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時候，她有點懷疑，自己重生回來的意義是什么？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在，遺憾不可避免。
聽著戴晴的語氣，看著她突然斂下的神情，姜黎一愣，“生老病死，都是順應天道，沒有人能左右這一點。”
“我知道，這是我自己的私心。”戴晴突然扯了下嘴角，抬眼看著他，“你呢，常年在外游歷，就跟有什么心愿未了似的，你心里裝的遺憾是什么？”
姜黎：“……”
他心里的遺憾有很多，第一個就是不該負氣離開，一走數年，要不然也不會在門派出事后，他來不及趕回。
這是他此生不可磨滅的遺憾。
若是他在，師兄遇到難處時，他或許可以幫一把，而不是回來之后，面對空無一人門派，無從下手。
這些都是他任性的代價，無從追悔。
就因為心里有遺憾，他在重振門派之后，精心挑選了幾個出色的門徒，之后就把家里的產業交給大弟子打理，而他選擇外出游歷。
這些年，一直飄泊在外，就為心里的那點念想。雖然這對他來說可能是奢望，但這樣做能讓他減輕心里的負罪感。
但若是不出來走動，他這一輩子或許都難以安眠。
他那出色絕塵的師兄，曾經碾壓多少青年才俊。他不信那么一個出色的人物，會被人打壓到尸骨無存。
以師兄的本事，只要他想活，這紛雜的塵世間便會有他的一席之地。所以，這些年，他一直輾轉各地，就為了探尋師兄的蹤跡。
他以相術入世，從亂世尋覓到現在，一眨眼也六十多年了，從剛開始的急切到現在的平和，他自己就是心理歷程的見證者。
現在，他只盼著有生之年，能得到師兄的消息，便足以。
想到這點，姜黎抬起頭，看著晴朗的天空，幽幽的嘆口氣。
“世事無常。”
戴晴看著他的神色，抿著嘴不說話了，每個人心里都有不想讓人觸碰的地方，她雖然好奇，但也是有底線的。
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默。
就在這時，面前出現了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叔，一身正裝，襯衣西褲熨燙的很板正，黑皮鞋黑亮，腰里別著傳呼機，梳著大背頭，中指上帶著一枚刻著福字的黃金戒指。
“大師，給我算算，今日可會進財？”
姜黎瞇著眼看他一眼，轉頭看向戴晴，“你給他說說吧。”
心里的情緒還沒有調整過來，不想說話。
“一個丫頭片子懂什么，忽悠我呢？”大背頭頓時不樂意了，瞪著姜黎，語氣不善。
“大叔冷靜，沖動是魔鬼。”
戴晴把姜黎帶來的紙片子鋪在地上，盤腿坐下，示意大背頭坐下來，
“大叔財帛宮長得不錯，這兩年時運好，積攢了一些錢。”
“呵，小丫頭嘴倒是挺甜的。也罷，那你就給我算算吧，要是算得準，叔叔給你個大票子。”
大背頭抬手撫了下油光锃亮的頭發，在小馬扎上坐了下來。
“大叔以往財運不錯，但近期卻出現了問題，我觀你‘廚灶’部位出現紅焰色，且鼻孔發黑又有些干燥，近幾天大叔可能會遇見流血之事，還會損失些錢財。你手頭上的事，估摸著做不成了。”
‘廚灶’和‘歸來’兩個位置都在法令旁邊。這兩個部位一旦冒黑氣，前者失財，后者丟官。
戴晴話音一落，大背頭眉頭立馬就豎了起來，臉上最后一點笑意也收斂了，他瞅著戴晴，瞇了瞇眼，
“你說什么？”
“你先冷靜，事實如此，你要是不信，靜等幾天便可，不必急于一時。”
戴晴看著他惱怒的神色，雙手搭在膝蓋上，神色坦然，
“若是我看得準，再來補上潤口費就行。”
大背頭：“……”
這丫頭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難道自己真的遇到坎了？
“大師，您說呢？”大背頭轉著中指上金戒指，轉頭看姜黎，眉頭皺起。
“隨你心意便可。”姜黎看他一眼，又閉上眼養神了。
見大師同意，大背頭眼中的狐疑少了幾分，從兜里掏出錢包，抽出五塊錢，猶豫了下又塞回錢包。
“瞧見了嗎？不是叔叔小氣，要是你算的準，我再來給錢。要是不準，我也會過來，找你好好算一賬，我要讓你知道，騙人的后果。”
“隨便，最多三天，事情見分曉。每天這個時候，我們會準時出現在這里，隨時恭候。”
一個普通人的面相，根本沒什么懸念。
大背頭看她說的如此篤定，心里雖然狐疑，但依舊不信她一個小姑娘能鐵口直斷。
“一言為定。”
看著大背頭氣勢洶洶的離開，戴晴站起身，活動了下身體，“時候不早了，該回去做午飯了，要不要去我家吃個便飯？”
反正一只羊是養，一群羊也是養，沒區別了。
聽著戴晴的提議，姜黎看了眼頭頂的太陽，直接點頭，“可以。”
咦？這么爽快？
戴晴看著他收拾東西，幾個破紙箱子一疊，拎著小馬扎站起身，“那個小板凳你拎著吧。”
“好，”
戴晴回過神，拿著小板凳走在前面，“我家距離這里不遠，就在前面棗樹胡同，溜達著就到了。家里除了我，還有兩個朋友暫時居住……”
二十分鐘后，戴晴指著大門，“喏，就是這里，以后歡迎你來串門子。”
推門進去，就看到正屋廊下，蔡寬趴在小方桌上，手中拿著一支筆，正在算著什么？
看著他聚精會神的樣子，戴晴忍不住贊嘆，瞧，這就是好學生的標榜。
直到她站在面前，不小心擋了他的光線，蔡寬才抬起頭，輕笑一聲，
“小晴，你回來了。”
“嗯，做什么呢，這么認真？”
“哈，算下我的錢夠不夠買房子。”
蔡寬抓了把頭發，
“我上午閑著沒事，就去附近的銀行打印了下存折，連著工資加獎金，有五萬多塊，我就計劃一下，買個什么院子合適？”
聽著蔡寬的語氣，戴晴訝異的看他一眼，對于他個人而言，倒是挺富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