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要封印你的一小部分記憶，也和這次的試煉有關。”
魔女小姐平靜地望著林恩，輕聲道。
“所以，是什么樣的試煉？”
隱約感覺氣氛變得凝重了些許，林恩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說老實話，之前魔女小姐布置給他的那些試煉.在他看來有些太小兒科了。
不論是摧毀天理教會的信仰，抑或是獵殺超凡者，又或者取悅皇女殿下以此逃離她身邊。
哪一項都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阻礙。
當然，這也只是拿他自己本身的標準作比較。
如果是對普通超凡者而言，這些試煉無疑足以媲美二階以上的難度。
而眼下，魔女小姐破天荒地主動提出了要給他布置試煉，這不得不讓他多想。
或許，真正的困難即將來臨。
感受到林恩的目光，魔女小姐卻并未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緩緩低下頭，望著身上的幾道鎖鏈。
雖然原先束縛著她的大部分鎖鏈都已經破碎，但仍舊有少數幾條殘留了下來。
并且，沒有在林恩此次掀起的命運慣性中，蔓延出絲毫的裂縫。
仿佛這幾道秩序鎖鏈的神性和強度，要遠遠超越萬神殿中的其它那些神明。
林恩似乎也察覺到了這個情況。
由于自己代替皇女殿下吸納了許愿之罐的核心特性，所以十萬年前的她不需要沉睡，也沒有了創生惡魔和封印物特性扯后腿。
畢竟她本身的成長速度就相當于開掛了一樣。
這樣想來，或許原劇情中她的沉睡，或許就是世界意志對于劇情節奏的一次修正。
伊薇絲特的成長一旦過快，勇者席亞就會面臨實力提升速度跟不上的窘境。
所以，世界意志才會安排伊薇絲特面臨需要沉睡的命運，等待主角團那邊的成長。
然而眼下，這個平衡被打破了。
也就是說，在這之后，伊薇絲特會比原劇情中同一時期的自己強大許多。
雖然十萬年的時間尺度很長很長，這種程度的偏移會被慢慢修正，但絕不可能完全抹除。
而對于被封印在這里，和諸神力量僵持不下的魔女小姐來說，只需要一絲一毫的實力提升，就能讓她打破這個平衡。
畢竟那些神明在后期并沒有多厲害，否則也不會抱團在一起。
所以此時此刻，林恩才能看到魔女小姐身上大部分枷鎖都已經消失不見。
當然，距離她徹底脫困，或許還有很長的距離要走。
因為整座萬神殿都是一個巨大的封印，而這些秩序鎖鏈，只不過是重重封印中的一環。
不過眼下首先需要關注的，便是纏繞在她身上的剩下幾道秩序鎖鏈的問題。
對此，林恩心中隱約有了一些猜測。
魔女小姐緩緩抬起手，指尖仿佛為了感受這些鎖鏈上的溫度一樣，從鎖鏈表面輕輕掠過。
隨后，懸停在了自己白皙而又纖細的脖頸上。
美中不足的是，那里扣著一道枷鎖。
在林恩的注視下，魔女小姐纖細的手指逐漸收緊，仿佛想要將這道秩序鎖鏈給捏碎一樣。
然而它卻是如此的固若金湯，無法被撼動分毫。
周圍的溫度不知不覺間降低了許多。
林恩下意識將攤子裹緊，隨后便察覺到那雙鮮紅的眸子朝他望了過來。
“這道秩序鎖鏈，來自我的姐姐希爾莉娜，同時也是未來的萬靈生息之母，宇宙陰性力量的主宰。”
魔女小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完全沒有表現出伊薇絲特那樣的陰冷和憎恨。
甚至有些過于平靜了。
她仿佛是在介紹一樣，停頓片刻后，又輕輕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腕。
那里同樣扣著一道秩序鎖鏈。
“這道秩序鎖鏈，來自二代皎月女神緹雅。”
隨后，她又將一只瑩白的小腳從破舊的黑色紗裙下方緩緩抬起，將纖細的足踝和粉嫩的足底展露在林恩面前。
食品級.林恩本想吐槽一句，然而此刻的嚴肅場合讓他沒辦法這么想。
“腳踝上的這道鎖鏈，來自異種女王莉莉絲。”
“還有這道.”
