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逼宮般的話語響徹在整個議政大廳內。
少數幾個了解內情的人當然聽出了林恩的言外之意,額頭上的汗水滲了出來。
想死站遠點!
別濺我一身血!
他們戰戰兢兢地想道。
然而此時此刻,氣氛終結者林恩仍舊站在原地,和圣羅蘭六世對視。
能夠承受一位皇帝眼神逼視的人不多。
身為穿越者,他恰好是其中之一。
而趁著這個間隙,樞機主教康納也默默注視著林恩,似乎在權衡著什么。
他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精到了這種地步,搶在他發難之前反咬他一口。
不過這對于他來說,并非什么太過棘手的事情。
因為歸根結底,這些指控都是虛假的,是為了將水攪渾而做出的小伎倆。
天理教會深耕圣羅蘭帝國這么多年,自然也不會因為一個莫須有的指控而傷筋動骨。
可眼下這口黑鍋,他卻不得不暫時背著。
只因這一切都是圣羅蘭六世的決策。
雖然天理教會并不在帝國的直屬管轄之下,但某些方面仍舊遵循舊歷,以皇帝為尊。
因此在面對林恩的指控后,他并未驚慌,而是選擇了沉默以對。
只是身為曾經害得巴特萊昂家族破滅的罪魁禍首之一,他自然不可能就這樣看著這個仇人安然無恙地離去。
甚至對于此刻的林恩來說,他仿佛是在萬米高的懸崖邊跳舞。
稍有行差踏錯,便會墜入無底深淵。
而要想將他推下去,要做的事情很簡單。
康納主教面色平靜地注視著看起來有恃無恐的林恩。
這小子越是這副模樣,越證明了他心中的猜測。
為什么林恩會突然對天理教會提出這樣的指控?
眾所周知,當社會上出現了一個熱點新聞的時候,往往意味著另外一個熱點新聞被奪去風頭。
換句話說,他之所以這么做,僅僅只是為了將眾人的注意力從康納主教所提出的那幾個問題轉移開來。
這愈發說明,林恩根本沒辦法解釋自己究竟是如何從兩大惡魔手上存活下來的。
只要抓住這點,就能輕而易舉將他今天建立起來的威勢盡數消抹。
真是個天真的小家伙。
康納主教笑了笑,隨后緩緩說道:“陛下.”
話還沒說完,圣羅蘭六世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發言。
高臺之上,皇帝神情威嚴,俯視著臺下面色平靜的少年。
“膽子不小。”圣羅蘭六世冷冷道,“看樣子,巴特萊昂家倒是出了個優秀的后輩。”
“陛下過獎了。”
林恩微微俯身,可臉上卻絲毫看不出謙卑之意。
“哼。”圣羅蘭六世冷哼一聲,隨后環視一圈,面色稍緩,“如諸位所見,今天的授勛儀式似乎發生了一些不怎么美妙的小插曲,朕決意擇日再辦。”
“現在,所有人立刻離場。”
他的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議政大廳。
到場的貴族頓時松了一口氣,背上不知何時已被冷汗浸濕,心臟狂跳不止。
在贊頌過偉大的皇帝陛下后,人們便紛紛離場,用盡可能維持風度的姿態,一窩蜂朝門外涌去。
至于抱著孫女尸首顫抖不止的莫斯格拉侯爵,則被人請了出去。
臨走時,他用怨毒而又嫉恨的通紅目光,狠狠瞥向少年的背影。
仿佛做出了某個決定。
見狀,大皇女希爾莉娜等人不愿繼續摻渾水,也準備就這么順勢離去。
未曾想,圣羅蘭六世忽然叫住了他們。
“在場的所有皇族成員,都來埃洛赫特宮集合。”
“至于你,林恩·巴特萊昂,也一并過來。”
“我想,有些話朕該和你當面聊聊。”
說著,圣羅蘭六世便在騎士團成員的簇擁下,快步離開了議政大廳。
在場的皇族成員,除去三皇女伊薇絲特之外,大皇女、二皇子、四皇子以及九皇女盡數出席了這場晚宴,眼下都被父親喚去行宮。
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
當然,這其中最為震驚的,還要屬樞機主教康納。
他萬萬沒想到,到頭來圣羅蘭六世居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明明天理教會才為他背了一口黑鍋。
可不知為何,他不僅沒有趁勢打壓這個狂悖之徒,甚至還做出了為他開脫的舉動。
就仿佛.不希望天理教會在這種場合,逼問那件事的結果一樣。
康納主教深吸一口氣。
等他重新睜開雙眼時,神情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溫和。
雖然不知道理由,但很顯然,眼下似乎并不是給予林恩致命一擊的好時機。
不過沒關系。
他最擅長的便是等待。
只要林恩不離開格洛斯廷,就遲早會再鬧出什么人神共憤的大事。
屆時,他會找到用出這把“刀”的機會,將其一擊斃命。
深夜,埃洛赫特宮內。
“巴特萊昂家的小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今晚很威風?”
