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溫鳴謙收到了宮長安的來信。
“少爺真聰明,把信寄到了馮家。”桑珥高興地說,“他準猜到這信到的時候咱們多半已不在宮家了。”
“他們冬月初五到了學宮,想必如今已經熟識起來了。”溫鳴謙一邊看信一邊說,“長安還說,張媽到了那里大受歡迎,眾人都愛吃她做的飯。”
“那還用說,咱們張媽的手藝比起御廚來怕也不差。”桑珥道,“的確是好極了。”
“唉,真是怪想他們的。”溫鳴謙嘆氣道,“若不提起來還能忍得住,一旦提了起來就放不下了。”
“阿娘放寬心,只要咱們彼此都好也就是了。現在左右無事,不如我拿了紙筆來,你給他們寫回信吧!”桑珥說。
“也好,”溫鳴謙道,“我前頭已經寫了兩封了,想來他們此時已經收到了。”
溫鳴謙攤開了紙,提筆正要寫回信,傲霜進來道:“我打前邊過來,見有許多人圍著慧心師父,其中有一個穿著打扮像是誰家的夫人,該不會是來找麻煩的吧?”
“靜虛師太這幾日坐禪不見客,靜安和靜和兩位師太一個有事,一個病著。咱們還是到前頭去看看吧!”溫鳴謙不放心。
說著就帶了桑珥和傲霜來到前頭,果然見有好些個人把慧心圍在那里,雖然沒有爭吵,但慧心明顯有些窘迫。
想要脫身又不能夠。
溫鳴謙于是走上前去說了一句:“慧心師父,才我從那邊過來,靜安師太叫你過去呢!”
慧心巴不得這一聲,連忙說道:“這幾位施主都是鳳仙侯府的,來廟里上香。我新近出家,與這些事還不甚通曉,還是請師父或師姐們來吧!”
說完便抽身往后頭去了。
而溫鳴謙也看出為首的那個不是什么夫人,不過是他們侯府里比較體面的一個管事婆子而已,之前曾在江夏侯府打過照面的,似乎姓湯。
那湯媽媽見了溫鳴謙,也陪笑著上來見禮,說道:“不知道能在這兒見到溫娘子,真是失禮了。”
溫鳴謙知道她是睜著眼說瞎話,崔寶珠之所以出家還不是因為他們府的二少爺?
以冷氏的性格,只怕早就已經到那里去把自己給賣了,否則她們怎么會到這么冷清的地方來上香呢?
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過既然對方以禮相待,她也就跟著演下去,于是也笑著說:“是啊,還真是巧了。湯媽媽既然來上香,我就不耽誤你們的事了。”
“不急,不急,實則我們是奉了夫人之命過來安慰安慰崔小姐的。”湯媽媽說,“可惜她年紀輕輕就了斷了紅塵,總覺得怪可惜的。”
到這時候湯媽媽還在裝好人。
溫鳴謙也不戳破她,反而順著她的口氣說:“是啊,誰都知道你們府上最是憐貧惜弱的。”
湯媽媽笑著應了幾聲,把臉轉向一旁的桑珥,問道:“這位姑娘好面生啊,之前沒見過。”
“她是我的侍女,年紀小又貪玩兒,以前沒怎么帶她出去。”溫鳴謙道,“我還有事,失陪了。”
說著轉身回去,而那湯媽媽還下死眼盯著桑珥上下大量。
桑珥被她看得很不舒服,不由得皺了皺眉。
“那個老婆子看人怎么像是要把眼珠子粘在人身上一樣?”往回走的路上,桑珥不悅地說,“多虧她是個女人,要是男的我可忍不住就要罵了。”
“誰讓姐姐生的那么美,”傲霜掩口笑道,“不論男女老幼,看見了就移不開眼睛。”
傲霜沒有夸張,實則她剛來的那幾天也總忍不住盯著桑珥看,只覺得她哪兒哪兒都好看,比畫上畫的都好看。
“你這妮子,反倒取笑起我來了。”桑珥咬牙,作勢要去抓傲霜。
傲霜當然不想被她抓住,就一邊笑一邊跑。她在前頭跑,桑珥在后頭追。兩個人打打鬧鬧的,很快就把這事揭過去了。
他們都以為鳳仙侯府的人是沖著慧心來的,誰也不曾想到,湯媽媽那雙眼睛留心的竟然是桑珥。
再說湯媽媽等人,燒完了香之后就回去了。
回府之后,向侯爺和夫人稟報道:“老奴今日見到那丫頭了,的確是個角色人物。”
“哦,還真有?”侯爺一聽就笑了。
盧夫人有些不樂:“怎么,你這么高興,見了真人后怕是都舍不得送出去了吧?”
“你這是什么話?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何況本來就說定了,要把她送給楚王的。”鳳仙侯頗有些無奈,他的這個老婆都已經年近半百了,還跟個醋甕一樣。
“也不知道是哪個壞了腸子的給你出的這個主意,你給楚王送美人兒,叫王妃知道了可怎么好?”盧夫人問道。
“想法子不讓她知道不就行了?安置個別院,不是易如反掌?再說了,只要王爺滿意了。我就不信誰還敢大著膽子到王妃跟前去告密,除非是活的不耐煩了。”鳳仙侯有恃無恐,“何況王爺的外宅又不止一處,你以為王妃不知道嗎?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誰會去深究?”
“哼,反正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們這些男人都是一個樣。”盧夫人嗤之以鼻,“若不是為了我兒子的前程,我才懶得管你們這些腥臊事呢!”
“你以為我是愿意的嗎?還不是因為有事相求。”鳳仙侯道,“話說回來,這事兒還是你出面好一些,跟那姓溫的說說,讓她把這丫頭賣給咱們好了。價錢由她出,只要別太過分就好。”
“我去說說也沒什么,”盧夫人道,“不過要是人家不答應,剩下的事我可就不管了。”
“你只管說去,她若是個通達的,咱們也不會和她計較崔家的事。”鳳仙侯道,“可如果她不肯,那我少不得就得和她新賬舊賬一起算了。
反正她現在已經離了宮家,一個婦人沒有婆家庇護,娘家又不在跟前,不信她還能逞什么能。”
鳳仙侯從心里就沒把溫鳴謙當回事,覺得她一個和離了的女人,能有什么本事?
若是好言好語的還不識相,就得給她吃些苦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