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家叔叔嘴里得知錢已經到賬，賈利姆一瞬間就挺直了腰桿，現在，此時此刻，自己是甲方，甲方就應該有甲方的樣子。
誰要是敢和自己抬杠，那就讓他自己掏錢。
把自己從里到外重新收拾一遍，賈利姆走出招待所，大搖大擺的朝廠長辦公室走去。
路上碰到萊茵鋼鐵的人，他也只是斜著眼看過去，眼睛里的傲慢，在這一刻凝結成實質，讓人牙癢癢，更是望而生畏。
當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怕，萊茵鋼鐵的那些半大小子們看到有這么一個拽人，紛紛擼起袖子想要揍他，但是很快就被父母抓住拎到一邊。
“這是財神爺，你敢動，我現在就敢揍死你！”
“我面前不許有這么拽的人！”
“待會兒廠長過來揍你！”
聽到廠長會過來揍自己，這些半大小子的眼睛一下子就清醒了。
從小到大，他們就一直籠罩在一個陰影中，那個陰影的主人，就是他們的廠長。
打架打不過，讀書讀不過，全方位的碾壓。
經過十幾分鐘的路程，拽人賈利姆終于來到林語的辦公室外，敲了敲房門，不等里面的人回應，他立馬推門走了進去。
然后，他就看到里面坐著的人，一個個慢慢回頭看向他，眼神淡漠，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目光對視的一瞬間，賈利姆那股從里到外的傲氣消失不見，彎下腰，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說話間，他的雙腳，已經帶著他的身體，退出了房間。
隨著大門關上，他也長出了一口氣。
活下來了。
下一秒，房門打開，林語出現在門口，身體微微彎著，雙手握到一起，臉上帶著討好，笑盈盈地問道：“賈利姆先生您來了？”
“我們正在商量生產計劃，要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時間，把貨物交給您。”
聽著話語里的敬語，賈利姆慢慢站了起來，淡定地點點頭：“沒事，只要在合同內生產交付就行，我不急。”
說完，他立馬轉身離開，跑得飛快。
看著這道背影消失在走廊上，林語翻個白眼，回頭，看向康世凱和羅平，嫌棄意味十足的說道：
“麻煩把你們那個眼神收一下，真的，下次嚇到別人，我就把你兩個吊起來！”
“現在，各個車間下去，按照之前布置的計劃，全力開動！”
“還是和上次一樣，除了工資，還有500塊錢的基礎獎金，誰犯錯扣誰！”
得到命令，房間里的人紛紛起身，立正，同時大喊道：“明白！”
…………
鋼鐵車間。
白明拎著工具，穿梭在設備中間，仔細檢查所有的工人和設備。
這次，客人主要訂購的裝備，是迫擊炮和火箭彈，還有少部分200毫米火箭炮。
這些裝備的外殼零件，都需要在這里加工。
上一次，就是這個車間出了事故，他沒被扣錢，但是他被林語單獨拎出來，在所有人面前數落了一遍。
這比直接扣他錢，還要難受。
檢查一遍，確認設備都在狀態，工人也都在狀態，他拎起喇叭，大聲喊道：
“多余的話我不啰嗦，這一次，還是五百塊獎金，按照考勤天數增加額外的獎金。”
“但是這一次，也比之前嚴格，誰要是喝酒，或者晚上出去逛，第二天沒精打采的過來上班。”
“直接全扣！”
“不管你干什么，只有一次機會，記住咯！”
“但是，獎勵也很多！”
“合格率最高的組，可以額外獲得50塊，相反，合格率最低的組，額外扣50塊。”
“干活！”
隨著他的一聲怒吼，工人們投入了緊張而又忙碌的工作中。
經過測試和生產線調整，炮彈的鑄鐵外殼換成了沖壓鋼外殼，加熱高頻爐將來自蘭陵鋼鐵廠的鋼胚加熱，隨著傳送帶落入沖壓模具。
三百噸沖壓機升起，鐺地一聲落下，隨后再次抬起。
工人踩下開關，液壓機推動模具離開沖床，接著又在液壓機作用下反轉。
夾緊的模具松開，沖壓好的外殼從模具空隙中落下，落入轉運的平板推車中。
抖落碎渣，模具再次回到沖床上，鋼胚再一次裝填，周而復始。
林語和杜爾比推著平板拖車，守在出料口。
等拖車里裝滿了彈殼，兩人一起用力，推著平板拖車往精加工車間走。
精加工車間，二十多套簡單的車床組成流水線，每一套車床只負責一個工序。
老師傅們守在車床邊上，緩慢工作的傳送帶，將外殼送到老師傅手里，打磨毛刺，攻絲。
“你做得很不錯。”看著面前的任何設備，林語突然開口說道，旁邊，杜爾比聽到這話，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是很快，這抹得意的笑容斂去，人跟著走向流水線。
一邊走，一邊嘆息道：“可是，我跟著老師學習的時候，見識過歐美國家的流水線，那個效率更快。”
“如果我們能夠用上那種流水線，一天一萬發，輕輕松松。”
說話間，他慢慢抬起頭，看向西邊，落寞之意不言語表。
林語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邊，輕聲安慰道：
“沒事，慢慢來，平常的時候，軍工業其實不需要那么大的產能，更需要的是培養工人。”
“等有錢了，技術跟上來了，我們就能用更好的生產線，你要做的，就是提升技術，帶著那幾個軟件和電子專業的人，搞好自己的自動化。”
鼓勵完杜爾比，林語拍拍手，把老師傅們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大家好好干，工資獎金不會少，我們爭取明年都買一輛車！”
“好耶！”
…………
和林語和工人的歡呼不同，炮彈流水線的最末端，賈利姆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
他是萬萬沒想到，林語真的給他在流水線上留了一個位置，而且還是最重要的位置，炮彈質檢員。
所有的炮彈，沿著傳送帶一路前進，落到包裝工人手里。
工人兩兩配合，一個人拿炮彈，另外一個人往上纏稻草，只需要30秒，一顆纏滿稻草的炮彈，就會被工人放到箱子里。
三枚炮彈一箱，和引信一起裝好，工人還會用力搖晃，一邊搖，還會往晃動的箱子里裝干草，直到箱子里的炮彈不再晃動，這些工人就會拿起旁邊的蓋子蓋上。
敲上釘子。
然后，這些涂了綠色防腐油漆的炮彈箱，就會被送到賈利姆面前。
這時候，他就會拿起手中專用的質檢員章，對著箱子用力敲下。
咚地一聲，綠色涂裝的箱子上，就會出現一個鮮紅色的印章。
檢驗合格——檢驗人：老賈
工人動作很快，賈利姆已經麻木了，他很想大喊一聲：我是來趁機偷學技術的，不是來蓋章的！
然而現實又把他拉了回來。
“賈工，日期章沒蓋！”
“啊？哦！”
咚！
出廠日期：2022年6月1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