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天。
“明明是天魔亂世,逆佛竊果,禍亂蒼生的命數……”
“可為何轉眼間就成了圣王顯世,橫壓一世的命數異象?”
“當今大宇宙中,誰人可稱圣王?”
玄機天上,那座聳入無涯星海的最高山巔,一位麻衣中年男子神色嚴肅,眉頭緊蹙,觀看著面前的石碑。
“這炎煌聯邦當真如師兄記載一般,是天機紊亂之地,什么都有可能……異數,難道這就是異數?”
他凝望面前的玄機主碑許久,遲遲沒有答案。
不多時,一位老者登上此處山巔,行禮道:“天主,諸界的真圣請您揭露天機。”
玄機天主問道:“天機界可有給出天機命數?”
“說是天魔亂世的局勢,但尚在聯邦控制范圍內,還沒到危害大宇宙的范疇,不是嘗試進入的最佳時刻,也可借此試探聯邦殘存底蘊。”
玄機天主微微搖頭:“天機界一代不如一代了。”
老者抬頭,問詢道:“天主可是看出了些什么?”
玄機天主默然片刻,心念起伏,緩緩道:“如此,你就照著天機界的命數去報,略微刪改些。”
老者遲疑了片刻,道:“天主若看出了些什么,何不告知諸位真圣,不讓那天機界獨美于前。”
一聲嘆息下,玄機天主道:“炎煌異數,久聞大名。昔年師兄都未曾‘抗下’因果命數,你我又何必因為一個虛名去沾染。”
他擺了擺手:“就這么去匯報吧。”
“明白了。”
木師兄逝世前已達無上大宗師,不僅心靈勘破了坐忘,境界也至天王圓滿。
因此以其心靈核心鑄就的無上真佛,一開始就是六境層次,隨著諸多信愿之力的匯聚,最鼎盛之時,無上真佛的位格是七境巔峰,相當于天王圓滿,無限逼近八境。
但踏入八境之日,也即是無上真佛徹底墮入邪神的時刻,因為木師兄的心靈核心撐不住
季驚秋斬出報身,承因果,繼神位,一步登天,雖然無法與巔峰時相提并論,力量層面只相當于初入天王宗師的層次,但身具大宏愿,上應天心,日后有了更進一步的資格。
只需踐行宏愿,就能步步提升。
依循木師兄的意思,他這具報身當下要做的,主要是兩件事,一是和吾周爭奪祂以釋尊身份立下的道統香火,二是踐行宏愿修報身。
這兩件事相輔相成,可助他這具報身快速成長,以迎接短則一年,長則兩年的大變。
聯邦面臨的這場動蕩,不會晚于五年之期的大動蕩。
且,哪怕日后大動蕩來臨,大宇宙規則轉變,他也能倚仗這具報身,擁有自保之力。
“這是否就是你之前提到的成神之路,你早有預測?”季驚秋問道。
海拉沉默了下,篤定道:
“沒錯!”
雖然和她設想的有所出入,但四舍五入,結果都是一樣的!
在她原本的設想中,季驚秋晉升天人,菩提樹得到蛻變后,加上無上真佛宗對真佛的掌控權,應當能徹底鎮壓真佛,而后盡情汲取信愿之力,熬煉自身神性,鍛造神座。
但她低估了木河山,只能說不愧是木釋天親子,繼承了后者的“狠”。
竟是以自身為局,助季驚秋直接釜底抽薪,一舉斬出了一具七境的報身,繼承了無上真佛的位格。
當真是一步登天!
