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瞬間,眼前的少年似乎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這使神祖席亞不由得有些驚訝。
的目光遙遙注視著懸浮在林恩上空的那道無限標記,隱隱感覺有些眼熟。
在自己數萬年的生命中,曾經見證過無數隱秘存在的誕生和隕落,主導了許多強盛帝國和勢力的興衰,甚至親手殺死過不少堪稱“偉大”的存在。
如此漫長的時間尺度之下,許多記憶也就隨著光陰的流逝而變得逐漸淡薄。
面前的少年在他眼中原本只是一只再卑微不過的螻蟻,可眼下卻令他冷漠的內心產生了一絲異樣的波動。
這是名為“見獵心喜”的情緒。
“跪下。”
神祖席亞并未開口,源自心靈的聲音便充滿威嚴地擴散在神月之隙內。
這處原本用于連接現世和皎月神國的異次元地帶,早已經在先前的接連大戰中,變得搖搖欲墜,天空和大地都宛如破碎的鏡面般,瀕臨破碎。
然而這副宛如滅世之災般的絕望景象,卻并未引起正在高空中遙遙對峙的二人的注意。
唯有方才在重擊之下失去活動能力的伊薇絲特,呆愣愣地注視著眼前這副宛若峰回路轉般的畫面。
本以為隨著終焉魔女和皎月女神意識的潰散,自己這方失去了終極底牌,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可自己似乎想錯了。
錯得離譜。
自從在索倫山脈之時,他以凡人之擋在她面前的那天起,就注定了這個名叫“林恩”的少年,將會一次又一次地力挽狂瀾、創造奇跡,將絕死的逆境徹底扭轉。
而眼下,他又一次做到了這種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溫熱的眼淚從眼角緩緩流淌,喜悅和強烈的不甘心混雜在一起,組成了伊薇絲特此刻復雜到極點的情緒。
我太弱了。
她呆呆地凝視著殘破的天空,緊緊攥住了胸口的衣服布料,一股極為尖銳的刺痛襲上心頭,令她幾乎快要昏死過去。
這是被終焉魔女附身之后,過度透支力量所導致的虛弱。
可整件事的最終結果尚未塵埃落定,她又怎能就這樣陷入昏迷
望著高天之上幾乎快要看不清身形的二人,正當伊薇絲特不知道這樣可怕而又詭異的氣氛將會持續多久的時候,一聲尖銳的爆鳴夾雜著炫目的光波,在剎那間宛如煙花般,從天空上方綻放開來。
以神祖席亞為先手的交鋒,只在瞬間便有了結果。
在那短短的千分之一個瞬間,以伊薇絲特半神境界的眼力,甚至都快要無法捕捉到神祖席亞堪稱概念般的神速。
纏繞著風暴和燦金色的雷霆,體表燃起白色的火光,宛如人形天災般劃破天際,所過之處就連空間都遭到了無情的摧毀,化作節節破碎的漆黑裂縫,貪婪地吞噬著周遭的一切。
她毫不懷疑,倘若讓神祖席亞以這副模樣行走在人世間,恐怕就連圣羅蘭帝國都將在極短的時間淪為煉獄焦土,甚至就連整顆行星都難以承受對方此刻的威嚴。
而這僅僅只不過是神祖席亞跨越時空長河降臨于此的一道意念。
比起曾經的創生惡魔,以及在舊工廠內感受到的屬于惡虐之王庫修斯坦恩的氣息,簡直猶如云泥之別。
這二者本身就是和神明同等位格的存在,可在眼前的人形天災面前,竟然給了伊薇絲特一種毫無抵抗之力的弱小感覺。
神明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林恩
可正如她先前所想的那樣。
這個少年,似乎天生就是為了締造奇跡而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何為奇跡
以凡人之軀,直面神明的威光,便是奇跡!
預想中的凄慘景象并未發生。
不僅如此,那道宛如木偶架般懸浮在林恩上方的“∞”標記仿佛忽然擁有了生命,宛如水銀般潺潺流動,又像是一條流轉不斷的銜尾之蛇,向著不公的命運發出了憤怒的嘶吼和咆哮!
在那之后的情形,是涉及到神明層次的戰斗,令伊薇絲特幾乎難以看清。
她只能依稀看到一道道散發著夢幻色澤的絲線,從四面八方的虛空中延伸而來。
那并非普通的絲線,而是某種超越了物質和概念的虛幻存在,仿佛編織了世間生靈的所有命運。
由于兩人之間的交戰太過激烈,以至于僅僅只是泄露出的一絲余波,都足以毀滅一座大型城市。
而以伊薇絲特眼下油盡燈枯的狀態而言,本該早已喪生在這些攻擊的余波之下。
可偏偏卻有幾根宛如精靈般躍動的絲線,如有神智般地延伸在了她還有圣女緹雅的面前,仿佛一雙無形的大手,春風拂面般化解了所有危險。
“真美啊......”
望著那一根根宛如小蛇般具有生命力的奇幻絲線,伊薇絲特忽然就忘記了眼下緊張而又焦急的情境,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那些絲線給她一種極為熟悉且溫暖的感覺。
就仿佛......在代替已經失去意識的林恩保護著她一樣。
與此同時,天空中再度回響起神祖席亞的聲音。
只不過這一次,那本該冰冷而又充滿威嚴的聲音中,竟然極為清晰地浮現出了一種名為“驚異”的情緒。
這本不該是早已舍棄了情緒的神祖席亞,內心深處應當產生的觸動。
可少年所帶給的“驚喜”,卻又極為真切地展露在的眼前。
然而這樣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對于神明之間的交戰來說,有時或許可以持續長達上千年,有時又或許僅僅只在短短瞬間,便能分出高下。
不論如何,神祖席亞降臨于此的只不過是一道跨越十萬年時光的意念。
而眼下,這縷意念的有效期,終究是走到了盡頭。
“有趣,真的很有趣。”神祖席亞的聲音并未掩飾,一遍又一遍地回蕩在徹底破碎的天際,“你這樣的存在......可真是......我們......十萬年后......”
聲音的最后,似乎是受到了無窮無盡空間裂縫的干擾,又或者時空長河的干涉力即便是也無法抵抗。
總之,伴隨著一陣雜音的傳出,神祖席亞的臉上浮現出了類似馬賽克般的模塊變化,仿佛十萬年后的信號再也無法傳達到當下一樣。
最終,燦金色的眸子充滿深意地看向身形殘破的“人偶”林恩,口中輕聲說了些什么,隨后身形一閃,消失在了神月之隙內。
這里經過連番激斗,已經不再適合人類久留,面臨全方位的崩潰和破碎。
或許再晚一秒,所有人都會陷入空間裂縫的切割之中。
結束了
望著天空中迅速消散的“0”標記,伊薇絲特拼盡全力地站起身,將林恩冰冷的身體擁入懷中。
此時此刻,他的身體無比殘破,就仿佛被熊孩子蹂躪過的布娃娃一樣,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
看樣子,在方才的最終對決中,被不知名力量附身的林恩,終究還是落了下風。
可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卻昭示著少年的生命并不會就此止步。
伊薇絲特徹底松了一口氣。
看樣子,事情到這里,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望著眼前猶如末日版的荒涼景象,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和屈辱涌上心頭。
然而眼下終究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瞥了一眼在方才激戰中無法承受這種力量而昏死過去的圣女緹雅,伊薇絲特猶豫了半秒,隨后揪住她的衣領,將她纖細的身體提在手中。
緊接著,身體綻放出一抹黯淡的紅光,用盡體內最后一絲力量,消失在了這片正在崩毀的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