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吉士王城外。
被刑天鯉撕裂的小空間中,巫噬、巫貪、巫饞三人已經色變。
那些被刑天鯉強行卷入這一方小天地的委員會所屬,更是一個個汗流浹背,呼吸都變得極其粗重。
萬里直徑的次元小空間中,所有太初之炁,被刑天鯉吞噬一空。
龐大的‘山海’巫陣橫壓虛空,一切能量,一切物質,甚至是一切道韻,盡被刑天鯉吞得干干凈凈,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完全變成了純粹的‘真空’。
巫噬三人氣焰全消。
他們體內不計其數的機械熔爐瘋狂運轉,體表幽光繚繞,一層層巫紋急速閃爍,宛如盤成蛇陣的過山風大毒蛇,‘嘶嘶’有聲的威懾著刑天鯉。
但是他們的攻擊,卻全都停了下來。
無論是巫饞的炮臺,巫噬的翼龍,還是化為巨炮的巫貪,所有攻擊,全部停下。
機械強大,機械不朽,所以機械改造,機械永生。但是機械改造,卻是‘科學’的,‘科學’這種東西嘛,你想要發動攻擊,你就必須有能量。
而能量從何而來?
無非是將各種能源,填入熔爐,瘋狂燃燒。
最少,巫噬三人,他們的能量供應,沒有脫離這個‘常規’。他們必須往自己的熔爐里裝點啥,才能爆發出狂暴、恐怖的能量,朝著刑天鯉一波波的瘋狂進攻。
但是被困在這個小天地中,刑天鯉直接抽空了所有太初之炁,哪怕空氣中的灰塵都抽得干干凈凈。整個次元小世界,‘真空’!
巫噬他們就成了無源之水。
委員會的這群家伙,他們體內的‘異能’也不是憑空而來,他們剛才消耗了巨量的能量沖著刑天鯉狂轟濫炸,現在就有點坐蠟。
刑天鯉微笑看著這些家伙:“唷,不打了啊?那,道爺我來了……嘿,嘿……欸!”
刑天鯉話音未落,巫噬、巫貪、巫饞三個老家伙,已經齊齊出手。火光閃爍,炮聲轟鳴,在場的委員會一眾高手,被他們打得粉身碎骨。
可憐的委員會眾人,他們做夢都沒想到,巫噬三人會在這個要命的關頭,突然背刺自己。他們的血肉崩毀,刑天鯉還來不及用巫陣鎮壓,巫噬三人已經張開龐大的身軀,將幾名委員會金仙級長老,和一票執事高手吞了下去。
他們體表的巫紋,光亮越發奪目。
盤起的過山風,簡直要噴出毒液來了。巫噬更是化為背生十二對羽翼,翼展十里的金屬大鵬鳥,虛浮在刑天鯉面前,聲色俱厲的說道:“刑天鯉,吾等畢竟是源出一脈,吾等畢竟是你前輩,你……”
沉默了一會兒,巫噬盤算著,似乎自己也沒啥能威脅刑天鯉的,他的語氣迅速變得溫柔了許多:“不要太過分嘿。咱們,畢竟是一家人嘛。你若是看上了那三個手辣、心黑、渾身帶毒的小娘兒……咱們的子孫當中,也有姿色不遜……”
刑天鯉打斷了他的廢話:“貧道可不是貪戀美色之人。只不過,她們用了這六十四件巫寶……”
巫貪打斷了刑天鯉的話,他‘嘎嘎嘎’的大聲笑著:“刑天鯉,你猜,為什么自詡正統的黑日教會這群老頑固,會讓這三個丫頭,帶著這般重寶在外亂跑?甚至,這般重寶,那三個小丫頭,就這么輕輕松松的交給你了?”
刑天鯉的面皮一僵。
他這一陣子,就在琢磨這事情呢。
這六十四件巫寶,居然是旒瑆、旒爧、旒旌三個小丫頭,就這么帶了出來?黑日教會的那些長老之類,就讓她們這般輕松的,將這等‘鎮族’、‘鎮國’的至寶,耗費人族部落聯盟無數年心力、精力、物力,甚至是傾盡國力鍛造的至寶,就這么帶了出來?
