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恕也建議李飛重修!
御書房內,李飛沉默了。
皇帝開口道:“國師,你說以力破局,就是需要他法武雙修對吧?”
云恕轉身對皇帝點頭:“是的。”
皇帝看了一眼沉默的李飛:“既如此,不如求教天一樓?”
說到法武雙修,無論如何都繞不過那座天一樓,繞不過那位‘絕頂’。
云恕認為李飛即便將術法突破到真靈之境,之后也很難做到法武雙修,將術法的力量融入道基,從而解決道基的問題。
但如果李飛得到天一樓的傳承,甚至得到那位‘絕頂’的指點,以李飛的天賦,有沒有可能創造奇跡呢?
“陛下.”
云恕欲言又止。
李飛也醒悟過來,連忙道:
“陛下,臣這次去天水城,和天一樓的祝風華也有些交情,臣可以寫封信給祝風華,讓他幫忙探探口風。”
他聽說過上一任天子和那位‘絕頂’之間的故事。
林天一在虞山之巔立下天樓,并且在樓內寫下自己的法武雙修的傳承,公開給天下人。
任何人都可以入樓學習這些傳承,前提是每登一樓就必須破一法,否則就要永遠留下來守樓,任憑林天一驅使。
當年朝廷覬覦林天一的傳承,便派禁軍副統領趙鑫前往虞山登天樓。
當時趙鑫已經是武道大師的修為,而且才三十二歲,天賦卓絕!
但趙鑫在破掉前五樓后,最終被卡在了第六樓。
之后上一任天子親自寫了一封信給林天一,希望能把趙鑫放回來。為此,愿拿出皇家藏書閣內的秘籍作為交換。
結果林天一在收到信后,沒有放人,也沒有回信,絲毫沒有給那位九五至尊面子!
在這種情況,上一任天子也只能對外宣布解除趙鑫的職務,成全對方對武道的追求,自己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不然能如何呢?
天子一怒,固然可以毀掉天一樓,甚至夷平整座虞山。
但卻未必能殺得了林天一。
一旦失敗,朝廷就會多出一個極其可怕的敵人,得不償失。
上一任天子是現任皇帝的爹,林天一沒有給爹面子,難道現在就會給兒子面子?
這就是云恕欲言又止的原因。
你爹已經被打過一次臉了,你這個當兒子要是再被打臉一次,將來在史書上恐怕會是一段‘佳話’.
李飛也同樣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主動說由自己寫信給祝風華,先讓對方去探探口風。
這樣就算林天一拒絕了,也不至于太難堪。
皇帝看著李飛:“好,那你就寫信吧,你可以讓對方提條件,朕幫你兜底!”
李飛行禮:“多謝陛下!”
隨后他主動告退,御書房內只剩下皇帝和云恕。
“國師,若是天一樓不肯幫忙,當真只有重修這一條路嗎?”
皇帝問道。
云恕看向皇帝:“陛下,我剛才用解析道則仔細看過李飛,他的天賦在于遠超常人的生命力,還有不可思議的恢復能力!其實天水魂骨在持續對他的道基造成損傷,但是他的恢復力太強了,這才讓道基沒有被損壞。
這樣的天賦適合修行武道,卻未必適合法武雙修。若是天一樓不肯出手幫忙,我確實更建議李飛重修。只要體質沒有受損,以他的天賦,是有機會重返巔峰的。”
皇帝沒有說話,來到窗邊,看向窗外的天空。
片刻后,他嘆息道:
“國師,你說這是不是國運受損的惡果開始浮現了?”
云恕神情不變,默默地走到皇帝身旁,和他一起看向天空:
“陛下,天命難測,國運受損后的體現有很多,李飛的遭遇或許和這個有關,或許無關。”
清虛真君謀反,對大藍朝造成的最大傷害并非是幾十萬人的死亡,也不是有多少高手隕落,而是對國運的損耗。
大羅宗禁地里的那幾朵氣運金蓮,影響的是大羅宗幾百年的運數,它讓大羅宗代代都有天驕出現,每隔百年還會出現寧川那樣的絕世天驕!
甚至大羅宗每一任掌教都能達到真君的境界,這也和那幾朵氣運金蓮有很大關系。
同樣的道理,一國之國運也會影響這個國家的方方面面。
人才的出現,技術的革新、國家的財富增長這些都受到國運的影響。
國運強盛,則國泰民安。
國運衰弱,則各種天災人禍不斷!
