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文,過兩天再看吧)
方嬸子輕輕的拍了拍隋然后背,幫人順氣。
又看了看姜安寧。
“你們兩個也別為我擔心了,我自己的身體如何,我心里頭還是有數的。”
“我沒有你們想的那么脆弱。”
“確實,姜根山出了事兒,我心里頭難過。”
“誰能不難過呢?”
“我們兩個也算是蜜里調油的,過了那么十好幾年,二十來年。”
“雖然人到中年了,甚至都半截身子入土了,連兒子都那么大了,眼瞅著就要說親事兒了,卻偏偏鬧出那樣讓人笑話的事兒了。”
“可到底,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他待我的好,我都還記著呢。”
“更別說,他現在人都已經死了,我除了記著他的好,還能再記著什么呢?”
“什么也記不住了。”
方嬸子嘆了一口氣,神情復雜:“可我不瞞你們說,我也不騙你們,我是真的哭不出來。”
“我心里頭也是真的想哭。”
“但我心里頭想是一回事兒,實際這眼淚都快走到眼邊兒了,又不知道怎么的,折返回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方嬸子才又說:“你們根山叔突然就去了,給人一點兒預備都沒有。”
“我剛聽見的時候,真的是想跟著一塊兒去了!”
“實在是受不得這么大的打擊!”
“你們說說,他圖什么呢?”
“窩窩囊囊一輩子,好不容易厲害了一會兒,反而把命給搭進去了!”
“你們說,他可圖什么吧!”
“明明他跟那孩子,跟那孩子一家,也都不認識不是嗎?”
“現在可好了,命搭進去了,怕是還要落個埋怨,被罵多管閑事兒!”
方嬸子明明沒有路過,卻好像是哭干了眼淚一樣。
剛剛,她冷不丁聽見姜根山沒了消息時,的確是眼前一黑。險些支撐不過去。
實在是后來,隋然跟姜貴誠吵的厲害,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倒陰差陽錯的扛住了。
如今這會兒,她雖然還是難過,卻釋然許多。
“我剛剛甚至還在想,是不是這樣,對你根山叔與我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
“自打那件事兒之后,我也的確是,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
“哪怕后來證明,你根山叔會犯錯,是因為被周然那個雜碎給下套,算計了。”
“可到底,不也是他自己沒能守住底線嗎?”
“我既恨周然,恨他破壞了我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
“也恨姜根山,恨他交了狐朋狗友,惹來一身騷,還偷偷瞞著我。”
“但凡他要是早一些跟我說……”
方嬸子咬了咬唇,沒有再繼續假設下去了。
人死如燈滅。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思。
就這樣,也挺好。
方嬸子喃喃道:“如今這樣挺好的,挺好的。”
姜安寧跟隋然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擔憂。
方嬸子卻好像是忽然明白了人的想法事兒,語氣松緩的安慰著人:“我真的沒有騙你們,真的不用擔心我,我現在真的挺好的。”
“我也不是故意裝出來要騙你們。”
“我是真的看開了。”
“這樣就挺好的。”
姜安寧沉默,隋然紅著眼:“什么就挺好的了,你要是心里頭有什么事兒,就說出來,別憋著。”
“難道我跟安寧還會笑話你不成?”
“做什么非要這樣?”
“都說久郁成疾,你這樣什么都憋在心里頭,不哭也不笑的,身體怎么能好得了?那到最后可不都做下病了嗎?”
方嬸子無奈:“可我真的是挺好的。”
“我說的都是實話。”
“那你們又都不相信。”
“真的沒什么。”
“不過是生老病死……人活著誰還能不死呢?”
“只是早晚的事兒而已。”
“你們根山叔這事兒雖然發生的突然,可我也不是那種扛不住事兒的人。”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難不成我還要去怨天尤人?”
“有什么意義呢?”
“死去的人已經死去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著。”
方嬸子似是頓悟:“難道我現如今哭死在這兒,你們根山叔就能活過來了?”
“既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又何必再做那些無謂的哀泣。”
“倒不如我好好的過日子。”
“往后,若是在我心情好的時候,多想一想他。”
“也算是對他的懷念了。”
方嬸子說著,笑了起來:“更何況,我還記著他,那不就同他還在這世間存在是
一樣的嗎?”
