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來了,酒也上來了。
最先上的是蜜汁叉燒、八寶葫蘆鴨。酒是拉圖爾。
柳月站起身,親自給他夾一塊叉燒,「你試試,味道挺好的,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道菜。」
盛情難卻,李恒沒有拒絕人家的好意,用筷子頭夾到嘴邊,咬一大口嘗嘗,
軟糯香甜,味道確實還可以。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稍微帶了點甜口,這讓習慣了辣味的湘南人總感覺是一種遺憾。
柳月問:「口味怎么樣?合你胃口不?」
李恒客觀評價:「這道菜我給它打90分。」
「見識多廣,看來嫻公主說你是個吃貨果然沒說錯噢。」
柳月如此說著的時候,把剛倒好兩杯紅酒放他跟前,「來,大作家,你挑一杯。」
看著兩杯紅酒,李恒不解問:「挑一杯?兩杯酒不是一樣多么?有什么講究?」
柳月笑瞇瞇說:「講究?里面的學問可大了,以后我告訴你。」
目光在兩杯紅酒之間徘徊一趟,他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妞不會在酒里下藥了吧?
由不得他這樣思付啊。
兩世為人,他認識的女人多于過江之鯽,但就屬柳月最不靠譜,其次是二姐。
她們倆有個共同特點:那就是肆無忌憚,對很多東西缺乏敬畏之心,往往想一出是一出。尤其是為了達到某種自的,更是不擇手段。
見他對著兩杯酒琢磨,柳月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很是利索地伸手拿過第三個杯子,然后把兩杯酒各倒半杯到第三個杯子里,接著她端起第三杯仰頭一口而干。
喝完,她把杯口倒掛,戲虐說:「一滴不剩,現在敢喝了?」
李恒沒做聲,隨手拿了一杯。
柳月手握紅酒,問:「只剩小半杯了,能不能再添一點?」
李恒道:「可以。」
柳月依次把兩杯酒添加到之前的位置,然后舉杯說:「謝謝你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為我踐行,這杯我敬你!」
李恒拿起酒杯,跟她碰一下:「祝你前程似錦,心想事成。」
柳月看著他眼睛說:「要是真心實意祝福,咱們就一口干。」
李恒道:「干。」
話落,他率先一口把紅酒喝完,當啤酒一樣喝完。
定定地看著他喝完,柳月這才自己喝,也是痛快地喝得一滴不剩。
柳月問:「這紅酒你喝不喝得習慣?要不要再換一種。」
李恒擺手:「不用,挺好喝。」
見狀,柳月又把兩個杯子添好酒,轉而問:「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李恒道:「好的就問,不好的就算了,咱們馬上各分東西,盡量留個好的回憶。」
柳月問:「我在你這里算好的回憶?」
李恒道:「沒你想的那么差。」
聞言,柳月笑語晏晏問:「那我開學時候給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李恒回憶一番初見面時的場景,從心講:「美,那時候咱們325的小伙子見到你都失聲了,你路過的時候他們呼吸都不敢大喘氣,驚為天人。」
柳月笑,身子略微前傾:「在你眼里也驚為天人嗎?」
李恒猶豫一下,點頭道:「確實美。」
柳月追問:「確實美是有多美。」
李恒道:「是我眼里的大美人吧。」
「難得喔!身處花叢中的你能這樣評價我,含金量比那些臭男人夸我一千句一萬句都管用,我很開心。」
柳月右手虛握了握,滿面笑容說:「那第二印象呢?」
李恒問:「你的?」
柳月說對。
李恒想了想,「能不能不說?」
柳月眼睛半瞇,「老話講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明天就要出國了,也許咱們以后幾十年都不一定能見到,我想聽聽你的真心話。」
互相瞧一會,李恒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柳月催促:「說!」
李恒措辭講:「你給我的第二印象可以用兩個詞概括:很野,很妖!」
柳月也不生氣:「具體點。」
李恒講:「很多荒誕的話根本想象不到會從你口里說出來,很多離譜的事想象不到會出自你手中。離經叛道。」
柳月聽得笑呵呵說:「那如果我在紅酒里下了藥,算不算離經叛道?算不算符合我的人設?」
李恒下意識問:「什么藥?」
柳月說:「春藥。」
李恒皺眉,盯著她。
此刻的柳月仿佛被毒蛇盯上一樣,渾身不自在,這是她從小到大頭一回有這種感覺。
許久,她站起身說:「我去趟洗漱間。」
見他視線跟隨自己移動而移動,柳月詭笑問:「怕我跑了?要不咱們一起去洗漱間?」
李恒沒動靜,望著她離去。
走出包間,柳月站在過道中感受一番自身情況,稍后馬不停蹄地跑去三樓,
開鎖打開一間房門,進到里面拿起話筒開始撥打電話。
「叮鈴鈴....!」
「叮鈴鈴...!」
沒多會,電話通了,那邊傳來一個悅耳聲音:「喂?」
柳月長話短說:「小姨,是我,我在富春小苑。」
黃昭儀問:「哪個地方的富春小苑?」
黃昭儀名下有四家富春小苑,分布在滬市不同的繁華地帶。
柳月快速說:「在虹口這邊,我和李恒都在,對了,你快點來,我們都喝了春藥。」
春藥?