黃金之樹的印記鐫刻在王座上方的墻上,圣羅蘭六世懸坐于最高處,俯身注視著臺階下方的少年。
他雙隱隱泛著金光,帝王威嚴宛如雷霆降世。
恐怕換做任何一人,此刻都已經心懷驚懼地跪伏在地。
然而林恩卻面色如常。
相比于兩大惡魔的氣場,眼前的老家伙簡直不值一提。
更何況眼下這個還不是他的本體,僅僅算得上是一具傀儡。
對于卡爾德隆的提問,林恩沉默不語。
見狀,圣羅蘭六世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伱是不是自以為握住了朕的把柄,就敢以此來威脅朕?”
“伊薇絲特也是愚蠢至極,身為皇族成員,居然和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胡鬧。”
“你知不知道,朕今晚不治罪于你的真正理由究竟是什么?!”
聞言,林恩終于抬起了頭。
“那陛下知不知道,殿下究竟為什么能夠安然無恙地返回帝都,以及為什么沒有轉變成某個令人畏懼的可怕存在?”
此時此刻,他目光炯炯,試圖從圣羅蘭六世的表情之中察覺到一絲源自父親的關心。
誰知對方只是皺了皺眉,冷冷道:“現在是朕在問你。”
就仿佛,他口中的伊薇絲特僅僅只是個不相干的路人罷了。
聞言,林恩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放下了。
他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事情發生那陣子,朕有要事脫不開身。”圣羅蘭六世淡淡道,“等有閑暇處理政務之時,才發現巴特萊昂家居然在短短數月內,遭逢如此巨變。”
“這是朕的過失。”
提起曾經的下屬,他的語氣稍微放緩。
畢竟眼下巴特萊昂伯爵正值昏迷,按法理來說,林恩就是暫代家主,可以自動承襲爵位。
聽到圣羅蘭六世的話語,林恩的吞謊者沒有絲毫反應。
這說明他說的是實話。
可林恩的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受寵若驚,甚至感覺有些想笑。
倘若這老登真的有那么在意這個所謂的老下屬,那為什么從頭到尾都沒有對莫斯格拉家族動過刀子?
哪怕絲毫的報復也沒有。
他其實并不是不能理解圣羅蘭六世的想法。
這就和當時林恩槍殺達利昂之后,對提爾烏斯公爵所說的話一樣。
事情已經發生了。
為了不讓虧損最大化,這位“賢明”的皇帝便任由伊莉娜移植了他的神授因子,一躍成為帝國炙手可熱的新貴,甚至還無視了巴特萊昂家族這一年多來遭逢的苦難。
四皇子抽取埃莉諾的鮮血,這件事他當真就不知情?
未必吧。
或許僅僅只是失去了利用價值的下屬,不值得他繼續扶持罷了。
林恩理解他的想法。
可理解并不代表認同。
因為人都是雙標的動物。
所以此時此刻,林恩就連和他說話的興趣都欠奉。
似乎察覺到對方的心不在焉,圣羅蘭六世皺了皺眉:“另外.奧爾恩城的封印物事件,你當時身處最底層,未知全貌,故而無法判斷高層做出這種決策的理由。”
“所以心有憤怒怨懟,朕也理解。”
“但這并非你在議政廳內大鬧的借口。”
“今天這件事,你可以當作是朕對你們巴特萊昂家的補償,也可以理解成是朕對你在奧爾恩城所作所為的隱形嘉獎。”
“離開行宮之后,對于你先前的所作所為,朕不予追究。”
“至于你和莫斯格拉家族以及天理教會的恩怨,朕不會偏幫任何一方,這個擂臺,就交給你自己去打。”
“感謝陛下的恩典。”
林恩淡淡地行了一禮。
見狀,圣羅蘭六世面無表情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陣,隨后點了點頭:“希望你在格洛斯廷的接下來這段日子能稍微安穩點.再過不久,就是秋季狩獵的時間了。”
“去吧.另外,順便給朕把希爾莉娜叫過來。”
得到圣羅蘭六世準許后,有驚無險從今晚發生的事情之中脫離關系,林恩緩緩起身,臉上沒什么波瀾地朝行宮外走去。
望著他頎長的背影,圣羅蘭六世的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冷芒。
“尤薇莉亞。”
某一刻,圣羅蘭六世極為突兀地沖著林恩的背影喊道。
然而對方似乎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甚至就連下意識的舉動都沒有。
直到走出兩三步后,少年才后知后覺地回過頭,神情詫異:“陛下,您喊誰?”
