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謀部，先一步回來的賀清陽剛走進會議室，就聽見一個打趣的聲音：
“老賀，你學生都2毛2了，你還是個1麥1，你這不行啊！”
賀清陽眼皮也沒抬，面無表情的拿著筆記本走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這才抬眼看向說話的人。
裝備處，方建國。
眼睛先在對方那張笑盈盈的臉上停留片刻，隨后又落到對方的肩頭，接著，賀清陽淡定的將頭撇向左邊，瞥向自己衣服上的肩章。
緊接著抬起右手，狀若無意地拍了拍肩頭上的灰，又輕輕吹氣，似乎肩頭上真的有很多的灰塵。
做完這一切，他才淡定的回頭：“你不也是一個1麥1嗎？咱倆誰也別說誰，還有，我有一個好學生，而你沒有。”
“就這一件事，我就能說你一輩子，而且你一輩子都沒法抬頭，有本事，你去找一個好學生，然后超越林語。”
說到這里，賀清陽住嘴，放下右手，然后又撇頭看向右邊的肩章，抬起左手輕輕拍了拍肩章，又吹了一下肩章上不存在的灰塵，顯得非常淡然。
他這平靜的模樣，落在旁邊的人眼睛里，卻是惹了一群人哈哈大笑。
“老方，你說你一個裝備處的，怎么和他們參謀部的人干起來了？人家都是耍嘴皮子的人，你耍不過的。”
“就是就是，他們參謀部的人最擅長耍嘴皮子了，我們不能和他們抬杠。”
“而且你還找賀清陽，難道你忘了為什么陸老爺子會力排眾議讓他接受嗎？”
“現在再加他的一個學生，這師徒倆耍起嘴皮子來，那簡直就是天下無敵。”
“行了，我知道你們有紅眼病。”賀清陽抬手，直接在桌上輕輕扣了扣，翻著白眼說道：
“待會兒要說的都是正事，都把你們的紅眼病收一收，把正事談完，到時候大家想打嘴仗就打嘴仗，想真刀真槍就是真刀真槍。”
他這邊開口，裝備處的幾個人也選擇閉上嘴，把玩手中的鋼筆，用來打發會議前的無聊時間。
又過了一會兒，林語和趙建明等人也走進會議室。
站在會議桌前方看了一會兒，趙建明等人很自然地走到靠窗戶的位置，在寫有自己名字的地方坐下。
而后面的林語看了一會兒，卻發現自己的位置有些離譜。
這是一張長方形的會議桌，很寬，很長。
進門的位置是上首，也就是這一次會議主持者，賀清陽，周昌耀，還有一個方建國，還有一個不認識的，看他面前擺的牌子，是后勤處。
左右兩邊，分別是海，陸，空，二炮，武警，還有其他幾個裝備公司的人。
至于林語的位置，在最里面，也就是上首對著的位置。
那個位置……
桌子橫向很寬，那個位置可以放4個椅子還綽綽有余，但是現在，那里只有一張椅子，一張孤零零的放在正中間的椅子。
而那張椅子的面前，正孤零零的放著一個牌子——萊茵鋼鐵集團，林語。
這一瞬間，林語有一種錯覺，他來參加這場會議就是一個錯誤，這場會議也不是會議，而是一次三堂會審，他就是那個被審的人。
他沒有第一時間邁步走向椅子，而是悄悄咪咪來到賀清陽身后，小聲問道：
“老師，我……我……我犯天條了？”
他滿臉委屈的開口，如果不是這里全是大男人，他甚至想學著陸琳，擠兩滴淚水出來。
正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的賀清陽，聽見這委屈的聲音，瞇著眼緩緩回頭，上下打量林語一眼，又抬手一指對面的那張椅子：
“過去，別整那死出！”
等他們這幾個人坐下，賀清陽揮手，守在門口的人立馬將大門關上，隔絕了內外。
手中鋼筆在筆記本上敲了兩下，賀清陽輕聲開口：
“這段時間，國際上發生了很多事，這些事都發生在我們周邊，非常密集。”
“這是國際對我們的考驗，也是祖國對我們的考驗。”
“今天召集大家過來，有幾件事想說一下。”
“第1件事，就是請這一次參加演習的幾個同志做一次報告，一次全面的報告，由他們自己來講述，這一次演習中遇到的情況。”