“之前讓你以五臟為神廟,是想讓你走自我成神之路,可眼下你既然斬出了一具報身,有些細節需要改動下,我過幾日給你答復。”海拉平靜道。
這家伙報身一步登天,單獨白瀾那個妮子已經不夠用了,這年頭純善者可不好找……
海拉念頭起伏,搜尋著可行的計劃。
木釋天的一個兒子都能助季驚秋成就七境報身,她豈能落后于人……
忽然間。
她想到了那個被她忽略了許久的“加文”小子,萬象神主的故我。
萬象神國……
海拉陷入了思索中。
“好。”季驚秋應下,沉下心體悟當下的完整天王之境。
他認為自己之前還是低估了天王與天人的差距。
在東3煌星上,他當時自覺能在星球天命下加持下,憑借兩大天王特征,和天王過兩招,但眼下來看,還是“魯莽”了。
但很快,季驚秋就找到了盲點——
他的天王,豈能和其他天王相提并論。
哪怕這具僅是報身,繼承的卻是無上真佛的果位。
季驚秋熟悉著報身從真佛處繼承而來的神通,以及本身的諸般威能。
較為核心的,是三門神通,一為常樂我凈,二是婆娑世界與掌中凈土。
前者是聯邦官方覬覦了不知多少年的神通。
得常樂我凈庇護者,可自由橫渡于心靈海洋,只要不觸及極淵與荒野,就不會有迷失之險,即使在心靈海洋中遇到危機,也可借此保命一次。
這也是無上真佛宗在諸界發展信徒,爭奪香火的主要倚仗。
而婆娑世界與掌中凈土,則是無上真佛的根本所在,類似于季驚秋的一元之始。
之所以將二者放在一起,是因為無上真佛以這兩門神通為基地,構筑了自身的無上佛國。
與武道有所不同,神明體系不稱內天地、道場,而是稱之為神國。
無上真佛的神國,也被稱之為佛國,又或是凈土世界。
季驚秋之前一直以無上佛國稱呼,但其全稱應當是中央琉璃婆娑世界。
根據世尊一脈的說法,三千閻浮提,皆屬于婆娑世界。
琉璃意指琉璃鋪地,眾生業障皆消,無諸欲染,身如琉璃,光明熾燃,內外明徹。
僅以這座凈土世界,就可以看出昔年無上真佛的“野心”。
“婆娑世界是凈土世界,但不是內天地與天地道場,而是‘法界’。”海拉糾正道,“天王法界,是天地道場的升華。開辟了虛幻大道,熔煉內天地與道場,就能開辟天王法界。”
“這就是天王法界?”季驚秋眼睛一亮,難怪感知中遠勝于他的天地道場,他還以為只是境界的緣故。
拉醬之前提到過,他如果能侵吞萬象的神國,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也有望在天人境,就將這方菩提凈土,升格為一真法界。
何謂一真法界?
——無二曰一,不妄曰真,從本以來,不生不滅,非空非有,離名離相,無內無外,惟一真實。
海拉繼續給出了她的意見:
“對于強者而言,冥冥中的尊名很重要,吾周取名‘釋尊’,本身就是對你們世尊一脈的挑釁,你若要與吾周爭香火,我建議先在閻浮洲嘗試,先站穩腳跟,熟悉此具報身,并且更名為‘世尊’。”
季驚秋點頭,昔日幾位神主有言,要他做閻浮之主,不知道是否預料到了今日。
而且如今他身成天人,本就要走一遭九洲,再去拜訪下古路意志。
皇天古路殘存的諸多殘缺位面世界,留著也是浪費,不如讓他“吃”下,以填充內天地,加速渡過三災。
無天道人有天圣湖當金主,如今報身也不缺資糧,唯獨他的本體,道業根基深厚,也意味著“肚量”更大,吃得下更多。
至于去佛鄉爭奪香火,現在的確是最佳的時間。
如今的佛鄉已經被九洲的各個勢力打散,九洲各家都忙著重返大宇宙,無心內斗,他跟九宮那邊打個招呼,接收佛鄉的各股殘余勢力,吾周拿什么與他爭?
就是不知,吾周在九洲有沒有類似今日的分身。
大概率是沒有的,九洲的至強者不是吃素的,包括萬象神主在內,九洲有三位真圣級別強者坐鎮。
尤其是萬象神主本人,當年吾周本體初降,就主動找上門,若是吾周在九洲出現,絕不可能坐視。
想到這。
季驚秋瞥了眼大小兩吾周,心念一起,剛入門的吾周面色一變,身形不受控地走出了凈土,鎮壓在了不遠處的無妄山下,經受血雨沖刷,發出凄厲的哀嚎。
滾滾黑煙從血雨下冒出,無數怨魂般的面孔從吾周身軀內凸顯,觸目驚心,極為瘆人。
角落處的小吾周看的不寒而栗。
幸好他堅守“每一個吾周都是自由”的原則,拒絕了和這家伙融為一體!
