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利奉恩似乎終于被說服了,臉上的神情沒有那么惱怒,可還是半天都沒有說話。
此時太后寢宮的餐廳里,屋內屋外都站了不少女官、內衛,還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暗衛。
隨著太陽越升越高,來太后利奉恩這里匯報工作的皇宮秘書處秘書們,也越聚越多。
一個個也不閑著,雖然在等待,但都是恨不得把耳朵貼在那餐廳的門上,聽清楚里面的每一句話。
好在太后利奉恩和秋氏貴女斯越,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就是平常說話的語氣和音調,所以她們的談話,屋里屋外,都聽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在感慨,心想,陛下的運氣,還真是不錯!
天崩開局,本是堂堂天之驕女,卻被魚目混珠,落入民間。
好在就算在民間,她也沒有落到平民甚至賤民的地步,而是依然在貴族階層里長大。
然后兜兜轉轉,最后還是回到太后身邊,并且接掌了皇位!
可見從小就是有氣運的人,難怪能最后在一眾私生子女的環繞中,殺出重圍,榮登大寶!
大家聽得非常仔細,憋了一肚子的八卦,腦補了一堆細節,打算今天下班之后,就要跟人好好嘮嗑嘮嗑。
太后利奉恩吃早飯的時候,秋斯越就一直跪在的地上。
她跪了足足一個半小時。
因為太后利奉恩吃完早餐,又慢條斯理喝了幾杯養生飲料,才對她說:“起來吧,看在你幫哀家和先帝養大陛下的份上,哀家就不治你的罪了。”
“以后,要記得自己的分寸,陛下貴人事忙,也不會經常出宮,你不要打攪她。”
秋斯越忙說:“我知道了……我自己在歸遠星也有一攤子事,平時也不回北宸星。以后紫君……哦,不,陛下,就勞煩太后照料了。”
太后利奉恩心平氣和地說:“陛下是哀家的親生女兒,照顧她,是應該的。”
秋斯越抬頭,飛快瞥了太后利奉恩一眼,輕輕嘆息一聲,躬身退下。
她走了之后,太后利奉恩的貼身女官才過來說:“太后,陛下今天第一次大朝會,您要不要去看看,給陛下打打氣?”
太后利奉恩想了想,說:“是要去看看。”
“先帝突然離世,那些個大貴族啊,高官啊,議員啊,都不是好相與的。”
“陛下年輕,不能讓他們誆了陛下。”
“你去說,讓他們在陛下身后布置一個簾子,哀家坐在后面,給陛下撐腰。”
那貼身女官愣了一下。
這是要……垂簾聽政?
她有些不安,局促地說:“太后……今天是陛下第一次大朝會,您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太后利奉恩不悅地說:“哀家去那里,也是為陛下著想,陛下會理解的。”
那貼身女官不敢再說什么,忙去今天大朝的勤政殿布置。
女帝澹臺紫君一身晨練的裝束,手里拿著馬鞭,從晨光中走進來,似乎還帶著露水的濕氣。
她在自己寢宮門前,見到了太后利奉恩。
太后含笑看著她,無比慈愛地說:“又去跑步了?你每天也起得太早了……”
女帝澹臺紫君笑著說:“不鍛煉不行啊……今天是第一次大朝會,朕不知道要多長時間,先預備著。”
太后利奉恩點點頭:“第一次,確實要慎重。”
“哀家剛才讓人去勤政殿布置了一個座椅,就在你的龍椅后面。”
“放心,有一道簾子把你的龍椅,跟哀家的座位隔開,
女帝澹臺紫君有些愕然:“母后,您是要垂簾聽政?”
太后利奉恩笑著說:“沒有那么嚴重,就是擔心敢對我們的陛下不敬!”
女帝澹臺紫君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悅,但還是收斂心神,笑著說:“那太好了!謝謝母后!”