更不要說,旒瑆三女,自己也是巫族血脈,這般巫寶重器,對她們就沒有一絲半點的吸引力?
尤其是,刑天鯉祭煉這些巫寶的時候,這些巫寶如此輕松的就任憑刑天鯉在自己真靈中留下了烙印——祂們,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舍棄了旒瑆三女,舍棄了她們背后的黑日教會,而且,還對流星三女,產生了如此強烈的殺意?
“為什么?”刑天鯉好奇的問對面的三個老家伙。
“當然是,咳咳。”巫貪開口,他化身的巨炮一節節的收縮,一點點的化為一架長寬十幾里,高有里許的巨型炮車,腹部噴吐著幽藍色的力場,穩穩的懸浮在空中。他五官蠕動,朝著刑天鯉挑了挑眉頭:“這關系著黑日教會,關系著三月世界的最大機密……你覺得……”
好么,這老家伙開始賣關子,開始提條件。
刑天鯉一聲冷笑,手中青萍劍一旋,頓時漫天劍光升騰,片片蓮葉帶著無窮無盡逍遙之意彌漫虛空,每一片蓮葉都是一座兇狠絕倫的劍道殺陣朝著巫噬等人籠罩了下去。
“住手,我們說!”巫噬三人厲聲長嘯。
饒是他們叫嚷得快,刑天鯉一劍落下,三人帶來這一方世界的所有心腹,已經被刑天鯉一劍劈開,死得不能再死。
“哎!”三個老家伙嘆息著,身軀猛地裂開,將這些體積龐大的心腹一口吞下,化為自身熔爐中的燃料。于是,他們體表的幽光越發的熾烈了幾分。
“我們說,我們說……你小子,怎么這么急躁呢?”巫噬憤然道:“你簡直有點像是祝融氏的那群火爆脾氣了……當然,你們刑天氏的脾氣,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一群該死的殺胚啊。”
巫貪在一旁幽幽道:“我人族,但凡血脈激發,成就大巫的,哪一個不是殺胚?”
三個老家伙眨巴眨巴眼睛,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巫饞才喃喃道:“可不是么?委員會、萬神殿的那些家伙,生擒了吾等族人,將他們本源精血拿來剖析,說咱們族人當中,天生蘊藏了什么‘狂戰士’基因……嘖,真難聽。不過,我等族人,還真是一個個都是殺胚嘿。”
刑天鯉有點不耐煩了,他譏誚道:“夠了嘿,三位,你們全身上下,都是鐵疙瘩,你們還有屁的本命精血?什么‘狂戰士’基因,和你們還有半點關系么?”
巫噬三人對視一眼,無比忌憚的看了一眼刑天鯉用六十四件巫寶凝成的‘山海’巫陣,巫貪沉聲道:“先說吧,她們給了你什么條件?是不是,讓黑日教會的人,重返此界,重返祖地?”
刑天鯉輕輕點了點頭。
巫饞很古怪的笑了起來:“所以,小子,你覺得,我們不是人了?我們,不是巫了?可是如果我說,我們其實,還秉承了一顆最純正的‘巫心’呢?”
刑天鯉瞪大眼睛。
巫饞輕聲道:“耳聞虛,眼見實……”
巫噬眉頭一挑,輕笑道:“不如,我們陪你,去對面看看?嘿嘿。”
刑天鯉很認真的打量了一番他們。
巫噬嘆了一口氣,他朝著自己鼻頭指了指,沉聲道:“固然是分身,卻也是不愿就這么損毀的。這分身,也耗費了我們太多力氣。機械飛升,機械永生,咳,這條路,到底是對還是錯?”
巫貪斜了巫噬一眼:“少呱噪了,說白了,就是小氣么。咱們這分身,來之不易。三月世界的資源,近乎匱竭,固然有無窮無盡的太初之炁,卻又有鳥用?咱們想要修補一些破損的齒輪,都得耗費老大力氣去打劫。”
“這些年,為了咱們的本體,能夠在提升一重境界,咱們的子孫,死傷了多少了?”
