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鯉看到巫饞張開大嘴,將黑衣人一口吞了下去。
他不由得感慨:“原始野蠻的文明,總能在不經意間,摧毀更先進、更優美的文明……古時,游牧民族對中原大地的破壞,莫不如此啊!”
嘖嘖,看看巫饞體內,那些純粹的機械構件。
再想想,被刑天鯉煉化、剖析的,那個黑衣人體內,那些精美絕倫的半機械、半生命的結合體……還有這些黑衣人那設計絕美的‘人造腦子’!
刑天鯉親眼目睹了,這些黑衣人動用某種可怕的造化之力,一擊之下,就讓英吉士八千多條主力艦徹底轉化。
但是,巫饞等人體內,連一點電子元器件都沒有,他們是粗暴的,粗糙的,原始的,野蠻的純機械造物。這樣的機械造物,理論上,也可以進行轉化,但是,這些黑衣人能做到么?
黑衣人在慘嚎。
他的身體,被無數細密的齒輪一點點磨碎,被無數細小的機械手一點點的撕扯開來,他的身軀內,最核心的秘密,被巫饞一點點的剖析開。
但是刑天鯉更是注意到,這黑衣人的身軀被撕裂后,他的肌體變成了水銀一樣流動的金屬汁液,漿汁噴濺中,好些漿汁也沁入了巫饞身軀內的各處角落——這黑衣人一邊慘嚎,居然也在反向的剖析巫饞?
好家伙。
這黑衣人,他們身體內,有痛覺神經么?
這家伙哭喊哀嚎得這么凄慘,但是其實,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吧?
演得真好。
一縷帶著圣魂特質,無形無跡,和天地大道相合的金仙魂力擴散開來,悄然籠罩了巫饞附近的虛空——刑天鯉唯恐巫饞能察覺到自己的仙魂波動,所以并沒有碰觸巫饞,而是籠罩了四周的空間而已。
果然,虛空中,有極高頻的,類似靈魂波動,本質卻似是而非的奇異震蕩在急速的交流。
刑天鯉剖析過一具黑衣人的身體,剖析過他的‘人工大腦’,他迅速解析出了這些高頻震蕩中蘊藏的信息。
“純機械造物,原始而粗糙的設計,但是,威力很強大。”
“非常完美的可轉化體,數據上傳,請瑪利亞大人查收。”
“數據已接收……末法世界,缺少高級能源,以我們現今儲存的能量,無法將純粹的機械體轉化。你們安全撤離的概率,有多大?”
“實力差距太大,無法撤離。”
“意識上傳,身軀舍棄……執行‘深潛’指令,身軀碎片,徹底解析他們的肉身,傳回全部結構設計圖,在高級工場內進行仿造。”
“接受指令,意識上傳,身軀舍棄,身軀碎片執行‘深潛’指令,徹底解析對方肉身結構。”
頃刻間,這些黑衣人已經和瑪利亞隔著數十萬里虛空,進行了緊急的計劃協商。頃刻間,在場的黑衣人眼眸中的電子光黯淡了下去,從充滿了智慧的電子光,變得晦澀而黯淡,僵硬而機械。
他們的‘靈魂’,或者說,他們的‘電子智慧’,已經通過不知名的方式,上傳回了他們的‘主機’?或者說,‘服務器’?他們這里,只剩下了一具空白的身軀,執行所謂的‘深潛’指令。
巫饞身邊,數十名身軀臃腫龐大的男女飛撲了上去,他們嬉笑著,將這些黑衣人一把抓在手中,然后一點一點的撕碎了,塞進嘴里細嚼慢咽。
這些黑衣人被咀嚼成了碎片。
但是不死神教的這些大金屬疙瘩,他們走的機械飛升的路子,是純機械的,是以大而威猛為美的,這種設計理念,也非常符合‘巫’的原始審美。
他們完全沒注意到,被他們撕碎后吞進體內的,這些黑衣人的身軀碎片,每一個碎片,都還有著細微的活性。
這些黑衣人的身體結構中,屬于機械的那一部分,已然完美達到了納米級,甚至是原子級的‘生命微粒化’,這些細小的碎片,哪怕被這些不死神教的教徒吞入腹中,頃刻間熔煉后,融入了自己的一枚枚齒輪、泵機中,依舊在短時間內保持了自己的一定活性。
