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一身白衣的美麗少女,站在朝堂眾臣間,以一己之力和王丞相等人對峙,不但未落下風,相反言辭犀利步步緊逼。詰問得王丞相三人啞口無言。
東平王淮陽王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唏噓感慨。
一眾藩王里,最威風最凌厲霸氣的,當屬南陽王。這位南陽郡主,頗有青出于藍更勝于藍的架勢。他們的孫女或女兒也算千中無一的出色少女。可根本不能和眼前的姜韶華相比。
太子殿下被震住了。
幾位太子伴讀,也齊齊震驚難言。
王瑾只覺得南陽郡主似在發光,將他的目光牢牢吸住,無法挪開。
鄭宸的目光緊緊盯著姜韶華。他記憶中的韶華表妹,聰慧過人,堅定果決。這些特質沒有變。眼前鋒芒畢露的南陽郡主,卻又如此陌生。
這三年里,她一直待在南陽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已經悄然蛻變,變成了令他陌生的模樣
姜韶華根本沒看王瑾,也沒看鄭宸。
她抬頭看向太子“平州戰事緊急,得盡早平亂。請殿下早做決斷”
太子稍稍定了心神“南陽郡主所言有理。平州亂軍已經出了平州,在附近的郡縣燒殺搶虐。朝廷必須盡快應對平亂。不然,北方諸州郡就會跟著生亂。”
“衛將軍已經班師回朝,朝廷得立刻派武將前去,接手整頓英衛營。鄭尚書,你可有舉薦之人”
安國公此時才從震驚中回神,心情復雜地看了一眼南陽郡主,心里迅速盤算了片刻,張口道“大梁猛將如云,不過,眼下平州亂象紛呈,領兵增援且能壓住英衛營的,非范大將軍莫屬。”
大梁能獨立領兵的武將有十幾個,有大將軍之稱的,只有三人。一個是邊軍的左大將軍,一個是御林軍的包大將軍,另外一個,就是統領神武營的范大將軍。
二皇子的生母范貴人,便是范大將軍的嫡親侄女。
不過,范大將軍能做到這個位置,靠的絕不是范貴人。相反,當年太康帝選秀的時候,特意選了范氏女,進宮就封貴人寵愛有加,有大半都是看在范大將軍的顏面上。
左大將軍是王丞相的人,包大將軍和范大將軍卻只忠于天子。說起來,邊軍到底遠在邊關,京城駐軍大半都在天子掌控之下,這才是皇室安穩的重要原因。
安國公舉薦范大將軍這個人選,確實毫無私心。這也是一個眾人都挑不出問題的正確人選。
太子殿下略一點頭,看向王丞相“王丞相以為如何”
王丞相今日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噴得顏面掃地,兼且英衛營大敗平州亂到這等地步,他這個丞相總要擔幾分責任。也難以和安國公在領兵平亂的人選上一爭高下了“老臣以為,鄭尚書提議十分穩妥。”
難得兩黨沒有相爭吵鬧,意見一致。
太子殿下暗暗松口氣,看向范大將軍“范大將軍,請你立刻點兵,帶著神威營兩萬人馬前去平州。”
范大將軍今年五旬左右,膚色黝黑,身形筆直,目光中帶著武將獨有的銳利。聞言拱手道“末將斗膽進言。英衛營在平州留了兩萬人馬,依然擋不住平州亂軍。末將再帶兩萬人前去,只怕人手不足。”
“既要以雷霆之勢平定平州之亂,就請殿下下旨,讓末將帶著神武營全部人馬前去。”
京城共有四支駐軍,神武營英衛營勇威營還有御林軍,每支軍隊都在五萬人左右。
范大將軍這席話,直指英衛營接連大敗士氣受損戰力低下。可謂半點不留情面。
王丞相面色發黑,卻一言未發。
安國公瞥一眼面色難看的王丞相,心里十分暢快,張口道“臣以為,范大將軍說的頗有道理。既然要出兵,那就讓范大將軍帶足人馬。至于英衛營,要一并聽從范大將軍差遣號令。”
唯一出言反對的,是戶部紀尚書。
紀尚書只一句話,就駁回了范大將軍和安國公“神武營五萬士兵,需要的糧草輜重軍費太多了,戶部沒銀子。”
范大將軍也不是好惹的,寸步不讓地頂了回去“殿下,末將是武將,只管領兵打仗。軍費一事,輪不到末將來操心。如果戶部支應不起,殿下應該好好查一查戶部賬冊,看看大梁每年的稅賦都用到何處去了。”
紀尚書氣得不輕,張口怒叱“賬冊都堆在本尚書的簽押房里,范大將軍只管去查張目。北方旱災戰亂,去年稅賦只收了五成左右。我便是生十雙胳膊,也變不出軍費來。”
范大將軍以身高的絕對優勢,睥睨紀尚書“那是你戶部的問題,我只管打仗。”
眼看著紀尚書范大將軍就快吵起來了,太子殿下十分頭痛,忙道“范大將軍請先住口。”
又對紀尚書道“孤知道國庫空虛,戶部籌措軍費十分不易。只是,眼下平州大亂,朝廷必須要出兵。這軍費,也一定得想法子擠出來。請紀尚書先去戶部,算一算賬目,看看到底還缺多少。到時候,孤再來想辦法。”
紀尚書只得拱手領命。
商議完正事,范大將軍和安國公去兵部,紀尚書要去戶部衙門,軍需輜重涉及到工部,工部尚書也不得清閑。剩余人等,便齊齊都回了靈堂。
“韶華堂妹,你稍留一步。”
姜韶華略一點頭。
很快,眾臣和藩王們離去,太子伴讀們也不甘不愿地退下。偏殿里,只生下面色復雜的太子殿下和姜韶華。
“堂兄是不是嫌我今日太過咄咄逼人”姜韶華主動張口。
太子略一猶豫,低聲道“敬獻糧種一事,確實委屈你了。皇祖母曾私下和我說過兩回,只是,父皇當時病重不起,朝堂大事都得依靠王丞相。所以,之得依著王丞相的意思,壓下了南陽郡的奏折。”
“此事我心中都有數。等父皇下葬,我登基為帝,朝堂安定了,便推廣南陽郡的新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