巫饞痛心疾首的,好容易,極其神奇的,從眼角里擠出了兩顆綠豆大小的眼淚——真不知道,他這個除了蒙了一層人皮外,整個都是實心金屬疙瘩的腦袋,究竟是怎么能擠出這么一滴眼淚的。
巫饞帶著哭音道:“哎,生存,真不容易啊。錯非如此,我們怎會答允他們兩家的條件?帶著這群兒郎跑來祖地,為他們打死打活的?”
刑天鯉對這三個老家伙的表現嗤之以鼻。
呵,說得好像他們有多珍愛不死神教的那些徒子徒孫一樣,真是如此重視,剛才他們吞噬那些被斬殺的心腹下屬的肢體時,卻又這么的酣暢淋漓!
“旒瑆他們?”刑天鯉打斷了三個老家伙的表演,很認真的問道。
“你親眼去看看,不就行了么?”巫噬沉聲道:“不過呢,要瞞住這些委員會、萬神殿的家伙嘛,可是呢……剛剛下手急了一點。”
刑天鯉輕輕搖頭,他雙手一揮,剛剛巫噬三人背刺委員會所屬,將他們打得血肉橫飛的時候,‘山海’巫陣,也搶掠了一部分委員會高層的肢體殘渣。
這些殘渣送入了九口青銅小鼎。
巫光繚繞,‘斡旋造化’神通駕馭滾滾太初之炁向內一合,頓時剛才被斬殺的幾個委員會長老,數十名執事的軀體,就紛紛重鑄。
一顆半機械、半血肉的人工腦子,往這些家伙的腦殼里一塞,往里面打了一道鬼仙級的鬼奴進去,這些‘委員會所屬’,就眼珠锃亮的站起身來。
巫噬三人瞳孔驟然一縮——刑天鯉如此手段,若是拿來對付他們,豈不是他們以后,都要時刻警惕,自己的身邊人,不是自己的心腹人了么?
三道極狂躁的波動呼嘯著卷過,三人動用了各種手段,狠狠的剖析了一番刑天鯉用‘斡旋造化’神通制造的數十具肉身。三人駭然發現,除了這些人腦子里似乎有點金屬異樣,和正經血肉之軀有點不同之外,他們居然再也找不到更多的破綻。
對于委員會、萬神殿所屬而言,這點金屬反應是破綻,但是對于不死神教的教眾來說,腦殼里有點金屬反應,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么?
也就是說,刑天鯉的這一手段,可以完美克制他們不死神教!
尤其是,看到這些刑天鯉隨意制造的‘傀儡’,宛如活人一樣無比靈動的活動身軀,凌空飛行,更是嘴皮子極其利索的相互逗哏、談笑……巫噬三人心神巨震,對刑天鯉憑空就多了幾分敬畏。
單純六十四件巫寶,單純這座強橫無比的‘山海’巫陣,只會引發三個老怪物的貪婪和忌憚,刑天鯉這一手‘斡旋造化’大神通施展出來,才真正讓他們有了敬畏之心。
“三位的肢體,是可以拆分的吧?”刑天鯉朝著六十四件巫寶中的饕餮袋指了指:“都認識?那就不廢話了,還請送點抵押物進去罷?”
“三位說得對,都是巫族一脈,哪怕你們都一點兒血肉都沒有了呢?畢竟,還有一顆‘巫心’嘛。先拿點抵押,然后,演一場好戲。”
刑天鯉微笑道:“我越來越好奇了。”
巫饞三人目光深沉的盯著刑天鯉:“好奇?好奇好啊,但是呢,你畢竟已經收了他們的巫寶,你……答允了讓他們回歸祖地。”
刑天鯉一臉稀罕的看著三個老家伙。
三個老家伙直勾勾的盯著刑天鯉滿是莫名的面皮,沉吟片刻,緩緩點頭,卻無不心頭一寒——嘖嘖,罷了……眼前這小子,放在太古人族部落聯盟之時,當有巫尊之姿!
什么是巫尊之姿呢?
心狠手辣,翻臉無情,皮厚心黑,吃人不吐骨頭……代表著世間極致的力量和恐怖,大概就是這樣的人物罷?
