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軍方的態度呢?”聽著查卡的話,里猜突然問了一句。
而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查卡有些迷茫,他緩緩回過頭,一臉迷茫的看著里猜,不明白對方為什么會這么問。
但是很快,他就順著里猜的話回答道: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畢竟,現在越南方面透露出來的消息,都是他們官方的消息。”
“即便他們的軍隊再不聽指揮,現在也得同舟共濟。”
“不過我覺得……這中南半島翻不起什么花樣。”
“我們還是應該把重點放在緬甸,尤其是放在那幫羅興亞人身上。”
“行吧!”里猜有氣無力地回應一聲,從他的豪華椅子上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又叮囑道:
“巴末說的那些事,你那邊控制好,我這邊也會控制好,到時候好好賺錢。”
“我先走了。”
留下一句話,里猜轉身也走出房間,只剩下查卡一個人。
他在椅子上又坐了一會兒,也跟著起身離開。
等他回到自己在曼谷的別墅,別墅里已經等了一個人,一個阿美莉卡人。
對方坐在客廳中央的椅子上,也就是主位的椅子上,那是屬于主人的位置,但是這個人在見到查卡時,并沒有起身,而是拿起面前的茶杯。
對著查卡舉了一下,一副自己是這里主人的態度坐在椅子上,悠閑的喝著茶水。
對于這個人無禮的動作,查卡并沒有在意,而是很自然的走到對方對面的客人位置上坐下。
自顧自端起放在客人位置上的茶水,試了一下茶水的溫度,然后一口喝干。
放下茶杯,他這才輕聲問道:“霍姆斯先生來找我,是有什么新的合作嗎?”
“合作有!”霍姆斯點點頭,緊接著身體往后仰起,臉上露出一副尷尬的表情,又快速說道:
“合作有,但這一次的合作沒什么錢,而且我們又想找查卡先生合作。”
“局長的意思是,請查卡先生看在大家合作過的面子上,這一次就不收錢。”
他的話音很輕,但是很果斷,沒有一點拖拖拉拉。
把話聽完,查卡在腦海中把這句話重新回味了一遍,然后凝視對面的人。
許久,這才猶猶豫豫的開口,問出了心中那個不確定的問題:
“這一次的合作……沒有錢嗎?”
“嗯!”
得到肯定的答復,查卡的身體立馬向后坐直,臉上沒有了剛才的那一副謙恭,在這一瞬間,他變成了泰國的國防部長,變成了那個萬人之上的將軍。
對于他態度的轉變,霍姆斯沒有半分驚訝,甚至對對方那凌人的氣勢,也沒有半分的害怕。
依舊悠閑地看著對面的人。
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查卡先生的女兒很漂亮!”
很突兀的一句話,讓查卡的眼神一愣,在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時,霍姆斯又一次再度開口。
“泰國的變性手術很發達,我想查卡先生應該不會愿意聽到生兒育女這個詞。”
說話時他用的是泰語,但是在生兒育女這個詞上,他用的是普通話。
但他也只能在心里罵人,不敢明著罵出來。
他沒有女兒,只有兒子,霍姆斯的話很明白,如果他不動手,這個該死的家伙就會對他兒子動手。
他不敢大意。
因為其他人還會講一下體面,不會在暗地里下死手。
可面前這家伙是阿美莉卡人,是阿美莉卡中情局的人,阿美莉卡人從來不講體面。
他們真的會動手。
閉上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查卡壓低聲音,對面前的人問道:
“想要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霍姆斯雙手一攤,臉上露出一個惡劣的笑,似乎真的不打算讓查卡做什么。
就在對面的查卡準備罵人時,霍姆斯輕聲開口:
“柬埔寨老撾,還有你們泰國,準備修的那條環中南半島鐵路,還有柬埔寨的那條運河。”
“這種大型工程一般都勞民傷財,在金融危機的影響下,施工進度延緩,甚至是停工,都屬于很正常的情況。”
用幾句不咸不淡的,非常官方的話,將自己想做的事說出之后,霍姆斯就坐在對面,繼續保持那惡劣的笑容,繼續看著查卡。
婊子!
