全和財產安全。”
“立刻停下你們的暴行并接受管理,否則我們將會采取必要的措施!”
“重復一遍……”
布魯局長的警告起了作用,一些正在作亂的難民們開始集結,只有集結在一起,才能讓他們有安全感。
在少數人的帶領下,他們默默地集中了起來,站在警察隊伍的正對面,雙方進入了對峙的狀態。
但是這種對峙,是那種不穩定的對峙,一些已經殺紅眼的難民手中拎著撬棍,鋼管,臉上帶著一些血漬躍躍欲試的看著這些警員!
他們甚至想要連這些警察一起打!
第一次,他們感受到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暢快!
戰爭,逃難,不如意,那些監工就像奴隸時代的奴隸主那樣,用“生存”的鞭子抽打得他們遍體鱗傷。
如果不干活,不聽他們的話,就會失去工作,失去一切。
這是一場暴動,更像是一場對聯邦社會剝削壓迫他們的反抗!
在這一刻,他們并不認為自己是暴徒,是引發了動亂的惡人,而是勇士!
他們勇于反抗了施加在他們身上的一切不平等,所以即便面對警察,他們也不那么害怕。
他們相信,只要團結在一起,他們就是不可戰勝的。
雙方無言的對峙持續了好幾分鐘,布魯局長再次打開了麥克風,“你們有五分鐘時間,丟下武器,離開群人到那邊去接受管理。”
“五分鐘后,我們會采取強制措施!”
很強硬的對白,簡單,有力。
有些難民已經有些有了那么一點恐慌,但大多數人還是站在一起。
當集體意識主宰了個人意識之后,他們就會放棄思考,像那些群居的動物那樣,把目光放在“頭人”上。
有頭羊,頭馬,頭狼,自然也有頭人。
在這種情況下,帶頭的那幾個人,將會決定接下來事情的走向。
他們其實也很緊張,因為周圍已經有了一些槍聲,毫無疑問,警察開始使用武器。
帶頭的幾人遠遠的看著布魯局長,還有其他警察,他們似乎并沒有投降的打算。
他們其實也很清楚,只要他們選擇了投降,那么他們肯定會倒霉。
雙方都沒有進一步的舉動,看上去好像都在克制,可越是克制,氣氛也就越是明顯變得更沉重,更壓抑!
就像火山爆發前的那一刻,誰都看不出它下一秒會有怎樣的變化。
但是一旦爆發,就是毀天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