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見沒好氣說:“當然,精神病只會用沖鋒槍殺人,如果能想到特氟烷,那不是精神病,那是思維縝密的變態殺手!”
她又摸了摸自己脖頸上的彼岸頸鏈,說:“等我把數據從少司命機甲里導出來,可以證明我的推測是否準確。”
霍御燊若有所思:“……這么大手筆……”
夏初見跟說:“鬼才信是天然氣管道老化引發的事故!”
霍御燊說:“就從事故外觀來看,那也不是天然氣爆炸能引起的坍塌。”
夏初見又驚又怒:“既然你們都知道,為什么沒有人去反駁懲戒署那群胡說八道的人!”
霍御燊說:“反駁有什么用?”
夏初見就快氣得跳起來了。
霍御燊又說:“發脾氣也沒什么用。”
夏初見簡直被他氣瘋了,握緊拳頭冷聲說:“……不就是因為我們這棟樓里住的都是平民百姓!沒有達官顯貴唄!沒人關心我們的死活!真是生的自由,死的隨機!你們就能為所欲為、草菅人命!”
他看她一眼,冷聲道:“知道就好,不過這些話,跟我說無妨,不要再對任何人再提及,哪怕是你上司孟光輝。”
夏初見一通發泄之后,沒有那么憋屈了,深吸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說:“知道了,我不會對別人說的。再說,我要怎么說啊?難道跟他說,我有少司命機甲?還是說,領導伱去舉報我們樓的爆炸不是天然氣泄露,而是定點爆破?”
霍御燊垂眸看著自己面前的情報匯總,說:“既然說到這里,我也跟你說一個特安局剛剛得到的消息,木蘭城
夏初見:“……”
“這是里應外合,畏罪自殺吧。”夏初見一點都不意外,“我在學校里就想到了,如果不是有內賊,那個精神病怎么可能帶著沖鋒槍進學校?”
“那個沖鋒槍很明顯是爭奪者系列,我們學校門口的安檢設備百分百能夠檢測出來。”
霍御燊微微頷首:“這幾個人自殺,基本上把后續調查的線索都掐斷了。再聯系你剛才說的特氟烷,我們可以斷定,這一次木蘭城
夏初見想不明白:“是判官組織嗎?他們策劃這個干嘛?只為了虞忘憂這個圣女?說實話,弄這么大的事,這么多錢,就是為了弄死虞忘憂?虞忘憂有這么重要嗎?他們放過虞忘憂,直接再找一個圣女不香嗎?”
霍御燊不想更多解釋,冷聲說:“既然做了,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你猜不到。”
夏初見忍不住說:“那霍督察能給我解惑嗎?”
霍御燊冷漠看著她:“……一向都是別人向我匯報,我從不給別人解釋。”
夏初見瞪著霍御燊,過了半晌,悻悻地說:“我是新手,您要不解釋,那我真的就抓瞎了。”
霍御燊:“……”
他還沒見過有人,把自己的新手身份利用得這么淋漓盡致。
霍御燊面若寒霜,說:“自己想,不要等著別人喂給你。”
夏初見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心想有人喂還自己動手,那才是傻叉……
但她不敢在霍御燊面前放肆,只得絞盡腦汁,分析說:“虞忘憂既然曾經是判官組織的圣女,那個精神病槍手又是護道者,那不如從這個精神病槍手的身份入手,查他的社會關系,這樣可以順藤摸瓜,找到他的同伙。”
霍御燊容色稍霽,說:“有一定道理,但是,你這么分析的前提,是相信精神病槍手確實是護道者。”
“那不然呢?”夏初見疑惑,“他說他是護道者,虞忘憂也用生命證明他是護道者,我有什么理由不信?”
霍御燊說:“你的消息來源,比較單一。要做出正確的結論,必須有多方面的信息相互映證。”
夏初見:“……我倒是想有多方面信息,可誰喂給我啊?”