“第2件事，就是討論一下未來軍隊，還有裝備發展的方向，國際局勢變化明顯，我們不能躊躇不前。”
“躊躇不前，那就是等于自我落后。”
“趙建明，你第1個來。”
剛剛晉升了2毛4，趙建明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聽見賀清陽點名，他立馬起身，抬手，向在場的人敬一個禮，接著朗聲說道：
“我們空降兵101團一直都是尖刀團，在全國都是有名的團，大家都知道我們駐訓的地方在贛城。”
“全國分為三個階梯，我們的活動范圍最多也是到第二階梯，一直沒有上過第三階梯。”
“這一次演習，我們從第一階梯的贛城，一路飛奔前往第三階梯的邊境。”
“在授勛儀式上，領導們都在夸我們的表現非常好，但我知道，我們的表現并不好。”
“因為我取了巧，在先期只送了一個營過去，后期，我才把我的隊伍全部送到。”
“如果真的發生戰爭，如果我沒死，我現在應該在軍事法庭。”
“在這整個演習中，我們有非常多的不足，從一開始的戰略轉運和戰略儲備，到后續路上行進，我們都有非常多的不足。”
“軍事技能的不足，我們可以通過訓練，通過改變我們自己來補充。”
“可是，裝備和戰略基礎設施上的先天不足，我們無法補充。”
“所以以我個人而言，我覺得我們應該在大型運輸機上投入更多的研發費用，盡快研制出一款可以滿足使用需求的大型運輸機。”
“同時還需要在西部邊陲，設置更多的飛機場，以滿足飛機起降需求。”
“如果這些都滿足了，如果再出現這樣的演習，我們可以在24小時……甚至是12小時之內，就從東部地區，趕赴到西部邊陲。”
說到這里，趙建明還抬起自己的右手，右手五指張開，然后又驀地握緊，捏成一個砂鍋般大的拳頭。
將這個拳頭揮了揮，他又非常堅決地向在場人說道：
“有這樣的支援速度，印度那些跳梁小丑，絕對不敢搞事。”
聽完他豪邁的發言，賀清陽抬手，示意他坐下去。
等到趙建明坐下，賀清陽的目光越過他，落到旁邊的賀寧身上：
“賀寧！”
點到自己的名字，賀寧緩緩起身，先敬一個禮，這才開始自己的報告工作：
“我這個人比較直白，也不太會說什么話，有話就直說了。”
“我們的戰士，在戰斗素養，戰斗技能，以及個人意志上，都是無可挑剔的絕對精英。”
“但這一次上高原，即便我們做了準備，我們也是一敗涂地。”
“我們使用的車輛，在平原地區可以馳騁，但是上到高原之后，車輛的動力立馬變差，演習結束后，我和相關人員談過，他們明確告訴我，這是發動機的問題。”
“我們使用的車，并沒有考慮到高原使用情況。”
“在高原氧氣稀薄的前提下，我們團里配置的，可以在平原地區使用的車，在高原并不好用。”
“經常走一路修一路。”
“而且，我們車上的零件的耐用性也很差，我們在拉城買的一些零件，在路上沒用多久，直接就廢掉了。”
“然后就是人員單兵裝備配置。”
“我們的戰士都長期生活在平原地區，這一次突然上高原，即便我們在臨出發之前做了準備，但依然沒有做好準備，”
“直到上了高原，我才發現我們必須要人手一個氧氣瓶，還需要配置足夠的糖，還有電解質。”
“除此之外，還有衣服，平原使用的衣服并不適合高原作戰。”
“我的建議，是我們必須要設置一整套完備的后勤補給系統，在遇到這種突發情況時，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更換掉所有的裝備，然后前往目標區域。”
“我知道這很麻煩，但是這迫在眉睫，畢竟，這樣的事在幾十年前，就曾經發生過。”
對于賀寧口中幾十年前發生的事，在場的人都很清楚是哪一件事。
只是沒想到過了幾十年，這種事還是沒有圓滿解決。
坐在上手的幾個人拿著鋼筆，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記錄下這些建議。