一刻鐘后。
刑天鯉凝成的小次元空間轟然崩解,刑天鯉大口大口吐著血,一溜煙的向遠處飛遁。
數十名委員會的高手,‘興致勃勃’的配合著遍體鱗傷,體積縮水大半的巫饞三個老家伙,緊追著刑天鯉瘋狂追殺。
地面上,正在和刑天鯉釋放的巫傀和無數戰艦鏖戰的委員會、萬神殿所屬,眼看自家得勝,無不歡聲雷動,一個個打點起士氣,越發狂熱的發動了反擊。
數個時辰后。
兩名委員會長老,帶著幾名下屬,大口吐著血,返回了世界通道所在的裂谷。
當著大群駐守通道的下屬的面,一名委員會長老,將一份信函遞給了一名金發金眸的青年:“去,將這份軍情,遞交給最高決議團……土著兇猛,我們需要援兵。”
三月世界。
極濃厚的太初之炁,幾乎凝成了實質。一團團凡人肉眼清晰可見的太初之炁,化為巨大的‘云團’,隨著呼嘯而過的長風,在天地之間洶涌鼓蕩。
如此濃郁的太初之炁,放在泰蘭星,早就不知道滋養出了多少靈藥,多少靈材,更不知道讓多少飛禽走獸修煉得道,化為妖仙。
但是在這個世界,如此濃郁的太初之炁,只是在天地之間翻滾。
茫茫大地上,大片的黑色,大片的黃色,大片的灰色,諸般貧瘠的顏色覆蓋大地,絕大部分的土地,甚至連戈壁灘都不能算。
戈壁灘上,起碼有石塊,有石子,有砂礫,在一些環境稍好的戈壁灘上,還會有駱駝刺之類生命力頑強的植被艱難而頑強的生長。
三月世界,野外這些黑色、黃色、灰色的土地,地面上盡是即細小,卻又極粗糙的細砂。
說細小,是這些細砂的直徑,大概都只有頭發絲一般。
說粗糙,是如此細小的沙子,其外表凹凸不平,更有極其尖銳的凸起。
風吹過,漫天沙塵狂舞,融合了濃郁的太初之炁,就異變成可怕的天災。風沙所過之處,被太初之炁賦予了各種屬性的沙子相互摩擦,于是漫天雷霆,漫天烈火,漫天毒水,漫天毒霧……
‘咔嚓嚓’巨響不斷,在一些地方,方圓數百里的區域內,呼吸間,就能有數萬、數百萬條水缸粗細的雷霆亂雜雜的劈下。
這般環境,就算是鬼都不愿意在這里生存。
這樣的大地上,沒有樹,沒有草,沒有花,甚至連苔蘚都無法生存。
偏偏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下,好些地方,可以看到成群結隊,身形枯瘦,步伐僵硬的僵尸,硬頂著可怕的天災,慢悠悠的四處行走。
這些僵尸,都是歷次大戰的產物。
它們在惡劣的環境滋養下,更在某些不可測的異力的灌輸下,它們變得無比強悍。它們當中,最弱小的一具僵尸,都能有天仙體修級的力量。
堅硬,無比堅硬。
堅固,極其堅固。
頑強,生命力無比的頑強。
好些僵尸,哪怕是被切成了十萬八千片,在自身異力的作用下,在外界異力的牽引下,都能在一段時間后,一點點拼湊起來,重生為一具完整,但是更強大的僵尸。
這樣的僵尸群,小的有數千頭,大的有數百萬。
數百萬最弱也相當于體修天仙的僵尸,慢悠悠的四處游蕩……這般場景,單單是想起,就讓人毛骨悚然。
灰塵漫天,霧茫茫的天空,三顆月亮高懸。
三顆黑色的月亮,高高的懸掛在天空……
肉眼清晰可見,三顆月亮的核心處,有三具詭異的人影盤踞。
哪怕月亮相隔極遠,三具人影其實并不甚大,但是這個世界的所有生物,只要抬起頭來,就一定會看到祂們的身體——若是你膽敢盯著祂們多瞅一會兒,你就會逐漸的,看清他們身上更多的細節。
到了最后,你甚至能看清祂們面皮上的每一根汗毛是如何模樣。
只是,到了那個時候,可怕的事情就會發生。
這個世界,所有的幸存者,從小都知道一個生存的真理——不要抬頭,不要看祂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