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出現在西方的那11根線條，除了林語，剩下的人提起來的心，在這一瞬間揪了起來。
這11根線條，并沒有排成一條直線，也沒有先后順序，而是齊刷刷的砸向那臺近防炮。
速度很快。
在望遠鏡看到這個線條的瞬間，其實就已經撲到了近防炮面前。
在一群人的視線中，那臺矗立在山頭上的近防炮，如同一個瘋子一樣，開始瘋狂搖頭，拼命的搖頭。
上上下下搖頭，
而唯一不變的，就是炮管中噴射的火焰。
三四米長的樣子，一直沒有斷過。
或者說斷了，但是又因為第2次開火更快，連上了，給人一種從來沒有斷過的感覺。
金色的火焰爆發，隨之而來的就是11條線條的爆炸。
這遠道而來的11條線，好似撞到了一道透明的玻璃墻，那玻璃墻無比堅硬，讓這11條線，一一撞毀在了玻璃墻上。
終于，望遠鏡里瘋狂搖頭的近防炮，停止了搖頭，爆炸也跟隨著近防炮的停止而停止。
這時，遠處火箭彈爆炸的聲音，還有進防炮瘋狂噴吐子彈的聲音，才堪堪來到眾人面前，讓眾人享受了一場遲到的聽覺盛宴。
近防炮噴吐子彈的聲音，如同裁縫撕開布條一樣順滑。
而火箭彈被凌空打爆的聲音，就像是裁縫撕開布條的時候，那剪刀一次又一次滑落柜臺的聲音。
把這些聲音聽在耳朵里，方建國緩緩放下望遠鏡，回頭，看向身后監測火箭彈飛行速度的人，問道：
“火箭彈末端的速度是多少？”
負責監控火箭彈飛行速度的工程師抬起頭，平靜的回應道：“1.8馬赫，是減裝藥版本，下一批的速度會更快，數量也會更多。”
工程師說完，轉過頭就在面前的鍵盤上敲敲打打，準備將剛才的數據保存。
而其他負責監控近防炮的工程師就顯得暴躁許多，抓起身邊的筆記本電腦，直接沖出工事，開著車，向著遠處的近防炮疾馳。
等到這些人離開，方建國才來到林語面前，滿臉掛著微笑，話語溫和地問道：
“我怎么感覺你并不是很激動？”
此時此刻的林語，似乎對這一次的測試結果并不關心，只是靜靜的窩在工事里，默默的伺候著他的那一壺熱水。
在聽到方建國的詢問后，他并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等到面前那壺熱水燒開，從兜里取出一小包茶葉，往熱水壺中倒了半包。
等到茶香從熱水壺中噴涌而出，他一邊拎著熱水壺倒水，一邊解釋道：
“已經能猜到結果的東西，就沒必要那么激動。”
“人要是一天天的激動，很傷肝，而且也容易得高血壓。”
看著他風輕云淡的樣子，方建國滿臉古怪的接過茶杯，雙手捧著杯子，慢悠悠的開始喝茶。
如果不是他看過林語的資料，就憑林語現在這一手動作，他甚至會懷疑，這是不是一個老古董。
而且還是那種見多識廣，非常老非常老的老古董。
哪怕是自己看見了，也得叫一句保守派的那種老古董。
喝下半杯茶水，緩解了一下北部草原帶來的干燥，他又小聲問道：
“今天還測試嗎？”
將茶壺放下，林語看一眼時間，早上11點。
按照一開始制定好的流程，整個檢修工作大概要持續1個小時，然后就是裝填子彈。
剛才近防炮大發神威，扣掉停歇的時間，總共噴涂時間大約20秒，帶來的結果，就是耗費了大約2000發炮彈。
而下一輪的測試更加嚴苛，需要裝配更多的炮彈，因為不是在船上，所以這些炮彈只能依靠人工運輸，裝填到彈鏈里。
裝炮彈的時間……
還好不是自己去裝炮彈。
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林語幸災樂禍地說道：
“還有一輪測試，不過得先把這一輪的數據記錄好，然后拆開，檢查一下近防炮的內部。”
“并且還需要把下一輪的測試的炮彈裝上。”
“確認沒有問題，才能進行下一輪。”
