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聞言笑了起來:“你還挺會給自己找理由的。”
他毫不客氣的戳破:“明明是你自己想要把王尚取而代之,想要做到他如今的那個位置上,偏偏還要找一些大義凜然的借口。”
“你當我是傻子嗎?”
他湊上前去,利用身高的優勢,捏起了嬌娘的下巴。
“還是說……”
男人低下頭,在近乎快要吻上嬌娘的位置停下來。
“你不過是想挑撥我們二人對立,然后再左右討好,夾在中間望風而動,以待坐收漁翁之利?”
嬌娘拍開人的手,一把將人的腦袋推遠出去。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別用你那骯臟齷齪的心思來想我。”
她白了人一眼:“我可不是你這種臟東西能來碰瓷兒的。”
“我句句所言皆為真心。”
“倒是你……”
嬌娘冷呵了一聲,嘲諷:“敢說自己沒想過,取而代之四個字?”
“不過,你也提醒我了。和你這樣的廢物合作,未免太過于風險。”
“誰知道你是不是與王尚一樣,不過都是嘴上說的好聽,內心對主上,也同樣是毫無忠誠可言!”
男人嗤笑了聲,對嬌娘的指控毫不在意。
“我不過是一個替身。”
他湊上前,輕聲撩人:“做好替身該做的事兒就好,要忠誠做什么?”
“不過,現如今,我也確實需要些忠誠了。”
“畢竟,真的招妹已經死了。”
“我若是不忠誠,也沒辦法頂替招妹的身份,坐到他的這個位置上了!”
嬌娘呵了一聲:“所以,你考慮的怎么樣?”
“聽起來,你的想法還不錯。”
男人貼在人耳邊:“相比于合謀,我更喜歡,這是我們共同的秘密。”
“你取代你的頂頭上司王尚。”
“我取代我的頂頭上司招妹。”
“等到你我二人回了京城,雙劍合璧,雙宿雙棲……”
男人舔了舔唇,似是不經意的,舐過人的耳畔。
“聽著就很美妙。”
嬌娘直接抬起膝蓋,毫不留情的撞擊在金針之上。
一下沒夠,又撞了兩下。
三下、四下、五下……
“唔吼……”男人捂著雙腿,哀吼著哭求認錯:“別、別撞了,我錯了、錯了,我都聽你的,你說什么我都配合。”
再撞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這娘們是真的下狠手啊!
嬌娘停下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哼了聲:“算你識相。”
說完,又蓄力,再撞了一次更重的。
“哦吼嘶啊我”
男人嘴里,此時有無數句臟話想要罵。
這女人是瘋子吧?
下手這么狠,想要他的命不成。
可在對上嬌娘那雙冷漠的眼睛時,他心中縱使有滿腹怨氣,也絲毫不敢說出來。
反而是強忍著疼痛,扯了個笑臉:“這、這是當然的嘛。”
“良禽…”他倒吸著氣:“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為俊杰嘛。”
嬌娘嗤笑了聲:“你還夠不要臉的。”
男人恨的直咬牙。
卻也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滿。
反而笑嘻嘻的應下了這聲罵。
“人不要臉則無敵嘛。”
“既然你我要合作,我臉皮厚些,對你來說也是好處嘛。”
“往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去做的事兒,交給我來做。”
他咬牙捂著傷處,差點兒把牙給咬碎,才勉強的忍下來。
晚娘見他還算是識趣兒,也沒有再多耽擱。
只道:“先把該做的事情做好,然后再說其他吧。”
“也讓我看看你這個替身,有沒有取代招妹的資格。”
“若是不成器……那也別怪我翻臉無情。”
嬌娘學著人剛剛那般輕佻,拍了拍人的臉頰:“我不是王尚,身邊不需要不成器的廢物。”
姜安寧跟著捕快回了衙門。
好多熱心百姓,尤其是住在附近的百姓,都跟著過來,正擠在衙門的值房兒里頭,排隊倒茶水。
“呵忒!”
不知道是誰,將剛入口的茶水,混合著茶葉一塊兒,吐了出來。
“這是什么茶水?”