黃昭儀頭有點懵,好半響才回過神,「你下的?」
柳月嘴:「你怎么還有心思問這個啊!最后說一遍,速度來!不然藥效發作,他把我那個了,你就哭死去吧啊。」
說罷,她直接掛斷電話,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黃昭儀手握聽筒,聽著聽筒里不斷傳來的嘟嘟聲,她瞬間心亂如麻。稍后不管不顧,右手拿起桌上的包包就往門口飛奔。
小月月是她看著長大的,下春藥這種出格的事,雖然不敢置信,卻也不敢心存僥幸。
萬一要是真的,她都不敢想象后果。
此刻,黃昭儀腦海中只有一個崩塌的聲音:完了!
自己和他的緣分就此斷了。
不管他會不會和小月月發生關系,哪怕沒有,哪怕自己阻擋及時,事后她也沒臉面見他。
現在她人在黃埔,距離雖然算不上特別遠,但趕過去也需要一段時間。
包廂。
打完電話回來,柳月神采奕奕地問:「怎么?你真怕我下藥啊,菜一口都不敢動了?」
李恒沒接話,拿起筷子一邊吃一邊慢慢喝著酒。
柳月坐下來陪他一塊吃喝,好長時間都沒交談。
一段時間過后,吃了個半飽的柳月抬起右手腕看下時間,稍后問:「我一直很好奇,你同時腳踏三條船,你以后怎么讓她們共處?怎么說服她們都跟著你?」
李恒撇她眼,「這個問題很蠢,你問問你自己為什么下藥?」
柳月眉飛色舞:「真沒勁,我開玩笑的。」
李恒不置可否,繼續吃喝。
柳月想起小姨對他的情有獨鐘,「你是說女人慕強?」
李恒回答道:「差不多。」
柳月思考半天,「確實如此,你要是不優秀,你要是外表不出眾,不才華橫溢,別說肖涵這種頂尖美人了,就連班上的一般女生都很難看上你。畢竟她們也是復旦高材生,擱學校可能不突出,但放社會上絕對搶著要。」
這話雖然說得殘酷,但卻道破了世間情愛真諦。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總得有一點戳中了女人內心柔軟,才會有死心塌地的跟隨。
假若又丑又胖又矮,沒權沒勢還沒錢,性格還扭曲,要是這一款還有女人相中,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柳月問:「滬市醫科大、北大和人大這三個,那你將來想娶誰?」
李恒喝口酒:「拒絕回答這問題,換個話題。」
「好吧。」
柳月見他不愿多說那三女的事,也不勉強,而是開誠布公說:「其實小姨喜歡你,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我們黃柳兩家一開始非常難以接受。
不過現在我外公似乎慢慢氣消了很多,你要是真把她睡了,估計沒什么大后果。」
李恒側頭。
柳月雙手比劃一下,「我是真心話,信不信由你。」
接著她補充一句:「你不是說女人慕強嗎?我小姨在經商這一塊有天賦,你要是跟她在一塊,她能幫你開疆擴土,至少往后在錢財這方面不用發愁咯。」
「我.」
李恒嘴巴剛張開、欲要說話時,包廂門突元開了,從外進來一個急匆匆的人影。
定睛一瞧,不是黃昭儀是誰?
今天的黃昭儀身著大紅色長款風衣,頭發是往后挽著的,十分明艷,非常時尚。風情方種的身姿藏在大紅衣服里,比秋天的稻谷還飽滿,熟透了。
一進門,她的目光就迫切地在屋內兩人身上打幾個回轉,見李恒和柳月神色如常,見他們衣衫整齊,她才暗暗松了口氣。
她非常希望侄女是騙自己的,要不然真沒臉了。
柳月昂起頭故意問:「,小姨你怎么來了?」
黃昭儀充耳不聞,頓了頓,對向李恒,「聽人說你在這里,我過來看看。」
李恒點下頭,恍然大悟,「這飯店是你的?」
黃昭儀默認,掃一眼桌上的菜,隨后叫過服務員,又要了個魚,她是知道眼前這男人愛吃魚的。
等服務員一走,黃昭儀順過桌上的紅酒,先是給他添酒,然后給她自己也倒了一杯,拿起杯子準備向李恒敬酒。
「小姨,等下。」
就在這時,柳月猛地站起身,打斷了小姨的敬酒舉動。
接著這妞在李恒和黃昭儀的異目光中,伸手奪過了小姨手上的酒杯,「晚上你還要開車送李恒回去呢,不要喝酒。」
此話一出,李恒和黃昭儀雙雙面色凝重。
兩人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不會真下藥了吧?