“.沒什么,去吧。”
圣羅蘭六世面色寡淡地揮了揮手。
與此同時,心中充滿了困惑和不解。
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可如果不是那樣,0級封印物的核心,以及里面寄宿著的創生惡魔究竟去了何處?
王座之上,皇帝陷入了沉思。
“那個老家伙都找你聊了些什么?”
在宮廷內侍的帶領下,離開皇帝行宮的林恩在中庭見到了伊薇絲特,以及包括大皇女希爾莉娜在內的另外四名皇子皇女。
甚至就連席亞和寂靜圣女緹雅,不知為何也來到此地,正用一種冷漠的眼神注視著他。
然而眼下的林恩卻沒時間處理他們的事情。
感受到伊薇絲特冰涼的小手裹住他的手背,林恩微微一笑:“不必擔心,陛下赦免了我今晚的罪。”
他隱瞞了最后的那個小插曲,覺得這件事過早告訴伊薇絲特并不是什么好事。
聞言,對方鮮紅的眼眸中浮現出一絲詫異。
似乎沒想到那個老家伙今天居然這么好說話。
不過她仍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哪怕是對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伊薇絲特來說,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充滿了刺激。
刺激到.她快要忍不住將自己可愛的小狗用力按倒在床上。
只可惜伊薇絲特早就和自己約法三章過,在沒有徹底俘獲林恩的內心之前,是不會和他上床的。否則的話,豈不是輸給了未來的那個賤女人?
另外,在方才的晚宴上,她還隱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樣想著,伊薇絲特將目光投向不知為何跟過來的那位寂靜圣女。
短暫的對視之后,對方似乎不感興趣一樣,宛如人偶一樣移開了視線。
直覺告訴她,林恩和她之間的關系并沒有那么簡單。
可由于眼下不太方便,因此伊薇絲特便準備等回去之后,用催眠能力結合林恩舌頭上的情欲開關,狠狠“拷問”這個家伙一番。
注視著希爾莉娜緩緩步入行宮內部的身影,伊薇絲特默默想道。
“你倒是運氣不錯。”
就在這時,一旁的四皇子約書亞忽然沒頭沒尾地說道。
他的目光充滿了困惑和詫異,似乎沒想到林恩為什么能安然無恙地從埃洛赫特宮走出來。
見狀,林恩呵呵一笑,低頭整理著左手上的手套。
由于之前那只被尤妮斯撿走了,所以眼下他只剩下了一只。
可古老的決斗儀式卻并未對手套的樣式有要求。
看他這副不懷好意的模樣,四皇子神色一變,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家伙其實是個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的瘋子。
雖然他根本不相信對方敢在這樣的地方,朝一名貨真價實的皇子動手。
可.萬一呢?
這家伙可是一名貨真價實的瘋子!
所謂瘋子,不正是會做出常人所不敢做的事情?!
自己身為帝國皇子,萬金之軀,又豈會為這樣的破事冒風險?
圣羅蘭研究所還有那么多可愛的實驗體在等著他!
更何況,那家伙似乎有些神秘領域的手段。
否則尤妮斯哪怕再如何愚蠢,也不會莫名其妙地撿起手套,接受他的決斗申請。
念及至此,四皇子的眼中閃過一絲陰冷,似乎將這份仇恨記在了心里。
倒是二皇子費利特對此頗為感興趣:“約書亞,沒想到你居然也有一天也會低下那莫名其妙的高傲頭顱,真是有趣。”
他神色舒展,儼然沒有了平日里的冰冷和淡漠。
“聒噪。”
四皇子皺眉道,隨后不再言語。
然而他在記恨林恩,林恩又何嘗沒記住他?
