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賭？
這個簡單的詞匯，讓龍海三人心中想法各異。
首先是龍海，打賭兩個字，讓他瞬間想到了自己的老師賀清陽。
曾經，這位授業恩師，在對一些有根據的事情做出準確判斷后，就會用打賭的方式，來考察他和老四。
“我們來打個賭，條件就是誰晚上掏錢出去買燒烤。”
而每一次打賭，賀清陽的判斷，都會精準無誤的命中最后的結果，所以每一次打賭，都是他和老四輸。
一開始，師兄弟兩個人都以為這位恩師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但是后來，和其他人交流過后，才知道這位老師其實早就知道了結果。
打賭，只是想白嫖他們罷了。
此時此刻，自己的這位五師弟，很突然的冒出一句要不要來打個賭，讓他很自然的想到了自己那些被白嫖的歲月。
想起那些歲月，龍海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在這一抹笑容過后，他將目光落到了自家的五師弟身上。
作為老師的關門弟子，而且，經過陸華熙陸老爺子的嘴可知，這位五師弟，絕對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所以他的打賭，其實不是打賭，而是對方已經知道了結果，準備白嫖。
砸吧一下嘴，龍海的目光和林語四目相對，在目光相對的那一瞬間，兩個人的眼睛都下意識的瞇起，彎成了一條月牙。
看到這一抹月牙，龍海心中大定。
這絕對是要白嫖！
心中有了答案，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兩個搭檔，在一瞬間，他就做出了決定。
一個優秀的黨員，一個優秀的政委，是絕對不能沾染賭博這個惡習的，所以，龍海，你不能參與這個賭博。
心中有了決定，他后退一步，將沈桂林和耿海清護至身前。
他的小動作，自然引起了旁邊沈桂林和耿海清的注意，兩個正副艦長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檔，眼中滿是疑惑，不等他們開口詢問，龍海義正言辭的話，就從嘴里蹦了出來：
“作為167艦的政委，我是你們思想的后盾，所以，這種無聊的賭約，我不會參與。”
“不過如果賭約無傷大雅，你們隨便玩。”
他說話的表情很嚴肅，雙手背在身后，完全就是一副訓導的樣子。
看到他這個樣子，沈桂林滿眼嫌棄的揮一下手，說道：
“龍政委，說句老實話，你還是太一本正經了。”
“林老板雖然是林老板，但他同樣也是林參謀，雖然他的歸屬主要是陸軍，但是，大家是兄弟，兄弟之間怎么能坑自己人呢？”
“是吧？”
前兩句話，沈桂林說的是龍海，后一句問，問的是林語。
但是，最先回答沈桂林的，不是林語，反而是耿海清。
他順勢接過沈桂林的話，開始拆沈桂林的臺：
“平常我就說你沈桂林小肚雞腸，一天到晚凈是些上不了臺面的算計。”
“人家林參謀大氣，會有心思算計你？人家算計的都是國際上的事，你沈桂林和人家相比，就是這個。”
伴隨著話語，耿海清還慢慢抬起右手，前面四個手指縮起，將小手指伸了出來。
還沒有伸直。
而他的動作，自然也引起了沈桂林的反擊，哈哈一笑，沈桂林雙手抬起，同樣的伸出兩個小手指，只不過他的兩個小手指伸得比較直：
“對，我是小肚雞腸，但這也是沒辦法，我帶著這一大船人，我不小肚雞腸，誰小肚雞腸？”
“我也想像林參謀這樣，但是條件不允許啊。”
餐桌對面，看到這一幕，林語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剛剛和龍海的那一次對視，龍海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為什么打賭。
所以他選擇了退出，而沈桂林和耿海清兩個人，不愧是多年的搭檔，看起來是在互相拆臺，其實是在互相給臺階，然后順勢堵掉自己的退路。
一個夸自己大氣，一個夸不如自己。