她一絲不茍地將自己身上剩下的幾道秩序鎖鏈，挨個在林恩面前展示著。
仿佛只是個局外人一樣。
可不知為何，林恩卻隱約感覺那道眸光之下，似乎隱藏著某些更加沉重、壓抑的情緒。
另外，這些名字聽起來，都好特么熟悉。
這不是原著中刻畫得最為出彩的那幾個女主嗎？
林恩隱約意識到了什么。
“如你所見。”將這些秩序鎖鏈的來源展示完之后，魔女小姐輕輕撫平裙子上的褶皺，“這些，便是限制了我自由的最后幾道枷鎖。”
“而你要做的，便是幫我將這些枷鎖一一斬斷。”
聞言，林恩頓時深吸一口氣：“所以，我具體需要做些什么？”
剎那間，一閃而逝的滔天殺意，令他瞬間感到汗流浹背，仿佛忽然看到了尸山血海般的煉獄景象。
魔女小姐望了過來。
她鮮紅的眼眸中，似乎閃爍著某種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焰。
那種火焰，名為仇恨。
雖然她強調要將兩個不同時間點上的自己區分開。
但此時此刻，林恩卻仍舊感覺到，魔女小姐的身影和記憶中那道反派皇女的形象，隱約重合了起來。
一個人的記憶可以隨時更新，但本質終究很難改變。
哪怕經歷了十萬年的沉淀，她變得高冷而又淡漠，失去了往日那種極端而又瘋狂的一面。
但歸根結底，仍舊是那個伊薇絲特。
魔女小姐的心中隱藏著永不熄滅的仇恨之火，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火勢愈演愈烈，終有一天會將自己和整個世界都點燃。
林恩的心跳微微加快。
終于來了。
自從被伊薇絲特收入麾下后，林恩就一直預想著，未來或許會有這樣的一幕發生。
身為反派陣營的頭號走狗，他必定會和原著的男主角席亞·阿索蘭特以及諸多原著女主對上。
這其實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可凡事都不會按照他的原定計劃進行。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已經和伊薇絲特還有魔女小姐綁定得如此之深了。
感受到魔女小姐眼底隱藏著的可怕情緒，林恩不寒而栗。
在反派皇女伊薇絲特的心中，對于希爾莉娜的情緒，或許僅僅只是嫉妒和憎恨。
畢竟她只有二十三年的人生經歷。
可對于魔女小姐來說，包括伊薇絲特那微不足道的恨意在內，還有未來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和絕望，都在這十萬年的時光之中逐漸發酵。
想想看吧。
僅僅只是在死水監牢內，被圣劍釘在墻壁上數百年所帶來的仇恨，就足以令人永生難忘。
換做是林恩，哪怕死也要將這些仇人抽筋扒皮，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
而這樣深刻的仇恨，在這十萬年之中，還發生過不僅僅一次。
血海深仇都不足以形容魔女小姐心中的極端。
她恨。
她想報仇。
被囚禁在萬神殿中的數萬年內，她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這樣的折磨和煎熬。
而眼下，她看到了希望。
魔女小姐對于情緒的表露方式終究還是含蓄而又壓抑的，并非伊薇絲特那樣極端而又暴戾。
她緊緊攥著雪白而又纖細的手指，逐漸壓下了方才瞬間升起的憎恨。
仿佛重新回到了那個清冷而又高貴的魔女小姐。
“抱歉。”她淡淡地說道，“剛才嚇到你了。” 林恩搖了搖頭，表示理解。
隨后他再度開口道：“魔女小姐，如果想要斬斷這些枷鎖，是否意味著我需要在現實的時間節點上，對她們造成一定影響？”
“沒錯。”魔女小姐緩緩走下臺階，站在林恩面前，“你是一個和世界格格不入的‘雜質’。”
“而通過最近的這些嘗試，我確認了一件事。”
“不僅是我，包括希爾莉娜她們在內，身為‘雜質’的你，可以改變世界上所有人的命運。”
“眼下你所處的時間節點，王選之戰才剛剛開始，距離現在有著足足十萬年的間隔。”
“那個時候的希爾莉娜等人，以及勇者席亞，都還處于很弱小的時候。”林恩接過了話茬，“相比于十萬年后，她們在眼下時間節點的命運還未成型，更容易被改變？”
換句話說，也就是劇情偏離度的提升會更加容易。
他仿佛意識到了什么。
或許，只改變伊薇絲特的命運軌跡，是錯誤的選擇。
哪怕將她的劇情偏離度拉滿，魔女小姐這邊也才僅僅提升10。
剩下的90偏離度，或許就出在那些和原著息息相關的主要角色身上。
畢竟，這個世上的S級劇情人物，絕對遠不止皇女殿下一個。
“我需要殺了她們么？”
雖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林恩還是故作疑惑地問道。
因為接下來，魔女小姐的回答，將決定他未來的選擇。
有著世界意志的存在，林恩毫不懷疑，自己如果真的提刀將原著女主在十分弱小的時候殺掉，哪怕僅僅只是產生了這個想法，都會引起修正力的干涉。
到時候，絕對會發生一些超乎想象的事情。
比如，有五階傳奇、六階半神或者更高位階的強者突然降臨，不由分說地將他斬殺。
哪怕有著伊薇絲特的庇護，林恩都不覺得自己能活下來。
另外，這個世界是存在神降的。
真要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隨便來個神明將他一巴掌拍死都很正常。
所以，殺死原著的那些主要角色，是絕對行不通的做法。
而如果魔女小姐執意要他這么做，就相當于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逼他走上一條必死之路。
好在魔女小姐似乎從未考慮過這樣危險的想法。
“命運是沒有那么容易就會改變的。”魔女小姐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靜，“而且，我剛才就說過，以后不會允許你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