伴隨著他的話語，旁邊的陸華熙左手端著茶杯，右手拿著望遠鏡，走到土墻邊看向了遠處。
草原上，十幾輛來自萊茵鋼鐵的全地形運輸車，吊車，正從四面八方向著近防炮聚集。
全地形運輸車停下，吊車支起吊臂，將運輸車運輸的炮彈，一箱一箱調運到專用的近防炮子彈槽。
唯一好的一點，就是這些炮彈，在箱子里的時候，就已經裝進了彈鏈，現在只需要把彈鏈連接，就算是裝配完了。
透過望遠鏡，把這一切盡收眼底，陸華熙悄然回頭，向著林語問道：
“我們在船上，是不是也需要這么麻煩？”
“不需要！”林語搖著頭，拿著望遠鏡來到陸華熙身邊站住，將望遠鏡對準遠處，看了一會兒，說道：
“我們建造的那艘粵省號，因為是使用電推，缺了中間那根大曲軸，所以船內空間很富裕。”
“在我們的構想里，近防炮，還有主炮，都會有一個獨特的全自動裝填系統。”
“這套全自動裝填系統，可以把炮彈從彈藥庫自行提出，然后沿著系統前進，最后塞進炮管。”
“可以做到全過程無人操作。”
“可以最大限度減少火力的流失。”
全自動裝填系統這幾個字，讓陸華熙陷入了沉默。
因為現在的船，大部分都是半自動裝填系統，需要人把彈藥從彈藥庫取出，塞到專用的裝填區，然后才會裝填。
這樣的速度，自然是比不上全自動裝填。
如果新的那一艘船，可以裝上這么一套系統，并且可以正常運行，那華夏后續的船，也能裝上這樣一套系統。
那到時候……
哪怕是船頭的艦炮，射速也會比別人快，到時候就有可能出現別人開兩炮，這邊開了10炮，甚至是20炮的場景。
這一瞬間，陸華熙閉上了眼睛，他不敢想象那樣幸福的事。
你開炮了嗎？
開了啊？
那就來迎接炮彈風暴吧！
心滿意足的想象了一下，他臉上綻放出笑容，隨后再度將望遠鏡投向遠處。
這一次看過去，遠處的吊車已經收起了吊臂，正在準備撤場。
工程師們也從近防炮上走了下來，開著車，向著自己所在的位置一路狂飆。
10來分鐘后，這些工程師們又回到工事，回到了他們忠誠的電腦顯示器面前。
將手中的筆記本電腦放下，用數據線連接服務器，將所有數據拷貝，存檔。
然后就是一通分析。
在他們分析的間隙，炊事班送來飯菜，一群人狠狠的吃了一頓過后，沒有休息，而是匆忙的投入到工作中。
等到分析完畢，時間的指針已經指向了15點。
在15點07分的時候，負責帶隊的工程師終于抬起頭，長出一口氣，靠在椅背上，向林語說道：“廠長，可以開始第2次測試了。”
聽到可以開始第2輪測試，林語拿起控制臺旁邊的耳機掛到腦袋上，調整一下話筒，開始呼叫：
“這里是指揮中心，發射場收到請回答，收到請回答。”
“這里是發射場，指揮中心請講。”
“現在進行第2輪測試，重復，現在進行第2輪測試。”
“發射場收到！”
向西10公里的發射場，收到來自林語的消息，早就蓄勢待發的三輛火箭彈發射車慢慢抬起發射架。
同樣是改進過的火箭彈，但這三輛發射車上，是24發的火箭彈發射架。
經過短暫的倒數，三輛發射車同時發射，總共72枚火箭彈劃破長空，向著遠處的天空疾馳。
10公里的距離，在火箭彈發動機全力推動下，也僅僅只用了20多秒的時間。
工事里，看到遠處天空那如同暴雨一樣的火箭彈，即便是陸華熙，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他飛快地回頭，向林語問道：“這能扛下來嗎？”
面對老人家的問題，林語卻是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目光灼灼的看著面前的顯示器。
這是雷達的監控顯示器。
監控顯示器面前的工程師渾身冒汗，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數據：
“火箭彈末端速度達到2.7馬赫！”