下一個就是你了,小登。
他在心里默默想道。
接下來,在等待希爾莉娜覲見圣羅蘭六世的時間里,中庭內的氣氛陷入了有些詭異的沉默之中。
二皇子費利特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停留在他的身上,似乎再一次刷新了對于林恩的認知。
九皇女艾梅絲妲則是頗為好奇地望著他,可卻總在林恩朝她看過來的時候,下意識輕哼一聲,呲著小虎牙移開視線。
至于遠處的席亞和寂靜圣女則十分靠近,態度親昵地聊著什么。
雖然沒有肢體上的觸碰,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兩人之間的關系十分親密。
見狀,林恩嘆了一口氣,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
倒是遠處的寂靜圣女緹雅,一邊低著頭和席亞小聲說著什么,一邊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片刻后,希爾莉娜面色平靜地回到了中庭,通知二皇子費利特前去覲見。
而緊隨其后的則是四皇子和九皇女。
直到幾十分鐘過去,最后的最后,圣羅蘭六世仿佛才想起伊薇絲特一樣,讓人來通知她。
就連皇女殿下本人都仿佛已經習以為常了一樣,對此并沒有什么意見。
其他幾名皇子皇女也是這樣一副神情。
唯獨林恩深吸一口氣,不知為何有些煩躁。
他本想推著伊薇絲特過去,誰知卻有一名年長女仆過來代勞了。
“陛下只說要見三殿下一人。”
對方的神情有些木訥。
聞言,經過短暫的眼神交流后,林恩只得在原地等候。
倒是伊薇絲特低聲說了一句“等我回來”,隨后便乘坐輪椅逐漸消失在走廊上。
至此,整個中庭便只剩下林恩獨自一人,面對另外幾名不太熟悉的存在。
雖然都是原著中見過的角色,可眼下一股腦出現在眼前,還是令林恩感到有些不適應。
順帶一提,光是在場的三名女性,希爾莉娜、緹雅以及九皇女艾梅絲妲,就都是勇者席亞未來的后宮。
只不過艾梅絲妲的劇情等級略低一籌,只有A級而已,在原著中也屬于倒貼角色,不是很出彩。
因此林恩并沒有怎么關注。
似乎察覺到氣氛有些沉默,意想不到的家伙率先打破了這份寂靜。
“噠、噠、噠”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足音,身材高挑曼妙的女人朝他走了過來。
見希爾莉娜忽然靠近那個令他討厭的家伙,席亞下意識停止了和緹雅的交談,將目光投向自己的上司。
伴隨著一陣陌生卻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傳來,林恩忽然看見一只白皙柔嫩的玉手,探到了他的面前。
手中還捏著一張燙金的華貴請帖。
“明天,有空可以讓小伊薇帶你過來玩一玩。”希爾莉娜的神情柔和,似乎忘記了林恩之前對她的容貌評價,“就在我的宅邸里,不過和今晚不同,來得都是同齡的一些朋友,算是私人性質的晚宴聚會。”
仿佛一個溫柔的大姐姐一樣。
正常來說,一個生理性征正常的男性,在看到如此絕美的女人主動邀請,一定會有所心動。
然而林恩.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抱歉,我家殿下不讓我在外面和陌生女人講話。”
林恩仿佛一個聽話的乖孩子。
倒不是他在搞節目效果。
而是因為伊薇絲特那個女人,真特么這樣叮囑過。
倘若被她事后得知,自己在沒經過允許的情況下,擅自答應了她仇人的宴會邀請,回去之后會怎樣,林恩想都不敢想。
更何況,這女人為什么突然向他提出邀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恩才剛回帝都,不想隨意招惹這些勢力。
光是莫斯格拉家族和天理教會,就夠他忙活一陣的了。
聞言,希爾莉娜神色一滯,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輕輕撩起耳畔垂落的白金色長發,星眸瀲滟,風情萬種。
“沒關系,替我轉交給她即可。”
說著,希爾莉娜露出一抹動人的微笑,隨后轉身離去。
在低聲和席亞交談了幾句之后,對方朝這里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隨后一行人便離開了埃洛赫特宮,消失在夜色里。
望著那道絕美而又曼妙的身影,林恩深吸一口氣,平復著心中的激蕩。
說老實話。
這女人.真的很美很美。
如果不是見識過祛除詛咒之后的魔女小姐,經歷過類似直達靈魂的沖擊感,他恐怕都要沉淪在那女人柔和靜謐的笑容之中。
帝都最美的女人,不僅僅只是美在容貌上,更帶著一種類似“魅惑”的buff。
就在這時,林恩的耳邊忽然傳來了輪椅被推動的聲響。
伊薇絲特回來了。
“殿下為什么要邀請那個家伙?”