距離清虛真君謀反已經過去了近半年,這半年以來,雖然朝廷在全力做著各種修補工作,但國運受損帶來的反噬已經初現端倪。
最明顯的一件事就是北境正在發生的戰事。
北境已經有近十年不曾發生過大的戰事,但現在卻突然之間發生爆發戰爭,且戰事的規模正愈演愈烈!
然后就是李飛身上發生的變故。
李飛打破歷史記錄,創造修行豐碑,是可以真實地增強國運的,是一種類似于‘祥瑞’的存在!
結果還沒等皇帝高興太久,就被告知古今第一道基期有可能要廢掉了
這讓他沒辦法不聯想到國運反噬。
這位天子兩鬢的白發已經很明顯了,他站在窗邊,仰望天空。
站了很久很久。
返回別院的李飛第一時間取回如夢令,重新放回自己身上。
然后他拿出紙筆,坐在書桌前發呆。
他剛才在御書房里說自己和祝風華有些交情。
但實際上哪有太深的交情?
要說人情,是祝風華把他從崩塌的天水之墓里救了出來,是他欠了人家人情。
這種情況寫一封信給祝風華,請求林天一的指點?
李飛不覺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
但死馬當活馬醫,說不定林天一愿意看在朝廷的面子上,提點條件呢?
李飛斟酌片刻后,寫了一封信。
他沒有在信中直言自己道基的具體問題,只是說修行上遇到難題,需要依靠法武雙修才能解決,讓祝風華幫自己問問林天一。
只要林天一肯指點,條件可以任提!
李飛之后將這封信交給了馮誠。
朝廷有專門的‘信道’,有些重要的信件不能用電報,也不能打電話,就依然要采取最原始的傳遞方式,比如飛鴿傳書。
這個世界有養殖的異獸,朝廷養了一種三品異獸,可以替代‘信鴿’,飛行速度比鴿子快許多倍。
從藍凌城將李飛的信發出去,抵達虞山后,那邊會有朝廷的信使帶著這封信去天一樓,親手交給祝風華。
將信寄出去后,接下來的日子里,李飛幾乎每天都待在房間里,足不出戶。
因為要用法武雙修的手段才能解決自己身上的問題,所以這些天李飛一直在鉆研法武雙修。
他將自己從皇家藏書閣內兌換出的林天一筆記,還有太子為他特意討要來的那本秘籍,從頭到尾重新閱讀了一遍。
以前他閱讀這兩本秘籍,更多想的是怎么從中找到能夠及時增強自己戰力的手段。
現在他才是真正以修行登山的目光去看待這兩本秘籍,對法武雙修又多了幾分理解:
武道修行是‘內修’,術法修行是‘外求’。
武者通過不斷納入植入體來強化自身,最終形成武道之域,拼湊出道則的雛形。
術士一開始也是通過納入植入體來強化自身的精神力量,然后煉化為虛念。
從附體期開始,術士的力量就更多體現在外物上,也就是法器。
從附體期到真靈境,一個關鍵點在于要將法器煉化為本命法器,也就是選擇一件法器和自己性命相連,從而借助這件法器的力量,化虛為實,凝練出真魂,真靈和真力。
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將本命法器視為一種‘外置的道基’,因為本命法器也會有神通。
接下來武道修行是搭建武道之域,術道修行則是搭建‘天罡地煞’體系。
七十二地煞,三十六天罡。天罡地煞大圓滿,則本命法器距離成為法寶就只差最后一步。
擁有天罡地煞大圓滿法器的真人也被視為頂級真人,可以和武道大宗師相媲美。
而武道和術道的最后一步又變得殊途同歸,都是練出道則。
只不過一個是本體擁有道則,一個是法寶擁有道則。
但在本質上,武圣也好,真君也罷,只是運用道則的方式不同而已。
所以法武雙修之道,若是從上往下看,其實是一開始就抓住了修行的本質!
林天一之所以是‘絕頂’,就是因為他對道則的運用要比其余巔頂強者更加接近本質。
只可惜這種直接把握本質的修行方式,門檻實在太高了,千年以降,也只出了林天一這么一位‘絕頂’而已。
李飛以前覺得自己肯定能走通法武雙修之路,是因為仗著自己有萬血珠。
他覺得法武雙修最大的難點在于武道植入體和術道植入體相互之間的沖突。
別人沒法解決,但自己可以憑借萬血珠硬扛過去。
但現在隨著對法武雙修的深入了解,李飛才知道過去是自己想簡單了。
法武雙修有兩個難點:
其一是法與武的沖突,其二是法與武的融合。
前者,李飛可以憑借萬血珠解決。
但后者,萬血珠幫不上忙,因為這只和悟性有關。
李飛知道自己這個古今第一道基期,其實和悟性關系不大.