查卡在心里忍不住罵了一句,真是既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但是一想到自己在阿美莉卡留學的三個兒子,他就又一次閉上眼睛,輕輕點頭。
看見他點頭,霍姆斯又輕輕拍手,用柔和的聲音安慰:
“你不用那么視死如歸,我可以告訴你,越南方面對那條運河也非常不滿意。”
“他們的軍方最近正在謀劃一些小事情,你可以先做點小動作,等他們發動之后,你再天神下凡。”
今天出現在曼谷的目的已經達到,將最后的消息說完,霍姆斯起身,拍了拍屁股,直接轉身離開。
看著那道背影消失在大門口,查卡立馬掏出手機,給遠在阿美莉卡的大兒子打去電話。
因為兩邊時差不同,電話響了很久才終于被人接通。
可接通電話的不是大兒子,而是一個溫柔甜膩的女聲。
對方用英語先說了一遍,緊接著,就是泰語。
“查卡先生,你的三個兒子不太行啊,3打1沒打過,現在睡得跟個死豬一樣。”
在這句話之后,就是甜膩的笑聲,那女人的笑聲勾魂奪魄,如果是以往,查卡會毫不猶豫的和對方調情。
可是現在,他只感覺脊背發涼。
聽著那笑聲,他低低的在電話里說道:
“我會去處理那些事。”
在這一句話過后,電話里的笑聲消失,又一次變成了女人說話的聲音:
“寶貝,你醒了?我們繼續。”
電話在一個男人回應的聲音中掛斷,但握著電話的查卡聽得很清楚,那是他二兒子的聲音。
掛掉電話,他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等電話被人接通,他立刻說道:“廊開府的那條鐵路,找個人去弄一下。”
越南,朱篤市。
湄公河在越南,也就是湄公河三角洲的區域,被越南人親切地稱為九龍江。
原因自然是湄公河在湄公河三角洲分叉,從柬埔寨金邊開始,就分出了幾道支流,一直延伸到湄公河下游入海。
朱篤市,就在其中一條支流上。
這是一個占地面積只有十幾平方公里的小城市,整個城市依托湄公河支流而建,城市市中心距離柬埔寨和越南的邊境,不到2公里。
城市西南,距離雙方邊境不到3公里的地方,是這片平原上的唯一一個高點。
一座占地面積不到1.5平方公里,高度不到200米的山丘。
相對于周圍只有一米兩米的海拔,這座200米的山丘,可以依靠自身的高度,觀測周圍數10平方公里的范圍。
這里,駐扎著越南第九軍區,也就是湄公河軍區的一個輕步兵邊防團。
不是滿編,只有大約2000余人。
此時此刻,邊防團的駐地中心,團長胡檢,看著手中那份來自越南國防部和越南人民軍總參謀部的指令,腦子有一點點懵。
良久,他才回過頭,將指令遞給身邊的副團長黎耀平,想聽聽對方的意見。
他雖然姓胡,但祖上是窮鬼,能夠當上團長,全靠拼命。
而身邊的黎耀平不同,人家是正兒八經的世家,祖輩世代經商,到了他爺爺這一輩,人家開始從軍,到他這一輩,年紀輕輕,才30來歲,就成了一個邊防團的副團長。
再過兩年,把資歷熬上去,人家就可以回到紅河三角洲,去第一軍區任職。
對于黎耀平的經歷,胡檢很是羨慕,也很是嫉妒。
但他也很高興,因為黎耀平的到來,也幫他解決了不少麻煩,讓他的日子舒心不少。
等黎耀平開始看這份指令,胡檢這才小聲問道:
“他們想干嘛?”
黎耀平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就將這份指令扔到一邊,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二郎腿翹起。
雙手一攤,露出一個譏諷的表情:“還能干什么?在作死,在轉移矛盾。”
他手指點一下被扔到旁邊的指令,繼續滿臉譏諷的說道:
“讓我們找人去挑釁柬埔寨方面,阻攔柬埔寨修運河,然后只要柬埔寨那邊有動作,我們就全軍壓上。”
“這不就是典型的轉移矛盾嗎?”
