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的聲音落下，導播的鏡頭也跟著轉了過來，這一瞬間，林語所有的腳趾頭90度彎曲，恨不得在地上摳出一個3室1廳，又或者，挖出一條縫，把自己塞進去。
也是在這一瞬間，他已經能夠想象，在未來的時間里，自己和其他公司的老總交流，第一次見面時，對方會說的話。
你上過走近科技！
而這句話，也許會跟著自己走一輩子，最后，落到自己的墓碑上。
林語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其他人，但是，其他人的目光在和他交錯時，也下意識扭了過去。
奇恥大辱，身敗名裂！
將目光收回，林語緩緩的閉上眼，然后又猛地睜開，這一瞬間過后，他臉上那些多余的表情都消失不見，只剩下滿臉的平靜。
目光直視鏡頭，直視旁邊的胡冰，很隨意的說道：“如果你非要問工業明珠是什么，那我們先必須要搞清楚工業明珠的定義，在搞清楚工業明珠的定義之前，我們又必須要搞清楚工業，還有明珠這兩個定義。”
“而想要搞清楚這兩個詞，需要搞清楚工，業，明，珠這4個字的概念。”
“搞清楚了這個概念，那我們接下來就可以對工業明珠進行定義。”
“做完定義，我們就能確定什么是真正的工業明珠，自然，也就不需要讓我來說什么是工業明珠了。”
一連串的廢話出口，而且說得非常鏗鏘有力，還那么自信，讓在場的幾人生出一絲錯覺，那就是林語這些話，是非常正確的，是非常可行的。
可問題在于，哪怕是他們，也說不出這樣的騷話，這樣的廢話。
這一連串的好幾句話，里面沒有一個核心詞匯，也沒有任何一丁點信息，完全就是為了廢話而廢話。
這一刻，在場的人紛紛對林語豎起大拇指。
果然，年輕人能夠爬到高位，的確有幾分手段，就剛才這幾句話，直接就把今天的主題給升華了。
林語沒有繼續說話，導播也一臉晦氣的調轉鏡頭，將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下一個人。
有了林語在前面打樣，這個老總也開始左顧而言他，開始鬼扯：
“工業明珠這種東西，你去在意他自然會有，你不會在意，那東西就沒有。”
“因此，對我而言，所謂的工業明珠，其實就是一個代號，一個不知道該如何說的代號。”
“是死物，這是執念……”
這人說起話來，就像是喝了酒，也許是酒意上頭，也許壓根就沒有醉，只是想借著喝酒的事情說兩句。
說話的這個人越來越大聲，動作也極其輕柔，下次準備呵護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寶物。
場面逐漸失控，逐漸的混亂。
但這不是直播，而只是錄屏。
所以，雖然這一切的回答驢唇不對馬嘴，但是錄制并沒有停止，而是在繼續。
卡座沙發上，林語坐在那里，默默的看著這一切。
有他開口，下面的那幾個人都是一樣，一張嘴，嘴巴在張，但是嘴里的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甚至，他們自己說不定都不知道是些什么東西。
終于，第1個問題的第1圈終于走完，換成了第2個問題。
當鏡頭再次落到胡冰身上時，他身上肉眼可見的松了一下身體，不是放松，是無可奈何，是擺爛，是腦子有問題。
許久，他問出了第2個問題。
問的人，是項平方。
盯著對方看了一會，胡冰開口問道：“項總，前段時間，我們國內試射了高超音速導彈，洲際導彈，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的導彈技術，已經來到了國際前列？”
有了第1個問題打底，第2個問題開始，項平方就顯得沒有那么緊張，他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回答道：
“這個問題，我能回答，但是也不能回答，不過我人都坐到了這里，而且你也大方的問了，那我只能說一句，我可以回答。”