早上九點,皇宮勤政殿內,女帝澹臺紫君的第一次大朝會,開始了。
高高的寶座之上,除了大家習慣的龍椅之外,后面還多了一道細細密密的珠簾。
珠簾之后,擺著一張和龍椅一樣大小,甚至更加奢華精致的座椅。
上面端坐著一個人。
很少見的盛裝打扮。
鳳冠霞帔,額頭上垂下十二道珍珠簾幕,比皇帝的十二道冕旒,還要光華璀璨。
從身形和服飾看,大家都認出來,那是……太后利奉恩。
今天來參加大朝會的,都是政府高官和貴族代表。
除了四大公爵之外,侯爵、伯爵和子爵,都有自己的代表人員出席。
政府高官則有內閣各部首腦,軍部五大參謀總長,元老院的議長和主要議員,還有他們的首席法律顧問權與訓。
以及,特安局總督察霍御燊和他的兩個得力助手。
最后,是剛剛在女帝登基大典上,第一次冒出來的“深淵凝視者”——貪狼(夏初見)。
夏初見本來已經回了歸遠星木蘭城,在驗收自己家重建的莊園。
可就在昨天晚上,霍御燊給她發消息,說女帝陛下特意找人通知他,明天要讓深淵凝視者貪狼,出席大朝會。
霍御燊的意思,是讓她找個由頭,不要再出現了。
可夏初見實在想看看這里的大朝會是什么樣子的,所以還是乘坐自己可以空間躍遷的小型蝠式戰機,連夜趕回來了。
霍御燊見她堅持,也沒繼續反對,只是警告她,以后不能再用貪狼的身份出現了。
否則的話,可能會不好收場。
夏初見不明白霍御燊為什么這么緊張。
她是覺得,貪狼這個身份,又是等同于總督察的“深淵凝視者”,明顯是就是特安局在暗處的首腦。
有政治嗅覺的人,都不會跟她這個身份過不去。
霍御燊見她堅持,也沒有再勸,帶著她和康善行、孟光輝一起,來到皇宮的勤政殿。
很快,三聲鞭響,女帝穿著一身軍裝,走上了高高的寶座。
她也沒有啰嗦,坐下之后,先看了今天到會的人員名單。
視線落在名單上的最后一個人——深淵凝視者貪狼這個身份上。
這兩天,她專門讓人查了深淵凝視者這個職位,發現這個位置,屬于特安局暗司名錄。
而暗司名錄,根據法律,是皇帝都不能染指的一份絕密文件。
只有歷屆特安局總督察有資格掌控。
哪怕特安局總督察是為皇帝負責,可這份名錄,是屬于總督察獨一無二的東西。
就像是特安局和皇權之間的制衡。
因為它的特殊作用,哪怕是皇帝親手提拔起來的總督察,也沒有人破壞這個規矩,向皇帝透露這暗司名錄里的所有內容。
而“貪狼”被人知道出自暗司名錄,是因為這個身份已經從“暗”,走到“明”,為了給這個身份一個合理的出處,就推給暗司名錄了。
當然,這本來也是霍御燊給夏初見在暗司名錄里建的身份,并不是做假。
女帝澹臺紫君,也被人科普了一番暗司名錄的作用。
當她知道還有這樣一批人,存在暗處,心里不是不警醒的。
以前她不是皇帝的時候,會覺得無所謂。
現在卻只覺得如芒刺在背,很想把這個“暗司名錄”,弄到自己手里。
當然,這只是一個想法。
她才剛剛登基,要人沒人,要威信沒威信,要權,也不見得有權。
別說她是皇帝,落地的鳳凰還不如雞呢……
先帝澹臺宏遠登基之后,花了多少時間,才真正掌控這個帝國,澹臺紫君也是知道的。
不然,當年先帝澹臺宏遠,也不會被長公主澹臺瑾瑜明里暗里脅迫,當了宗氏內斗的幫兇……
女帝澹臺紫君想到這里,已經心平氣和。
慢慢來,她不急,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跟這些人斗。
那暗司名錄,她遲早要拿到手里。
作為皇帝,她比自己的父親澹臺宏遠,還要更有掌控欲。
事實上,女帝澹臺紫君甚至有些驚訝,她那個便宜父皇,居然沒有把暗司名錄弄過來……
女帝澹臺紫君按捺住心神,揚起笑臉,直接說:“今天是朕登基以來的第一次大朝會。”
“北宸帝國有各位襄助,這些日子就算沒有皇帝在位,也運轉得井井有條。”
“可見對這個帝國來說,你們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對朕來說,也能讓朕無后顧之憂,全力出擊蟲族!”
“朕說過,朕登基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蟲族正式開戰!”
“朕出身軍旅,也在前線跟蟲族正面交戰過。”
“朕決定,要御駕親征!”
坐在珠簾背后的太后利奉恩霎時沉下臉,不緊不慢地說:“皇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陛下要打蟲族,哀家支持你,但是要親自御駕親征,那是萬萬不可。”
女帝澹臺紫君還想繼續爭取:“母后,可是朕就算御駕親征,也是在后方坐鎮,不會到前線廝殺的。”
“母后,不會有問題的。”
太后利奉恩板著臉說:“陛下怎么敢說這種話?”
“宗氏的宗維平是怎么死的,陛下是忘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