這季驚秋果然是世尊傳人,心狠手辣,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
季驚秋觀察了下,發現雖然叫的凄慘可怕了一些,但其實磨損的速度并不快。
“你幫忙看著,等他快死了,就把他再弄進來。”季驚秋對海拉說道。
他突然想起,海拉明顯沒有吾周這般懼怕血雨,之前白瀾那次,還曾主動走入其中。
“好。”海拉笑吟吟應下,不經意瞟了眼躲在角落的小吾周,后者身體一顫。
“九洲啊……”季驚秋心懷期待。
數年前他是以真種之身進入九洲,沒想到僅隔數年,雙身再入皇天,一尊“駐世真佛”,一尊最強天人。
不對,前者該稱“世尊”,后者該稱呼“皇天之主”了。
隨后,季驚秋心靈圣胎入主報身,立足于法界之上,以完整天王宗師的視角俯瞰天地宇宙。
心念一動間,他來到深邃幽暗的無垠星空。
無垠星系,在他的感知中如同縮小億萬倍一般,一念間就可抵達心靈所及之地。
他以分身為坐標,尋到了第三飛升臺所在,剛要前往,就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像是整個星空的重量壓下!
季驚秋神色嚴肅,突然覺得舉步維艱,就像無垠星空在縮小億萬倍的基礎,無限“縮小”。
他現在的處境,就如同一個大人,鉆進了小孩子的滑梯,結果被卡在中間,難以動彈。
又或是一個成年人被塞入了一個箱子中,抬手都難。
“這就是天地的局限性。”海拉慢悠悠道,“越是身居高位,便越是‘不自由’,只覺道狹天地隘,所以諸圣才會苦苦追求超脫,唯有超脫一界,他們才能獲得真正的大自由大自在。”
季驚秋嘆氣,這種感覺的確難受,如果換個幽閉恐懼癥,怕是已經崩潰了。
“你已經得到優待了。”海拉道,“畢竟是身具宏愿,上應天心,又是神明之身,不然換隨便一個天王宗師,現在要么被大宇宙驅逐,要么就是被強行跌境。”
季驚秋點頭,大宇宙對神明體系的確有優待,因為集眾生之愿的神明可幫助大宇宙鎮壓心靈海洋。
“我感覺有一次出手的機會。”季驚秋仔細感受著當下的處境,目露異色。
他這具報身已經超越了天王門檻,原以為應當沒有出手的機會,但現在卻感受了一種……自由?
“是宏愿加身的緣故嗎?”季驚秋推測。
如果他當下真有一次在大宇宙出手的機會,那就值得好好謀劃了。
想到此,季驚秋不免有些后悔。
他本體之前表現的一直太過強勢了,以致于諸界勢力,哪怕是真圣道場的門徒,都選擇了避他鋒芒。
聯邦境內,一個“值錢”的諸界武者都沒有。
當下如果要利益最大化,只有三個選擇。
一是聯邦邊境線的四神信徒們,其中不乏圓滿天人。
二是落于大宇宙當前某些地方的神禁。
三是第三飛升臺,那位圣王要他去平叛的亂淵海,他現在懷疑亂淵海內也有四魔分身潛伏。
經歷了這一役,他充分意識到四魔的棘手程度。
而以堂堂圣王之身,又豈會看不出他的潛力和底蘊,如此還給出十年之約,很難說亂淵海中是否藏著什么類似天魔分身的東西。
很快,季驚秋尚未主動聯系,就收到了一股熟悉的宏大心靈波動。
“你是木河山,還是……季驚秋?”
那道心念橫掃過聯邦境內,降臨季驚秋心間。
老熟人了,監兵神君!
季驚秋倍感親切。
在聽聞了季驚秋的闡述,監兵神君嗯了一聲,平靜道:
“能在被天魔徹底吞噬前遇到你,是木河山的幸運。你當下顯化無時無刻不在被大宇宙排斥,我教你一種秘法,自降修為,可較為自由地行走,不至于舉步難行,必要時可隨時解封。”
收到來自監兵神君的秘法,這具報身氣息開始跌落,一路跌落到天人圓滿乃至是大天位,才好轉了些,冥冥中注視他的目光才散去。
“聯邦邊境的四神信徒?”
監兵神君搖頭,
“你若將他們都除盡,誰來磨礪尹天平等人?”
“如果真需要剿滅那幫人,自有孟平雪出手。”
“況且,有些人不會想要看到聯邦過得太平穩。”
孟平雪……季驚秋念頭轉過,是孟平川大宗師養的那頭小祖宗,雪祖?
季驚秋頓時釋然。
有這位不是宗師,勝似宗師的虛空巨獸坐鎮,聯邦的確暫時無憂。
至于后面那句話……
“神君是指,即使沒了四魔信徒,依舊會有‘人’找上聯邦的麻煩?”