如果自己說的賭約是斤斤計較，那就等于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不過，自己可不是什么小肚雞腸的人，而是喜歡明擺著挖坑的人。
手指輕輕在桌面敲了敲，林語揚起頭，平靜的說出了賭約：
“我們的賭約就是，兩年之內，我們萊茵造船廠，建造出一艘1.2萬噸級的導彈驅逐艦。”
“并且是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可以和阿美莉卡人驅逐艦死磕的驅逐艦。”
“至于條件，那就是如果我輸了，我請你們摟魯省大席。”
“請你們167艦上所有人，摟一頓大席。”
“如果你們輸了，請我們萊茵鋼鐵集團的人，摟一頓海鮮大席。”
這邊剛說完賭約，另一邊，沈桂林立馬就張開嘴，但是還不等他開口，在他身后的龍海就搶先出手，用力捂住了他的嘴。
而捂住沈桂林嘴的同時，龍海也準備開口，但是，他始終慢了一步。
因為旁邊還有一個耿海清。
這位副艦長沒有多余的動作，也沒有多余的話，張開嘴，脫口而出三個字：
“我同意！”
這三個字擲地有聲，在這個不大的艙室里輕輕回蕩，聽到這話，捂住沈桂林嘴的龍海急了。
他下意識松開手，準備和耿海清好好說道說道，但是他的手剛松開，沈桂林也開口了：
“我同意！”
又是鏗鏘有力的三個字。
而這三個字，也成了壓垮龍海的那根稻草，他慢慢的后退，退到了墻邊，整個人無力的靠著墻壁，慢慢的坐到了地上。
反常的動作，引起了沈桂林兩人的注意，生怕這位龍大政委身體有問題，兩個人各自一個飛撲，撲到龍海面前，關切地問道：
“有沒有事？”
“哪不舒服？”
在兩人關切的慰問中，龍海哆哆嗦嗦的抬起右手，手指指向林語，但是臉卻朝向兩人，結結巴巴的問道：
“你們知道萊茵鋼鐵集團有多少人嗎？”
這一個問題，也讓沈桂林兩人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
在說船的時候，林語說的是萊茵造船廠。
可是賭約里面，他說的是萊茵鋼鐵集團！
這一瞬間，兩人也想到了不久之前，林語說他們業務范圍的時候，掰著手指頭數了半天的樣子。
這……
沈桂林后知后覺的回頭，滿臉尷尬的看向林語，小心求證道：“林總，你們萊茵鋼鐵怕是有好幾萬人喲！”
看到這位167艦的艦長終于反應過來，林語淡定的豎起兩根手指，開始點人頭：
“海外工程部門，不含外包人數大概是8000人，如果包含外包，那大概是4萬人。”
“三個研發中心，每個研發中心的研究員加工人，大概是1400人左右，總計4200人。”
“老基地，大概是3300人左右。”
“汽車制造公司，大概2000多人。”
“造船廠人比較少，目前主要是研究員，大概有800人。”
“手機制造公司，也是2000多人。”
“還有我們鋪到周邊省市的售后網絡，大概800人左右。”
“也就小2萬，小意思。”
說出數字，林語臉上浮現出一抹陰謀得逞的笑容，而這個數字，也讓沈桂林和耿海清兩人眼前一黑。
而在他們眼前一黑的同時，龍海也不忘在旁邊補刀：
“看吧，我都說了一個優秀的黨員，不要沾染賭博。”
“不信！”
“看到前面的誘餌，還飛撲過去，現在好了，掉坑里了吧？”
“其實問題也不大，2萬人的海鮮大席，每一個人算他三斤海鮮。”
“那也就才6萬斤，算下來其實也就30噸。”
“就是可能炊事班的人要罵娘。”
“不過既然你們都賭了，那我這個政委，就做一個見證。”
“兩年，今天是2003年的10月25號，也就是說，在2005年的10月25號……”
“嗯……”賭約說到一半，龍海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他又慢慢回過頭，將目光投向林語。
似乎，賭約里面缺少一些關鍵條件，沈桂林這兩個家伙又被坑了，而自己這個五師弟，也不愧是老師的關門弟子，到處挖坑。
嘆一口氣，他回過身，問道：“你說的船，到了約定的時間，是接艦，是下水，是測試完成，還是可以直接訓練？”
而聽到這幾個時間節點，沈桂林兩個人也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被這個林參謀給坑了。