之前李恒對柳月的話,是抱著懷疑態度的,不信居多。
而現在,他心里也摸不準了。
迎著兩人的困惑眼神,柳月再次看看手表,隨后伸個長長的懶腰,往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自顧自說:
「小姨,我不信這世上真有坐懷不亂的君子,何況你還美到這個程度。過去你一直沒勇氣直面他,今天機會我幫你創造了,有沒有緣分你們自己把握咯。」
李恒:「.
北這話就很柳月!
聞言,黃昭儀面色紅暈,視線一時半會不敢往他那邊投放。
柳月走了。
等黃昭儀反應過來追出去時,這妞已經開著奔馳230TE溜了。
在樓下呆片刻,稍后她返回來找到伺候包廂的服務員,小聲詢問:「拉圖爾紅酒哪里來的?」
柳月前面撒了慌,富春小苑是有世界頂級紅酒供應不假,但并沒有拉圖爾,
而是另外一種紅酒品牌拉菲。
因為黃昭儀在香江代理了拉菲紅酒品牌的業務,自然在內地四家飯莊和三家高檔酒店也會主推這個品牌的紅酒。畢竟關系到錢嘛。
這年頭香江很多電影也會有拉菲軟廣告出現,背后大多是她的運作手筆。
所以,她才向服務員由此一問。
面對自己的大老板,服務員不敢說謊,「拉圖爾是柳小姐自己帶來的,只是臨時交給我,要我配合她演場戲。」
「這樣?」黃昭儀逼問。
「是,老板。」服務員低頭說。
過一會,黃昭儀揮下手,「走吧。」
服務員半彎腰,禮儀退下。
黃昭儀又叫住她,「拿瓶紅酒進來。」
服務員點頭,飛快返身拿酒去了。
沒多會,黃昭儀手里多出一瓶紅酒,在門口蜘小會后,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推門走了進去。
之前是出于擔心,她才沒想那么多,一口氣奔了進去。
而現在要單獨面對他,黃昭儀莫名地有些志芯。
聽到門響,李恒抬起頭。
四目相視幾許,黃昭儀隨手把門關上,一對大耳環在搖曳生姿中走了過來,
很是禮貌地問:「我能坐嗎?」
飯店都是人家的,事情都這樣了,李恒很紳士地說:「坐。」
黃昭儀依言坐在他身側,用熟練手法起開紅酒,給他倒一杯,也給自己倒一杯,然后舉杯歉意說:
「她從小就淘氣,被我們寵壞了,今天若是有冒犯到你,還請不要見怪。」
她的態度特別好,很真誠,聲音如夜鶯歌喉,很動聽。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兩人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非常熟稔了,李恒端起酒,
跟她碰了碰,「沒多大事,我和柳月相處快一年了,對她脾性自然有幾分了解。」
黃昭儀笑了笑,端起杯子抿一口紅酒。
李恒跟著喝一口。
隨后她放下酒杯,沉思好久,掙扎好久,緩緩問他:「你身體有沒有感到哪里不適?」
李恒錯愣:「你也信她下藥了?」
黃昭儀點頭又搖頭:「不好講,她過去總是胡作非為,我們兩家人都拿她沒太多辦法。」
見他不說話,她內疚解釋,「她從小長得像童話世界的公主一樣,很受大人喜歡,我們沒忍心嚴厲管教,還是太溺愛她了。」
李恒默默感受一番身子骨,過會講:「目前還算正常。」
接著他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半瓶拉圖爾紅酒杯她拿走了。」
黃昭儀點頭,謹慎開口:「這才是我擔心的地方。」
尼瑪!柳月這坑貨,李恒想死的心都有了,當即他站起來說:「送我回學校。」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與其在外面出丑,還不如回家。
當然了,他更傾向于柳月是用了空城計,打心理戰,目的是給兩人制造機會。
假若不說下藥了,搞不好黃昭儀就退縮了,不敢過來見他。
因此,柳月才出此下策,迫使小姨過來直面他,克服心里障礙。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萬事開頭難嘛,有了第一次就不愁第二次。
也許,柳月認為,只要小姨客服心里難關,邁出感情中的第一大關卡,以后就能坦然面對李恒,說不定就會順暢多了。
黃昭儀說:「要不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李恒道:「好,你順便幫我報個警。」
聞言,黃昭儀語塞,率先往門口走去。
剛下樓就有公交車路過,但想著這個鬼地方自己不是特別熟,中間還要轉車,就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