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樓  第一百五十一章 提和離

類別: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最高樓 | 只今   作者:只今  書名:最高樓  更新時間:2024-11-17
 
新雪初霽,天地晴明。

宮詡今日休沐,頗有興致地聽云英彈琵琶。

溫鳴謙房中的丫鬟柳兒過來向宮詡說道:“老爺,夫人有事,請您過去。”

宮詡聽了有些意外,但還是應道:“好,我這就過去。”

云英取了外衣給他披上,溫柔叮囑道:“外頭路滑,老爺小心。”

宮詡來到溫鳴謙房中,見她端坐在那里,旁邊放著幾只箱籠。

“你找我什么事?”宮詡問。

“知道老爺今天休沐,所以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溫鳴謙說著拿出一張字紙來,“這是我擬的和離書,請老爺過目之后在上頭簽字畫押。”

“你說什么?!”宮詡還沒坐穩,聞言一下子跳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溫鳴謙。

“我要與你和離。”溫鳴謙靜靜地望著他,神色平靜甚至漠然。

“你要與我和離?你要與我和離?”宮詡反復念叨著這句話,仿佛夢魘住了。

溫鳴謙不再說話,等著他的情緒平復下來。

“你在說笑?”宮詡終于又坐了下去,他審視地看著溫鳴謙,“說吧,你究竟想怎樣?”

“我只想和離,”溫鳴謙不急不惱,“府里的賬目都很清楚,凡是府里的錢財我一概不動,只帶走我的東西。從此一別兩寬,再無干涉。”

“呵!”宮詡惱羞成怒,“一別兩寬?果然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與我做白頭夫妻。”

“離京之前我是想過白頭偕老的,但造化弄人。與其這樣貌合神離,還不如斷個干凈。你正值壯年,家世又顯赫,不愁尋覓不到合意的佳人。

而我早已心如槁木,又何必強要我留在宮家?對誰都無益。”溫鳴謙嘆息道。

“你恨我?想用這樣的法子來報復我?”宮詡偏執地質問道,“我已經向你認錯,你的清白也已經洗刷清楚。長安又是這樣的爭氣,你為什么還要離開?”

“我不恨你,”溫鳴謙望向宮詡,“我只是早就對你死了心而已。已死之心如何還能復活?有些事注定強求不來的。”

“我們為什么會這樣?”宮詡的神色忽然一下子灰敗下來,他甚至沒有力氣再質問溫鳴謙,“我想要彌補你都不可以嗎?”

“不需要彌補,我只覺得走到這一步我們早已兩清了。”溫鳴謙不愿口出惡言,不是畏懼,而是覺得沒有再糾葛下去的必要,“你想和我重修舊好,也不過是為了有一段美滿姻緣,可縱使破鏡重圓,裂痕猶在。但只要你善待后來人,就可從別處尋得圓滿,又何必一定要抱殘守缺?彼此折磨。”

“呵呵,折磨,原來你和我在一起已經成了折磨。”宮詡狠狠抹了一把臉,“溫鳴謙,你藏得真深啊!可是不管你藏得怎么深,你都還是那個你,倔強死性,不肯回頭!”

“是啊!你既深知這一點就該明白,已覆之水不可再收。你不過是不甘心而已,可是再不甘心,也終究于事無補。”溫鳴謙知道,宮詡不是不明白二人不可能再回到當初。

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和離由自己提出,不甘心以分道揚鑣收場,不甘心正得意之時,有不如意之事發生。

說到底,宮詡是個太自私的人。

七年前她也曾有過深深的不甘,可是七年的光陰讓她明白,不甘只能讓自己倍加痛苦。

只有放下向前走,才是真正的解脫。

“溫鳴謙,你為什么這么狠心?就是因為你當初受了委屈?可是我也被蒙在鼓里呀!”宮詡依舊執迷不悟,“宋秀蓮傷得最深的人是我,我也被她害得與妻子離心離德,與親生骨肉七年不見!

你以為我不痛苦嗎?如果我當初明知你是冤枉的還趕你走,你如今怨我恨我,想要和離,我二話不說!這些日子我極力向你示好,想要挽回彌補,你都視若無睹,你不覺得這對我也是萬般不公嗎?!”宮詡說到后來幾乎是咆哮了。

“我本不想再說之前的那些恩怨對錯,可既然你執著于此,那我也不介意翻翻舊事。”溫鳴謙看得出他不愿善罷甘休,非要撕破了臉才行,“你被宋氏蒙蔽,那是因為你認人不清。僅憑著那一面之言,你就認定了我毒害庶子,既不許我申辯,也不許報官。

在那時你心中何曾有過夫妻恩義?!你寵妾滅妻,罔顧老太爺臨終遺言,讓我們母子二人在苦寒之地煎熬七載。

你對我們不聞不問,棄如敝屣,不盡丈夫扶助之義,不盡父親撫育之責。我們母子何曾得過你的一點恩惠?

又何況追根溯源,尚未有嫡子出生,你便已在外頭與別的女子茍合,生下庶子。你從那時就已經對我不起了,又何況還有后來事?!

在霜溪的七年,我不曾向你討要半分。回到京城,我克盡本分,盡心持家。

救你出冤獄,除去蠹蟲管家、蛇蝎妾室,為靖安保媒提親,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溫鳴謙的一番話讓宮詡啞口無言,其實他之前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理虧,只不過嘴硬罷了。

“圣人云,君子斷交不出惡言。我也希望哪怕恩義已盡,也能給彼此留些體面。

我可以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但無論如何,我誓要離開宮家,離開你,絕不會再回頭了。”

宮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泠月閣的,一路上他失魂落魄。

他的腦子亂極了,一會兒想到和溫鳴謙剛成婚時的情形,一會兒又想到自己把宋氏帶進門來時的尷尬。

一會兒想到自己如何逼著溫溫鳴謙大著肚子離開,一會兒又想著在文冠樹下再見她和宮長安的情形。

那一次溫鳴謙在花樹下笑得極為好看,只是如今才后知后覺地明白,那一刻溫鳴謙看向自己的已是眼神冷淡疏離,沒有半絲溫度了。

在這一刻他只覺得心口疼得喘不過氣,好像七年前他曾向溫鳴謙射出冰冷的箭鏃,而如今那箭居然拐了個彎,深深插進自己胸口。

他游魂似地走著,不妨腳下一絆,撲通一聲摔倒,本就有傷的右腳腕頓時傳來錐心的疼痛。

可是再疼也疼不過心痛。

從小到大他也沒有真正做成過什么事,好像總是費盡了力氣,卻還是弄糟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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