“不錯,我已和神主取得聯系,稟報了實情,神主讓你無需擔憂聯邦境內的事宜。”
季驚秋輕輕點頭:“晚輩明白了。”
既然聯邦境內不需要他出手,那倒霉的要么是亂淵海,要么是諸方勢力在其他飛升臺的人手,比如那些神禁。
后者是不是太過大材小用了?
對付幾個神禁,何須報身出手。
那最佳的目標,就是亂淵海了。
屆時,分身為餌,報身釣魚。
季驚秋暫時按捺下躍躍欲試的心思,告別了監兵神君后,重返凈土世界所在。
在經歷了大宇宙的“壓迫”后,這具報身反而穩定了位格,真正站在了七境的臺階上。
季驚秋望向身后,菩提樹扎根于佛土,汲取著龐大信愿雜念,正以一種平緩卻穩定的速度向上成長。
早已超過了千米之高,萬米也只是時間距離。
“一人三身,感覺可做的事情也翻了三倍。”季驚秋自語。
待一切平穩后,季驚秋重見了黃復興、木承德二人。
他們二人先前目睹了一半場景,待到舉世化為魔土,木河山出手時,就將他們二人送出了佛國。
從季驚秋口中得知了后續發展,木承德幽然一嘆,他非是木家人,卻對木河山木前輩無比憧憬。
此刻得知木前輩的壯舉,感慨、欽佩中又夾有一絲惘然。
此后天地間再不見木河山。
黃復興也有幾分惘然,季驚秋繼真佛果位,成為無上真佛這件事,同樣超出了他的認知。
曾經他覺得季驚秋踏足天人,就可助無上真佛宗洗盡沉疴,掃去舊疾,沒想到季驚秋換了一種方式做到了這一步。
此后無上真佛宗再祭拜的,就是這位了!
“兩位,我有些事需要無上真佛宗幫忙。”
季驚秋開口道。
他要想更改尊名,與吾周爭奪道統,無上真佛宗的助力不可或缺。
這么些年來,一直是無上真佛宗在幫忙處理、發展諸界的信徒。
在聽聞季驚秋的要求后,木承德目光熠熠,激動道:“世尊顯世,這是頭等大事,我會和木家聯系,兩邊一同推動此事!”
佛鄉。
今日間,無數信奉‘釋尊’的佛鄉子民,皆感受到了另一道‘真佛’,聆聽到了真佛降世之音,這讓他們在激動無比的同時,又是茫然無措。
典籍上有言,每一尊佛的出世,都是因為一件重大因緣,絕不會無緣無故現世。
這尊真佛,又是因何而降世?
“真佛庇佑!定是真佛感知到我等被九洲勢力圍剿追殺,才會降臨于世,只為庇護我等!”
“可被圍剿一事,我等何其無辜?都是高層那些人錯誤地理解佛語,引來三千閻浮提入侵,才讓佛鄉招此大禍!此輩當墮入無邊地獄,永受苦痛!!”
在一處隱秘的聚首之地,于此匯合的佛鄉信徒們,或是激動,或是悲痛,或是咬牙切齒地議論紛紛。
他們討論著近期的傷亡,以及高層的愚蠢、自大,害得昔日有一統閻浮洲趨勢的佛鄉,被九洲各方圍攻,淪落至此!
“……出來了!那尊真佛顯世了!”
突然有人闖入了議會中,激動地高呼道,
“那尊真佛名為‘世尊’!”
眾人先是嘩然,而后一時噤聲,面露疑惑。
“釋尊?這不就是我們原本的唯一佛主?”
“不,不是‘釋’,而是娑婆世界的世尊——”
來人神色莊重地解釋道:
“含有自在、熾盛、端嚴、名稱、尊貴、吉祥等六義,又稱有德、有名聲等,為世間最尊貴之圣者,亦為——圣王!”
場間愈發哄鬧,有更多的人號稱冥冥中收到了真佛真言,涌入會場,宣揚佛法。
“——諸佛世尊,欲令眾生開佛知見,故降生娑婆,出現于世。”
“果然,這尊真佛就是降世來救我等的!”
“不止!世尊最早出現在萬年之前!比之我等的唯一佛主還要早,祂才是佛門正統!”
“不可妄言!”有人厲聲呵斥道,“豈能因后世之佛的恩惠,毀謗過去的唯一佛主?!”
請: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