接艦，是海軍方面的一個專業術語。
軍艦是一個超大型的軍事設備，上面有非常多的崗位，需要配置大量的人員，每一個人的崗位都有所不同。
所以軍艦在出廠之前，就需要組建一支接艦部隊，進入造船廠，跟著造船廠的人，仔細學習這艘艦船的各個要點。
而這個學習時間，少則兩三個月，多則大半年。
這里里外外，就來到了兩年半。
也有可能會更長。
接艦工作完成，那就意味著這艘船可以操控，可以下水。
下水要挑個好時候，時間上肯定不能少，整個下水計劃從造船廠報到高層，高層核實批復，如果快一點，報告當天上去當天就批復。
如果慢一點，那就需要開幾個大會討論，確認是否具備相關的能力。
少說也得10天半個月，多了有可能一兩個月。
下水之后就是海測，動力測試，人員磨合，武器裝備測試。
測試完畢，又得回廠針對一些測試出來的問題進行改造，這一套流程走下來，起碼又是兩年半。
改造完畢，又是測試。
徹底測試好，才會允許進入訓練流程。
通過訓練磨合，才會正式入列。
這個雞賊！
對面，雞賊的林語聽到這個問題，臉上閃過一絲無趣，上下嘴皮一碰：“接艦！”
“第一艘船花的時間要長一點。”
他話音剛落，龍海就迫不及待的猛揮一下右手：“好，賭約成立。”
“我這邊去找陸老爺子做個匯報，讓他把這個賭約記一下，到時候誰輸了誰倒霉。”
留下一句話，他轉過身，一溜煙的功夫就消失不見。
龍海離開了，而沈桂林兩人，也從旁邊湊了過來，小聲問道：
“1.2萬噸的船，真的只需要兩年就可以接艦？”
“可以！”林語重重的點一下頭，平靜的回應一聲，隨后問道：“我想去看一下乘員艙，能帶我去一下嗎？”
這個要求，讓沈桂林兩人有些為難。
167艦是旗艦，內部的構造，對于很多海軍方面的人來說，都是機密。
林語雖然歸屬于參謀部，但他的劃分其實是陸軍。
進去，始終有一點不合適。
就在兩人左右為難的時候，龍海又一次出現，手里還拿著船上的通訊設備，剛一出現，那就順手將通訊設備遞給沈桂林：
“陸老爺子的電話。”
接過電話，沈桂林走到旁邊，然后就站在那里一直點頭。
點了兩分鐘，他回到林語面前，輕聲說道：
“陸老爺子的消息，讓我們配合你，獲取你認為需要的艦船數據。”
“至于賭約，老爺子說不管誰贏誰輸，他都會帶人幫忙撐場子，人有點多，一個個的年紀還有點大，脾氣也不太好，讓我們不要介意。”
對面，林語聽到這話，剛剛還喜笑顏開的臉瞬間皺起，變成了苦瓜。
頗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如果說剛才的賭約是為了樂子，那現在自己就變成了樂子。
他已經可以想象到，兩年之后，不管船有沒有出現，陸華熙帶著一堆老頭，在他旁邊對他指指點點，然后他還不敢頂嘴的樣子了。
完蛋！
用手拍一下額頭，林語抬手一只艙室大門：“既然如此，那就麻煩沈艦長帶我然后逛一下。”
沈桂林收起通訊器，抬手一指大門：“請！”
林語這一次上167艦，是第二次。
第一次上艦，是在粵省的港口，那一次上來，只是在駕駛臺逛了一圈，然后又在食堂吃了個飯。
從粵省到NSQD這一段距離，他們一直都在挖泥船上，實時跟蹤天上的衛星數據，還有挖泥船的信息和動力系統。
走進內部的艙室，還是第一次。
穿行在艙室的通道之中，林語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狹窄，小。
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可以是陶淵明的桃花源記。
極狹，才通人。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搭乘航天飛機上到月球這一段路。
月球基地很大，而從月球基地出發，前往火星的太空飛船，尺寸比這艘船大很多。
空間自然也很寬闊。
在沈桂林的帶領下，林語時不時停下腳步，掏出兜里的筆記本，記錄幾個簡單的詞匯。
這船還是要大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