在信寄出去的第七天,李飛收到了回信。
馮誠親自將信送到他的手中,然后沒有離開,而是等在別院外。
李飛當著馮誠的面直接拆開了手里的信。
這份信是祝風華給他的回信,這位‘絕世風華’的字跡非常一般,和他的人一樣看起來樸實無華。
在信上,祝風華說自己將李飛的請求一字未改地告知了師父,也就是林天一。
而林天一對此的答復只有四個字:
登樓見我。
李飛看著信末尾的這四個字,沉默了片刻,然后自嘲一笑。
林天一的意思很明確,想要獲得他的指點,那就按照規矩闖過九層天樓,登上天樓頂。
李飛要先有資格見到林天一,然后才有資格讓林天一指點他。
但如果按照林天一的規矩去登天樓,一旦停在某一樓上不去了,就要永遠留下來守樓。
屆時即便當今天子寫信去要人,對方肯定也是不予理會的。
“靖安侯,陛下在等你進宮。”
見李飛放下手中的信,馮誠說道。
“好,請馮公公帶路。”
“靖安侯,這邊請。”
一個多小時后,李飛再次從御書房內走出。
這次他沒有返回別院,而是在馮誠的帶領下,往皇家藏書閣而去。
很快,李飛再次來到了那座位于湖心的高塔之下。
“陛下有旨,三個月內,靖安侯可閱覽皇家藏書閣內任意一本秘籍。”
馮誠在入口處對負責管理皇家藏書閣的官員說道。
“臣領旨。”
這名官員彎腰低頭行禮。
“靖安侯若有任何需要,讓人知會一聲便是。”
馮誠轉身看向李飛,笑著說道。
“有勞馮公公。”
李飛還禮,然后他邁步走入這座高塔。
一樓依然擺放著那顆太祖石刻,只不過這一次李飛沒有去‘薅羊毛’。
他直接往樓上走。
“侯爺,又見面了。”
剛才領旨的那名官員滿臉堆笑,來到李飛身旁。
他叫紀前,上次李飛入樓,也是由他陪著。
紀前是第三等的命官,他負責管理這座皇家藏書閣,看似清貴,但實際上就是一名‘圖書館管理員’,談不上什么實權。
他管理這座皇家藏書閣,卻沒有權力任意閱讀這里面的秘籍。
日常工作雖然輕松,但也沒什么升遷的機會。
所以好不容易和李飛這位炙手可熱的傳奇人物接觸,紀前不愿意錯過這個寶貴的機會:
“不知侯爺這次入樓,可有什么需求?”
“這樓內除了那本林天一的筆記,還有多少和法武雙修有關的秘籍?”
李飛問道。
紀前精神一振,連忙道:“歷朝歷代都有人專研法武雙修,雖然只有林天一這位‘絕頂’真正將此路走通,但過去幾百年來,也不乏一些人在法武雙修上有所建樹。
其中六層樓以下都沒有法武雙修的秘籍,七層樓內有六十一本,八層樓二十五本,九層十三本,十層樓七本,十一層樓三本,十二層只有一本,就是此前侯爺挑選的林天一的筆記。”
李飛點點頭,對紀前說道:“那就勞煩紀大人幫我把這些秘籍全部找出來,我都要看。”
紀前聞言一喜,連忙道:“為侯爺做事是下官的榮幸,請侯爺稍等片刻,下官這就去為您挑選秘籍。”
隨后李飛先上到了第七樓,打算先將第七樓的秘籍全部看完。
林天一沒有答應直接指點他,他對此并不意外。
但他并不打算去登天樓。
林天一設下的天樓,考驗的并非單純的境界修為,更多的是技巧,是應變,是悟性。
對方在每一層樓內都設下對應的分身,對敵之人的境界越高,分身的境界也會水漲船高,直到達到那一樓層的極限。
從第五樓開始,分身修為的極限就是武道大師和真人。
李飛能越境而戰,主要靠血厚,他不確定林天一的分身會不會認可這種過關方式,所以他并不打算沖動地去登天樓。
若是被留下,就再無自由可言。
所以他打算先靠自己試試,來皇家藏書閣內研究法武雙修。
如果能找到一條可行的路,那就試試。
如果不行,那就重修!