這是又在暗戳戳回懟了。
霍御燊:“……”
他瞇了瞇眼,淡漠地說:“根據我對判官組織的了解,那個精神病槍手,絕對不可能是他們的護道者。”
夏初見狐疑:“您對判官組織很了解?但是虞忘憂的那份星博長文絕筆,可是坐實了那個人的護道者身份。”
霍御燊點點頭:“這就是我說的最重要一點。表面的現象互相矛盾,是因為我們缺少中間的線索,所以無法把這些看起來自相矛盾的事情串聯起來。不過,對方百密一疏,還是露出馬腳了。”
“……什么馬腳?”
“就是你提供的特氟烷線索,是對方的重大破綻,已經夠格讓特安局介入了。”
夏初見嘴角抽了抽,說:“說來說去,您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霍御燊沒有理會她這句話。
他繼續說:“你姑姑和五福,如果真的是吸入了特氟烷,還是要接受針對性治療,光是醫療艙是不夠的。因為特氟烷對紅細胞的傷害非常大,會造成重度貧血,引發血液基因病。”
夏初見猛地想到,昨天姑姑坐在座椅上擼著祝鶯鶯那只大貓就突然睡過去了。
這難道是因為紅細胞已經受損了?
這是讓姑姑本來就不太健康的身體,更加雪上加霜啊!
還有五福,他才兩歲多,如果紅細胞受損嚴重,以后可怎么辦?!
她現在深恨用特氟烷的人,實在太毒了!
這是哪怕你能活著逃出大樓,以后一輩子也不得安生啊……
夏初見馬上問:“那需要進行什么樣的針對性治療?”
霍御燊說:“目前最好的方法,是高級營養液。每天保證至少吃一根,連著吃三年,才不會造成永久性傷害。”
夏初見立即說:“霍督察,我能不能再從局里每個月多買一箱高級營養液?”
按照她的配額,她一個月可以有一箱高級營養液,只夠給夏遠方一個人吃。
可還有小五福,這孩子哪怕不用一天吃一根,但兩天一根還是要保證的。
霍御燊冷聲說:“我會讓小孟給你多加一份配額,但只有一年時間。以后就要你自己籌備。”
夏初見眼睛亮了起來:“謝謝霍督察!霍督察好人……加官進爵!”
霍御燊:“……”。
他沒有理會夏初見毫不走心的阿諛之詞,冷漠看著她,等她情緒平靜下來,才說:“回到剛才的話題,聽說虞忘憂自殺之前,你是最后一個跟她說話的人,懲戒署沒有找你了解情況嗎?”
夏初見聳了聳肩:“問了,我就隨便敷衍了兩句,他們也沒往深里問。”
霍御燊又問:“那她之前跟你談話的時候,你覺得有自殺的意思嗎?”
夏初見點點頭,悻悻地說:“當時我沒想這么多,但是現在回想,她跟我聊天的時候,幾乎句句都是遺言。”
霍御燊的眼角忍不住又抽了一下。
這姑娘的心和神經,都不是一般的粗大。
夏初見,真的能勝任他對她的期許嗎?
干他們這行,膽大是必須的,但是膽大的同時,還必須心細。
不然分分鐘掉入別人的陷阱,再大的本事,也是別人砧板上的肉。
看著霍御燊明顯審視的目光,夏初見莫名其妙,皺眉道:“霍督察為什么要一再問虞忘憂的事?是覺得虞忘憂的死,還有蹊蹺?難道不是自殺?”
霍御燊面前擺著虞家四口人的尸檢報告。
不管是生物特征數據,還是物理特征數據,都能對得上。
可問題是,如果只有虞忘憂一個人想自殺,為什么全家、全樓都死了?
真的只是巧合嗎?
