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官員不是每天都上朝,每五天一次,差不多凌晨四點多就要上朝,從宮外到宮內還有很遠的距離,最快的代步工具只有馬,如果遲到不僅要扣俸祿,還要挨責罰,為避免遲到,上朝的臣子三點就得起床準備,雖然辛苦,也不是所有官員都能參加朝會的,官員上朝品級也有規定,按三省制來說,門下省最低為起居郎,中書省官員的品級必須為起居舍人以上,尚書省在侍郎以上,御史臺在御史中丞以上。
蘇言禮現在是刑部侍郎,當然有資格上朝了。
侍郎府離皇城比以前住的地方近,但離皇宮還是有一段距離的,第一次上朝,蘇言禮這一夜基本上沒怎么睡,一是緊張興奮的,二是害怕睡過頭,總是起來看沙漏,反正一夜沒怎么合眼。
到三更天時,兩口子頂著黑眼圈相視一笑,干脆不睡了,直接起床,為上朝準備。
外面黑乎乎的,程迎珍親自為丈夫更衣正帽,一直侍弄到周周正正毫無瑕疵才說道,“官人,你坐著不要動,我讓廚房把早飯端過來。”
她剛要往外走,蘇若錦已到廂房門口,“爹,娘,你們起啦。”
“阿錦,你怎么起這么早?”
女兒可是出了名的愛睡懶覺,竟然起這么早,真是讓蘇言禮兩口又驚又喜,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
蘇若錦笑道,“守值的婆子見你們房間的燈一夜未熄,我就知道爹娘緊張會早起。”
還真被女兒說中了,都是四十出頭的人了,蘇言禮兩口子有些不好意思。
蘇若錦讓春曉把早飯端進來,“爹,不是小籠包子就是炒面,沒什么湯水,吃得下吧?”
“吃得下。”
第一次上朝,以防如廁,女兒考慮的很周全,蘇言禮怕來不及,囫圇吞棗的吃了幾口,“我要趕快,范大人說在宮門口等你。”
蘇三郎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他們什么事都有爹娘兄妹頂著,所以他們仍在呼呼大睡,只有程迎珍與蘇若錦帶著丫頭婆子送蘇言禮到門口。
書同帶著馬車夫已經候在大門口了,他看到蘇言禮,高興的齜著牙,“大人,托你的福,咱也有機會到宮門口停馬車了。”
這是他們此生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停靠在離皇宮最近的地方。
蘇若錦也樂,拱手笑道,“祝蘇大人官途坦蕩、事事順遂。”
蘇言禮也朝天拱了拱手,笑容滿面:“托我女兒吉言,一切如意。”
蘇若錦給他爹揭開驕簾,“蘇大人,請上驕——”
蘇言禮仰頭大笑,笑聲飄蕩在涼意微黑的凌晨,“哈哈……”意氣風發的上了馬車。
他是個讀書人,在國子監時,渾身上下一股子文弱書生氣,而此刻在歲月磋磨之下,已然一身沉似深淵、穩如泰山的鎮定。
程迎珍看著遠處的馬車感慨道,“阿錦,你爹越來越成熟穩重,越來越厲害,我……”
蘇若錦看到了娘的擔心,連忙伸手過來握住她因早起浸染涼意的雙手,“娘,你這個當家主母也一樣越來越得心應手,一樣厲害。”
程迎珍看向女兒,她滿眼都是贊賞與鼓勵。
“阿錦……”
有女若此,她心滿意足,伸手抱住她,“真舍不得你嫁人。”
“那我就不嫁。”
程迎珍嗔女兒,“說什么胡話。”
“不是娘說舍不得嘛!”
“你這孩子……”舍不得歸舍不得,嫁也得嫁啊!程迎珍也被自已自相矛盾的話搞笑了,“走吧,咱們回去睡個回籠睡。”
“不擔心爹了?”
“你爹才不會讓我們擔心。”
“嘿嘿……等爹回來我告訴爹……”
母女二人一面逗嘴,一面手拉手歡喜的回到府里。
東方,天空漸亮,又是新的一天。