“你打算用多長的時間去嘗試?”
“三個月。”
“哦?”
“臣只給自己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內若不能找到解決方案,臣會選擇重修。”
“.好,有什么需要嗎?”
“臣想要閱覽皇家藏書閣所有和法武雙修有關的秘籍。”
“準了。”
“謝陛下!”
這就是李飛和皇帝在御書房內的對話。
現在,李飛開始‘登樓’。
既然別人靠不住,那就自己去闖出一條道路!
他要從皇家藏書閣的第七樓開始,一直去到十二樓,將所有相關的秘籍看完,為自己找到一條路。
就在他開始‘登樓’的這一天,止戈閣副閣主白彥帶著夜照返回了藍凌城。
4月22日。
李飛進入皇家藏書樓的第三天。
豐省省城,盧府。
“李飛在皇家藏書閣內閱讀和法武雙修有關的秘籍。”
房間內,盧文政對許競說道。
自從上次突然吐血后,許競閉關半個多月才穩住自己的武道之域。
“法武雙修的秘籍?”
許競瞇了瞇眼睛,“能確定嗎?”
盧文政點頭:“能。”
為了弄到這條情報,盧家動用了許多人脈和隱藏多年的暗線。
那些埋在宮里的暗線,這次用過之后,以后恐怕就沒法再用了。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李飛身上出了問題。”
盧文政斷言道,“他在天水之墓中斬殺幽明,必然付出了代價!”
“什么樣的問題,連大元帥和國師都解決不了,還要專門去求林天一?”
許競眼神不斷變幻。
盧文政:“只能確定和法武雙修有關。”
“那就是修行上的問題,遇到瓶頸或者過不去的坎了。”
許競說出自己的判斷。
盧文政臉上浮現出笑意:“若真是如此,倒是天助我們!”
4月28日。
外界開始有關于李飛的種種傳言。
其中流傳最廣的一種說法是:靖安侯李飛雖然斬殺了那名雙神通的武道大師,但自身也受了重傷,留下了難以挽救的病根。
關于這樣的傳言,底層的民眾和江湖人士們是半信半疑,畢竟前不久‘天之下’才公開承認李飛是古今第一道基期。
這才過了多久,怎么突然就說李飛不行了?
而許多藍凌城的上層人士卻比較傾向于李飛是真的出了問題,因為他們各自都有消息渠道,知道很多外界不知道的隱秘。
內城,監察閣總部。
“師父,您說靖安侯他是真的出了什么問題嗎?”
袁夢菲詢問賀簡。
老人依然一絲不茍地在整理著各種文件,并沒有回答女徒的問題。
片刻后,他將手里的文件全部整理完成后,才抬頭看向袁夢菲:
“做好自己的事,即便他真的出了什么問題,你難道能幫上他嗎?”
袁夢菲咬了咬嘴唇,有些生氣,但又知道老人說的是對的。
自己只是監察閣一名普通的探員,10級官員。若李飛真的出了什么問題,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賀簡看了一眼沮喪的女徒,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我們專心辦好天壇刺殺一案,審問夜照,查清楚新天會,就是對他最好的幫助,因為他也需要查清這背后的隱秘,要知道是誰在背后針對他。”
袁夢菲看著老人,用力點頭:
“我明白了,師父!”
就在兩人打算繼續工作時,一名男子突然沖進房間:
“師父不好了!”
來人也是賀簡這個小組的,是他的徒弟。
“怎么了?”
賀簡猛地抬頭。
“夜照死了!”
“你說什么?”
賀簡的雙眼瞬間變了顏色,好似一雙鷹眸,死死地盯著來人。
“就在幾分鐘前,夜照在正法閣的大牢里暴斃而亡!”
“怎么會?不是有止戈閣的高手時刻看守嗎?”
袁夢菲難以置信。
夜照在被押送回藍凌城后,由止戈閣轉交給正法閣,因為需要正法閣的人出手解除夜照身上的誓約之術。
這個過程不是一蹴而就的。
這幾天夜照一直被關在正法閣的大牢內,由正法閣的真人每日出手對他施法。
而除了正法閣本身的看守,止戈閣還額外派了人24小時輪流看守夜照。
在這種情況下,夜照突然暴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