他們每一個碎片,都是一個信息掃描儀,都是一個數據發送器。
一如鉆進鐵扇公主肚皮里的猴子,他們輕輕松松的,就弄清了這些教徒鐵疙瘩的身體構造,更是直接將信息傳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刑天鯉清晰的感知到了這一切。
他不由得微微搖頭。
巫饞等人的‘機械之力’,非常強橫,他們可以碾壓這些黑衣人。
但是在‘機械之道’上,巫饞等人的‘機械之道’,極其的粗劣。
這些黑衣人,卻又輕松的碾壓了他們。
巫饞等人,就好像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拎著一件大羅仙寶,憑借強橫的力量四處耀武揚威……而這些黑衣人們,就好似轉世重修的大羅金仙,他們如今只是剛剛踏入納氣的小修士,他們手上也只有一柄普通的法器小劍。
力量和道行,在雙方之間,發生了奇異的扭曲對比。
只不過,卻也不好說。
刑天鯉轉身悄然離開,他暗自思忖,如果巫饞等人,是凡人而行純粹的機械之道,這道路,自然是有極致的,而且天花板不會很高。
但是他們以巫道為根基,以巫法而行純粹的機械之道,這全新的道路,究竟能達到何等境界,卻是誰都不明曉的事情了。或許很低,或許,很高?
巫饞在狂笑。
一群金發金眸、金發血眸的人騰空,朝著巫饞迎了上去。
雙方‘嘰嘰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討價還價的說些什么。
刑天鯉徑直走出了英吉士王都,行入了王都西部的田野,順著一條砂石小道,走向了數十里外的山嶺——浩浩蕩蕩的,充滿了雜質的太初之炁,就是從那個方向吹拂而來。
一邊走,刑天鯉一邊吐槽。
開啟了這個世界大航海時代,擁有無數殖民地,更是從東國掠奪了無數財富的英吉士王國,他們王都外面的馬路,就是這個水平?
就這么三丈多寬,用普通砂石鋪成的馬路?
幾頭狗子,一頭驢,一群雞鴨,慢悠悠的,愜意的從一旁的農田行了上來,默不作聲的跟在了刑天鯉身后。
而稍遠處,大概七八里外,鐵道上,一列火車拉響了汽笛,高速飛馳而過。
刑天鯉恍然。
這砂石道路,是留給平民的吧。
而英吉士王國的高層,他們儼然生活在更新、更高的時代。
穿過田野,穿過山林,越過一條條小溪。前方一座大裂谷,此處太初之炁已經濃郁到幾乎凝成實質,化為肉眼可見的粘稠霧氣,‘呼呼’有聲的卷過山林。
這里的植被,在太初之炁的滋養下,茂密旺盛得有點離譜了,好些野草、雜木,隱隱都有成精化怪的征兆。更有一些小獸、蟲豸,偷偷摸摸的從遠處潛了過來,鬼鬼祟祟的藏在樹根下、草叢中,瘋狂的吞咽太初之炁。
數百名身穿全封閉式作戰甲胄,手持光刃的委員會所屬,橫向排開,從那條大裂谷內走了出來。他們慢悠悠的行進著,揮動光刃,將沿途的野草、雜木一通亂劈亂砍,手掌中噴出高溫離子火焰,將這些砍下的草木悉數燒成飛灰。
無數藏在草木中的小獸和蟲豸,根本來不及逃跑,也被這些家伙屠戮殆盡。
“真麻煩,天地靈能的密度越來越高,現在每天要清理三次啦,不然天知道會長出什么怪異玩意來?”一個為首的小頭目低聲咒罵:“不過,這個世界的生態環境,真是完美啊……在故土,那么濃郁的天地靈能,野外可是一根雜草都找不到。”
另一個小頭目則是感慨道:“可不是么?呵,就這些天,我們毀掉的草木,若是能夠送回故土,足夠我們每個人都變成一座基地市的首富。嘿,看看這腰身粗的大樹……嗯,它怎么長出了嘴巴?”