“若是等哪天我也死了,那我們兩個之間,才算是真的結束了,如今不過是他自己走了,可我不是還在呢嗎?我這雙眼,還可以去看看很多他沒有見過的世界,我這雙手,還可以去觸摸很多他沒有摸過的東西。”
“我可以替他去看山川河流,去嘗遍人間美食。”
“這些不都比,我坐在這兒怨天尤人的哀泣,白白浪費了時間,更有意義嗎?”
說著,方嬸子還看向了姜安寧:“要不你去京城的時候,順便把嬸子也捎帶上?”
“這一路上也好有個伴兒。”
“正好我也沒有見過京城的繁華,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模樣……”
姜安寧“啊”了一聲,越發懷疑,方嬸子是不是真的悲傷過度了?
她不由得看向隋然。
隋然也擔心著呢,正想著說些什么的時候,方嬸子反而是問起她來:“剛剛你和貴誠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
“嬸子難道是要勸我不成?”
隋然板著臉,直接擺出了態度:“你就是勸我我也不會聽的。”
“他說的那些話,甭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到底是說出口了。”
“說出來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
“我們兩個反正是再也回不去了。”
方嬸子笑笑:“我勸你做什么?我就算是要勸,也只會勸你,往后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你想要再嫁了,也斷沒有去吃回頭草的道理。”“說起來,貴誠那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
“從前只覺得他老實巴交的。人也肯努力上進。”
“哪里能夠想得到,這孩子平時不蔫聲不蔫語的,心里頭竟然會這般想。”
“可見老話說的對。”
“知人知面難知心吶。”
“你們兩個離了,也未見的是壞事兒。”
方嬸子看著隋然:“你值得更好的。”
她又問起人的打算:“只是你可想好了,往后要去哪里?”
“嬸子說句不好聽的,你如果要留在江安縣的話,很難說姜貴誠和他家里頭的那些人不會惡意中傷你,甚至找你的麻煩,又或者是對你糾纏不休。”
“更有可能,等你往后再一次成家了,日子過得比他們好,他們這心里頭就更加的不平衡了。”
“只怕到時候更加不會的輕易放過你。”
“尤其是……”
方嬸子沉了聲音:“你們之前擺攤兒做的那些生意,看起來好像是姜貴誠每天出了大力氣。”
“實際上更多還是依靠著你。”
“靠著的是你的手藝。”
“若不然的話,他早就在那些惡意低價的競爭中,被淘汰出局了。”
“就別說是賺錢了,能夠不賠錢就很不錯了。”
方嬸子憂心道:“現如今,他是還陷在恐慌之中,顧不上多想這些事兒。”
“等晚些時候他回過神兒來,只怕就知道輕重緩急,知道厲害了。”
“到了那時候她肯定會纏著你的。”
“俗話說的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咱們是雞蛋,沒必要去碰它這塊臭石頭。”
“無論輸了贏了,到最后得不償失,都是咱們自個兒。”
方嬸子話問到這里了,她才開始思考起來。
“姜根山死了?”
王尚聽見嬌娘送來的消息,臉色霜寒。
擰眉,過了一會兒,又茫然起來:“姜根山是誰?”
最開始計劃殺的,不是姜方氏嗎?
哪個是姜根山來著?
王尚想了好一會兒,實在也是沒有想起來。
嬌娘白了人一眼:“姜方氏的丈夫!”
“哦。”
王尚松了一口氣:“死的是姜方氏的丈夫啊,那沒事兒了。”
“怎么就沒事了?”
嬌娘瞪大了眼睛:“你剛剛不是還一臉擔心嗎?”
“死的又不是姜方氏……”王尚聲音一頓,隨后不大確定道:“死的是她丈夫,好像也不是很行哈?”
姜安寧還是很可能會懷疑,是他們設計害死了人。
“說來,那綠豆湯,到底是怎么毒死喬娘子丈夫一家的?”
嬌娘正想跟人分析姜根山死了的利弊,沒想到他這話題跳脫的倒是快,一下子又回去最開始的問題上了。
她瞪了瞪眼睛:“你難道就不擔心姜根山之死,會同樣引來姜安寧了懷疑?”
“擔心啊!”
“那你還?”