“怎么一股爛樹葉子的味道?”
“喝著跟泔水似的。”
那人說完,立馬有人將矛頭對準了領他們過來的捕快:“你們這是存心的吧?給咱們喝隔夜茶?”
“咱們割舍出時間,過來配合你們的工作,家里的事情都不管不顧了,沒有功勞那也有苦勞吧?”
“怎么連口好茶水都不配喝了?”
捕快臉色黑了下來。
他還是頭一次見,進了衙門,不說畏首畏尾,畢恭畢敬,反倒是對他這個差役頤指氣使、吆五喝六起來了!
倒反天罡嘛這不是!
真是豈有此理!
不止是捕快覺得意外,就是跟著一塊兒前來的其他百姓,看了這幾人的做派,也覺得十分奇怪。
自古以來,這官字底下兩張口。
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哪個愿意招惹上這些官司是非?
那是最最害怕見官的!
即便是受了什么冤屈,輕易也不敢打起官司。
怕的就是,兜兒里沒錢,辦不成事兒。
更怕會被人給害了,無處申冤。
還頭一次見有人進了衙門,就像是進了酒樓茶館似的。
一唱一和的那幾個人,可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怪異。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又是要喝茶水,又是要吃點心。
竟然還變本加厲、得寸進尺的要人去給他們買瓜子兒和花生。
好像真拿這兒當成自己家了一樣。
甚至是把衙門里頭的人,當成了自家的下人。
絲毫不見客氣。
捕快原本是很生氣的。
還從來沒見過有人,敢在衙門做這樣的事情。
太放肆了。
太不拿當官兒的當成是當官兒的了。
可瞧著瞧著,他就察覺出幾分不對勁兒來。
這尋常的百姓,一如與這幾個人一同過來的那些人,人家那就是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讓坐下就坐下,讓喝水就喝水。
說話的聲音都不敢太大。
哪像是這幾個?
活活的刺兒頭嘛。
可人真的有種到這個份兒上了,捕快反而不敢拿喬兒了。
生怕是會招惹到什么大人物。
他心里頭有了顧忌,行事就稍稍收斂了起來。
還真的吩咐了手底下的人,出去給人買炒瓜子和炒花生。
甚至還交代了要打包一份糖炒栗子了。
那個模樣,說他是在什么大人物面前諂媚的狗腿子,那也是有人相信的。
連姜安寧看著都覺得稀奇。
不過……
這幾個人,她怎么瞧著有些眼熟呢?
好像是在哪里見過?
她不大確定的又仔細瞅了瞅,卻仍舊只是覺得眼熟,絲毫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里見過這幾個人。
或許只是因為長了張大眾臉吧。
姜安寧在心底這樣的安慰著自己。
也沒有花時間去多想。
左不過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罷了。
見過與沒見過,都不重要。
不過她很樂得見捕快吃癟。
她可還沒有忘記,在街上的時候,這男人看似十分好說話,一副剛正不阿,會為她做主,伸張正義的模樣。
實際上,目光總時不時的,朝著當時斜對面兒的茶館二樓看去。
她即便是沒有回頭去看,也憑著聲音,猜出了,那其中的一個女子是誰。
也正是因為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她才會想到提起,趙海在外面養的相好這事兒。
不然……
這輩子她根本就沒有什么機會去打聽。
且當時說的也不大對。
嬌娘與趙海茍且的時候,他們二人實際是住在鎮上。
畢竟當時趙海是在鎮上做工。
是后來趙海出了事兒,嬌娘才搬回了縣城里。
這個消息還是晚娘告訴她的。
晚娘還說,王尚也住在那里。
可剛剛圍觀的百姓里又有人說,時常會看見有其他的男人,去嬌娘家里頭。
也不知道這些男人,究竟是奔著嬌娘去的。
還是奔著王尚去的。
姜安寧有些無聊的,在心里頭用最大的惡意,揣測著王尚與嬌娘兩人。
她知曉,王尚就是害死她阿娘的罪魁禍首。
確切的說,王尚是害死她阿娘的那把刀!
而這把刀背后的主人,就是真正害死她阿娘的人!