小頭目怪叫一聲,揮動光刃,將一株幾乎妖魔化的大樹攔腰截斷,迅速噴出火焰,將其燒成灰燼。隊伍緩緩遠去,而被砍掉的大樹殘留的樹樁上,幾根脆嫩的枝條呼吸間就生長了出來,就在刑天鯉眼皮底下,不過一盞茶時間,這里又長出了七八顆新生的,足足手臂粗細的小樹。
如此生命力。
刑天鯉微笑,看得出來,過于濃郁的太初之炁,還有這里充沛的動植物資源,給了這些家伙很大的困擾啊!
沉吟片刻,刑天鯉手一揮,點點靈光灑落,他在附近大片新生的草木中,打入了仙道‘啟靈’秘法——過于濃郁的太初之炁,讓這些剛剛重新生長出來的草木,頃刻間就融合了這一道秘法。
它們頃刻間,就誕生了朦朧的意識,它們開始按照刑天鯉傳授的草木精怪的修煉法門,頗有章法的開始吞吐太初之炁,同時本能的壓制自己的生長。
于是,大片的草芽、樹苗,外形的生長凝滯了,而它們內部的變化,卻在迅猛的增加。
如此矮小的草芽和樹苗,顯然不會引發那些委員會所屬的大清洗……但是等到這些草芽和樹苗最終成型的那一刻,一定會給他們一個驚喜吧?
刑天鯉‘呵呵’輕笑,他繼續隱去了身形,緩緩走進了前方的大裂谷。
寬有十幾里,深達數里,綿延數百里的大裂谷。
地面和兩側山壁,都被啞光暗灰色的厚重金屬鋪滿,光潔的金屬壁上,大量一看就不好惹的流線型炮臺密密麻麻,數以萬計的光炮鎖死了這條大裂谷的天空和入口。
裂谷中,四四方方的金屬營房整齊的排列著,大群金發金眸、金發銀眸的委員會所屬身穿貼身軟甲,愜意的在營地中往來行走。
一塊塊規劃整齊的場地上,大群只身穿貼身短衫的男子,正揮汗如雨,玩著類似足球、籃球之類的運動。他們的肉身都頗為強健,身軀相互撞擊,不時發出沉悶的聲響。
球場旁,大群嬌艷的女子興奮得手舞足蹈,為這些男子加油助威。
更有豪放的女子,僅僅穿著一條貼身的小褲頭,就這么袒露胸懷,愜意的躺在沙灘椅上,盡情沐浴著熾烈的太陽。
這一處戒備森嚴的大裂谷營地,悍然被這些委員會的家伙,變成了一座沙灘游樂場?
在大裂谷的盡頭,高達數里的巖壁上,一條寬有三里許,高有里許,閃爍著幽微暗光的世界通道熠熠生輝。
一輛輛大載重量的汽車,正緩緩的駛入世界通道。
刑天鯉仙魂之力掃過,這些汽車上,赫然裝滿了洗扒干凈的肉牛、肉豬、肉羊等,更有大量的新鮮水果、蔬菜、魚蝦,甚至有一車車的鮮花、紅酒、牛奶等等。
如此寬闊的世界通道,刑天鯉不由得咋舌,他算是知道,之前被黑衣人轉化的,那八千多條主力艦是如何輸送的了。
世界通道旁,數十名身披重甲的委員會執事,正拿著奇異的儀器,緊張的監視著某些數據。有人在大喊:“很好,很好,下一隊,十輛車,有序通過……嗯,你們沒有超載罷?混蛋,前些天,超負荷輸送了幾千條主力艦過來,世界通道已經很不穩定了。”
“你們不想死在半路上,就最好不要超載啊。”
“哪怕多一頭牛,誰能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突然間,一名緊緊監視著儀器的執事大聲嚷嚷:“停下,停下,所有車輛,暫停通過……對面有人要過來,混蛋,他帶了什么東西?怎么會讓世界通道波動如此劇烈?好吧,完蛋啦,后面起碼有七天時間,一塊肉都沒法輸送過去。”
那名執事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額頭上:“還沒穩定啊,還沒穩定啊……為什么要送那么大的家伙過來?這個月的物資輸送任務,根本不可能完成了啊!”
