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清漪心口一跳,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有些心慌地看著面前的男人:“殿下……”
跟在她身后的春桃趕忙躬身行了一禮:“殿下。”
陸昭言冷冷地看著竇清漪,沒有說話,也沒問她這身行頭是打算去哪兒。
那眼神里藏了太多竇清漪看不懂的情緒。
春桃也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太子的生氣。
昨晚慧芝姐姐被剛太子杖斃,今日太子又興師問罪的找上門來……
她偷偷地瞄了眼自家夫人,唯恐自己落得和慧芝姐姐一樣的下場,當即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竇清漪定了定神,側身讓了讓,對陸昭言溫柔地說道:“不知殿下過來,原是打算去取騏兒和流螢的新婚禮物的。”
搬出兩個孩子,她希望能讓陸昭言看在兒子與千機閣的份兒上消消氣。
雖不知他究竟在氣惱什么。
然而陸昭言顯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十分不留情面對說道:“我不管你是去取東西,還是去千機閣搬救兵,今日你最好把話全部說清楚。”
竇清漪的心咯噔一下:“殿下……”
陸昭言頭也不回地去了前院。
竇清漪受傷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竟然……連她的屋子也不想進嗎?
“夫人。”
春桃忐忑地看向竇清漪。
竇清漪道:“你退下吧,殿下那邊有我就夠了。”
“是。”
春桃如釋重負。
陸昭言站在正對著院門口的位置,盯著日頭,迎著穿堂風口。
暗中跟隨他的崔虎摸下巴:“咱殿下這是——”
寂風:“避嫌。”
崔虎:“呃……”
竇清漪不愿讓下人看到自己不受寵的樣子,早早地打發了下人去后院。
她解開披風,理了理衣襟,步步生蓮地走到陸昭言身邊。
她冷靜了下來,從容地問道:“不知殿下是為了何事要找清漪興師問罪。”
陸昭言直言道:“竇清漪,當年在西南牛水鎮與本殿下共度良宵的人當真是你?”
竇清漪苦澀一笑:“是不是我,殿下不清楚嗎?殿下早當著陛下的面認了我與騏兒,而今當上了太子了,有了新歡了,嫌我礙眼了?讓我猜猜,接下來殿下是不是還有質疑騏兒不是你的親骨肉?”
陸昭言冷冷地看著她:“我親眼見你喝下避子湯。”
竇清漪風輕云淡地說道:“騏兒乃護國麒麟,區區避子湯,又如何能阻撓他降世?這些疑問,殿下早在幾月前便問過一遍了,殿下是打算每隔一段日子,都來質疑妾身一遍嗎?”
陸昭言的目光落在竇清漪的臉上,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你的臉是誰治好的?”
竇清漪萬沒料到陸昭言的話鋒轉得如此之快。
她的眉心狠狠一跳,眼底閃過了一絲驚慌。
“你是誰?”
“公子別過來!別看小女子的臉……小女子容顏丑陋……不敢污了公子尊眼!”
他果真沒看。
多年后,自己以天人之姿出現在他面前,本以為他會深深驚艷,而他看她的眼神永遠不及看白柳的萬分之一。
竇清漪忍住心底濃濃的嫉妒,自嘲地笑了笑:“我不是說過了嗎?和殿下分道揚鑣后,我遇到了一個江湖郎中,是他治好了我的臉。后來我發現我壞了身孕,回去客棧找殿下,可惜早已沒了殿下的蹤影。”
陸昭言瞇了瞇眼:“是不是白柳?”
竇清漪身子一抖,不可置信地望向了陸昭言:“她和你說的?”
陸昭言冷冷一哼:“果然。”
竇清漪捂住了嘴。
她知道自己中計了,白柳根本什么也沒說,他方才是在試探她。
“你與當年的變化很大,除了容貌,還有你的言行舉止,都讓我看到了一兩分白柳的影子。”
起先陸昭言并沒有往壞的方面像,蕓蕓眾生,相似之人何其之多。
一直到與小白誤會解除,許多曾經沒在意的細節,忽然在腦海里清晰了起來。
有一次,他和白柳接了一趟去藥王谷的鏢。
他問白柳為何要去走鏢,如果缺銀子,他有。
白柳告訴他,她要的不是銀子,是一種藥材,她想看看藥王谷有沒有。
“是另一個朋友,你不認識,她性子有些膽小,等我把她治好了,我帶你去見她!”
那是一趟老鏢師都不愿意接的鏢,白柳卻為了她的朋友鋌而走險。
可那位朋友又是如何報答她的?
一想到這里,陸昭言的殺氣幾乎要溢出眼底:“你早就認識她了,是不是?”
竇清漪聽著他無比篤定的語氣,知道狡辯已沒了任何意義。
她索性不裝了,冷冷一笑,坦白地說道:“沒錯,我的確認識她,我也認識殿下,甚至,我比她更早遇到殿下!”
陸昭言皺眉。
他可不記得自己見過竇清漪。
竇清漪回憶道:“殿下忘了嗎?當驛站的前一日,路上下了大雨,我和殿下一起被困在了茶棚,我的丫鬟還問殿下借了傘。后來在驛站,我再次見到殿下,殿下被燙傷了,是我讓丫鬟給殿下送的燙傷膏。”
陸昭言完全不記得借傘的事。
只記得的確有個好心的丫鬟送來一盒燙傷膏,是小白親手給他涂上的。
“看來,殿下真的忘了。”
竇清漪自嘲地紅了眼眶,“那晚我看見白柳匆匆忙忙地去客棧,我想去找她打了招呼,不曾想走錯了屋子,痛失清白……當我醒來本打算一死了之,卻發現那人竟然是殿下……”
“殿下,你心里只有白柳,可知清漪仰慕你啊……”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陸昭言犀利的眸光看著他,未因她的眼淚而心生垂憐。
“竇清漪,收起你的眼淚,留到陛下面前去哭。”
竇清漪驀的抬頭,無比受傷地看著他:“殿下!”
陸昭言冷漠地說道:“那晚和我在一起的人不是你,我會入宮向父皇稟明此事,你好自為之。”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竇清漪勃然變色:“殿下……殿下!”
陸昭言一口氣走到主院,站在門口定定地望了半晌。
崔虎看不過去了,從樹枝上跳下來,對陸昭言道:“殿下,您要進去嗎?”
“不了,進宮。”
陸昭言是想帶小白一塊兒去見父皇的,可這會兒她在睡覺,他不忍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