返程的馬車上,席亞有些困惑地詢問道。
希爾莉娜托著粉腮,漫不經心地望向窗外。
在聽到下屬的問題后,她沉默片刻,隨后眼中浮現出一絲無奈。
因為這是自己的父親卡爾德隆交代的事情。
在覲見過圣羅蘭六世之后,對方直截了當地提出了這點要求,讓她嘗試著接近林恩,獲取他身上隱藏的某個秘密。
雖然希爾莉娜目前對此一無所知,但那畢竟是皇帝的命令。
更何況,他許給了她一筆不菲的王選評分作為補償。
雖然對于那個小家伙的第一印象不怎么好,但希爾莉娜仍舊決定接下這個任務。
只是眼下,在親近的下屬面前,她不知為何不想說出口。
或許是怕席亞多想,以至于產生什么不必要的誤會。
見希爾莉娜陷入了沉默,席亞也不再追問,等馬車到了目的地之后,便下車回到了軍部。
“晚安,殿下。”
席亞一邊揮著手,一邊溫聲向她告別。
希爾莉娜展顏一笑:“你也晚安。”
目送席亞返回軍部之后,希爾莉娜便命人駕車離開了這里。
眼下馬車上只剩下她一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至于緹雅,則在離開埃洛赫特宮的時候,就有修女過來接她回去。
畢竟是寂靜圣女,在教會內部的地位很高。
窗外的街景朝后飛馳。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在自己的宅邸門口緩緩停了下來。
正當希爾莉娜準備回去好好泡會兒溫泉、洗去身上的疲勞之時,卻發現一道身穿月白色法袍的纖細身影,雙腿并攏,俏生生地站在宅邸門口。
“緹雅?有什么事嗎?”
在認出對方的身份后,雖然心有疑惑,但希爾莉娜仍舊問道。
某種意義上來說,互為競爭對手的兩人之間,關系只能稱得上平淡。
聽到希爾莉娜的主動詢問,不知為何,本該宛如人偶一樣冰冷淡漠的精靈族少女,眼中極為罕見地浮現出一絲猶豫。
沉默片刻,她低聲說道:“那個請柬.能給我兩張嗎?”
希爾莉娜有些驚訝:“你想參加這場晚宴?可我沒聽說.”
“是席亞哥哥,在走的時候突然問我,好像有些想參加的樣子。”
緹雅微微踮起腳,靴尖點地,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和往常一樣平靜。
原來如此,是為了陪他嗎?
希爾莉娜沒有多疑,甚至沒覺得緹雅在撒謊。
因為她平日里展露出來的人設太過淡漠,以至于讓人無法聯想到撒謊這件事。
注視著手中多出來的兩張請柬,緹雅深吸一口氣。
“要進來坐坐嗎?”
“不了。”
拒絕了希爾莉娜的邀請后,緹雅心事重重地離開了這里。
走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許久之后,她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其實方才,她確實欺騙了希爾莉娜。
席亞根本不知道,要參加晚宴這件事。
甚至于.緹雅都不準備將這件事告訴他,而是準備通過變裝的手段,潛入晚宴之中。
理由很簡單。
這或許是她為數不多能夠近距離接觸到那個討厭家伙的機會。
倒不是對他有所執念。
僅僅只是對于缺失的十二年記憶感到無比躊躇罷了。
她想通過那個該死的家伙了解自己缺失的過往,不排除會使用一些脅迫性質的粗暴手段。
只不過.這終究是在和另外一個男人,進行私下里的會面。
在寂靜教會和世俗觀念中,是不貞潔的表現。
哪怕緹雅對那個男人恨之入骨,卻也依舊不合適。
因此,她決定徹底隱瞞下來。
就當作.是自己埋藏在內心深處的一個小秘密。
“抱歉,席亞哥哥。”
月光下,少女心事重重地低聲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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