“雷達已經全部鎖定目標，72個目標，計算機正在計算攔截順序。”
“開始攔截！”
伴隨著他的一聲大喊，工事里的人紛紛起身，從位置上離開，來到墻邊，透過工事的縫隙，看向遠處的近防炮。
就在他們起身的這個空檔，火箭彈和近防炮的炮彈，已經撞到了一起。
面對如同暴雨一般襲來的火箭炮，近防炮再一次化身搖頭怪，瘋狂的抬頭點頭，搖頭。
每一次搖擺，都會吐出一條金色的鏈條，而金色鏈條的遠端，肯定會有一枚火箭彈。
金色鏈條和火箭彈碰撞，火箭彈被凌空抽爆，在白日的陽光下，炸成一朵泛著黑色的烏云。
72枚火箭彈，因為發射的順序，所以并沒有在同一時間抵達。
這短暫的時間差距，給了近防炮調整姿態的機會。
在火箭彈形成的暴雨中，近防炮有條不紊的將這72枚火箭彈一一抽爆，沒有一枚火箭彈落下。
落下的，只有爆炸過的彈片。
那些爆炸破碎的彈片，從高空飛射而下，有的撞到近防炮上，撞的當當作響，而有的直接落到了地上，深深的插入泥土之中。
這一次的攻防，對林語等人來說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可是等所有人回過頭，將目光投向負責記錄攻防時間的工程師。
對方無奈地聳一下肩膀，干笑著說道：“從第一發子彈打出到最后一發子彈射出，總共耗時37秒。”
報出時間，這個工程師對著大家笑了笑，然后又吐出另外一個數字：
“總共耗費炮彈6534發，一枚炮彈的價格是1000塊錢。”
在場的人，年紀大的都是高手，年輕的都是大學生，自然能很清楚的算出這個數學題。
37秒，653.4萬沒了。
不對，還有總共72發的火箭彈，一枚火箭彈，起碼也得3萬塊錢吧！
得出這些數據，除了林語之外，在場的人下意識的按住自己胸口。
燒錢，太tnd燒錢了！
可他們的悲傷并沒有持續太久，更大的悲傷到了。
“廠長，計算芯片好像燒了，連帶著電路板好像也燒了！”
“廠長，的確有芯片燒了，我們可以呼叫，可以啟動，但是控制不了轉動。”
“雷達好像也燒了，不過沒有問題，我們這次帶了備用件，完全不用擔心！”
“廠長……”
此起彼伏的聲音，讓來自裝備處的方建國下意識彎下腰，鬼鬼祟祟的想要離開。
他才走了兩步，就被林語看在眼里，然后給叫住了：
“方處長您怎么能跑呢？”
“這裝備合不合格，能不能用，有沒有進展，還得您來操心呢。”
“至于炮彈夠不夠用，那是總后勤處操心的事。”
“你又不需要去壓炮彈。”
被這兩句話一說，方建國也愣住了。
對啊，自己是裝備處的人，只需要驗證裝備是否合格，是否能夠滿足使用需求就行。
后勤不歸自己管！
他站在原地糾結一會兒，又回到剛才的位置，左手抓著望遠鏡，右手抓著茶杯，淡定的喝著茶。
他剛喝了兩口，陸華熙也湊了過來，扁著嘴，猶猶豫豫的說道：
“林語，我覺得你這個裝備，暫時還是放在船上，不要放到岸上。”
“我不是說這裝備不行，而是說這個有點太費后勤了。”
“我覺得你把這東西裝到車上，到時候第1個對你喊打喊殺的人，一定是你的錢爺爺。”
“他一定會拎著錘子，滿大街的追殺你。”
面對他的勸說，林語輕輕搖頭，以作回應：
“老爺子你放心，就算錢爺爺發火要打人，那也不是打我，他會去打錢建國，他那個不成器的。”
“又或者去打錢建國的幾個兒子，反正不會打我。”
“而且，我現在也的確沒有把這東西搬到岸上，搬到卡車上的想法。”
“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
“走吧，我們去近防炮下面看看，看看這個大殺器的威力。”
聽見林語的這個提議，在場的人都沒有拒絕。
畢竟，沒有人能夠拒絕一門炮，而且還是一門裝在艦船上的近防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