他想了想,還是對夏初見說:“……孟光輝在得到你的消息之后,曾經馬上到她家,給虞忘憂測謊。當時虞忘憂明確表示,她并不認識那個所謂的護道者,跟判官組織的圣女也沒有關系。而且,她通過了測謊儀的檢測。”
夏初見心里一沉:“……否認?!可是,虞忘憂的星博長文上寫得清清楚楚,她也親口對我說過,她確實被綁架過,還被那個……護道者欺負過。”
這一刻,夏初見腦袋完全糊涂了。
她發現自己真的是對虞忘憂完全不了解。
虞忘憂說她腦子不好使,其實沒有說錯。
夏初見這時承認自己腦子確實不好使,至少在虞忘憂這個人身上,太多的謎團。
霍御燊靜靜地看著夏初見,直到她神情漸漸冷然,才繼續說:“虞忘憂能通過測謊儀的檢測,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可能,她說的是真話,她確實不認識那個所謂的護道者,跟判官組織也沒有關系。”
“但也有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可能,她是個心智特別堅韌的人,她能騙過她自己,就能騙過測謊儀。”
“可以確定的是,不管是哪種可能,她都在欺騙。”
“因為如果測謊儀測的是真的,那她就跟判官組織和圣女確實一點關系都沒有,但她卻對你說她就是圣女,這就是在欺騙。”
“如果她跟判官組織有關系,卻對測謊儀說沒關系,而且測謊儀還沒測出來她撒謊,那她騙人的本事,已經到了令人可怕的地步。”
“而有這種可怕能力的女人,只有她騙別人,是不可能被別人拐騙的。”
“加上我對判官組織的了解,還有我先前判斷,那個精神病槍手,絕對不可能是判官組織的護道者,所以我還是認為,虞忘憂的測謊結果是真實的,她跟判官組織和圣女都沒關系。”
夏初見更加不解:“那她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潑臟水?還要以死謝罪?”
霍御燊反問:“……所以你也相信了那篇星博長文?”
夏初見還是猶豫:“星博長文是定時發送,可以說是她定時的,也可能是別人發的,但虞忘憂親口跟我說過的話,我不會聽錯。跟那篇星博長文一模一樣,只是星博長文里多了一些她沒有講述的細節。”
霍御燊垂下眼眸,“那就只有一個原因,她也騙了你。甚至讓你為她,做了個最好的間接證人”
夏初見冷凝的神情一寸寸皸裂。
知道自己看錯了人,是一回事。
知道對方從頭到尾在騙自己,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她為什么要騙我?我一直堅信她不是判官組織的圣女。”夏初見深吸一口氣,對虞忘憂的種種行為完全無法理解。
霍御燊毫不在意夏初見的崩潰,繼續冷聲問:“你對判官組織,了解多少?”
夏初見木然說:“……沒多少,帝國不是早就取締這個組織了嗎?說是邪教。”
霍御燊說:“那圣女呢?”
“……忘憂……虞忘憂跟我說了,我才知道判官組織有圣女這個東西。新聞和星網上的八卦,以前都沒有提過這么細節的東西。”
霍御燊說:“我有個判官組織內部的視頻,等有機會給你看。但現在我想說兩件事。”
“一,去年十一月,你和你們小隊一起解救被拐受害人的事,還記得吧?”
“嗯,記得。”夏初見腦海里浮現的,居然是紀嘉懿的樣貌,因為她跟她救的那個少女長得一模一樣。
“那一次,就是判官組織讓那些人販出面,拐走他們早就挑好的目標。因為他們需要這些出身上層社會的年輕人,獻祭給判官組織三年一次的人牲大祭。”
夏初見回過神,瞪大眼睛:“……原來那次,是判官組織在幕后?!我還以為他們拐那些年輕人,是要去賣錢……”
“賣錢?”
“對啊,星網上有很多關于這些人販子的血腥傳說,什么砍手腳啦,賣器官啦,做生育機器啦,都是為了錢。”
霍御燊:“……”。
他冷峻地說:“一般人販,是做這些黑暗產業。但是判官組織,他們就純粹是拿人命不當人命,就跟我們看待飼養的家畜一樣。”
夏初見心情復雜:“……所以那一次那二十四個年輕人,就是要被拐去獻祭?”
霍御燊說:“但是因為你們的介入,他們失敗了。”
夏初見心情更復雜了:“可那些年輕人,還是死了啊,是吧?我記得我們走的時候他們還活著,可之后不知道怎么搞的,就都死了。”
霍御燊說:“不,還有一個沒有死。”
夏初見:“……就是那個你讓我畫圖的女孩,跟我們學校的紀嘉懿同學一個樣子。”
霍御燊說:“我沒讓你畫圖,是機械智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