“首先依舊是一個定義的問題，我們做的高超音速導彈，并不是正常意義中的高超音速導彈。”
“在一般的前提下，我們將低于音速的稱為亞音速。”
“超過音速的，稱之為超音速，25馬赫，就是超音速范圍。”
“510馬赫，是屬于高超音速。”
“可是，我覺得這個定義并不準確，低宇宙速度是7.9公里每秒，也就是23.23馬赫每秒，低于這個速度，可以在地球外圍飛行，如果超過這個速度，就會脫離地球的引力。”
“而那天發射的導彈，我們大家都知道，速度最高也就是10馬赫左右，所以呢，我覺得，高超音速這個定義，應該拉到1523馬赫之間。”
“拉到這個位置，才能被稱之為高超音速。”
“也正是因為拉到這個位置，再看看我們手中的導彈，你看啊，十馬赫不到。”
“這就不能被稱之為高超音速，只能被稱為一般的超音速。”
“而這樣的技術，全球能夠做到的國家起碼有10個，阿美莉卡和俄羅斯這樣的國家，是老牌的國家，技術儲備更好，技術人員更多，他們到時候做出來的超音速導彈，或許才能叫做高超音速導彈。”
“我們這個不行，只是稍微飛得快了一點點。”
“我知道前幾天發射導彈，給大家鼓了一口氣，但是我要提醒大家，這導彈只是速度快一點點，沒有用。”
“就這樣！”
這邊剛說完話，對面的胡冰立刻抬起手，就是一頓瘋狂鼓掌，其他人也跟著鼓掌，導播慢慢調轉鏡頭，將這一幅畫面拍下。
很溫馨，很溫和。
但他有一種錯覺，再配合剛才的回答和現在皮笑肉不笑的鼓掌，讓這些人看起來有點像精神病。
緊接著，胡冰拋出了第3個問題，而這一次的目標是林語。
輕咳一聲，問題隨之而來。
“林總，您是在場的這些人中，年紀最小的，也是最年輕，最帥的。”
“我想問一句，我們最近有新的戰斗機研發嗎？”
“你怎么知道我結婚了？”旁邊人才說完，林語立馬抬起左手，把左手的無名指露了出來。
表情非常認真，非常真誠。
而就在他說完這句話后，旁邊的人也默默的轉過頭，一臉不忍直視的樣子。
也許是后知后覺，在說完這句話后，林語抬起的左手摸到了鼻子，尷尬地笑了笑，這才開始一本正經的回答：
“戰斗機研發這個東西，搞設計研究，搞參數，這個簡單。”
“但問題在于，這些東西需要落到實際，那就需要錢，那就需要人，那就需要材料。”
“唯獨不需要廢話。”
“而飛機的發動機，是飛機的核心，可問題在于，我們的飛機發動機核心材料技術不過關。”
“如果我沒記錯，國內的第4代戰斗機發動機，普遍壽命在100個小時左右。”
“你知道100個小時意味著什么嗎？”
“一個普通的飛行員，每年在天空的實訓時間，起碼要超過1000個小時。”
“換而言之，僅僅是訓練，每個飛行員每年就要毀掉10個發動機。”
“這還不包括出巡航任務，如果出了巡航任務，有時候一飛就是一天。”
“100個小時的發動機，在如此高強度的訓練下，有什么用？”
“一丁點用都沒有，在這個高強度訓練的前提下，每臺飛機基本上是剛出廠，溜達了兩圈，又回到工廠里，拆開，維修，更換發動機。”
“前段時間我看到這個報告的時候都震驚了，這么多年了，技術依然沒有長進，難受。”
“非常難受。”
“所以，在沒有解決這個問題之前，別說研發新的戰斗機，哪怕是維持舊的戰斗機數量，也是舉步維艱，具體的情況，你可以問一下航天工業集團的董事長。”
“他們人在這里，你想問飛機相關的工作，你應該問他，而不是應該問我。”
“你想罵人，也得有一個目標。”
說話的時候，林語還低下頭，抬起手，用衣袖擦了一下眼角。
不知道有沒有淚水，但是他的動作幅度非常大，是個活人都看到了他用衣袖擦眼角的動作。
而伴隨著這個動作，導播的鏡頭也慢慢轉向旁邊，落到了郎書身上。
原本這位航天工業集團的董事長還在視角之外，可是鏡頭這一轉，他成了核心。
這一瞬間，他臉上陰晴不定，想罵人，又罵不出來。
這一瞬間，他是感覺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量，就好像是一個寡婦，在村里被造了黃謠一樣。
難受，tmd非常難受。