“就是因為擔心,所以才更要捋清楚這往下丟孩子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王尚理直氣壯:“捋清楚這些關系,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回過頭,我與姜安寧分辯的時候,才好大聲嘛!”
“不然什么都不清楚,也說不出來,讓人幾句話,就說的我啞口無言,到時候人家豈不是覺得我
心虛,坐實了我的罪名?”
嬌娘:……
行吧,行吧,你嘴硬,你有理。
反正跟她也沒什么關系。
眼瞅著這京城怕是回不去了,回去了估計也是沒有好果子吃,且快活一天算一天吧!
“卷宗上說,綠豆湯無毒,但屬寒涼之物,喬娘子也供述說,當日,丈夫吩咐她煮了綠豆湯后,又令她將綠豆湯懸掛在井中冰鎮著。”
“當日酷暑難耐,天熱的像是下火了一樣。”
“喬娘子的丈夫從外面回來,沒有經過任何緩解,直接灌了五碗綠豆湯下肚,當時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了。”
“只是他以為,難受是因為中暑了的緣故,后面又喝了三碗。”
“之后他仍是覺得難受,便去屋中炕上休息了。”
“據喬娘子說,人應該是在中途醒過來一次,又將放在床邊的綠豆湯,給喝光了。”
“再之后,到了晚飯的時間,喬娘子的婆婆見自家兒子久久沒有出來吃飯,先是喊了幾聲沒人應答,聽喬娘子說,兒子可能是中暑了,便撥了一些飯菜出來給人留著。”
“可直到他們一家子人全都吃完了飯,喬娘子的丈夫仍舊是沒有醒。”
“喬娘子的婆婆心生疑惑,就親自進去喊人。”
“結果發現自己的兒子,早就已經死了不知道多久,身體都硬了。”
“于是就有了鬧到官府,喬娘子的婆婆指控喬娘子殺夫。”
“但最后經過衙門的調查,確認喬娘子煮的綠豆湯無毒。”
王尚聽著,不免皺眉。
“既然,喬娘子的丈夫已經死了,那喬娘子的丈夫想要殺害他娘這事兒,又是怎么傳出來的呢?”
嬌娘“哦”了一聲道:“最開始,是仵作在喬娘子家搜出來的一些餐具上,發現了下毒的痕跡。”
“餐具?下毒?”
“沒錯!”嬌娘呵呵冷笑了兩聲:“這喬娘子的丈夫也著實是個心思縝密之人,竟然想到用有毒的水,去煮那些碗筷餐具。”
“據卷宗上記載,被查出來有毒的,正好就是喬娘子的丈夫專門為喬娘子的婆婆準備的,且這件事兒還得到了街坊鄰居們的證明。”
“據說,喬娘子的婆婆,因為得到了自己兒子專門為他準備的碗筷,曾與街坊四鄰們炫耀,夸獎自己的兒子有多么多么孝順。”
“且當時在公堂上,喬娘子的婆婆得知自己的餐具有毒,還死活不肯相信,親口說那是他兒子送給她的。”
“這也便從側面證明了,喬娘子婆婆那套有毒的餐具,的確就是喬娘子丈夫所送,且在這期間并未經過其他人之手。”
“其中,這套餐具,被浸毒最深的,就是那雙木質的筷子。”
“據仵作說,如果喬娘子的婆婆,用這雙筷子吃飯了的話,只需要大概三兩頓的時間,就會毒發身亡。”
“根據喬娘子所言,他們家倒也不是一直由他來負責做飯,而是由喬娘子與丈夫,還有其丈夫的兩個弟弟,輪流著在家里做飯。”
“如果兩頓毒發來算,剛好那一天的早飯是由喬娘子負責。”
“若是按三頓毒發來算,則那一天的晚飯是由喬娘子負責。”
“所以,一旦喬娘子的婆婆,使用了她兒子送的那雙筷子,就會在喬娘子負責做飯期間毒發身亡。”
王尚聽著,不由得嘖了一聲:“還真是挺歹毒的心思。”
“誰說的不是呢?”
嬌娘冷笑,也很是瞧不上這樣的人。
只是……王尚還是覺得很奇怪。
“可既然喬娘子的丈夫已有前車之鑒在前,為何后來,喬家的那些人,還會繼續在綠豆湯上出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