與王尚在一起的嬌娘,也不過是與人同味相投的一丘之貉!
他們想要隨著她一起回京城去?
做夢!
只要讓她找到機會,她一定會把這兩個人,永永遠遠的留在這里。
留在這里為她的阿娘與爹爹陪葬!
至于他們所密謀的事兒?
姜安寧瞇了瞇眼,暗藏起眼底的危險。
“怎么去了這樣久?”
王尚看著剛回來的嬌娘,輕皺起了眉。
“出了些變故。”
嬌娘沉聲道:“怕是需要你,利用周更的身份走一趟了。”
王尚眉頭皺的更緊了些。
“怎么回事兒?”
“出了什么變故?”
嬌娘沉著臉:“頂替招妹的那個人,不小心把張氏給放跑了。”
“剛好當時姜安寧就在街上,張氏看到人,便發了瘋。”
“沖出去把人給打了。”
“如今這會兒,我讓咱們在衙門的眼線,把張氏還有姜安寧那些人,全都帶回了衙門。”
“不過我估計著,他應該撐不住太久。”
嬌娘笑了笑:“你也知道的,縣令那個人就是墻頭草。”
“風往哪兒吹,他往哪兒跑。”
“之前,他就夾在江巍、安夫人與你我之間,左右逢源,多方討好。”
“他不會得罪你我,卻也不會得罪江安侯府,只怕會很快就釋放走姜安寧等人。”
嬌娘說著,眉頭逐漸攏起:“說來也是奇怪了,那姜安寧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像從前的她那樣,軟弱可欺不知反抗,當時幾乎是被張氏按在地上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
“可張氏打著打著,那姜安寧就好像是,突然間哪里開竅了似的,下手的非常有章法,動作干凈利落,幾乎招招致命。”
王尚聞言,也不由得將眉頭皺的更深了起來。
“突然間?”
他皺眉道:“你剛剛說,她最一開始,很像從前的她?”
“什么意思?”
“什么叫像從前的她?”
嬌娘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你不是也覺得,姜安寧好像是有哪里變了嗎?”
“明明看著,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且她也一直都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沒有跟任何,咱們不知道的人接觸過。”
“可就是讓人覺得,她身上有股氣質,變得不一樣了。”
“今天我瞧著她與張氏互毆時,這種感覺就更加的明顯。”
“明明前一刻,她還是個毫無還手之力的柔弱小白花,接著過了沒多會兒功夫,她就像是忽然間如有神助般,變得武藝高強起來。”
“連力氣都好像變大了許多。”
“最開始的時候,她連推開張氏的力氣都沒有。”
“可到了后面,我甚至覺得,她能單手將張氏給拎起來,左摔一下,右摔一下,直到將人給完完全全摔成肉餅。”
“并且,她在對張氏反擊的時候,用的都是一些,不太講武德的招數。”
“雖然看起來,有些缺德。”
“但在殺人的時候,卻又是最快最有效的辦法。”
“幾乎招招致命。”
王尚瞇了瞇眼,目光里藏著危險與鋒芒。
“招招致命……”他呢喃著這兩個字,腦海中,仿佛有諸多條細碎的線索,忽然在這一刻串聯起來。
他好像明白了!
雖然事實好像很離譜,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更何況,桑靜婉都那般不同尋常,她的女兒,有些其他的機遇,也不是不可能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
王尚沉思良久,在對上嬌娘那雙滿布懷疑、探究的眼睛時,他回過神來,繼續保持一貫的冷漠。
“我知道了。”
看來他應該單獨的去見見姜安寧了。
“你先去忙吧。”
王尚冷漠的打發了嬌娘。
嬌娘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就知道這個男人,肯定是心中又藏了什么壞水。
她揚起笑臉,輕聲應道:“好。”
仿佛什么都沒發現一樣。
扭頭便走了。
王尚心里頭想著旁的事情,也沒有太多注意嬌娘的神色變化。
想著,嬌娘剛剛說,姜安寧也在衙門……
也許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念及此,他當即沒有猶豫的換上了周更的衣裳,改頭換面,繞到小院后門,鬼鬼祟祟的往衙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