“你的生命，現在不僅僅只屬于你自己，同樣屬于我。”
林恩微微松了一口氣：“那我該做些什么呢？”
魔女小姐并未第一時間回答。
她緩緩抬起手腕，伴隨著熟悉的空間波動，一道泛著淡淡黑光的錐形尖刺，緩緩漂浮在她的掌心。
那道錐形尖刺大概巴掌大小，上方還有一道握把。
雖然看起來像是武器，但總感覺里面蘊含著某種令人頭暈目眩的邪惡能量。
“這件封印物，名叫墮落之刻。”魔女小姐將錐形尖刺丟進林恩懷里，“它的唯一作用，就是在別人身上刻下無法磨滅的印記。”
“被刻上印記的人，會在不知不覺間遭到精神污染，逐漸變成掌控者的傀儡。”
感受到墮落之刻冰涼而又邪惡的觸感，林恩隱約感覺有些不妙。
她該不會是想
察覺到林恩的眼神，魔女小姐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眸光：“你猜得沒錯。”
“這件封印物，需要在受刻者敞開心扉的時候才能使用。”
“所以回到帝都之后，我要你試著接近希爾莉娜她們，讓她們對你產生信任，直到徹底放松警惕。”
“然后.”說到這里，魔女小姐的聲音微微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眸光，“用墮落之刻，將她們轉化成對你言聽計從的奴隸。”
她一字一句說道。
雖然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但林恩仍舊察覺到了她此刻心中的劇烈波動。
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十萬年的時光，并沒有沖淡魔女小姐心中扭曲而又極端的情緒。
那些無法消解的仇恨，反倒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刻骨銘心。
“這是您對她們的報復？”
林恩輕聲問道。
魔女小姐緩緩抬起頭，仿佛在仰望著萬神殿的穹頂，又仿佛是在透過時空的間隔，朝某個存在投去了注視。
“報復她們？”她淡淡道，“或許吧。”
“但這對我來說，卻并非最主要的目的。”
魔女小姐緩緩說道。
林恩望著她絕美的身影，忽然就有些說不出話來。
沉默片刻，她再度開口道：“你覺得，被囚禁在這里數萬年的我，眼下最為憎恨的存在應該是誰？”
林恩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一個名字。
那是一次又一次毀滅她的計劃，將她無數次擊敗，并且將她囚禁在這里，感受數萬年孤寂和絕望的罪魁禍首。
同時，也是原著的男主角.
“.席亞·阿索蘭特。”
“沒錯。”
魔女小姐的眼角輕輕舒展。
“想想看吧，未來的萬靈生息之母，象征著純潔與美好的皎月女神，當這些本該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存在，成為了對另一個男人唯命是從的奴仆對于那位強大而又閃耀的勇者席亞來說，這難道不是最深刻，也是最完美的復仇嗎？”
剎那間，林恩只感覺她的身上泛起一絲深邃而又可怕的氣息。
明明是如此沉重。
然而此時此刻，魔女小姐的嘴角卻掀起一絲輕笑。
“所以，我唯一的信徒，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我可以選擇拒絕嗎？
林恩汗流浹背。
然而他也很清楚。
如果說皇女殿下的執念是贏得王選，那么對于魔女小姐來說，復仇就是她存在的意義。
這甚至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意義，有著十萬年之久的厚重，不會隨著任何人的改變而有所偏移。
所以，自己也只能接受。
好在眼下時間節點還處于原著劇情的初期，勇者席亞和這些女角色之間的牽扯不深，甚至有些都還沒見過面。
這樣看來，難度也會隨之降低不少。
不過，林恩的心中隨后浮現出了一絲疑問。
“魔女小姐，我還是不懂。”他望著重新恢復平靜的黑裙女人，“試煉和封印記憶這件事之間，有什么聯系嗎？”
魔女小姐輕聲回答道：“如果你就這么堂而皇之的回去，往后余生都不會再有自由活動的機會。”
臥槽？？
林恩忽然變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過回想起自己假死之前從伊薇絲特眼中察覺到的那一絲哀求意味，頓時也就釋然了。
以那個女人偏執且病態的占有欲，在嘗到過失去的滋味后，很可能變得更加極端。
如果在這個時候讓她感受到失而復得的喜悅，事情究竟會演變成怎樣的情況？
她會把自己最心愛的小狗套上十幾個狗鏈，拴在自己身邊，一刻也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這絕對是那個變態女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特么的。
終究還是我的英俊害了我。
林恩咬牙切齒地想到。
不過話又說回來。
被封印了記憶之后，就能從伊薇絲特那邊獲得更多的自由度？
林恩也沒想明白為什么。
在他看來，事情大概只會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會發生一些慘劇。
然而林恩不是很懂這兩個女人的想法，也不好隨意評價什么。
畢竟這是魔女小姐的決策，她肯定比他更了解自己本人。
或許是察覺到林恩心中的困惑，魔女小姐沉默片刻，隨后緩緩解釋道：“她需要一次重新審視你的機會。”
“想要從‘狗狗’變成‘人’，這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她的聲音十分清冷，仿佛只是在說一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存在。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