漸漸地,世界通道內,亮起了奪目的光芒。
但是很顯然的,世界通道也變得極度不穩定,原本恒定噴出的太初之炁,驟然變得躁動不安,一波波越發濃郁,越發強勁的太初之炁,宛如海嘯一般,呼嘯著從世界通道中噴出。
‘呼啦啦’,大裂谷中掀起了一道太初之炁的狂飆,遠處的數十座球場上,軟金屬制成的球兒亂飛,氣得那些正在揮灑汗水的家伙齊齊怒罵。
‘咔咔……嗡……嗤’!
兩名身穿黑色長袍,高有五丈許,身形瘦削的黑衣人,緩步從世界通道內行了出來。
兩人身后,緊跟著大群身披重甲,氣息強橫的委員會所屬,他們瞳孔緊縮,一個個極其警惕,萬分小心的盯著這兩個體型古怪的黑衣人。
“兩位大主教,我們到了。巫饞大主教,就在不遠的王都里幫我們御敵。”
一名黑衣人抿了抿嘴,‘咯咯’的笑了起來:“你們不要緊張,我們可以是敵人,我們當然也可以是盟友,不是么?都是為了,生存嘛!”
“不過,巫饞這個家伙,吃獨食?這就很不好。”
“我們是親密無間的教中兄弟啊,我們是不死神教的三大主教啊,他從你們這里得了好處,居然不給我們說?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兩個黑衣人齊聲狂笑,他們身軀內,傳來極細密集的‘叮叮’金屬撞擊聲。
他們身上的黑袍裂解開來,露出了黑漆漆的金屬身軀。他們身體內,顯然有著龐大的儲存空間,無數機械構件不斷從他們裂開的身軀內噴出,無數齒輪、機括飛舞,他們的身軀開始急速的膨脹增殖。
短短一盞茶時間,兩個黑衣人,齊齊浮在大裂谷上方。
一個人變成了一座有著十二條平行履帶,長二十四里,寬十二里,高三里許,通體密布著數百個大小炮臺的重型‘坦克’?
一個人變成了一架從頭到尾長八里,翼展二十二里,通體覆蓋著厚重的裝甲板,機翼上方裝載了上千個密集的小炮臺,機翼下方懸掛著無數火箭發射巢乃至炸彈吊艙的巨型飛艇。
而這條飛艇的正中位置,赫然是一門口徑超過三丈,炮身長達五里,不斷有大量高溫電弧從中滾蕩外溢的猙獰巨炮。
刑天鯉看得牙疼。
這又是兩位不死神教的大主教冒了出來?
“巫貪!”那重型坦克大聲嘶吼著。
“巫噬!”重型飛艇通體鼓蕩著密集的電弧,尖銳的嘶吼聲,讓大裂谷內,無數的委員會所屬齊齊捂住了耳朵,幾乎所有人都在地上瘋狂的翻滾,慘嚎,耳膜悉數被他的一聲尖嘯徹底撕裂。
世界通道,再次劇烈的波動起來。
百多名身形魁梧,身軀大半面積被機械造物覆蓋的家伙,大踏步行了出來。
世界通道旁,那名緊張監視著儀器的執事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夠了,不能再通過了……這下好了,半個月,起碼半個月,什么都別想干了……啊,你們這群混蛋,第二委員的生日宴,需要的高檔酒水,只送過去了一半啊!”
巫貪、巫噬齊齊低頭,瘋狂的大笑:“矯情的蠢貨,生日宴?高檔酒水?一群腐朽的蟲子,在過去的末日歲月中,你們在地下啃蚯蚓干,不也啃得很開心么?怎么著?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喝上高檔酒水啦?”
巫貪搖搖頭,沉聲道:“既然你們履行諾言,讓我們的分身回歸故土,那么,就無償贈送一個消息吧,那些異端的三大圣女,已經全都潛入了這一方世界。”
“她們的手段,嘿嘿!”
“我們是一群純粹的,追求機械飛升,追求永生的貪生怕死者。”
“所以,我們不介意和你們合作。”
“而她們,她們和你們不共戴天。她們唯一的追求,僅僅是毀滅你們而已……你們,做好被毀滅的思想準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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