而就在這時，胡冰的聲音再度響起：“郎董事長，我想問一句，林先生的話對嗎？”
這一個問題，讓郎書徹底放棄了抵抗。
他整個人就像是被抓奸的寡婦一樣，軟軟的癱在卡座沙發里，看上去50多歲的人，和一個20多歲的小寡婦一樣，無力，無助。
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抬起頭，用泫然欲泣的目光盯了一眼鏡頭，接著又用憤恨的眼神看一眼林語，臉上流露出不甘，以及迷茫。
片刻，他用力點點頭，回答道：“啊，對對對！”
“設計研究搞參數很簡單，但是想要把這些參數落到實地，非常的麻煩。”
“發動機只是其中一項，什么空氣動力學，什么流體力學，什么抗腐蝕，那些都是大麻煩。”
“導彈可以達到二十幾馬赫，是因為導彈的外殼，還有造型，可以降低導彈抵擋在高超音速狀態下，彈體和大氣層的摩擦系數。”
“可是飛機不行，如果飛機想要快，那就要更強的發動機，而更強的發動機重量更大，起飛重量更高，然后就需要有更強的發動機來推動，如此周而復始。”
“我們就得出一個結論，發動機重量越大，起飛重量越大，額外推力越小。”
“所以，這幾年都不會有新的計劃。”
說這些話，郎書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剛說完，整個人就像被玩壞的小寡婦一樣，躺到卡座沙發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天空，眼珠子在緩緩轉動，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剛才說的話是什么東西。
不過，他想了很久，也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嘴唇微張，似乎是在罵自己。
節目還在繼續，胡冰再次翻動手中筆記本，凝視片刻，他抬起頭，看向王耀庭，追問道：
“王總，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電力，就是工業化的飯。”
“請問一下，在全國都在大發展的浪潮下，你們如何能夠保證電力供應。”
王耀庭長著一張大方國字臉，皮膚還有點黑，但是好在沒有禿頭，給他這張大方格子臉增加了不少的顏值。
這個人一眼看過去，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主。
當然。
在現場的眾人中，他看起來也是最沉穩的那個。
在得到問題后，他下意識低頭擰眉，陷入了思考之中。
片刻過后，他抬起頭，輕輕搖頭，又重重點頭。
“主持人這個問題問的好，問得非常有水平，問出了新意，問出了標準，問出了精神。”
“在保障電力供應這一點問題上，我們電力公司會拿出新態度，新精神，新力量，新技術，讓電力供應更加豐富多彩。”
“在源頭方面，我們決定增加更多的新能源電力，也就是風電和光伏發電。”
“在運輸方面，我們決定增加更多的電力運輸車，也就是移動電池，這是蔚來的一個風口，有需要的朋友可以趕緊上車。”
“在使用端方面，我們將進一步加大環保，經濟性，勞動保護相關的評審工作。”
“在這三方面都達不到的工廠，我們將會135停電，246停水，周末一起停。”
“相信在這樣的三重保險之下，我們的電力供應不會出問題，甚至還會變得更好，讓我們的經濟建設更快，更美。”
“最后在未來的十年二十年里，各種技術突飛猛進，我們也會推出更加合理的計價方式，讓各位更加節約用電。”
“這樣做，在環保方面，雖然沒有太大的建樹，但是可以非常好的保護各位的錢包，畢竟你每個月多交幾十塊錢電費，你就得少吃幾頓好的。”
“少吃幾頓好的，有可能影響到自己的心情。”
“影響到心情，就沒心情上班上學，這樣對經濟建設非常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