把賀寧的建議寫下來，賀清陽扭頭看了一會兒方建國，又歪著頭，看了一眼更旁邊后勤處的那個人，和對方交換一個眼神，隨后又扭過身體，目光越過賀寧，落到李周身上。
“李周！”
被點到名字，李周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走完同樣的禮貌流程后，他就手舞足蹈的比劃開了：
“賀總，我覺得我們的單兵武器得升級一下了。”
“我們手里的95式和八一杠已經滿足不了我們的戰斗需求，我們需要更猛的火力。”
“就這一次在高原的演習，最后那場攻堅戰。”
“您把無人機給辦掉了，我們打得非常艱難，最后也是在損失了大概四分之三戰士的前提下，才獲得險勝。”
“我知道您老人家是為了檢驗我們的戰斗力，但是，如果我們有更好的火力，更猛的火力，可以讓防守方的掩體和他們一起滾蛋的火力，那我們會勝得更漂亮。”
“戰斗之后，在營地里拎著棍子教訓新兵這一次打歪了，總比幫他疊被子，收拾衣服，然后裝箱更好。”
前方，賀清陽聽到這話，非常出乎其他人意料的接了話題：
“這事兒你得問裝備處的方總，還有后勤處新上任的吳鴻昌吳總，我只負責布置戰略任務，裝備研發和裝備補給，是他倆的事。”
把燙手山芋丟開，賀清陽迫不及待地讓李周坐下，又用手指點了一下蒲云。
后面，就是蒲云和徐玉文兩人的發言，內容大差不差。
人員自身的素質，可以依靠鍛煉來自身補強，但裝備上面的差距，就需要盡快從研發和制造方面來補齊。
最后，前方的4雙眼睛，就落到高俊還有林語身上。
高俊就在徐玉文身邊，賀清陽只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有讓他開口。
因為高俊自從轉到信息戰方面后，接觸的一直是先進裝備，他很清楚相關裝備的重要性，也提了很多次。
所以賀清陽很清楚，即便把他點出來，這家伙說的也是那些話，不會有新的話題。
不對，他會有新的話題。
因為林語就在旁邊。
目光在林語身上停留片刻，賀清陽并沒有發問，也沒有點名，而是扭頭看向旁邊的方建國和吳鴻昌：
“方總和吳總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面對賀清陽的詢問，方建國和吳鴻昌對視一眼，最終還是吳鴻昌放下鋼筆，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林參謀，下次搞演習的時候，你別把你的生產線拉爆了，我們手里的資金，拉不過你的生產線。”
又一次被提到曾經的算計，林語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假裝不知道是什么事。
看他這樣，上手的幾個人也知道這家伙沒在意，反正這件事都過去了，肉也是爛在鍋里，而且裝備也拿到了。
這件事就算揭過了。
會議室里又安靜下來，只有前方那幾個人在翻筆記本的聲音。
書頁被翻過，發出刷刷刷的聲音，很輕，但是很悅耳，很好聽。
過了一會兒，翻書的聲音停歇，這一次換到吳鴻昌開口：
“我這里有一份清單，是今天到場的各個軍工企業，現在正在研發的裝備，以及可以正常產出的裝備清單。”
“你們大家都看一下。”
說話間，他將清單遞出，通過其他人的手，一步一步傳到下面。
等到人手一份清單，他才輕聲開口解釋道：
“剛才幾位尖刀團的同志都提到了裝備發展，我們也想發展，但我現在必須要給大家潑一盆冷水。”
“那就是我們的國防經費，不夠，嚴重不夠。”
“我們想要更新裝備，只能一步一步來。”
“至于制作這份清單的目的，是因為各個軍工企業研發的項目有一些存在重復。”
“今天，就是抉擇的時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