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上。
戶部尚書頂著巨大的壓力,硬著頭皮進言:
“王爺,今年的田稅至今還沒有動靜。”
攝政王皺眉問:
“不是讓你們組織專門的糧差下去收田稅嗎?今年就不要折算稅銀了,把糧食全都運回來。”
打仗打到后面,拼的就是人馬糧草。
皇宮的家底都快被折騰光了,是時候屯糧啦。
戶部尚書的頭,差點埋到了胸腔里,低頭吶吶道:“回攝政王的話,那些糧差都被趕出了村子......”
原來,那些個地痞一般的糧差還真是奉命行事的。
只不過在辦差時,加了一點點“私心”,然后就遭到了全方面的抵制。
被趕出村的已經算比較好的,有些糧差是真的做了地肥。
攝政王被戶部尚書的話氣得七竅生煙,把手里的奏折往他頭上一扔,怒斥:
“反了!反了!這些個刁民才消停多久?現在糧稅又不納了?凡有違令者,統統給本王抓起來!”
下面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蟬。
看他們無動于衷的模樣,攝政王的聲音又冷了幾個度:
“怎的,本王的王令不好使?還是你們要替那幫子刁民說好話?”
現任凈軍首領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出列,顫巍巍拱手:
“下官領命!”
“好樣的,伊統領!你帶上凈軍給本王一個布政司一個布政司的下去查訪,有那頑固不納糧稅的村子或刁民,盡管給他們來一個殺雞儆猴!最關鍵的是,要把所有的田稅都給送回來。”
“是......”
凈軍首領轉身而去。
大殿上的氣氛,也沒有隨著他的離開好上半分。
現在,文武百官中就沒幾個能干實事的大臣。
除了當應聲蟲一點用處都沒有。
攝政王在上朝的時候,發了好一通火。
下朝后,又被內侍省都知急慌慌的找了來。
當他聽到內侍省都知的匯報的內容,一口氣險些上不了,語氣森冷的問:
“你說皇宮里缺糧?缺多少?是本王和皇帝、太后娘娘明日就要斷炊了嗎?京郊的那些個皇莊都是干什么吃的?”
顯然這些吃喝拉撒的瑣事,全然不在攝政王日常關注的范圍內,他的日常起居享用至今還沒受到影響。
內侍省都知的頭,已經在金磚地上磕破了。
卻顧不得頭暈眼花,低聲辯解:
“京郊的皇莊是極少種稻谷和麥子的,基本以種花卉、種蔬菜瓜果和養殖家禽為主!先皇在世時愛煉丹,有好幾個莊子都用來種藥材了......”
“甭與本王扯這些有用沒用的,皇宮里除了幾個主子,所有伺候的人加一塊有兩萬多人,這么多人也不能指著那些皇莊的過活!以往與內務府合作的皇商都死哪里去了?”
“王爺,以往和內侍省合作米糧的皇商,今年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些都是御用了數十年的,每年都會在秋糧下來的第一個月送糧食進京,不想今年就出了岔子。”
“蠢貨!蠢貨!他們是有多大的膽子,才敢耽擱皇宮里的買賣!為了賺錢,那些個皇商都是削尖了腦袋賠上家財都往里面鉆!還不趕緊派人去查查是怎么一回事?
還有,雞蛋也不要放在同一個籃子里!這些個皇商作妖就把他們全都給換下來,誰有能耐誰上!本王還不信了,離了張屠戶就要吃帶毛豬。”
“是,是,下官領命,馬上就去打聽消息。”
內侍省都知再次磕頭,連滾帶爬出了宮殿。
也不放心下面的人辦事,帶了幾個心腹小吏親自往幾個最大的皇商府上趕去。
皇商們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日。
差事辦不了,誰還會傻傻的等在家里被人抓啊?
一家,沒人。
兩家也關門閉戶。
一連跑了十來個與內侍省合作了數十年的供應商,就沒有找到一家替罪羊。
大半天過去,內侍省都知整個人嚇得如同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內衣和外衫全都濕透了。
心中止不住的打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不容易穩下心思,讓心腹小吏去打聽這些皇商的事。
頂著烈日跑了一下午,才得了準信。
“都知,小的負責打聽的米商丘家在半年前說是老家父親去世,當家人就帶著妻兒連夜回了鄉。他們的忠仆留了三個多月,街坊鄰居就看不到這些人出來走動了。”
“大人,下官負責的三家最晚一家是在一個月前離開的!打著的幌子就是要去合作的田莊里收糧!往年,他們也常會在秋收前出遠門。”
“問了,問了所有認知他們的人,就沒人知道這幾家去了哪里。”
“大人,小的預感不太好!這些人多半是知道今年秋收出了大問題,自己卻沒有能耐解決,才趁亂一走了之的。”
內侍省都知抓不到這些不誠信的皇商,只能啟動第二套方案。
他忙活了三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竟找不到一個可以滿足皇宮兩萬人米面糧油采買的供貨商來。
商都上百家糧油鋪都關著門,店家和活計尋不到人。
每日大清早就有一大群百姓,圍著這些鋪子打轉轉。
都是想要買米面的。
而以往還會兼賣一些雜糧干貨的雜貨鋪里,就沒有任何可食用的食物或調味品在售。
醬豆子都賣空了。
百姓們最愛去的菜市場里,買家比賣家多出了幾十倍。
那地界兒不僅在皇城外老遠,稍微去晚一些,幾乎都沒地兒下腳。
你當這些菜市場內,有多少好東西在賣?
不過都是些蔬菜瓜果和農家做的土貨等。
這些,也能賣出往年好幾倍的價錢來。
肉食就更金貴了。
那些不愛吃豬肉的貴人們,也都讓下人們天不亮就跑來城外這個平民菜市場搶購。
秋天是沒人殺羊的,羊還在貼秋膘。
雞、鴨、魚等家禽,遇到了都算是個稀罕貨。
此外,蛋類也成了百姓瘋狂搶購的食物之一。
供不應求。
完全供不應求。
內務府總管從人群中脫身出來,整個人徹底麻爪了。
找不到熟悉的替罪羊也尋不到新羊,那他這個內務府大總管就是唯一扛雷的羊。
你讓他去外地找?
如今都沒了官府的各布政司,他能向誰發號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