“一群人tnd分不清楚大小王,天天和日本鬼混,現在好了,受到日本金融危機影響,炸鍋了,發現解決不了問題,就選擇轉移矛盾。”
“真是一群傻逼!他們爹媽生他們的時候,絕對是把生下來的孩子扔了,把胎盤養了,才能讓他們想出這種腦殘的想法。”
聽著他的咒罵,胡檢將指令重新拿到手中,又湊過去,在旁邊站了一會兒,等到黎耀平不罵人了,他這才再度開口:
“這……這應該是可以操作的吧?”
“可以操作!”黎耀平點點頭,同意了這個說法,但就在胡檢準備開口時,他又一棍子將這個話題敲死:
“如果是5年前,我們可以這么做。”
“為什么?”搭檔突然轉了口風,胡檢腦子一呆,立馬就開口反問。
面對他的疑問,黎耀平抬手指了一下北方。
眼見面前的人還有些理解不了,他又無可奈何地嘆一口氣:
“北邊有個大哥,大哥這兩年發展很好,大哥只想看著大家一起,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明白嗎?”
“如果老撾和柬埔寨中間沒有修鐵路,如果沒有這條運河,我們全軍壓上,毫無問題。”
“但是現在,老撾和柬埔寨中間在修鐵路,柬埔寨在修運河。”
“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把金融危機的矛盾轉移過去。”
“我們的確可以把國內的壓力泄出去。”
“可問題是,泄出去的壓力,會變成一顆炸彈落在我們頭頂。”
說到這里,黎耀平用手指了一下自己,又指了一下胡檢,再次陰陽怪氣道:
“當那顆炸彈真的落下的時候,你和我,就是那個被頂出去頂炸彈的人。”
“到時候,紅河三角洲的那幫逼人,只需要一句不清楚,不知道,不曉得,就能把所有的鍋丟的干干凈凈。”
“而咱倆,就只有死路一條。”
“你辛辛苦苦爬了半輩子得到的職位,啪的一聲,沒了。”
“而且咱們還不得不執行,因為這是命令,咱們倆,被人算計了。”
“明白嗎?”
被黎耀平這么一提點,胡檢也要慢慢明白過來,他看著手中的指令,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和黎耀平說的一樣,這是來自紅河三角洲的指令,他們必須執行。
如果不執行,就是抗命。
抗命,第九軍區馬上就會有人來處理他們。
煩躁地將寫有指令的紙條揉成一團,往垃圾桶一丟,胡檢轉過身,給黎耀平留下一個背影和一句話:
“我去安排。”
在他走后,留在房間里的黎耀平走向垃圾桶,將垃圾桶里的指令撿起來,握在手中看了起來。
許久,他掏出打火機將指令點燃,看著指令燃燒成灰燼,他這才掏出手機,找到父親的電話,順手撥了過去。
聽完他的前因后果,他老父親咆哮的聲音立馬從電話里傳了出來:
“立刻把你的腿砸斷,然后,我讓人把你接回家養病。”
“你那個搭檔胡檢,你也可以讓他把自己的腿砸斷,回家養病。”
“如果他不愿意,那就算了。”
“你現在立刻馬上按照我的話去做,最多三個小時,我派的人就能到了。”
“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三個小時里,你一定要讓你自己受傷,并且是不能上戰場的傷。”
“哪怕殘了也無所謂。”
老父親焦急地話,讓黎耀平很是詫異,作為越南的一個老牌家族,他們這一支黎家雖然比不上另外那幾個。
但在南方這一畝三分地上,也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有必要怕成這樣?
自己三十二歲,正是玉樹臨風當打的年紀,要是殘了……
他不敢想象后面的事。
心中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心中的問題:“父親,有必要嗎?”
電話里,黎耀平的老父親沉默半晌,幽幽開口:“早上的消息,菲律賓派遣了大量漁船進入東海,那艘導彈驅逐艦,挪窩了。”
聽著電話里沉重的聲音,黎耀平毫不猶豫地拿起旁邊的椅子,對著自己的小腿就是一下。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